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师姐,今日怎么有空来?” 殷昼歪了歪头,便有墨发从他肩头垂下。 燕枝不知怎的被他那摇动的墨发勾了心神,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这才收回眼神,大觉自己很是冒犯。 殷昼的神情倒温和从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一边掐了个指诀将小院门口的禁制解开了,一边提着小药篮往里走,说道:“我新炼了一味丹药,对师姐的伤势兴许有些帮助,师姐若是不嫌弃,可以进来试试。” 他对待燕枝的态度很是自然,并不像那些年轻弟子一样瞧见她便是满眼的星星,满是憧憬歆羡;也不像外头那些知道她修杀道出身的同辈一般,见了她便是满眼防备警惕。 更不像是那些狂蜂浪蝶——只不过这一点倒很好理解。 燕枝的目光落在他那随着走动微微晃动的青衫上,感慨这般皮囊的人每日揽镜自照就已经足够,又怎会为旁人的容貌所动? 食色性也,修真界之中仙子有时候比侠士们更加热情,也难怪殷昼上次戴着帷帽出门。 不知不觉的,燕枝倒真的随着人家进了小院,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唾弃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果然食色性也。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燕枝最近受伤的缘故,她总觉得殷昼身上那一股子灵气很是温驯,叫她很喜欢。 纵使医修的灵气是比旁人来的温柔体贴,但他的灵气似乎格外叫燕枝心灵安静,似乎什么时候接触过一般。 正待细想的时候,殷昼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捧着一匣子丹药过来。 还未近身,那丹药便是扑鼻而来的芬芳,定是上好的品级。 燕枝还在搜肠刮肚想个什么话来婉拒这等贵重馈赠,还没来得及开口,殷昼就直接将这一匣子丹药塞进了燕枝怀中,人畜无害地笑了起来:“师姐不肯收,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不过我有求于师姐,还望师姐帮忙。” 面前这人多半也算自己四分之一个救命恩人,燕枝起先觉得这药匣子烫手,但听他说有求于自己,反倒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师姐这些日子恐怕也听到诸多我的传闻,见我如今这般模样,也知我病入膏肓,很是无力。 我如今身中炎毒,经脉全碎,浑身灵气稀薄,压根用不了灵气,除了还有些医术在手,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 师姐要修太素心经,若能大成,便可为我疗伤,我自是想求师姐帮忙。我如今也还有些用,炼丹画符我都尚可,只求师姐庇护。” 殷昼毫无隐瞒,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说着又掏出来一大堆的符篆灵咒,燕枝一眼扫过去,皆是密密麻麻的上品灵咒,在外头有价无市。 乖乖,这是“尚可”?! 这若是尚可,外头那些炼丹师、符篆师,恐怕都得一个个羞愧地撞死在树上了。 比起某些人藏在暗中的欺骗、找些花团锦簇的借口,殷昼如此坦诚,燕枝反而更为欣赏。 或者说得直白些,燕枝有他们这些剑修惯常有的一个缺点,便是穷的响叮当。 见了这些东西,燕枝便大感自己方才找出来当谢礼的那些法宝属实丢人现眼。 这些高品丹药符篆,在她眼中简直和大笔的灵石划上了等号。 当然,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对于经脉寸断的殷昼自己来说毫无作用,毕竟他如今几乎用不了这些东西。 殷昼见燕枝不接,也不强塞了,只将自己的手伸到燕枝的面前。 燕枝下意识搭了他的脉,随意一探查,果然发现他体内经脉寸断,又似有烈火燃烧,确实是极其罕见的炎毒之症,只有精纯的冰灵气可解。 难怪殷昼周身灵气如此温驯,并非是天生温驯,而是主人早已经无力使灵气尖锐护体,也难怪他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 燕枝平素里一颗剑心,挖心掏肺想的都是剑道,如今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伤入肺腑的病人。 尤其这病人那一日为叫自己好受一些,渡了许多灵气给自己,燕枝更是忍不住坐立难安起来,顿时觉得殷昼如同瓷娃娃一般,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这……我如今还尚未开始修习太素心经,尚且不知能不能练好,为何不请丛乐医仙为你诊治?” “我是医仙的客人,而并非医仙的徒弟,炎毒极为麻烦,又耗灵气,医仙平素里要管理峰头,教导弟子,怎会有这样多的时间来帮我?”殷昼叹气,须臾又笑了起来,“师姐不必妄自菲薄,师姐是不世出的天才,世间艰险,旁人难越,对师姐来说却皆是坦途。” 燕枝一愣——她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样的话了。 当年师尊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倒是常常说这些,目的是叫她有活下去的希望,可后来又叫她戒骄戒躁,便不曾再说这些话; 而在那个梦中,这些话日后都将说给小师妹温静听,只因温静才是天生神女,燕枝不过只是一个漏算的错误罢了。 她有些恍然,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将那个梦暂且抛到脑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借你吉言。” 只是燕枝又难免有些迟疑:“……可,为什么选中我?” 