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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眉心涌现出淡淡的杀气，“朕该杀了宰相的。” 顾江漓温声劝道：“不急，等他们自信满满的时候，自然会露出弱点，咱们亦有机会的。” 皇帝闭上眼，无奈地同意了顾江漓的话，然后把头贴在她的肚子上。 “他……现在会不会踢你了？” 顾江漓笑着：“会呀，不过得看他心情。” 皇帝眼神温柔，低声道：“真好，他在好好长大。” “陛下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平安来到这世上，臣妾会保护好他的。” “嗯。”他的双眸发亮，低吟一声，“朕也会的。” ———— 宰相早有准备，所以祭祀这件事被皇帝同意以后，很快就在宫中开办起来。 要祭祀，得找一处空旷的地方，而景和宫之外，恰好就有着一块空地。 祭祀的地址就选在这里。 这两天，顾江漓看着宫中的人开始忙碌的布置。 他们在景和宫外的四周安插上五彩缤纷的旗帜。 用几个圆盘簸箕各自装上五谷，然后围成一个圈，圈中间留了一处空地。 据说祭祀祈福的时候，祭祀就会站在那个圈里。 顾江漓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不是第一次参与祈福，但是拜五谷之神倒是第一次。 这天，艳阳高照。 她很快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祭司。 那是个穿着五颜六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他比所有人都来得早，一来就准确找到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他站在圈中，头上插着几株绿草样式的东西，下面的宫人说，那是粮食的幼苗。 戴着那个幼苗，方便与稷神对话。 不仅如此，祭司的手里也拿着一把高粱苗。 此刻的他闭眼抬头，双手握着高粱苗虔诚的放在胸口，像是已经开始与神灵对话了。 顾江漓在屋中看得挪不开眼。 如若这不是一次带着阴谋的祭祀，她一定会觉得十分有趣。 但没办法，今日的活动，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所有的人。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一个人。 荷花，小安子，刘丰，包括皇帝在内，他们的注意力都会在自己身上。 荷花替她小心地穿戴衣饰。 今日祭祀与寻常时候不同，穿着的衣物要更加庄重些。 所有都穿戴完毕，还剩一件外袍。 外袍是尚衣局这两天连夜赶出来的，说是今天一定送到。 这时候应该也快到了。 “娘娘，尚衣局的人来了。” 荷花突然开口，看向外面穿着尚衣局衣裳的宫女道。 可当来的人走近以后，顾江漓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方才太远，竟然只看到高高的宫女，没有看到端着衣服才到宫女大腿高的孩子。 来送衣服的人竟然是方珣。 “小殿下，怎么是你？” 方珣把衣服放在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了个大礼。 “拜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千福永享，福寿安康。” 顾江漓略微瞪大了眼，就连她周围的荷花和小安子都吃了一惊。 这么循规蹈矩的方珣，她第一次见。 在太后身边这段时间，他都在学礼数吗？ “起来吧，不必多礼。”顾江漓作为长辈，还是免了他的礼数。 “谢皇贵妃娘娘，今日我特地前来给皇贵妃娘娘送祭祀外袍，请皇贵妃娘娘赶紧着外袍，前去祭祀大礼吧。” 即便他已经变了很多，但顾江漓可没忘记这小孩之前的口出狂言。 对这个孩子，她得有所戒备。 顾江漓朝荷花使了个眼神，荷花立刻会意。 她拿过外袍，细细的做了一番检查。 没有藏针。 没有奇异的味道。 没有破损的线头。 没有被人为损害的痕迹。 荷花眨巴眼，冲着顾江漓点点头。 顾江漓接收到荷花传来的信息，有些不敢相信。 这衣服竟然没做手脚？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皇贵妃娘娘还不穿衣，难道是担心我害你不成？这外袍可是为了今日祭祀特意做的，不穿可不行。” 方珣这么一问，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神情又显露出来。 顾江漓不知怎的，看他这副样子，反而放心了许多。 这才对嘛，这才是方珣本来的面目。 她不需要证据，她可以肯定，这衣服百分之百有问题。 顾江漓笑了，站起身，大方说道： “小殿下亲自送来的，本宫当然要穿。” 方珣略微抬起头，半仰着下巴，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 “那就好，还请皇贵妃娘娘尽快吧，别误了时辰，我就告退了。” 他说完就走，腰侧的大荷包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晃荡。 顾江漓看得发笑。 小孩就是小孩，装也装不了很长时间就会显出原型。 今天这些，应该都是太后教他的。 顾江漓摸着那件外袍，衣服外略微有些扎手，就像是粗糙的羊毛的手感，不过并不明显。 她讥讽一笑，张开双手，让荷花把外袍披在她身上。 “娘娘，真的要穿吗？”荷花不安地问。 “当然要，小殿下不是说了吗？这是尚衣局为了祭祀特意做的，不穿不行，那就穿吧，放心，害不了我。” 她顾江漓，向来都是迎难而上。
