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公在一旁听得暗自牙酸,明明年前皇上还不顾自己的劝阻,不顾大雪封山还去京郊猎了几只狐狸袍子,哪里懒散地下来?更别说在猎场之上,先帝时的猎物倒的确多半都是大臣们刻意让的,以皇上龙精虎猛的架势,几位戍守边关的大将不在,其余的大臣那是真追不上啊 虞韶心中暗道,皇帝又不是什么药到病除的良药,即使赵煜在旁边杵着,自己该害怕的还不是一样害怕。 但是赵煜似乎铁了心要再当一回自己的师傅,虞韶只能压着心中的不情愿,笑着回应:“有皇上护着臣妾,臣妾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了。” 第二天,虞韶午睡才起,紫宸殿就来人传令,说皇上请昭贵人去上驷院伴驾。虞韶慢慢吞吞地换上骑装,想想可爱的小马白果,和违抗圣令的后果,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马场。 随着一声长啸,奔腾而来的高大玄马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而后稳稳落地,在沙地上踏出尘埃。和这样一匹威武的骏马比起来,虞韶的白果确实只能算是袖珍玲珑的小马了。 虞韶迎着灿烂的阳光,看向马背上的赵煜,平日里见得最多的是他着帝王装束,闲庭信步,龙章凤姿的端肃模样。在还是宫女的时候,也曾在梅园中见过赵煜穿一袭浅衣,如温润公子。但是看见赵煜穿骑装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束口窄袖勾勒出赵煜双臂健硕有力的线条,他整个人的气质也从沉稳变得锋锐,犹如一柄久藏匣中的宝剑,终得见天日,寒芒闪烁,直指苍穹。虞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宽阔的背肌上或深或浅的伤痕,被汗珠包裹着的块垒分明的肌理,在力量爆发的瞬间形成健美的线条,如同隐匿于林中的野兽,强大,危险,却也美丽。 “呆呆愣愣地想什么呢?”赵煜的声音唤回了虞韶游离的思绪。 回忆起刚才脑子里乱糟糟的场景,虞韶脸蛋腾地红了,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在心中默默为自己辩解,食色性也,赵煜也算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男人,多想点,怎么了! “朕带着你跑一圈?” 虞韶点点头,热着脸将手塞进赵煜的掌中。腰间一紧,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转瞬间,就坐在了高高的马背上,被馥郁的龙涎香,整个儿包裹起来。 赵煜的胸膛起伏着,时不时轻轻抵在虞韶的脊背,就像是一小撮火苗,轻而缓地一点点从虞韶的脊背舔舐而过。 她的掌心变得湿漉漉起来,想要挣扎着离背后存在感过强的男人远一点,放在腰间的手掌却忽然用力,带着虞韶重重地地撞上一堵富有弹性的肉墙。 “坐稳了!驾!” “啊——”虞韶的惊呼才刚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她失措地抓住了赵煜的手腕,像是紧紧抱住了马背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男人的轻笑声落在耳畔,“阿虞,握住缰绳,有朕在,别害怕。试着驯服它,掌控它,做它的主人。” ------- 夕阳西下,虞韶马背上慢吞吞地滑下,被早就准备好的赵煜抱了个满怀。炽热的呼吸交缠,虞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头,“皇上龙体尊贵,快放臣妾下来吧。” 大掌握住膝弯一揉,虞韶忍不住白着脸哼唧起来,“啊——痛痛痛!皇上你别——” “朕看你两条腿都软成面条了,还逞强?” 眼看见赵煜的手愈发过分,虞韶赶紧面红耳赤地按住他,“皇上,是臣妾错了,你别——这是在外面呢——” 赵煜笑着抱着虞韶往上驷院外走去,方闻公公早就准备好了软轿,明黄色的轿帘一遮,隔绝了宫人们的目光,虞韶总算轻松了下来。即使过不了多久,“昭贵人和皇上同乘软轿”的消息就会传遍六宫,不知道又要惹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眼红嫉妒,但是总比“皇上一路将昭贵人抱回寝宫”的消息要好得多。 薄薄的帘子,遮住了外人窥探的目光,也壮大了虞韶的胆量,她小兽一般挨挨蹭蹭地贴着赵煜脸颊,男人凸起的喉结上轻轻地印下两枚牙印。 赵煜警告性地捏了捏虞韶的腰,“别闹。” 虞韶却大着胆子,更嚣张地用舌尖描摹,手也不老实地滑进赵煜的衣襟之中。语气含混,像是在撒娇:“蒋姐姐不但会骑马,还会剑术呢,皇上之前也御驾亲征过,不知道臣妾什么时候有福气,亲眼看看皇上的英姿。” 听见蒋牧霜从虞韶口中说出,赵煜有些不爽地咬了咬咬牙根,“蒋才人的身手是不错,阿虞昨日跟着她学,今日跟着朕学,你觉得谁教得更好些?” 虞韶见赵煜问得格外认真,先是一愣,连犯上作乱的手都停了半晌。紧接着便看见赵煜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心中好笑,忙不迭道:“自然是皇上了!” “你方才分明在犹豫,朕允许你说实话,不用为了奉承朕说些违心之言。” 虞韶抿着嘴角几乎压不住的笑意,抱着赵煜的脖子笑道,“今日得皇上一番指导,臣妾的骑术可是突飞猛进,都能自己骑着小马走上一段了。皇上就算不相信臣妾的话,也得相信自己啊。” 赵煜这才和缓了脸色。 虞韶心中觉得好玩儿,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还会有这样吃味的时候。或许这就是帝王的独占欲?