“萱草堂?”沈雁归琢磨了一下,“是……她的萱葳堂吗?” 江佩蓉点了点头。 那是东边最大的院子,光线足、地气暖,原是沈老夫人的住处,沈老夫人去世后便一直空着。 母凭女贵。 沈庭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摄政王会转性,不爱太后爱小女,可他没有对林惠茹下死手,便是将把柄交给了墨承影,行事便不敢太过放肆。 诰命圣旨一入府,他便命人将萱葳堂打扫出来。 而今江佩蓉受封诰命,自有俸禄,再不需要仰他鼻息而活,底气也比从前足了。 沈雁归心里有些顾忌,“阿娘若是害怕……” 江佩蓉知道女儿说的是沈老夫人,“人死如灯灭,她死了这么多年,还能有什么?” 玉竹忍不住接话道:“王妃有所不知,咱们才住进来那两日,还有人装神弄鬼想吓唬咱们呢。” “装神弄鬼?”沈雁归眼睛一转,有些生气,“姓林的这是不记打,还想惹事?” 江佩蓉有些埋怨地看了眼玉竹,怪她连累自己女儿烦心。 玉竹连忙解释道:“王妃莫担心,那人并没有得好果子吃。”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8章 开窍 林惠茹没了诰命,失了颜面,连日躲在房中不愿见人,又不甘心被一个外室骑在头上,便撺掇崔姨娘来欺辱江佩蓉。 江佩蓉的性子并不因着诰命而改,还是那好拿捏的软柿子,可她身边多了两个帮手—— 墨承影送来的婢女花音、花容。 这两人得了摄政王授意,腰杆挺得梆硬。 府上三个姨娘,两个多话,花音当场扇脸罚跪,半点不容商量,江佩蓉想劝都没机会。 至于崔姨娘,得了神人指点,半夜学鬼,说要找江佩蓉索命。 花容那一身的功夫可不是吃素的,轻功上树,直接将人从高处踹下来,而后一顿好打,剩下一口气,拖去给沈庭。 林惠茹以为此事与她无关,没想到花音、花容态度强硬,认为姨娘不安分,便是做主母的失职,要求严惩主母,以正后院风气。 沈庭哪敢不罚?林惠茹伤还没好,不仅又跪了祠堂,还要抄写家规。 “神气什么?要不是我让她,哪有她的今日?” 隔着个花架子,沈清月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也不过就是个替身,摄政王待她若有半分真心,何至于一进宫就将她抛诸脑后?” 沈雁归还没做出反应,花容拉着绿萼,绕去花架后面,厉声警告道:“沈小姐注意自己的身份,若再敢背后议论王妃,仔细王府的人将你的嘴撕烂!” 沈清月毕竟只是个闺阁小姐,想想自己亲娘的下场,她哪里还敢放肆? 眼前这番情景,阿娘和圆圆大抵不会再受委屈,沈雁归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青霜生怕主子听进那些话,心里会不舒服,特意道:“奴婢瞧着王爷待王妃很有感情,十分真心!” 江佩蓉晓得女儿是个真性情,“其实感情这种东西,越了门第,未必长久,夫妻之间,与其相濡以沫,倒不如‘相敬如宾’。” 沈雁归听出了阿娘的弦外之音,她直截了当道:“阿娘也觉得我是替身?” 江佩蓉从前身份不便从不出府,不晓得外头的事情,而今住到萱葳堂,偶尔也有人递帖来拜访,她总能听到些闲话——尤其是关于太后和摄政王的闲话。 那是能让他放弃皇位的女人。 “其实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什么都会变的,与其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不如享受现有的,阿娘我没有别的心愿,你和圆圆平安康健,我愿足矣。” “阿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将我当做任何人的替身。” “他告诉你的?” 确实是他告诉自己的,可更多的是她自己看到的。 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刀、怕伤害自己不愿行房、会希望自己放肆而非乖顺……旁的不说,若只是替身,又何必初见娘亲便叫阿娘,还当众封了诰命? 若是因为太后,他去宫里见了正主,何必还要记挂自己,明知自己也会医术,还要派太医与府医会诊请脉、派人为自己寻药调理。 天这样冷,从宫中快马送回来的点心,却还是热的。 她将这些告诉了江佩蓉。 江佩蓉在女儿的脸上瞧见自己的当初,南墙与弯路总要自己走,别人是劝不了。 “茶汤入口,甘苦自知,你觉得值得便是值得,只是莫忘了,男人心中,情爱从来不是最要紧的,我知你心实,可便是付出,也要记着留三分给自己。” 回府的马车上,沈雁归靠着车壁没有说话,她在想爹爹当年便是周旋在京城的沈林氏和永州的阿娘之间,十多年不曾露馅。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太多了。 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两头瞒。 青霜来京城这么多年,出府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她半边脸贴着车窗往外瞧,“这条街好宽啊。” “这是朱雀街,听说是通往皇城的。”沈雁归也贴了半张脸,望着看不见的路尽头,“听说皇城很大?” 