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婧惠心中大骇,但未表露分毫,她紧紧抱着怀中浑身颤抖的女儿,轻柔地安抚着:“乖瑶儿,这只是个梦,爹爹娘亲会一直陪着你,会陪着你长大,陪着你嫁人,然后还要看着你儿孙满堂。” 宁玉瑶抬头看着母亲温柔又坚定的眼神,渐渐冷静下来,她摇摇头:“娘,我不想嫁人,我只想一直留在您和爹爹身边,您和爹爹会嫌弃女儿吗?” 祁婧惠笑着轻刮女儿挺翘的鼻子,说:“怎么会嫌弃你呢,只要你开心,娘亲必会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宁玉瑶在母亲怀中蹭了蹭,撒娇地说:“女儿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祁婧惠轻拍宁玉瑶的背,正色道:“瑶儿,这个梦以后不可再提起,知道吗?” 宁玉瑶乖乖应下,半晌,略显沉闷的声音从祁婧惠怀中传出:“娘,女儿没用,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现在,女儿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手上染满鲜血的嘉阳长公主语气悠悠地说:“瑶儿,许多事,不是单凭一人之力就能轻易扭转的。而国之大业,凡成就者,皆得众人之力。所以有些事,莫说你做不到,就是娘亲也做不到。” 祁婧惠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林鸿轩,一个小小侍读不足为惧,娘会派人好好盯着他,倘若他真敢到你跟前来,你也不必对他客气。” 宁玉瑶知道母亲的意思,林鸿轩是如何与北穆勾结上的,北穆又为何在攻入雁京后,却心甘情愿地继续拥护他称帝?这些都需要探查清楚,否则单单一个林鸿轩无足轻重,他背后之人才是事情的关键。 “女儿知道了。”宁玉瑶点头。 “好了,不早了,瑶儿该用晚膳了。忘了那个梦,娘亲保证,娘亲和爹爹定会让你一直都是大宸最尊贵的郡主。”祁婧惠松开宁玉瑶,起身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坚定地对女儿说。 宁玉瑶连忙问道:“娘亲不和女儿一起用膳么?” 祁婧惠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你爹还在等我呢。”说完,也不等宁玉瑶回应,打开门施施然离开了。 第7章 宠溺 诚国公府书房内。 宁渊端坐在书案前,安静地聆听妻子讲述女儿的噩梦,他并未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轻视。 当听到自己莫名身死时,宁渊并无太大反应,但听到北穆屠城,林鸿轩射杀了自己的女儿后,即便明白这只是一个梦,还是他忍不住怒火中烧,“竖子尔敢!” 祁婧惠轻叹,想起瑶儿说梦中雁京被屠城,难怪瑶儿回来之后,每日都要去闹市之中小坐。 待宁渊的情绪稍稍平复,祁婧惠才轻声问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宁渊沉吟道:“不论瑶儿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为了让瑶儿安心,我们都需加防范。” 宁渊并不认为因为女儿的一个梦就冤枉了林鸿轩,他只觉得是林鸿轩妨克了自己的女儿,害她做了噩梦,让她如此伤神。 况且…… 祁婧惠了然,“林鸿轩此人确实可疑。” 宁渊想起这几日对林鸿轩的调查,不由冷笑,“林鸿轩可并非表面上那般谦谦有礼。” 林鸿轩此人,长相俊美且才华横溢,性格温和,待人接物都恰到好处,脸上永远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从没有人见他生气,无论别人如何刁难,他都能应对自如,当真算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然而,从盯梢之人传回的消息来看,林鸿轩并非如外界所见那般好相与。 “加派人手继续盯着他吧。” “嗯,”宁渊从书案中取出宵禁通行令牌,“自秦将军大胜北穆这一年多以来,北穆一直表现得顺从本分,朝中甚至有人以为北穆被秦柏秦熠父子打怕了。” “呵,”祁婧惠嗤笑一声,“恐怕未必,吃惯了生肉的狼群,怎么可能突然改吃素?” 宁渊收好令牌,温声对妻子说:“惠娘,你早些休息,今晚我不回来了,不论瑶儿的梦境是真是假,北穆都需早日防范。” 之前朝中诸多大臣认为北穆已不足为惧,反对秦将军继续投入军需严防北穆,现在,为了让瑶儿安心,也为了大宸百姓的安危,他必须动用一切力量促成此事。 祁婧惠点头,取下大氅亲手替丈夫披上:“夜间寒凉,你也要注意身体。” 宁渊握了握妻子的手,转身带着侍卫离开诚国公府。 宁玉瑶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羊脂白玉佛牌,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佛牌正面佛祖雕像那抹红点——那是玉胚自然产生的玉石纹路,经能工巧匠之手,红点恰好位于佛祖的额头,使得这尊佛牌更显庄严,仿若自带佛光。 宁玉瑶目光幽深,不论这个红点的位置和大小,还是佛牌背面雕刻的《金刚经》偈文选段,都与前世娘亲让“她”戴上的那块玉佛牌一模一样。 或许娘亲那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因此才特意为她求来了这块玉佛牌,只可惜求神拜佛终究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这也是爹娘对她的珍视。宁玉瑶将佛牌上的红绳扣解开,贴身戴在脖子上。 原本宁玉瑶并不打算将前世之事告诉母亲,但这块玉佛牌的出现,或许说明了爹爹娘亲虽不信鬼神,但对鬼神之事仍存敬畏之心。 因此,她挑拣了一部分事情告诉娘亲,并不求娘亲全信,只要爹爹娘亲能够对林鸿轩和北穆稍加防范即可。 * 宁渊在秦将军府与秦柏、秦熠父子恳谈至深夜。 