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韶披上头蓬,才走到正殿,就见仪仗簇拥着帝王龙撵而来,抬轿子的太监们脚程比平时快得多,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方闻公公,面色竟都显得有几分青白。 到底是怎么了?赵煜是个合适的皇帝,年纪不大,脑子不错,也没有奇怪的恶习,甚至还有些怜贫惜弱的柔软心肠。虞韶对于他很满意,既不愿冒着风险期盼下一个坐上这龙椅的皇帝会比他更好,也不敢赌,自己这个御前的女官若是成了先帝身边的红人,还能不能讨得下一位当权者的欢心。 虞韶轻按着胸口,将忐忑之下,跳得过快的心脏稍稍安抚,暗暗祈祷:希望赵煜人没事。 “方公公,这是怎么了?太医们方才已经来了,正在正殿候着——” 方闻一把抓住虞韶的手,如同见到了救星似的,“虞韶你来得正好,方才皇上还在找你呢!你快和我一起把皇上扶进正殿去。” 帐帘掀起,从中探出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掌,虞韶紧紧握住,被赵煜掌心不正常的热度烫得一颤。旋即,轿撵中的帝王缓步而下。 虞韶余光打量着赵煜,他表面上看起来除了脸色红一点儿,眉头蹙得比以往更深,和往常的模样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可是手里不断加重的重量,却预示着强撑着体面的帝王,此刻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进了紫宸殿帝王休息的寝殿,挥退了身边随侍的太监们,身形高大的帝王便如同玉山倾颓。虞韶被扑得踉跄了好几步,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将虞韶的脸颊也染红了。她感受到了什么,顿时浑身都燥了起来: 叫了这么多太医,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方闻被赵煜见人就倒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伸出手,看见皇上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都揽住了虞大人的腰了,又犹豫地停住,只扶着赵煜另一边的胳膊,和虞韶一起将人安顿在了软榻之上。 胡子花白的孙老太医将指尖搭上赵煜的脉搏,几息之后,便提笔写下方子。他在宫中供职了大半生,对于这些后宫之中的鬼蜮伎俩见过不知凡几。这种内宫阴私,知道得越少,才能安安稳稳地在太医院活得越长呢。 孙老太医将方子递给方闻:“这药性虽然刚猛,但好在用的药材都是好药,对龙体伤害并不大。照着方子,一日三服药煎了伺候皇上喝下。皇上身体惯常强健,不出两日,应该就能将体内药性完全排出。只不过……” 孙老太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斟酌着开口,“以皇上盛年,龙精虎猛,若是能着人疏解一二,应当好得更快些。” 方闻忙接过药方让小太监们下去熬药,又着人送了孙老太医出去。心下暗想:这月潭平时看着温温柔柔像是个好的,竟然也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宫中的女人钦慕皇上的不在少数,但是皇上是天子,龙体更是何等尊贵,月潭将算计安在了皇上的身上,以皇上傲气的脾性,只怕这女官的命,是留不住了。 又见虞韶跪坐一旁,用冷水浸润的帕子为赵煜拭去额头的汗水,女子身形窈窕,一只柔荑还被皇上紧紧攥在掌中。 方闻缓步到了龙榻前,倾身试探道:“太医院的药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皇上您看,是奴才伺候您先洗漱,还是——” “方闻,你先退下吧。” “是。” 虞韶拿着帕子的手,也被炽热的手掌握住了腕子,如狼一般的目光落在身上,像是细小的火焰,舔舐着勾勒出虞韶姣好的眉眼。 心若擂鼓,朱唇微启:“皇上……” 话音未落,觊觎已久的头狼已经低下头颅,吻住了引颈待戮的羔羊。 浸透了的锦帕落在暗红与明黄交叠的衣摆处,不一会儿又被衣物裹挟着狼狈地散落在地上。 赵煜以往在虞韶面前总是矜持的,即使是有意逗弄也带着温和的意味。可是此刻被药物驱使着,却将所有的帝王仪态,君子风度都抛在了脑后。他似乎回到了少年时那片漠北的疆场,眼中只有进攻,长驱直入的侵入。 虞韶蹙着眉头,不盈一握的腰肢像是快要崩断的弓弦,泪珠摇摇欲坠地从眼角滑落,溅在横亘在赵煜肩头狰狞的疤痕上。 帝王能鼓瑟吹笙的指尖,此刻却被阻碍禁锢着无法施展。赵煜吻过虞韶湿润的鬓角,低声地哄她,“阿虞,别怕,放轻松一些——” 小女官却还是怕得很了,如同被雨水打湿了双翅的小鸟,在掌心瑟缩着颤抖。 赵煜重重呼吸着,压下心头燎原的大火,他总是有耐心的,正如同狩猎的雪狼,为了夺取渴望的猎物,步步为营,甚至不惜匍匐示弱。 一夜风雪,摇落暄妍。 虞韶在昏昏沉沉中坠入深眠,脑海中最后想起的是宫中老嬷嬷们从前对于闺房之事的评价。她们所说的,对也不对。 自然有不太舒服的时候,可是总体说来却是欢悦更多。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几分自持之外的狂放,好似驾驭这九五之尊的缰绳,也短暂地拿在了自己的手中。这种掌控的感觉,更是虞韶格外喜欢。 一觉醒来,抱着手里软乎乎的被子,虞韶才从迷离的幻境中挣脱回到现实。不是在温热的浴池之中,也不是被人按在狭窄的软榻上,明黄色绣着团龙纹的花样,是帝王龙榻上的锦被。 虞韶轻轻转了个身,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酸痛却让她当时僵住了动作。什么矜持的皇上!什么如玉的君子!简直是一派胡言! “醒了?” 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虞韶脸侧的青丝,但她的身体却像是本能地记着什么似的,微微一颤。 身后传来赵煜低声地闷笑。 虞韶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暗暗骂了好几句畜生,忍着不适扭过头,却一头扎进了宽阔的怀抱,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羞涩又娇怯地仰望着帝王,“皇上,我疼——”
