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站在一侧的秦柏大将军迈步上前,跪地低头请罪。 “秦爱卿何事?” “微臣教子无方,犬子秦熠险些射杀朝廷命官,请陛下责罚。”秦柏俯身,拜倒在地。 承武帝听闻此言,微微一笑,“因为秦熠给林鸿轩放的那一箭?秦爱卿,起身罢,翠影林中光线昏暗,秦熠难辨对方身份,才至此误会,此番也算事出有因。罢了,罚他三个月俸禄,让他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鲁莽。” “谢陛下隆恩!”秦柏叩头谢恩,起身退至一旁,心中暗骂,臭小子做事顾前不顾后,还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回家再收拾你。 周围众大臣皆缄口不言,默默立于原地。今日艳阳高照,翠影林中树叶凋落,视野开阔,但陛下明摆着有意偏袒,与明安郡主相关之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旁人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此刻诚国公和嘉阳长公主在边上看着呢,谁敢冒头出来说一个小小侍读比明安郡主的安危更重要? 再说那秦柏,也是个混不吝的,别看现在恭恭敬敬地出来请罪,可真有人胆敢借此大做文章,他护起犊子来也绝不会客气。 承武帝见无人再上奏,摆了摆手道:“今日便到此罢,大理寺、刑部及都察院继续追查此事,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遵旨。” “臣等告退。” 第3章 竹马 “你说你,胆子这么大,敢对同朝官员拔箭相向,想没想过后果?” 一回自己在行宫中的小院,秦柏就开始数落秦熠。 秦熠撇撇嘴,“哪还顾得上那么多,明安呵斥了两次让那姓林的滚开,我怕他一意上前吓着明安,才一箭过去将他逼退。” 今日在场的三人一同隐下了宁玉瑶曾想取林鸿轩性命之事,秦熠自不必多说,他本就偏心宁玉瑶,必然会替她隐瞒,至于林鸿轩为何也只字不提,就不得而知了。 秦柏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怎么不趁着别人赶来之前把箭拔出来?非要留在那里让所有人都看见?” “我就是故意留下它的,明安那么厌恶他,肯定事出有因,既然他有问题,就让陛下和国公爷好好查查。”秦熠振振有词。 秦柏越听越气,撸起袖子要揍儿子,“嘿,你还挺有道理。” 秦熠梗着脖子看着自己亲爹。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陛下也没怪罪秦熠,就这样吧,”秦夫人头疼地将父子两分开,转头看向秦熠,“这些日子郡主需要静养,你没事少去澜月宫晃悠,郡主若是休养不好,仔细你的皮。” 秦熠垮着脸,无精打采地应道:“知道了。” 秦夫人想了想,又提醒道:“也别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过去,这阵子别惹郡主生气。” 秦熠不服气地嚷嚷:“我什么时候送过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我送给明安的每一样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的。” 秦夫人看着儿子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眉毛一竖,懒得再跟他废话,“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滚就滚。” 秦夫人看着儿子猴儿一般蹿了出去,叹了口气,问秦柏:“你说儿子到底开窍没?” 说秦熠对明安无意吧,却事事都以明安为先。 但若说他心悦明安,隔三差五就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长公主府,惹得郡主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秦将军府中众人只当作没看见,秦老夫人甚至特意让秦府侍卫准备好棍子方便明安郡主揍秦熠,免得郡主手疼。 秦夫人愁眉苦脸地想,真不知道那混小子在想什么,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喜欢虫干、猪崽那些东西! 秦柏冷笑:“你管他呢,随他折腾,到时候心上人跑了有的是时候哭。” 秦夫人恼怒地抬手在秦柏后背拍了一巴掌,“你就不能盼着点你儿子好!” * 宁渊与妻子祁婧惠携手缓步行至澜月宫,二人的长子宁璟瑞步履匆匆地走过来。 宁璟瑞今日本应在雁京值守,得知妹妹坠马的消息,立即快马加鞭赶到了围猎场。 “爹,娘。”宁璟瑞恭敬行礼。 “如何?”宁渊早先知道长子来了围猎场,便让他先去查看月影的状况。 宁璟瑞退后一步,跟在父母身后回道:“儿子赶到的时候马医正在检查月影,奇怪的是,月影已恢复正常,看不出丝毫异常,不仅如此,太医和大理寺仔细检查了月影这几日的饮食,也并未发现异状。” 祁婧惠缓步走在前方,突然开口问道:“璟瑞,你觉得这是意外吗?” “儿子觉得不是。” 太过正常,反而蹊跷。 祁婧惠语气淡漠,“本宫也不信,有些巧合过多,就不是巧合了。” 林渊知道妻子是在怀疑林鸿轩,他又何尝不是,瑶儿从不无端生事,今日却对林鸿轩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敌意,必定是这贼子心怀不轨。 林渊拍了拍妻子的手,转头对林景瑞说:“这段时间不当值的时候多来围猎场看看,瑶儿的事,你多上点心。” “是,父亲。” 祁婧惠转过身看着自己的长子,仔细将林璟瑞奔波一下午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襟抚平整,温声嘱咐道:“此人敢在皇家围猎场动手,且做得天衣无缝,定然不简单,你务必要谨慎行事。” 宁璟瑞点头应下:“母亲放心。” 他们回来时,已是戌时,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 一家人步入澜月宫,宁渊将儿子叫去书房继续商讨今日之事。 