绿萼玲珑心思,主动解释道:“皇城分为外朝和内廷,辅政殿虽说是在宫里,其实是在外朝,在皇城的东南边,慈安宫亦不在内宫,可是它在整个皇城的西北边,就算骑马也得一盏茶的功夫呢。” 沈雁归急忙否认,“我、我可没问王爷。” “是,是奴婢多嘴。”绿萼打量着王妃是高兴的,有意福身请罪道,“还请王妃恕罪。” “你这丫头,谁教你的。”害羞。 马车停在君临苑,沈雁归下车,忽然停住,她想,与其内心纠结,不如亲眼去瞧。 “绿萼,我可以去辅政殿见王爷吗?我……只是担心王爷的伤还没好,想给他送药。” 绿萼笑道:“奴婢觉得王爷应该也很想见到王妃。” 沈雁归多了些少女的欢快,提着裙摆跑回寝殿,寻了伤药、拿上香包,又赶紧回了马车。 摄政王府离皇城算不得远,正南朱雀门乃是皇城正门,平日里除却上朝,连朝廷命官轻易也不能从那边入,为免麻烦,马车从东昌门进。 辅政殿伺候的公公岁安认得绿萼,听闻王妃过来,恭敬行礼。 “王妃来得不巧,摄政王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沈雁归眼神里闪过一抹明显的讶异,“王爷常去慈安宫吗?” 岁安一直待在辅政殿,不晓得王府里是什么情况,他如实道:“太后垂帘听政,王爷代行国事,自然要常在一处商议朝政要事。” 商议朝政,这是大事,沈雁归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 “那想来……王爷和众位大臣都在。” “在慈安宫?”岁安摇头,“慈安宫乃是太后娘娘的寝宫,岂是旁人能随便去的?” 说得也是,慈安宫是太后的寝……寝宫? “可知王爷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王爷去了慈安宫,都是要用过晚膳再回来的。” 用过晚膳再回。 只有摄政王和太后娘娘。 王爷这几日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住在慈安宫的? 他果然是两头瞒着么? 沈雁归想起阿娘的话,门当户对才会产生感情这种东西。 一无所有的外室女和天下尽在掌控的摄政王,这种从身份开始,就不对等的人生,怎么可能会产生爱呢? 不对等的感情,上位者对下位者,是施舍,下位者对上位者,是乞讨。 她到底在奢求什么? 一影闪过。 沈雁归仿佛看到一扇无形的门刚打开,又关上。 绿萼方才在门口吩咐一个小公公去慈安宫给王爷传话,进来发现王妃要走。 “王妃不等王爷吗?” 沈雁归一如既往的温柔,“不了,王爷政务繁忙,我本不该来扰他。” 绿萼有心解释,可是王爷人在慈安宫,事实胜于雄辩,她有种给人希望又叫人失望的自责。 “那药……” 沈雁归却是满脸淡然,不见任何不悦,道: “这些不过是口耳相传的偏方,用的都是寻常药草,宫里有最好的大夫和天底下最名贵的药材,王爷的伤大抵是好了。” 绿萼一时分不清王妃是在说药,还是在说人。 “那、那香包给王爷留着吧。” 她看了眼手里被捂热的荷包,兰香幽幽,这才是摄政王所爱。 沈雁归微微一笑道:“好。” 绿萼有些闹不清了,她还以为按照摄政王的性子,会独宠王妃,没想到心里仍是放不下旧爱。 第39章 叔嫂 绿萼有心拖延,奈何先前吩咐去慈安宫的小公公,仍同从前一样,只守在慈安宫殿外,静等摄政王从里头出来。 沈雁归不愿看自己成为笑话,还是回府了。 然而慈安宫,并不如她们所想和谐。 “……朝儿是你一手带大的,他这孩子从小就与你亲近,赐婚的事,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孤单,所以才擅自做主……” 太后冯妧清一袭丁香色简绣长袍,发髻上零星缀着几朵珠花,一支宝石偏凤钗。 她钟爱富丽雍容的装扮、重工繁复的衣裙,可以彰显自己的地位,可是私下为投墨承影所好,扮相尽可能素雅。 冯妧清口中的朝儿便是小皇帝墨临朝。 赐婚一事,一开始,墨承影确实是反感的,因为他想将正妻之位留给自己的心上人,可而今不同了。 他娶到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太后若为此事担心大可不必,赐婚之事,本王还要感谢皇帝,为本王寻得佳人。” 太后? 冯妧清自成为太后以来,私下里,这是第一次从墨承影口中听到这个称谓。 “景明,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太后言重,本王是真心感激。” 墨承影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为了让自己帮她儿子夺位、为她争权,不惜在自己面前,彻头彻尾扮演另一个人。 端的是能屈能伸。 冯妧清道:“你若不是怪我,何必揪着唐家案不放,连累朝堂众卿家?” 混迹朝堂这么多年,冯妧清已经很懂拿捏男人。 尤其是墨承影。 这个男人啊,面上是杀伐果决的阎王,心里却住着个不近女色的圣僧。 别说接吻,便是拥抱,于他都属越界。 非要自己嫁给他,名正言顺才能行夫妻之礼。 宋襄之仁,实在难成大事。 男人,只不过是自己上位的工具而已,嫁给他? 在他后院当一只金丝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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