第20章 赵煜看着小兽一般依恋在自己怀中的人,心头像被冬日的暖阳照着,温软一片。指尖轻轻抚过虞韶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昨夜疾风骤雨,氤氲的红晕还未消散,美人如同枝头新绽的海棠,含霜带露,荼蘼娇艳。 赵煜胸中又有些火热,但看着虞韶双目含泪,心下怜惜。本来将人养在身边,便是打*算徐徐图之,谁料碰上一杯加了料的茶水,倒是让本就害怕承宠的小姑娘吃了不少的苦头。想到方闻拿来的舒缓红肿的玉露膏都被用去了足足三分之一,赵煜不免又有些含愧。 轻轻抚了抚虞韶柔软的鬓角,轻声慢语:“是还想再睡一会儿?还是准备起来用晚膳?小厨房做了碧梗粥,还有你爱吃的海棠果,马蹄糕。” 虞韶揉着自己麻木的后腰,暗暗心道:都说男人在榻上最好说话,就连九五之尊也不能免俗。皇上从前待自己也算温和关爱,但却从没有这样哄人到甚至有点儿低声下气的地步。 这样天赐的良机,虞韶恨不得将赵煜狠狠使唤一通,好解自己腰酸腿软之恨。但是如今却并无这般恃宠生骄的资本,她只是拽着赵煜的衣袖,乖巧又担忧地问道:“已经晚膳时分了?微臣竟然睡了这么久?皇上可用过膳了?” 赵煜被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心下更是感叹,这姑娘真是爱极了朕,甚至都不知道为自己想一想。 赵煜看着虞韶扶着腰,想要坐起身,却眉头微蹙,很是不适。伸出手,将人妥帖地安顿在自己的左臂上坐着,右手穿过如瀑的乌发,握着纤腰,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似的,抱着虞韶走出内室,安顿在花厅的八仙桌旁。 方闻一听见里头的动静,早就指挥着小太监摆了满桌子的菜,担心宫人太多打扰了皇上的闲情逸致,只自己带着钱明留下,伺候布筷夹菜。 方闻和钱明好似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低眉敛目只专心伺候,倒是虞韶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皇上,微臣……” 赵煜看着虞韶红着脸羞涩的模样觉得有趣,但却不像把人像兔子一样吓跑了,不待虞韶说完,便开口道:“傻姑娘,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口一个微臣?” 虞韶蓦然双颊绯红,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似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心中却衡量起来,自己这次侍寝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有歹人陷害皇上在前,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救驾有功吧!册封宫妃,位份可不得封高一些?不说觊觎个才人美人,至少得封个七品宝林是板上钉钉? 心中正琢磨着,便听见赵煜含笑的声音:“方闻,你就在这儿看着朕的好戏?还不快去把朕之前拟好的诏书拿过来,让咱们昭贵人看看?” 贵人?虞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个位份对于自己的出身来说,也太高了些。 宫中妃嫔,三级九品。上三级的妃,昭仪,婕妤自不必说,除了吴香凝仪仗着太后和先皇后的权势初封就是婕妤,就连淑妃和周昭仪的位份都是在宫中多年,又有家室,才一点点晋升而来。中三级的美人,才人,贵人,虽然并不算多珍贵,但大多是大选入宫的官宦世家之女初封的位份。 若是像钱晓晓一样,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但是父亲只是不起眼的小官,便只能封个下三级的宝林。而宫女晋升的妃嫔,多半则是从比宝林品级更低的御女更衣做起。 如今宫中柔福殿的许婕妤,正是教导皇帝人事的宫女出身。初封也不过是个八品的御女,后来身怀有孕,又成功生下公主,这才跻身三品婕妤。 自己初次侍寝,便得了六品贵人的位份,虽然只是中级妃嫔中最低的一层。 可不但压了官宦人家出身的钱晓晓一头,更和父亲是四品知府的江贵人平起平坐,实在是隆宠太盛。更别说,赵煜还给了一个“昭”字的封号,更是将帝王的偏爱明晃晃地公之于众,半点也不掩饰。 虞韶还怔愣着,手中已经落下一卷明黄色的绢帛。虞韶捧着手中的圣旨,好似拿着烫手的热炭,有些忐忑又惶恐地看着赵煜:“皇上,这……” 赵煜握了握她微凉的双手,“别害怕,打开看看?” “可是这不合规矩……”帝王手书的圣旨,被传诏的太监宣读过之后,谁不是从此摆在香案上,高高地供起来,日夜小心看护,哪里有随便翻看传阅的道理。 “这宫中还有什么规矩能大得过朕不成?朕既然让你看,你便安心的看就是了。” 虞韶这才珍重地将绢帛轻而缓地展开,生怕弄坏了似的,目光落在绢帛上笔走龙蛇的字迹,张扬风流,虞韶一眼便识出,这是赵煜的亲笔,而不是翰林院学士们四平八稳的笔迹。 “……性含柔顺,范表温庄。柔中带刚,静中寓慧。诗书礼乐,略窥堂奥。性秉贞纯,时有微言。虽居布衣,心向青云。特封贵人,以昭盛典,望汝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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