第295章 短命皇帝的救赎36蝗虫 祭祀大典已经准备好了。 各宫的妃嫔也已经到了她们应该到的位置。 太后早早地就站到首席。 而顾江漓姗姗来迟，缓缓走到皇帝身边。 太后冷眼看着，开口训斥道： “皇贵妃，即便你怀着孕，也不该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吧？” 顾江漓没说话，皇帝一把拉住她的手，对着太后说道： “时辰还没到，是朕让皇贵妃晚一些来的，太后也知道她怀着身孕，没必要过多苛责。” 太后还是第一次被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辩驳，当场就拉下脸来。 后面的一些妃子脸色也变得非常奇怪，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皇帝与太后显得这么生分的样子。 皇帝却对这些眼神视而不见，把头贴在顾江漓耳边细声问道： “尚衣局的人这么晚才把衣服送来？” 他的声音很小，除了顾江漓别人根本听不到。 这动作看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有些亲昵罢了。 顾江漓也微微转头，小声回答道： “衣服是小殿下送来的，上面应该做了些手脚。” “什么？”皇帝一惊，当时就想要伸手把顾江漓的外袍脱下来。 好在顾江漓动作迅速地阻止了他。 “陛下莫急。” 皇帝动作停下，“对你有害否？” 顾江漓轻摇头，“荷花仔细检查过了，无害，所以陛下不必心焦，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之后自然会显露无遗。” 皇帝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激动，而是站在她身旁，死死盯着方珣的方向。 顾江漓却对那个祭司十分感兴趣，又小声问着： “陛下，那个祭司什么来历？谁找来的？” 皇帝瞥了祭司一眼，回答：“太后找来的，听说早年宫中也曾因为水患一事做过祈福，也是这个祭司办的，听说当年祈福之后，水患很快就解决了，百姓之中，也有很多人都信赖这位祭司。” “这么说，这个祭司在祈福这方面很有威望了？” 皇帝面上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头，“的确，装神弄鬼这方面，恐怕还真没人敌得过他。” 顾江漓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脸上的笑容。 “原来陛下也不信怪力乱神。” 皇帝的表情有了很细微的变化，低沉的声音从顾江漓的头顶上传来： “朕宁愿这些怪力乱神是真的，只可惜，不可信。” 顾江漓抬头，便望进一双游离的双眸。 她心知皇帝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不高兴的往事，于是也不再多问。 时辰到，祭祀开始。 祭司拿着高粱苗，开始在圈内跳起舞来。 他嘴里开始唱起旁人听不懂的歌谣。 众人始终目光追随，虔诚万分。 直到祭司最终大喊一句：“愿稷神佑我齐州祛除蝗灾，安稳度过此劫。” 大驾双手平放胸前，闭眼开始祈福。 而闭上眼的这一瞬，顾江漓耳边传来了一阵“嗡嗡”声。 她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情况，一阵惊呼又传进她的耳朵。 “啊！是蝗虫！” 一个妃子指着顾江漓所站的位置大声呼喊。 一时间，所有人都睁开眼，目光都落在顾江漓身上。 几只蝗虫落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 还有几只在她身旁飞着，似乎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它们并不怕人，甚至看起来还颇有攻击力。 皇帝连忙用手挥舞，试图赶走这些蝗虫，而荷花和小安子也都扑上来，把顾江漓牢牢护着。 只是这些蝗虫仿佛认主似的，别处都不去，只顾着围绕顾江漓。 妃子们各个都诧异的呼喊起来。 “真的是蝗虫！” “为什么赶不走呢？它们好像只想在皇贵妃身边。” “不会吧？又不是皇贵妃养的蝗虫？” “可是后宫里，怎么会有蝗虫呢？难道皇城也在闹蝗灾吗？” 她们嘀嘀咕咕个不停。 此时，祭司突然开口，声音大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天哪！妖邪在此，蝗灾永无驱逐之日啊！” 太后眉头一挑，略带着急地问道：“祭司此话何意啊？” 皇帝听到二人的对话，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边护着顾江漓，一边听着祭司的回答。 祭祀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眼角似乎还有眼泪落下，他的声音带着凄苦，说道： “太后娘娘，齐州蝗灾，实乃天灾，但也是因为人间有妖邪引来蝗灾，这才造成此等灾祸呀！此妖邪不除，稷神是不会保佑齐州的百姓的！” “什么！竟有此事？”太后惊讶地说道：“那妖邪在哪？” “就在此处！” 祭司的话音落地，人群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太后抓紧又问：“妖邪是谁！” 祭司慢慢从地上站起，单手指了一个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皇帝脱下外袍，荷花大宫女和景和宫的小安子则是用双手抓着皇帝的外袍，在顾江漓的头顶撑着。 顾江漓被他们死死围着，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只能看到在她身旁飞着的几只蝗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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