祁婧惠放心不下女儿,她向澜月宫的侍女询问:“郡主晚间可曾用膳?” “回殿下,郡主酉时醒后,用了些粥和点心,方才服过药又睡下了。” 祁婧惠微微点头,但依旧放心不下,决定先去看看女儿。 寝房外的侍女们见到长公主,正要行礼,祁婧惠抬手示意噤声。 青黛从房内迎出来,安静地福了福身。 “瑶儿睡得可好?”祁婧惠压低声音问。 青黛轻轻摇头,轻声回道:“郡主心神不宁,总是惊醒。” “娘亲来了?” 正说话间,屋内传出宁玉瑶的声音,她话音未落,随着一阵响动,屋内烛灯亮起。 祁婧惠走进寝房,青筱已经将床幔拢起,宁玉瑶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娘。”宁玉瑶向祁婧惠伸出手。 “是娘吵醒你了么?”祁婧惠握住女儿的手,在床沿坐下,仔细端详着女儿的面容,见她的脸色比刚回来时好了不少,顿时放下心来。 “没有,女儿刚好醒来。”宁玉瑶拉过母亲柔软温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祁婧惠满眼宠溺地看着向自己撒娇的女儿,想起方才小朝会上的事,见此时女儿精神尚可,便开口问道:“今日在翠影林中,你遇到的那个小官,可曾对你有不敬之处?” 宁玉瑶知道娘亲说的是林鸿轩,虽然恨不得给他按个死罪,但也明白不可在舅舅面前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只得遗憾地摇摇头,说:“他尚未近身,熠哥哥就到了。” 祁婧惠闻言有些诧异,“那你为何拿鞭子抽他?”要知道女儿虽然得了这根御赐的鞭子,却轻易不会用它伤人。 宁玉瑶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他长得太丑,碍了我的眼吧。” 祁婧惠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嗔怪道:“尽胡说,他可是你舅舅钦点的探花郎,人品、才学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 宁玉瑶却耍赖笑道:“娘,这大概就是不合眼缘罢,反正我看见他就头疼。” “罢了,横竖他只是个六品小官,身份低微,轻易到不了你跟前。” 祁婧惠拍拍女儿的手,叹了口气,好歹林鸿轩也是个朝廷命官,不能轻易打杀,以后让人将他远远隔开便是。 宁玉瑶心想,到不了她跟前么?谁也不知林鸿轩此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前世竟能有如此多的巧合,让他频频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这次不管林鸿轩如何手眼通天,只要他再敢耍花招,她也绝不会手软。 宁玉瑶收起心中恶念,抬头便看见母亲一脸倦容,知道娘亲为了自己奔波了一天,宁玉瑶轻声说:“娘,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好,”祁婧惠将宁玉瑶的被角整理好,轻声哄她,“这几日还需好好休养,不可再淘气了。” “知道了,娘。”宁玉瑶乖乖点头。 *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宁玉瑶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幔,她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五日,这些天来,只要宁玉瑶闭上双眼,眼前便会浮现被烈火焚烧的雁京城,那满城的惨烈景象,让她夜不能寐。 难以安心入眠的宁玉瑶,精神日渐萎靡,身体的恢复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长公主和诚国公忧心不已,就连皇上和皇后都亲自来看望过她,赏赐了许多珍贵补品,但似乎效果不佳。 宁玉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地翻了个身。 一直守在床边的青筱察觉到动静,连忙起身掌灯,问道:“郡主,您醒了怎么不叫奴婢。” 宁玉瑶透过被青筱掀起的床幔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犹如墨染的绸布般,不见一丝光亮,她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青筱转头望了眼桌上的香漏,回道:“郡主,刚过寅时。” 宁玉瑶算了算时辰,这次只睡了两个时辰,她心中苦涩,照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但她没有丝毫办法,前世的种种如同噩梦般纠缠着她,或许她需要尽快解决掉林鸿轩,才能从这片梦魇中挣脱出来。 只是林鸿轩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不得无故斩杀,否则一旦牵连到自己爹娘,让舅舅厌弃,后果不堪设想。不然她早就命人将他处置了,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只能想办法暗中除掉他。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暂且先耗着罢。 宁玉瑶按下自己的焦躁不安的心,沉住气,还有时间。 “郡主,”青筱见宁玉瑶不说话,端来一杯温水给她润润喉,“您要不要再歇会儿?辰时才能出发,时候还早呢。” 今日他们便要启程回雁京。 嘉阳长公主见宁玉瑶身体迟迟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怀疑是行宫条件简陋,不利于女儿调养身体。 然而今年的秋猎尚未结束,她只得向皇帝请罪,请皇帝允许长公主府和诚国公府提前返回雁京城。 承武帝哭笑不得地听着自己的亲姐姐抱怨行宫中的诸多不便,太监总管苏德茂在旁听得冷汗直冒,差点以为自己手下的人真的如此大逆不道,竟敢克扣长公主殿下和郡主的日常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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