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美的面容平白多了几分妖冶,像精怪般浓丽得惊人。 “还是好难受……”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地在他的耳边说道。 李鄢摸了摸她的头发,姑娘不断地在他的怀里挣动,想要找寻个更舒服的姿势,金耳珰因此也响个不停,直直地坠进他的心里。 他轻声问道:“让御医看看,好吗” 施施像只幼鹿,用尖尖的角不断地顶撞着他心中唯一的那处柔软。 但他生不出绮念。 她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像是赞同了他。 李鄢不甚娴熟地用发带为她束起长发,像抱孩童般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半边身子都被裹在大氅里,但裸露出来的小腿仍片刻不消停地晃来晃去,衣带半褪后独属于姑娘的馨香放肆而张扬地弥漫开来。 御医战战兢兢地为施施诊脉,周遭服侍的宫人也皆静默地立着。 雍王李鄢寡欲薄情,素来不近女色,连亲近的表姊表妹都没有,几乎没人敢去猜他怀中的姑娘是谁。 偌大的宫室中,只有施施耳珰摇晃时发出的清脆悦耳声在不断回响。 她的脸庞仍埋在李鄢的怀里,很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他轻声说道:“听话。” 施施是大家闺秀、高门贵女,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若是平常她定然能听出李鄢语调中的和柔,但此刻她的状态太怪异了,竟将这样的话语听成了斥责之语,她的手指抓紧他的肩膀,很是难过地说道:“我没有不听话……” 她的声音含糊甜软,也只有李鄢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他的神情一滞,将她的手笼在手中:“嗯。” 御医很快地开好了方子,药童接过后匆匆前去煎药。 施施握住他的手,像是突然对他的玉扳指起了极大的兴致,反复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李鄢失笑,将玉扳指取下后戴在了她的手上。 片刻后她玩得有些累了,又软在他的怀里不再言语,医官这才得了机会挽起她的衣袖替她处理伤处。 血痕已经凝滞,但是长长的一道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御医将瓷瓶递给李鄢,他取出一粒药丸送进施施的口中,在被那温热的唇舌触及时他感知到一阵别样的冷意。 施施是热的,滚烫的。 但他却察觉到一种近乎深重的寒意。 李鄢垂下眼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静静地向后倚靠少许。 入口即化的药丸没有别的用处,只能稍微缓解痛楚。 等到伤处处理完后,施施身上的热意已经尽数消退,她的内衣被冷汗浸湿,连手心都是冰凉的,药物带来的躁动生生被压了下去。 她清醒了大半,但仍旧有些昏沉。 像是踏在薄冰上翩翩起舞,又像是醉酒后将身子探出栏杆。 种种繁复的情绪和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好在药也已经煎完,殿中的众人纷纷退去。 李鄢执着汤匙想要喂她,但施施强撑着坐了起来,她的脸庞苍白失血,被鸦黑的长发半遮,如捧心西子般带着几分病态的美。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大口地咽下苦涩的药汁。 喝完药后施施的目光更加涣散,兴许是药里有些助眠的成分,她摇摇晃晃地倒下去,将头埋在李鄢的脖颈处,很小心地低声问道:“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李鄢揽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摔下去。 “在。”他轻声说道。 他遵守诺言,一直守在施施的身旁。 李鄢原以为她会难以入眠,但施施只在子时因梦魇突然惊醒过一次。 她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唤道:“不要……”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安抚道:“是梦,施施。” 微弱的烛光下,他的面容俊美柔和,琉璃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流云般的辉光,色泽清浅,美丽而澄净,蛊惑人将心都剖出来献给他。 施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她吐息急促地哀声道:“您能不能带我走……” 李鄢神情微动,他轻轻地揽住她:“怎么了” 她的神智尚未清醒,可语调中的紧张和恐惧却极是真切。 施施仰起头,杏眼睁大:“我、我不想进东宫,我不想做李越的侍妾……” 只言片语间他便明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一瞬即便是他也费了些心神压抑住情绪。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嗓音细弱含混,说完后如惊弓之鸟般害怕地攀上他的肩头,她带着哭腔说道:“您能帮帮我吗……” “嗯。”李鄢将她抱起,抚摸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 他轻声地安抚她,施施想要止住泪水,但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般,总是止不住泪。 他待她越是温柔,她越是忍不住想要哭泣。 她好像清醒过来了,又好像仍深深地陷在梦魇里挣脱不出。 