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面色苍白,拼命挤出一丝笑,努力想要安慰她,却忍不住咳了两声。 一旁顾景琰冷着脸,将本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袍丢了过去,兜头将她罩住,出口的话却带着些寒意:“不会凫水还硬要往里冲,是嫌自己命长么?” 说完这话,他扯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面上的水,拔脚离开了此地。 盛知春望着他的背影愣怔片刻,怀中狸奴再次挣扎,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方才她并不是主动下水去救这只狸奴,即便它对谭宫令意义非凡,也不值得用自己的生命来救。 荣华早已明说满湖的荷花无人敢碰,湖水又深不见底,若是她下去,即便没有淹死,毁了荷花也会让她见罪于顾景琰,一样活不下去。 那么,在场诸位中,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呢? 她低头看了看同样浑身湿透的狸奴,安抚似地拍了拍纸鸢的手,借着她的力站起身来,略显蹒跚地行至谭宫令面前。 她张了张口,许是方才呛了水,声音有些嘶哑:“谭宫令,您的狸奴救回来了。” 谭宫令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一把接过狸奴,一面担心着狸奴的身子,一面放心不下一旁的盛知春。 “好孩子,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 盛知春微微弯了弯唇角,出言打断:“宫令不必挂怀,任谁也不会任由一个无辜的生命就那样死在湖中而不伸手施援的。” 谭宫令还欲再说些什么,只是瞥见一旁的人越围越近,又不好叫旁人瞧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只好闭了嘴。 她转过身来,同荣华行了一礼,神色早已恢复如初:“郡主见谅,老奴身子不适,恐不能再继续为众位姑娘讲习规矩。这堂课本是为了巩固,我瞧着姑娘们早已将规矩烂熟于胸,今日这堂课上与不上也没什么关系,还望郡主允准。” 荣华本就因为方才的事有些过意不去,听见谭宫令此言,连忙点头应道:“宫令快些回去罢,今日之事本是下人疏忽,还望宫令不要怪罪才是!” 谭宫令勉强扯出一丝笑,同荣华道别后,带着随行的宫人离了侯府。 荣华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转过头来瞥见盛知春还浑身湿透立在原地,不由得面上染了愠色。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这身湿衣服换下来!”荣华上前一步,皱着眉头为她系好了顾景琰丢过来的那件衣袍的带子,迭声催促着,“你们都是死人子了?瞧不见六姑娘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将客房收拾出来,去我院中给六姑娘找一件合身的衣服来!” 围在外侧的女使应了一声,一些引着盛知春朝侯府客房走去,另一些赶去荣华的院中。 盛知春垂首拢了拢衣袍,俯身朝荣华道谢:“多谢郡主,只是知春似乎脚踝处有些扭伤。郡主前些时日给知春的药十分管用,不知知春今日可否再用一些?马上便是笄礼,我也想快些好起来。” 荣华本想交代给女使一并去拿,低头却瞧见了盛知春的眼色,话刚要出口又被吞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去罢!” 第49章 谋划 客房距澄湖不远,盛知春跟在引路女使身后走了许久,方才到了。 她掉进澄湖,浑身上下早已湿透。今日天热,又走了这许久,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女使推开房门,屋内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备上了伺候穿衣用的铜镜。 荣华随着盛知春一同走了进去,百无聊赖地看着女使为她更衣,良久才开口问道:“你叫我过来,应该不只是让我瞧着你更衣这么简单吧?” 盛知春摆弄衣襟的手一顿,旋即转过身来,坐在荣华面前:“郡主猜的不错,我央郡主前来,是有一事。” 她转头瞧了瞧身后伺候的女使,纸鸢立刻心领神会,收了盛知春换下的衣物退出房间。 荣华挑了挑眉,朝着屋内的女使挥了挥手,待到闲杂人等全都退出房间,她才转头看向盛知春:“快些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盛知春朝前探了探身子,凑到荣华面前:“方才我落水,并不是自愿,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什么!”荣华惊呼一声,“竟有人在侯府做着等事,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她一把抓住盛知春的手腕,急切地问道:“可瞧见是谁了?” “不曾。”盛知春摇了摇头,“那人做的极为隐蔽,我只在转身之前瞥见了一角颇为华丽的衣角。只是在场之人众多,除去女使仆从,又有哪位不是衣着华丽?” “真是可恶!”荣华一双手攥成了拳,咬牙切齿地在桌上敲了一下,倏尔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走去。 “我去寻哥哥,让他仔仔细细查验一番,断不能让那人轻松躲过!” 眼瞧着她就要朝屋外走去,盛知春连忙将她叫住:“郡主且慢!” 荣华皱眉转过身来:“又怎么了?” “此人是冲我而来,若是立时便闹起来,自然不会有人承认,反倒会打草惊蛇。”盛知春正色道。 瞧着盛知春愈发冷峻的面容,荣华慢慢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凳子上,悄声问道:“你说的不错。可若是不让哥哥插手,又要怎样才能将那人揪出来呢?” 