殷昼又是歪了歪头,很是专注地看着面前容貌明艳的女修,目光很是温和包容,笑了起来:“自然是因为,你是青云门最能打的那一个。我这般柔弱不能自理,若是能得师姐保护,日子便好过的多。” 燕枝又愣了,觉得这理由太过直白。 很是离谱,但又很合理。 殷昼既会医经疗伤,又精通丹道、篆术,还有这般一张好皮囊,若是遇上那些胆大包天的修士动了歪心思,将他抓走当个好用的禁脔鼎炉也不一定。 他确实需要一个锐不可当的人好好保护他。 青云门种种修士皆有,不过最多的还是剑修,而诸位新锐之中,自然数燕枝这位修杀道的剑修最为凶猛恐怖。 年年比试她都力压群雄,谁都不愿意与她对打,足见燕枝剑意凶猛。 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将自己的家底子掏出来,病弱时得燕枝庇护,又能得燕枝解毒,到时候恢复实力,自然不用害怕任何人; 而燕枝自然也不是白白付出,炼丹师和符篆师,任意一者在外头都受修真门派与世家尊敬追捧,更何况殷昼两者皆会? 而且殷昼甚至还是个医术精湛的医修,他若能常在燕枝身边,就和带了个移动药箱一般,便是时不时伸出援手,对燕枝的修炼都是莫大的助益。 再考量些正经的,若是日后发生的一切真的如同那个梦境之中发生的一样,燕枝还有许多命悬一线的时候,要是有殷昼帮忙,她未必会沦落到最后那个地步。 就算是她未雨绸缪,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至于别的,燕枝决计不会承认有些色令智昏,充其量也只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第9章 小白脸他柔弱不能自理? 和殷昼合作,这倒是个双赢的“买卖”,双方都血赚不亏,一拍即合。 正当燕枝要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天边传来一声得意至极的大笑。 “华渊那老东西也有今天!当年我腆着脸去求他他都不肯,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他就是打上我药王峰,我都觉得死生无憾。” 这声音狂的很,刚刚还在天边,下一秒就到了小院门口。 燕枝从他这话语之中猜到来人身份,回首一望,白发飘飘,狂放不羁,正是药王峰峰主丛乐。 他医术纵绝,除了一头白发如同古稀老人,面容瞧上去却宛如弱冠之年的青年人。 丛乐在青云门的名声向来不错,不过他面容虽嫩,却是个老顽童性子,想必是刚刚出关就听闻自己人撬了华渊墙角的事儿,喜不自胜,自己直接找过来了。 她正欲躬身行礼,便听见殷昼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随后说到:“燕师姐到屋中来。” 丛乐才刚刚落定,正欲跨过门槛,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被门槛给绊住,一下子跌倒在地,很是滑稽。 丛乐又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顾不得自己在小辈的面前丢了脸,很是震惊地看着殷昼:“你叫她什么?” 殷昼双眸微垂,遮住一丝戏谑,唇边笑容未改:“燕师姐。” 丛乐的神情便呆住了,随后一言难尽起来。 燕枝从未在人的脸上见过如此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困惑、惊愕、疑惑、无语,等等情绪在丛乐的脸上如同走马灯一般显现,倒叫他那张俊脸都似乎变了形,半晌才终于成为一个扭曲的干笑:“你……啊,也,也行。” 燕枝狐疑地看了丛乐一眼。 丛乐花了老大功夫才将自己脸上的神情调整回往常的轻松潇洒,一边仙风道骨地抖了抖衣袖,似乎方才摔倒在地的人并不是他,刚刚满脸变形的人也不是他,继而一脸慈爱地看着殷昼身旁的燕枝。 “快来随我学太素心经,我早说你适合此道,偏生你那个师尊十分小气,我都不介意和他同收你为徒,他却死活不肯,实在叫人生气,耽误你这许多年。” 丛乐说着这话,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明显是乐不可支。 燕枝不好在背后评论师尊华渊如何,只说自己能来学太素心经是她的福气,果然哄得这位孩子脾气的医仙心情大好。 丛乐越看燕枝越觉得顺眼,这小姑娘出身不好,却格外努力,这个年龄就有了如此修为,还不骄不躁,心境沉静; 初结元婴失败,受了如此巨大打击,她也并无大悲大喜,道心稳固,绝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以往只有丛乐看着华渊眼红发酸的份儿,如今这肖想了十几年的香饽饽终于到自己手里来了,丛乐怎能不喜? 自己的太素心经终于后继有人,虽说是别人的爱徒,但也可以是自己的爱徒! 丛乐恨不得立即将她收到自己座下来,心里俨然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徒弟,趁殷昼转身回屋拿什么的时候,立即凑到燕枝身边,悄悄说了些酸溜溜的小话。 “我同你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性子坏的很,又十分危险,你离他远一点,小心他带坏你。” 丛乐挤眉弄眼的,看样子很是小心翼翼,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说的这话叫殷昼听见了。 燕枝想到方才两人交流,殷昼为人坦诚大方,性情更是十分温和体贴,并未向自己隐瞒什么,而他如今这般体弱,仿佛风吹就倒,很难相信他这般人会带坏人,简直和丛乐说的毫无相似。 想必是丛乐孩子脾气又犯了,故意说些促狭话寻开心。 这样一想,燕枝就觉得好理解多了,瞬间恍然大悟。 她素来尊敬长辈,这会儿也不反驳丛乐,只是说道:“殷师弟身娇体弱,性情平静,又十分柔弱不能自理,我只怕我带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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