直到后半夜施施才渐渐地熟睡过去,夜风微凉,月色如水,清辉穿过窗棂落在她的脸庞上,洒下一层银色的光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李鄢莫名想起陈郡的一首旧诗,那韵律无声地在他耳边回响。 施施睡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她茫然地睁开眼看向李鄢,惊得直接坐起身子。 他的睫羽颤动了一下,浅色的眸中流溢着琉璃般的光彩。 过了许久,她才宿醉般缓慢地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施施的脸颊迅速地染上一层烟霞,她认认真真地向李鄢道歉,但他只是温声问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摇了摇头,旋即在感知到臂上的伤处时又紧忙点点头。 药劲过去后那股深切的痛意如潮水般奔涌上来,让她连表情都要控制不住,好在七叔看不见她这幅样子。 施施小声地说道:“手臂还有些疼。” 她柔顺的长发乱如蓬草,全无往日端庄矜持的模样,像个睡足的小孩子般抱着锦被坐在榻上。 李鄢轻声说道:“昨日的医官是宫里的,今日这位是我府上的。” 他如崖间新雪般的昳丽面容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鲜活。 这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庞浓淡相宜,无论是怎样的姿态都令人移不开眼。 施施乖巧地说好,内室传令后医官很快进入。 她挽起袖子,悄悄地将头转过去问道:“七叔,会很疼吗” 经了昨夜的事,她的胆子好像越发大了。 李鄢伸出手掩住她的眼睛,神色平静地哄她:“不疼的。” 几乎是一瞬间,施施脑中那些旖旎的情景便再度苏醒了,昨夜他也是这样掩住她的唇的。 ——她做了些什么 施施的脸颊在暗处涨红,换完臂上的药都没有从强烈的羞耻中挣出,太剧烈的情感让她连痛意都险些忘了。 当宫人将早膳摆上时,她终于想起一件要事:“七叔,这是哪里呀” 李鄢轻声说道:“涵元殿。” 施施执着玉筷的手指僵住,秀丽的小脸也皱在了一起。 “涵、涵元殿这不是宫中的禁地吗”她脑中倏然一片空白,愣愣地看向他。
第十三章 施施偏过头看向窗外,闪烁的湖光昭然证实这的确是涵元殿。 禁中建在水畔的宫室并不多,因前朝君主亡于临湖殿的缘故,今朝的宫室有意地回避湖水,临水阁算是个例外,只是临水阁并非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宫殿,不过是个游赏玩乐的楼阁罢了。 抛开临水阁,唯一的特殊便是涵元殿。 这是一处禁地,与夜宴的方向刚巧是反着的。 昨日她脑中太过混乱,到底还是跑错了方向,施施有些后怕,涵元殿已经尘封许多年,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还未等她发问,侍从便向施施轻声解释道:“殿下先前未开府时,便是住在这里的。” 施施的圆圆杏眼睁大,她从未听说过这桩事。 无论是在梦魇中还是在现实中,难道是因为年岁久远,抑或是什么别的隐秘缘由吗 “现今虽然一直空着,但仍旧有人打理,兴许是空得有些久了,才有了别样的传闻。”侍从笑着说道,“殿下只偶尔回宫时会宿在这里,下次姑娘若是进宫,可遣人先到这传个信。” 李鄢神色如常,轻声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比较清静便选了这里。” 漫长的时光仿佛不再遥远,施施的手撑着腮,像个好学的学生认真地听着。 片刻后一名内侍面露难色地来报:“启禀殿下,外间有客求见。” 瞧那神情便知外间的人兴许是已经侯了许久,这内侍大抵也不是第一次来报。 “稍等。”李鄢连眉头都没有颦蹙一下。 施施歪着头,柔声说道:“您还是先去见客吧,兴许是有要事呢。” “没有什么要事。”他摇了摇桌案上的银铃,轻声道,“先传膳。” 早膳呈上后她更加讶异,这些怎么都是她爱吃的施施心中困惑,但她腹中空空没有再多问,执起玉筷就开始享用。 李鄢几乎全程都没有动筷,只饮了一盏苦茗。 用完膳后施施羞涩地擦净唇边和脸颊,她越发觉得七叔就像道经里的仙人一样,仅需饮食仙露便可维生。 反倒是她一个小姑娘,跟个饕餮似的。 宫人进来为她梳洗更衣,宽大的水袖遮掩住小臂上的伤处,亦为她也添上几分仙气。 施施从软椅上站起,走到李鄢的身边。 浅色的衣裙极适合春日,少女转身时裙摆飞扬,如初绽放的梨花般清美娇柔。 “我收整好了,七叔。”她粲然一笑。 远山似的黛眉弯起,明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李鄢微微颔首,肩头的银龙纹绣栩栩如生,他入宫时衣着总比平日正经许多,发冠也往往会选用金玉冠,不过他的身形瘦削高挑,无论是穿宽衣还是劲装都格外合适,仿佛没有哪种衣衫是他撑不起来的。 施施跟在他的侧旁,耳珰发出好听的清脆声响。 他的修长手指搭在手杖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昨夜的事已经厘清,莫要害怕。” “您都知道了”她的脚步顿了顿,仰起头看向他。 她心中还有些紧张,在梦魇中她的争辩苍白,无人相信,连亲身父亲都不肯多听她的一句辩解。 太孙李越极善操纵人心,当他那边呈出施施倾慕他的连串证据后,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那一边。 是了,他刚刚大婚,妻子还是出身萧氏的贵女,好端端的怎会再去招惹谢氏的姑娘 况且他一向深得皇帝喜爱,便是他父亲都比不过他。 一个是天下闻名的正人君子,一个是稚弱娇柔的无宠贵女。 到底是谁攀附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鄢的半张脸隐匿在轻纱之下,冠玉般的面容俊美疏离,但他的声音却放得很轻:“忘了吗你昨夜因梦魇惊醒,自己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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