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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岂能瞧不出儿子的想法？ 她朝儿子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沈晏修不放心，“进城都得要戴面具，我那里正巧新雕了一个面具，你随我去拿吧。” 小承影没有理由拒绝哥哥，可又怕二丫悄悄离开。 一步三回头。 杏娘对这个孩子还是有好感的。 瞧他这副生离死别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为叫他放心，对女儿道：“二丫，你今儿卖鱼，不换个喜庆些的面具？” “啊！哥哥给我画了一个大笑脸，我去换那个！” 二丫跑过去。 双玉和马二八他们也跟了过去，但他们守着规矩，停在小楼院外，在大树后头瞧着。 马二八不满：“小哑巴怎么进去了？” 双玉：“不守规矩。” 其他孩子：“回头咱们得好好教教他规矩。” 沈晏修领着小承影到了自己书房外，伸手从大窗户将桌上的面具拿出来。 和风细雨道：“永州鱼龙混杂，轻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阿娘和二丫都告诉我了。” 阿娘？ 沈晏修补充道：“不单是你的容貌，还有你的身份。” 两个同龄人站在一起，瞧着却像是差了三岁不止。 小承影这些年的成长，确实落了一大截。 可他的脑子，丝毫不逊于更年长者。 哥哥将面具递过来的时候，那一句“身份”，他听懂了。 “是连、二丫也不能说吗？” 小承影并不想瞒着二丫。 可有时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沈晏修摇头。 小承影点头，“好的，哥哥，我知道了。” “你以后不用叫我哥哥。” 二丫说了他与自己同岁，既知年岁，这声哥哥着实不必。 以小承影的脑袋瓜，连身份那样隐晦的暗示都能听懂，这句这么直白的话，不该听不懂的。 可跟二丫相关的事情，有时候他格外聪明、有时候又格外愚钝。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小承影急急表态，“哥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不会给医馆惹麻烦的。” “哥哥！好了没？” 二丫站在门口，朝着这边喊。 “好了。”沈晏修对小承影道，“去吧。” 小承影没有动，他抬头看着沈晏修，哥哥也不敢喊了，小心翼翼问道： “那我晚上还回来吗？” 军营是龙潭虎穴，离开这里，他无处可去。 但如果哥哥不愿自己留下，他也不会叫哥哥为难，去了城中，寻个人多的时候，悄悄走散也就是了。 第11章 甜妞二丫 沈晏修也是个心软之人，墨姓非他所愿，他亦可怜之人。 “还是叫我哥哥吧。” 这便是可以回来、可以留下的意思。 “多谢哥哥。” 小承影抱拳正要鞠躬，被沈晏修抬手拦住，“从此以后不许行这样的大礼。” “不管你是狼是兔，入牛群则为牛，进马群则为马，你且瞧着吴大和二丫他们平日的模样，切莫独树一帜。” “多谢哥哥提点，我记住了。” 小承影转身，欢欢喜喜小跑到二丫身边。 二丫顺便领着他走到大黄狗身边，“带你认识一下我的两个大黄。” “它们都叫大黄吗？” “当然不是啦，这只是小黑它爹，叫喵喵。” “嗯？” 小承影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丫：“喵喵~” 喵喵：“汪汪！” “嘿嘿，那只是小黑它娘，叫猫猫。” “嗯？猫？” “对呀。”二丫嘬嘬两声，摸着猫猫下巴，“猫猫~” 猫猫：“汪汪！” 小承影孤陋寡闻，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给狗狗起名字的，去前院路上，他好奇问： “你、你是因为喜欢猫，所以这么给它们起名吗？” “不是啊，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是挺有意思的。” 杏娘和赵娘子她们已经先一步出发，吴大和其他小孩已经将鱼从水里捞出来。 孩子们身边一条毛色纯正的大黄狗，正在摇头摆尾，那正是小黑。 “走喽！” 鱼出水以后活不了太久，孩子们各自匀了些鱼放进自己的小背篓，出了大门便开始跑。 二丫怕小承影会丢，进城之前，便叮嘱他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一刻也不能松。 小承影心里暖暖的，连连点头。 进城以后，二丫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搜寻。 瞧着提了菜篮子的、衣裳穿着鲜亮些的，立刻凑上去。 “漂亮姐姐，买条鱼吧，清早刚抓上来的，炖汤可鲜了。” “婶婶瞧着有大福之相，买一条鱼回去，给未来的状元爷补补身子吧。” 二丫一改往日在院子里的状态，双丫髻上两个长流苏随着脑袋摇晃，甜甜的声音，搭配那喜庆的笑脸面具，格外招人喜欢。 