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公,先去找太医。” 她回头吩咐道。 眼下周围也只有明公公一个人可以听命,除了吩咐他去,顾江漓也找不到别人。 明公公愣了愣神,转身就跑。 “奴才这就去。” 他一走,屋子里就留着顾江漓和皇帝二人。 皇帝还喘着气,尚未从顾江漓那顿怒吼中回过神来。 顾江漓看得窝火,又说:“陛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是要刺死自己不成?若真让你成了,你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自裁而死的帝王了!” 皇帝在她那双带着不悦气恼的双眼下竟显得没什么底气,“朕……没有要自裁。” “那你是在做什么?” 顾江漓一把掀开他的袖子,一眼就看到他胳膊上纵横交错的几条伤口,伤口有深有浅,还在往外渗出血迹。 血红的伤痕映入眼帘的时候,顾江漓的心猛的一跳。 方才,他就在这屋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划伤自己吗? 她想起祁晋说的话,皇帝发狂之时,若不杀人,必伤自己。 所以他刚刚是犯病了,但是却不让明公公给他送人来杀,屏退众人,自己待在屋子里强忍着度过这段发疯的时间。 可是这种方法怎么能长久呢? “陛下,是因为太后那番话,让你不想再杀人了对不对?” 百花宴中,太后曾劝皇帝不要再动杀心,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结点善事。 这就是皇帝今日在长信殿独自忍受疯魔的原因。 皇帝放下自己的袖子,想要遮盖住伤痕。 他声音低沉,带着浓烈的不甘,“朕是可以忍住的,只要身旁无人可杀,朕就不会动手。母后说的没错,再增杀孽,对他不好。” 皇帝口中的“他”指的是顾江漓腹中的孩子。 顾江漓咬了咬牙,“然后呢?陛下打算一直这样?每次想要杀人的时候就把自己关起来,然后自己伤害自己吗?” “疼痛和血腥能让朕清醒,至少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若是犯病的时间更加频繁怎么办?陛下的身上还有多少地方可供你划伤?今天划了手臂,下一次划大腿,再下一次小腿……没有地方划伤了怎么办呢?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你是这么打算的吗?” 皇帝的眸子闪动,变得有些急躁,“朕可以!朕可以克服!朕可以不杀人,区区几条伤疤就能让朕保持清醒的话,多增几条又有何妨?” “若真是几条伤疤就能让你保持清醒,你刚刚又为何把簪子往自己的胸口插?!” 皇帝语塞,身子也僵了。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只能听到顾江漓努力平复自己呼吸的声音。 几个呼吸之后,顾江漓又放平声音说道:“陛下,若是有一天,血腥和伤痕都没办法让你恢复神志,你若是拿着刀剑划向自己的喉咙,那时,我又不在你身边,没来得及阻止你的话,怎么办?” 皇帝不语。 “你的确没想自裁,只是想用更痛的办法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要是受伤太重,救不回来,怎么办?” 殿内落针可闻。 大殿门被推开一条缝,明公公在外面说太医来了。 皇帝冷漠地下令:“不见。” 随后,殿门又重新关上。 皇帝坐在台阶上慢慢蜷缩起来。 顾江漓看着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咬牙切齿地说:“朕讨厌这副身子不受控制的感觉,抵抗不了,控制不住,杀人的时候朕的头像有一万根针在扎!朕能怎么办,朕还能怎么办……” 他痛苦万分,脆弱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 顾江漓也慢慢靠了过去,坐在他身侧,展开双臂,搂住皇帝的肩,轻声道:“我只是不忍心看到陛下这副样子,自我伤害比杀人更加痛苦。” 皇帝身体一顿,慢慢放下双手,眸色复杂地看向她,“你在的时候,朕好像就没那么想杀人了。” “那我就……一直待在陛下身边。” 其实她也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确能够阻拦陛下继续发狂,或许是肚子里的孩子的缘故?父子连心,让皇帝恢复了过来? 她现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这么想。 皇帝有些笨拙的将她揽在怀里,近乎贪婪地与她贴近。 顾江漓回抱着他,淡淡说道:“其实痛苦的人不该是陛下,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将头依靠在他肩膀上,很快,一阵淡淡的香味窜进鼻尖,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这味道是…… “什么意思?” 皇帝的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那种隐约的香味已经很快消失不见了,又或许是被血腥气味掩盖了。 她晃了晃脑袋,又说:“陛下,有人促成了你的痛苦,那个人才是应该受罪之人。”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无人下毒,太医也看过,朕没病。” “或许是什么别的还没有被查到的东西,但是我可以确定,这是人为,是有人故意想看到陛下发疯。” “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有嫌疑对象,但是,我还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到底他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谁?” 