秦柏对北穆形势的熟知程度,宁渊早已知晓,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秦柏身为让北穆将士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自然对北穆有着深入骨髓的了解。 真正让宁渊刮目相看的是秦熠,当谈及北穆时,秦熠眼中闪烁着光芒,犹如一头充满野心的狼崽子,与他平日那副傻小子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宁渊走出秦将军府,想起方才秦熠对北穆的独到见解,满是欣赏。果然英雄出少年,才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凭借战功从九品副尉升到正五品都尉。虽然有些想法现在尚显稚嫩,但已初见锋芒。 冷风吹过,宁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身边的侍卫连忙上前劝道:“国公爷,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无妨,老毛病了,”宁渊抬手打断侍卫劝说的话,登上马车,“走吧,去李将军府。” 在大宸朝,驸马大多只享有虚衔,鲜有实权在握。只有宁渊却是个例外。他尚公主之时,还只是一个小小侯爷,在羽林军中挂职。 十五年前,先帝驾崩,六皇子矫诏意图谋反,宁渊拼死护卫当时还是太子的承武帝,最终诛灭叛军,他也因此一跃成为羽林军的统领,肩负护卫皇城安危的重任。 也因当初宫变时受伤过重,宁渊落下了咳嗽的毛病,身体也日渐衰弱。宁渊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不论如何,他也要先将儿女们未来的路铺好,给他们一个安稳和平的盛世。 接下来的时日,宁渊鲜少待在府中,宁玉瑶好几次寻爹爹都找不到人,只得去问娘亲。 祁婧惠不想让女儿过早地卷入这些纷争之中,笑着糊弄她:“你爹最近公务繁忙,瑶儿若有事,娘替你转达便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宁玉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娘亲,我想去护国寺看红枫。” 祁婧惠失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想去便去吧,多带些护卫即可,娘何时拘着你过。” 宁玉瑶小声嘀咕:“女儿怕您不同意嘛。” “那是因为你之前身子不好,娘亲才不让你乱跑,”祁婧惠轻戳女儿的额头,“如今太医说你康健了,娘亲自然不会拦着你。你打算何时去?” “过几日吧,明日先去宫中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 “去吧,娘娘也很挂念你。”祁婧惠笑着说。 次日清晨。 宁玉瑶特地早早起来,穿上了皇后娘娘前阵子赏赐的银红云锦宫装,眉间点缀着一抹金粉绘就的莲花状花钿,衬得她端庄又俏丽。 宁玉瑶出门时,天空也逐渐放亮。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马车外这条熟悉的道路,两侧伫立着王公大臣们的府邸,偶有家眷或下人们出门,见到长公主府的马车立即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避让。 宁玉瑶嘴角含笑,雁京城就应该一直这样祥和无忧。 马车经过六部,便抵达了皇城门口。 青筱扶着宁玉瑶走下马车。守门的禁军侍卫见到宁玉瑶和她腰上挂着的令牌,这块令牌是皇后特赐明安郡主,准许郡主无需通报便可随时进宫。 侍卫们立即行礼放行。 “郡主,是否需要给您准备肩舆?”侍卫主动询问。 宁玉瑶轻轻摆手,“不用,时辰尚早,我步行至德清宫即可。” “是,郡主。”侍卫闻言,立即退到一边。 皇城中随处可见雕梁画栋的巍峨宫殿,四周皆是红墙绿瓦,清晨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圈,宁玉瑶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脚下的青砖路纤尘不染。 宁玉瑶满心怀念地看着四周的景色,这座庄严肃穆的皇城却是她幼时玩耍的地方。 待宁玉瑶缓缓走到德清宫,皇后早已得知宁玉瑶进宫的消息,特意谴了身边的大宫女白珊在门外侯着。 “见过明安郡主。” 宁玉瑶连忙扶起正要行礼的白珊,“白姑姑,您客气了。” 白珊顺着宁玉瑶的手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宁玉瑶的脸色,许是一路从皇城门口走过来,郡主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她放下心来,笑道:“郡主可算是康健了,娘娘这段时日可担心得不得了。” 宁玉瑶闻言,羞赧地低下头,“都是明安不好,让娘娘担心了,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这怎能怪郡主,都是那些奴才伺候不力,才害得郡主受伤,”白珊引着宁玉瑶向宫内走去,“娘娘一切安好,就是很想念郡主。” 当年,叛军意图挟持太子妻妾以威胁太子,太子手下大部分兵力都在皇城中争夺皇位,是怀着明安郡主的嘉阳公主亲自率兵守卫太子府。月份已高的嘉阳公主挡在娘娘前面,与叛军激战了一天一夜。 最终,陛下在诚国公、秦将军等多位大臣的辅佐下登基为帝,而嘉阳公主却因激战动了胎气,导致郡主早产,母女二人命悬一线,险些一尸两命。 自那以后,陛下与娘娘便对嘉阳长公主敬重有加,而对明安郡主更是娇宠万分,明安郡主在宫中一切用度规格都更胜公主,享受无尽的荣宠。 眼见走到德清宫正殿门前,白珊收回思绪,笑着提醒宁玉瑶:“郡主,小心脚下。” 宁玉瑶迈过门槛,一眼便望见主位上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宁玉瑶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明安见过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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