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坐在马车里,视线在欢呼的人群中游移,望着这些热情的百姓,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即便李珹在百姓心中声望颇高,也未必会有这样声势浩大,其中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她放下了帘子,余光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卖糖葫芦的商贩身后。当她再次朝那个方向看去,人早已消失不见。 不远处华丽的宫殿映入眼帘,雕梁画栋,气吞山河。 李珏负手站在城楼上,眺望城内发生的一切。 福安神色慌张盯着这位年轻的帝王,指尖渗出细密的汗水,他胡乱在衣摆上抹了一把,用力攥紧了掌心中的毒针。 梁公公叫他今日将毒针插在皇上脖颈后,以此控制皇上的心脉,让他与明王兄弟残杀。这样一来,邓将军就会名正言顺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攻进来。 皇城已经被他们二人控制,自己马上就可以靠着他们一飞冲天。 为了筹钱给母亲治病,他八岁被人牙子骗来处以宫刑,受尽折磨。直到遇见梁公公,才勉强在这阴暗的宫廷中寻得一丝生存的希望。 梁公公不在乎他身份卑微,还给自己撑腰,教训了那些欺负人的大太监,他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福安下定了决心。他咬紧嘴唇,向前迈了一步,耳边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阿珏。” 李珏回头,见到李婳满目悲凄的神色,有些不解。 “城楼风大,皇姐怎么来了?” 李婳眼尾泛红:“这些时日入宫你都避而不见,不知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姐姐?” 福安见状收起毒针,悄然离开去找梁公公通风报信,不料刚走至角门,被裴行之带人一把擒拿。 李珏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语气冷淡:“皇姐前段时日去凉州为老三加冠,也没见皇姐心里有几分朕这个弟弟。” 李婳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将一个纸团塞进他掌心:“父皇母后都不在了,这世上只有我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我不希望见到你与阿珹兄弟反目。” 李珏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立刻转变为一副阴鸷狠厉的脸孔:“不需要长公主多加费心,身为公主就应该在后宅安分守己,休得妄议朝政!” 众人跟着李珏离开的脚步一同退下。李婳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他的背影驻足良久。 裴行之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她:“一切准备妥当。” “是时候结束了。” * 宴席设立在太和殿,静默庄严,宫人们有条不紊地进进出出,丝毫看不出异样。 众人皆已落座,唯独李珏迟迟未出现。 梁公公今日气色极好,白皙的脸上像是涂了层胭脂。语调阴柔说道:“皇上还有一些政事需要处理,劳烦王爷王妃久等。” 李珹笑容温和却不达眼底:“无妨,国事要紧。” 梁公公环顾四周,发现不见福安的踪影,余光瞥向刚落座的长公主的身上。见李婳依旧神态自若,丝毫不见慌乱。思忖一会开口:“奴婢先行告退。” 行至门前,梁公公回头望向殿内众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邓绥的人已经在城门外恭候多时,只待一个信号就攻进皇城。 酒里下了会令人神志不清的毒,这些人今日都会死在这太和殿为他们温家陪葬。 思及至此,梁公公笑意更深,眼角的皱纹也堆积到一起,形容诡异。 李珏踏步而来,冷峻凌厉的脸庞比平日多了些疲态。 眼神落在云韶身上停留了片刻,被李珹刻意地挡了回去。 云韶微微侧身,左手搭在右臂上,摩挲着怀里的梅花袖箭。冬日衣衫厚重,将她的身形包裹得严严实实,倒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老三英勇神武,不费吹灰之力就降服两座小国,可谓是大越功臣。”李珏举起酒杯,语气中透着一丝讽刺。 李珹注意到他目光涣散,心中存疑,面上却不显:“皇兄过奖了。”他端起酒杯示意,却并未喝下去。 “难不成老三还怀疑我下毒?”李珏目光一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将酒水一饮而尽。 “别喝!” “阿珏!” 李珹跟李婳异口同声开口,声音中带着紧张与不安。 就在此时,大殿外布满了禁卫军,沉重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响。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云韶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宫人们早已消失无踪,大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一阵爆鸣声响起,李珹将云韶护到身后:“他们到了。” 李珏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像是听不懂一般歪头看着下首坐着的几人。 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父皇抱着李珹批奏章,而自己拿着课业站在一旁无人理睬。 恍惚间,耳边萦绕一道阴柔的嗓音对他说:“杀了他,杀了他你的父皇就会只爱你一人......” “杀了他,你心爱的女子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捏碎了瓷盏,双目猩红拔出了手里的长剑朝李珹刺去。 李珹一个箭步躲开,将云韶推到李婳所在的位置。 “李珹,你看他耳后!” 