顾江漓突然沉默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说出安王的名字。 毕竟安王现在在皇帝心里还是很受信任的。 再加上她刚好怀孕了,若是她把矛头指向安王的话,会不会让皇帝认为她别有居心。 皇帝或许会怀疑她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着想,要把安王这个可能会威胁到腹中孩子的人给除掉。 这样的话,皇帝说不定会对她起疑心的。 要不要说呢?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心赌一把。 “安王。” 这两个字顾江漓说得很快,带着些小心谨慎和局促。 说完以后,她十分刻意地关注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眉间抖了抖,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颤动。 没有不可置信,没有惊讶,没有怀疑。 他的脸色相当平静,“是吗?为什么会怀疑他?” 顾江漓又想了一想,随后道:“他……今日派人来刺杀我。”
第438章 和亲公主与暴君24警惕安王 “什么?”皇帝脸色骤变,带着数不尽的惊慌与愤怒,“你有没有受伤?竟然有人敢在宫中行刺!” 顾江漓眼看着他又激动起来,立马拽着他的臂膀,道:“没有没有,祁晋在,我没受伤。一个自称马广的太监说要送我回永宁宫,在路上的时候,连同周围埋伏好的五个黑衣人一同冲了出来。 “祁晋很快制服了他们,可他们牙缝里藏了毒药,还没问出什么就已经服毒自尽了,祁晋说,他们都是宫中的太监。” 皇帝十分慌乱,像是根本没有认真听似的。 他仰着头冲着殿外喊道:“让林太医进来!” 片刻后,一个白发苍苍却步伐稳重的太医来到顾江漓面前。 林太医下意识的想为皇帝诊脉,可皇帝拒绝了。 二话没说,先让林太医给顾江漓看,并嘱咐道: “云妃受了惊吓,先看看她有没有事。” 林太医一眼便看到皇帝袖口的点点血迹,又看了一眼皇帝的面色。 对比起面色红润的云妃娘娘,他私心以为还是陛下更需要治疗。 但是皇命如何,他只能照做。 为顾江漓诊脉以后,林太医给出了令人放心的答案,“陛下,云妃娘娘虽然受了惊吓,但好在没有受到伤害,腹中孩子与娘娘都很安好,只要吃几副安胎药就可以了。 “老臣能否为陛下看看伤势?” 顾江漓也立刻说着:“先治治陛下的伤吧。” 她自己很清楚自己没什么事,倒是皇帝受的伤可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次,皇帝收声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他的手臂已经被白色绷带缠满了。 还好袖子放下来还能够遮挡,这要是伤在其他显眼的位置,恐怕明日上朝就要引起满朝大臣的惊慌了。 皇帝看着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手臂,神色中的怒色更深了些。 顾江漓坐在他旁边便能感觉到他周身不断蔓延出的怒火。 “陛下在想安王的事?” 皇帝没否认,转而问道:“安王,你为何觉得是他派人来刺杀你?” “我……”顾江漓语塞。 她的确怀疑是安王,但是也确实没有证据。 皇帝见她蹙眉,便又问道:“是因为立太子的事吗?” 顾江漓微微点头不语。 她相信皇帝此时无比清醒,自然也能想明白其中的理由。 皇帝又自顾自地说:“你认为,安王担心你腹中孩儿出世以后,会威胁到他日后登上皇位一事,为了除去威胁,便对你行凶?” 顾江漓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试图从他的表情来猜测他心中所想。 可她失败了。 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顾江漓的沉默没有引来皇帝的反感,他又接着说:“云妃,朕不是不愿意相信你,若是安王真的是一个贪图皇位的人,那么他为了那个位子对你下手,也算是说得过去。 “可他对那个位子真的不在乎,早些年朕以为此生再不能有孩子,便有意立安王为太子,可安王都拒绝了。 “朕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这件事,可他每每都说,朕日后必定会自己的孩子,他就做个安王就好,日后闲云野鹤,也潇洒自在。 “云妃,你被刺杀这事,朕一定会彻查到底,但若说是安王为了皇位对你下手……这说不过去。” 顾江漓安静听完,有了片刻的呆愣。 安王竟然数次拒绝了太子之位? 为什么呢? 他要是没有拒绝太子的位子,那么无论现在皇帝生多少个孩子,都很难威胁到他了。 毕竟一旦当了太子,没有犯下大错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被废的。 那安王又为什么这么做? 顾江漓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变得一头雾水。 可她很快想起了别的事情,“陛下,今日刺杀我的人是不是安王派来的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论,但是安王对你一定是心怀不轨的,他送你的衣服有问题。” “衣服?什么问题?” “具体我还没查到,但是我敢肯定,陛下的生辰那日,安王送你的那件衣服一定有问题。陛下,我不是要你一定要相信我,但是你对安王一定要随时保持警惕,他真的……很不正常。” 顾江漓说完,又紧跟了一句:“陛下这些年所受的折磨,跟安王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你一定要小心他。” 她几乎是不怕死的把这些话说出口。 按照皇帝现在对安王的信任程度,她这些话听在任何人的耳朵里,无疑都是在挑拨这两父子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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