小承影是从皇宫入的军营，从来没有来过集上，他看着往来的人、听着各种叫卖声。 又新奇、又紧张，小手将二丫的衣角抓得更紧了。 “这鱼怎么卖？” 二丫立刻放下篓子，“婶婶看着给就是了。” 小承影没做过买卖，可这看着给……她就不怕人家欺负小孩，往低了给吗？ “大鱼贵些、小鱼便宜些。” 二丫手上麻溜，将最大的那条拎出来，顺手抽了一根柳枝，往鱼嘴一穿，打了个结，往人手里塞。 “我这鱼足足得有五斤，还活着呢，婶婶拎拎瞧，有没有？” 那婶子提到手里，鱼尾巴摆了摆，“我瞧着，也就三四斤吧？” “我也没有称，婶婶说三四斤，那就算三斤吧，多的就算我给状元爷随礼了，日后状元爷当了大官儿，婶婶可要多照顾我些。” “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甜？这鱼婶婶要了！” “谢谢婶婶，方才大娘说卖鱼的伯伯，五斤重的鱼得卖五十文，我这鱼小了些，三斤……婶婶就给二十文吧。” 那婶子刚想说这鱼要卖她三十文，她就不要。 一听二十文，她又提了提鱼，觉得不亏，手指勾着一小吊钱。 “喏——这里正好二十文，你数数。” 二丫将钱攥进手里，大拇指一拨：二十文一文不差。 “我瞧着与婶婶有缘，不必数了，婶婶若是喜欢，下次我得了鱼，可以送您家去。” “那好呀，我家就住在前头巷子里，你到时候送过去，婶婶多给你两文。” “谢谢婶婶，婶婶慢走。” 那婶子越看二丫越喜欢，“这小丫头，真伶俐。” 待人走远，小承影伸出一个巴掌，认真算道： “五斤重的鱼，五十文钱，合该一斤十文，那婶婶拎了有三四斤，已经让了一斤，怎么还要再让十文？” “岂不是亏了？” 小承影觉得不止亏了，还是亏大了。 “这鱼就三斤重，不会过三斤半，集上这样的鱼一斤也就四五文，四斤重也才二十文，我不亏。” 那婶子也是估着价格差不多，被哄得高兴了，没有细算，便买下了。 二丫小声解释着，眼睛盯着来往的人。 小承影看着二丫，崇拜之情更上一层楼。 “那以后抓了鱼，还给她送鱼上门吗？” “等以后抓到再说吧。” 二丫眼睛亮、嘴巴甜，最先卖完，而后替其他孩子分担。 清早过去，集上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鱼卖得差不多，二丫一招呼，点完人头数，寻了个小水塘，将竹篓洗了，敲了水，晾在一旁。 开始对钱。 出来八个人，七个小背篓，大小一共二十二条鱼，一共得了两百文。 除去等下要买米买面的钱，按照惯例，抓鱼卖鱼这些出大力气的，每人得三文、其他小孩每人得一文。 剩下的钱，回去要交给管账的钱娘子和赵娘子，充公。 二丫解了串钱的红绳，给在场七个人发铜钱，有小孩看着小承影得了三文，很不乐意。 “他没有抓鱼、也没有卖鱼，就蹲在大王这边，凭什么得三文？” 没出力，当然不能得这么多。 小承影当即就想要将钱还给二丫。 可是大王做出的决定，能轻易当众推翻吗？ 可以认错，但不能随便认错。 二丫将手覆在小承影手上，看着那质疑的小孩道： “给他一文有问题吗？” 小孩不服，“可是大王分明不止给了他一文。” 吴大粗声道：“数错了呗，我经常数错，就你多事。” 钱不钱的，小承影也不在意，但他仍动也不敢动，因为二丫的手就贴在自己手上。 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二丫，两耳不闻旁人言。 质疑的小孩噘着嘴道：“大王才不会数错呢。” “本大王当然不会出错啦，是四枚。” 二丫抬手，小承影明明记得自己方才得了三枚，但现下手心确实是四枚铜钱。 她好厉害！ “我把我的钱，让他先拿着，有问题吗？” “这能有什么问题？——就你多事！还敢质疑大王！”吴大从他手里强行抠走一枚钱充公，“这是对你的惩罚！” 二丫欣慰拍了拍吴大的肩，对他的做法表示高度赞同。 小伙伴们背起背篓，两两一组，分头去买米买面、添置日用。 二丫掂着剩下的铜钱，她还是希望自己运气好些，过年之前能挖到人参。 这样就有钱办年货、做新衣裳，还可以给哥哥买纸笔。 等七个小背篓装满，二丫带着大家往回赶。 二丫晓得先前被吴大扣掉一文钱的小孩，心里不痛快，但是该立威得立，不然人人都质疑她，她这大王没法当。 可是威立完了，人心也得安抚。 哥哥说，这叫恩威并施。 第12章 结下梁子 二丫买好东西，用自己的铜钱买了一根糖葫芦。 一串七颗，两文钱。 每人一颗。 最后一颗，二丫连着竹签给了小承影。 红彤彤的果子外头裹着一层蜜糖，小孩们毫不客气，掀起面具，直接放进嘴里。 小承影咽着口水，与馋虫斗争，递到二丫面前，“你吃。” “不用了。” 小承影坚持，“你转过身，咬一半，剩下一半给我，我替你看着，不会有人偷看的。” 二丫到底也是个小孩子，没能抵住糖葫芦的诱惑，她拿着糖葫芦，转过身，掀开面具，迅速咬了一小半，而后转过身来。 “给你！” 小承影只恨不能将这半个糖葫芦裱起来、用蜡封起来，一辈子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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