即使是宠而不爱的美人,也得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不能有分毫被他人夺走的可能。 忍不住将吻落在男人冷淡微抿着的嘴角,“臣妾最喜欢皇上了,皇上今日来陪我,臣妾很开心。” “你现在大着胆子玩火儿,到了晚上可不要在朕面前哭着求饶。” “臣妾今天被皇上逼着骑了一整个下午的马,腿都快断了,皇上是君子,怎么会和臣妾这个小小女子计较,可不能再欺负我了吧!” 赵煜静静地看着小女子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按照赵煜原先的计划,虞韶今日能克服对马的恐惧,稍微骑着马走两步就足够了。偏偏虞韶逐渐从掌控之中获得了趣味,学会了引着马儿走上两步,就根本不舍得下来。 要不是赵煜让她注意一下自己的腿,虞韶只怕现在还乐乐呵呵地坐在马背上呢。如今却把这顶大锅扣在了赵煜头上。 “呵,朕可不是什么君子。反正也是要在床上躺上几天,多躺几天和少躺几天也不差什么。” 虞韶这才觉得棘手,慌慌张张想要推开,却被赵煜攥着膝弯摁住,“昭贵人想要学好骑马,双腿绵软无力可是万万不行……” 蒋牧霜再来猗兰宫的时候,看着有气无力躺在软榻上的虞韶,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从小就听爹爹说,皇上当年领兵的时候,治军最为严格,想来当上师傅也是一样的不手软。你昨日这是被逼着练了几圈,连床也下不了了?” 虞韶自然不好和蒋牧霜说,昨日她可不仅仅是下午学了骑马,就连晚上也被人强硬地按着骑了大半宿的“马”,累得哭肿了眼睛,真把身子骨快要晃散架了。只怕林周的彤史册子里又多了浓墨重彩的好几页。 只含糊过去,握着蒋牧霜的手道:“好姐姐,等我好了,还是咱们俩一块儿练骑马吧。皇上的骑术虽然过人,但是政务繁忙,总不能天天都来指导。还得是姐姐和我才能长长久久地相依相伴呢!”
第29章 “阿虞妹妹,你等久了吧?”蒋牧霜行色匆匆地从广明宫中赶出来,连发髻上才绑上的红色发带都没系稳,顺着走动的摇晃幅度眼看就要掉落。 “我也才来呢,再说就是真的等一会儿又怎么啦?如今正是三月春光好,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多站一会儿,我反而觉得舒服呢。” 虞韶伸出手拍拍蒋牧霜的肩膀,她立马笑眯眯地半蹲下,教虞韶想起淑妃娘娘宫里养着的小白狗。她轻轻将发带系好,笑着说:“走吧,咱们去上驷院去!” 蒋牧霜点点头,“好哇好哇,之前宫里都忙着春日赏花宴的事情,都在屋子里闷快半个月了!” 正说着,忽然广明宫中的宫女如霜匆匆赶出来,“小主留步!”小跑着绕到虞韶和蒋牧霜面前,躬身道:“小主,方才临华宫的若安姑姑来了,说周昭仪请小主您过去呢!” 蒋牧霜微微皱起眉头,“周昭仪找我?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虞韶警告地拉了一下袖子。 “既然是周昭仪有请,姐姐还是快过去吧。昭仪娘娘协理六宫在,指不定是有什么要事找姐姐商量呢,咱们明日再约就是了。”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阿虞,你一个人可以吗?”蒋牧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虞韶。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一定得大姐姐带着才能出门。”虞韶笑着打趣,“再说,如今我也稍微会一些骑术了,大不了不去学什么新技巧,我只骑着马儿慢慢地小跑一圈就是了。姐姐放心去吧。” 目送着蒋牧霜带着宫女走远了,虞韶面上才浮现出一丝担忧,对跟在身边的松声道:“你悄悄地找人打探一二,看看周昭仪找蒋姐姐过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蒋牧霜既于圣宠无争,又家世显赫,是宫中为数不多能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的人,周昭仪与广明宫从无交集,不知这时候突然将蒋姐姐叫过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多思无益,虞韶继续往上驷院中去。她这段时间是上驷院的常客,多是和蒋牧霜相伴而行,也有几次是皇上亲自陪着过来。上驷院中人都知道,这位可是如今宫中独得盛宠的昭贵人,这可是他们这个养马的衙门难得一见的后宫娇客。 才进门,立刻便有小太监殷勤地迎过来,“奴才小成子给贵人主子请安。奴才正说,今日怎么出门见了喜鹊叫呢,原来是贵客临门,连鸟儿也知道报喜呢!” 钱明上前笑着啐道:“你这个小子,说吉祥话也不打草稿,你们这马场只有平地,连一棵歪脖子树也不见,又哪儿来的喜鹊?” 小成子笑得白馒头似的圆脸都挤成一团,“嘿嘿,贵人只要知道奴才一颗忠心就好。您之前许久不来,奴才心中可放不下呢。” 虞韶用帕子掩着嘴压了压笑意,冲钱明挥挥手,钱明立马上前抛了两个银锞子,“拿去卖果子去吧,好好将白果儿牵出来,伺候好小主啊。” 小成子欢天喜地地接了赏赐,“小主放心吧,奴才一定好好伺候。” 白果儿见到虞韶,原本慢悠悠的步子,顿时加快了一些,踢踢踏踏地快走到虞韶身边,便立马低下头来蹭着虞韶的手掌。 虞韶赶紧摸了一把马儿的脑袋,白果儿更依恋地靠着虞韶的掌心蹭了蹭。 小成子笑着讨喜:“小主这般神仙人物,连养的马儿都通灵呢。您一来,白果儿爷爷便比前几天有精神多了,看来是喜欢小主这个主子呢。” 虞韶被他一句“白果爷爷”噎得差点笑出声来,别说白果儿本来就是一匹小母马,就说宫人们对着主子的一个物件儿都要当成长辈来尊称的习惯,虞韶就怎么也习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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