李珹闻言朝着李珏的耳后望去,一根银针深深刺在上面,梁公公大概就是用这点来控制他的心智。 还真是狠毒。 李珏发了疯般扑过来,胡乱地砍。嘴里不停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疼爱老三......” “我想多得到一些注意有错吗?” 他近乎自嘲般惨笑:“你们都说我错了,可身为一国之君,我想开疆扩土有错吗?” “当然没错。” 梁公公从偏殿走出,拍手称赞:“自古以来,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错的是其他人罢了。” 他走至李珏身后,依附在他耳边道:“杀了他,再不会有人跟你抢。” 禁卫军从偏殿内鱼贯而出,瞬间将几人层层包围。 云韶一手捏紧袖箭的开关,一手拉着李婳,见机行事。 李珏似乎是收到了蛊惑,手指微微颤抖将长剑再一次提起。 梁公公笑的阴险,却没注意李珏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不断重复着:“皇上,杀了他,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 梁公公捂着脖颈温热的鲜血,指着神色如常的李珏一脸震惊道:“你没疯?” “你觉得朕应该疯吗?温良。” 李珹看懂了李珏传达给他的眼神,从怀里掏出当年渭洲大火的卷宗丢在梁公公的脚下:“温良,害死你亲人的不是先帝,而是你母亲。” “那场大火,是她亲自放的。” 梁公公放声大笑:“不可能!我温家上下十几口人,她怎么会弃之不顾!” 云韶实在看不下去冷声道:“为何你们兄弟两皆是先天不足,连男人都称不上,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她紧张的手心有些出汗,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母亲当年是被你父亲抢过来的!温千山见她一双蓝色的眼睛,有着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美丽,便强迫她生下了你们兄弟两个。她怨恨你父亲的兽性大发,又不忍杀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愿意她身下诞生的生命将来也有祸害其他女子的那天,便亲手了结了你们兄弟!” 梁公公目眦尽裂:“你胡说!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杀了!”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犹豫不敢上前。 他们以为皇上迷失了心智,这才一时糊涂听信了梁公公的谗言。可如今皇上已然清醒,又有明王殿下在场,谋反是诛九族的重罪,眼下只怕占据了下风。 李珏显然也被这些消息震惊到,视线紧紧落在云韶身上,眸光晦暗。 李婳交给他的纸条他铭记于心,也知晓他们今日的布局,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将叛党一网打尽。 可这样有勇有谋的小娘子,杀了李珹,她就是他的了。 禁卫军里突然出现一人,朝着云韶所在的方向砍去。 李珹甩开押着他的禁军,将云韶扑在身后,手臂拦住落下来的长剑,留下一道蜿蜒的剑伤。 云韶趁机按住袖箭开关朝那人射去,那人应声倒地,鲜血浸染了大殿内的地毯。 殿内一片混乱,厮杀声尖叫声不断涌出。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裴行之领着公主府的私兵及时赶来,一眼就见到了发髻凌乱的李婳,连忙将外袍披在她身上。 李珹流了很多血,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却依旧强硬:“恨了十年,到头来发现自己恨错了人,报错了仇。温良,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梁公公伤口处依旧在流血,失去了所有力气摊在地上:“哈哈哈哈,你们赢不了的,河西军已经打进了长安,明王殿下不是骁勇善战吗?不知刀剑能否对准这天下百姓呢?” 话音刚落,梁公公便断了气。 【📢作者有话说】 关于内斗这部分还有一章,后面就要登基了~ 快结局了,还有几章正文完结,有点舍不得,毕竟这是第一本书。
第53章 内乱 ◎我死后,你会为我守节三年吗◎ 月色正浓,城楼上,白露揽着追风的手臂,面色紧张,衣裳被捏的皱皱巴巴。 追风也是慌乱的不行,一双无处安放的手胡乱游走,不知所措。眼一闭,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搭在白露的腰上。 白露身形紧绷,脸颊像是被火光点燃,瞬间变得通红。心中思绪纷乱。 好在如今月黑风高看不出端倪,好端端的,怎么叫她跟追风扮成夫妻,装作王妃与王爷的样子...... “王妃这主意......想的还真是妙。” 追风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手下的触感太过柔软,让他有些想入非非。心里对云韶感激涕零,但面上故作不在意地咳嗽几声:“王妃此举乃是顾全大局。” 白露觉得这个距离太近了些,难为情地说道:“喂,你心跳声能不能小一些,等会敌军都被你这打鼓般的心跳引过来了。” “你......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也比你强。” “......” 一个时辰前,李珹手臂受了伤需要时间医治,云韶灵机一动,提出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让白露和追风在城楼上伪装成他们二人吸引敌军的注意,而李珹则趁机带人从后方发起突袭。 邓绥在民间煽动起义,利用皇帝征兵和加重赋税的举措引起百姓反抗,投身到起义大军里。 这些人聚集在长安多日,只待今日一举拿下皇城,杀了李珏李珹兄弟两。 赵大成压了下帽檐,隐匿在造反的百姓中。 白日里惊鸿一瞥,也不知明王妃是否已经将他认出来。 眼下他无暇顾及这些,生死关头,左右都是一条死路,不如拼尽全力搏一把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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