盛知春站起身来,在屋中缓缓踱着步子,半晌都没再作声。 荣华等得心焦,忍不住问:“你可别再转了,你不晕我都要晕了。到底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你倒是说出来啊?难道真要以身犯险?” 听闻此言,盛知春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笑着看向荣华。 荣华被她笑的发怵,有些错愕地往后缩了缩脖子,顺势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盛知春一张脸半隐在光影之中,笑得森然:“他们既然是来要我的命,那一击不成自然还有下次。若是借用侯爷的权势来查,虽说能够将那人抓获,可难保不会有背后之人。” 荣华恍然大悟:“你是想要以身试险,将那个背后之人揪出来!” “不错。”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盛知春和荣华同时被吓了一跳。 这间客房里伺候的女使早就被她们赶了出去,突然多出来的这个男声又是谁? 盛知春后退两步,同荣华挤在一起,警惕地盯着声音传出的角落。 不多时,那个角落里走出来一个身影,定睛瞧去,那人竟是一早就在澄湖离开的顾景琰。 荣华默默翻了个白眼,扬声骂道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同六妹妹在此处详谈,你又是什么时候躲在那里的!” 她恍然想到什么,猛地捂住嘴巴惊呼出声:“方才六妹妹在此处更衣,难道你也……” “我又不是那等登徒子,有什么好害怕的!”顾景琰不耐烦地拂开荣华指过来的手,一双眼睛只盯着盛知春,“你想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有的是法子,用不着自己以身犯险!” 盛知春此刻垂头立在荣华身侧,像个锯嘴葫芦,并不想理会顾景琰的话。 见两人僵在原地,荣华立刻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站出来打着圆场:“哥哥,你方才也瞧见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敢对六妹妹出手,若是不尽快将那人揪出来,说不定六妹妹还会再遇到旁的危险。我们也并非不想找你出手,可你若一动,定会打草惊蛇,又怎么能够成功将那人抓住呢!” 顾景琰没有理会荣华的话,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盛知春,大有一种若她不说话,便要死等的架势。 荣华闭了闭眼,自知犟不过他,只好甩手坐在一旁静观其变,也乐得自在。 盛知春本是缩在荣华身侧,此刻荣华躲去了一旁,她便完全暴露在顾景琰的目光之下。 她有些气闷,忍不住仰起头来直视顾景琰那双盛满怒火的眼睛:“侯爷为何如此操心?我同侯爷并无瓜葛,是否会遇到危险,又和侯爷有什么相干?” “你!”顾景琰怒极反笑,只转了个身,平复了好久才回过头来。 他面色恢复如常,早就不复方才那样咄咄逼人:“你是被荣华叫来伴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大理寺自然会找上侯府。本侯不喜麻烦,自然要多问一些,防患于未然!” 盛知春微微弯了弯唇角,朝着顾景琰行了个礼:“那知春便先在此谢过侯爷多番照拂。只是,今日事情已被侯爷化解,知春甚是感激。方才谭宫令已经明言,今日便是学堂的最后一日,我虽是郡主的伴读,却也没有理由在学堂的课业结束之后再多次往返侯府。今后若是有什么不测,也是在侯府之外,必然不会同侯爷扯上半分干系,侯爷大可以放心!” 眼瞧着两人剑拔弩张便是要吵起来,荣华终于坐不住,上前一步将顾景琰先行拉开。 “都不要生气嘛!有什么话好生说。” 她看向盛知春,微微弯起唇角:“我瞧着你胸有成竹,似乎早就算定了究竟是谁想要置你于死地?” 听见这话,一旁的顾景琰猛地回过神来看向盛知春:“你知道是谁?” 盛知春本不想说,瞧着今日这情形,若是不说,怕是连这房门都走不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点了点头:“知春这些时日在渝州城树敌颇多,仔细想想,想要我命的人,也就那几个,大概排除一下,便可知道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一个是魏琅嬅魏姑娘,她当日也曾想要将我推下澄湖,却是被朱雀拦下。郡主曾明令她不许登侯府的门,因着这层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人为了帮她来害我。” “那另一个呢?”荣华问道。 想到那个名字,盛知春不由得冷了脸:“另一个,便是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是我的好二姐盛元柳。我既然坏了她的好事,她自然是要恨我入骨的。只是不知,她究竟是买通了谁。” “瞧瞧!”荣华抬手戳了戳顾景琰,“六妹妹自己心里清楚地很,哥哥你就不用操心了!” 听见这话,盛知春也转头看向顾景琰,唇边带着丝嘲讽的笑:“侯爷此刻尽可放心了罢?” 顾景琰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往后撤了一步,让出一条路来。 荣华不想再理会独自生闷气的顾景琰,只看向盛知春道:“左右今日也没什么事情,你若是不想回去,便同我说说话?你父亲母亲那里我自会让人去通传。” 盛知春微微蹙起眉头,正思索着如何拒绝,便听得门外传来纸鸢的声音:“姑娘,方才家中来了人,大娘子催您快些回去呢。” 她眼前一亮,故作遗憾地推辞:“郡主美意知春心领了,只是临近及笄,家中尚有不少事情还未处理,我便不在侯府就留了。待到空了,定会再次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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