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颢懿送来的朱裙华贵又厚重根本不适宜跳舞,于是她决定今晚便只弹奏一首曲子即可。 天色渐暗,各路达官贵人陆续来的差不多了,一个侧妃的生辰弄这些排场真的令人咂舌,竹意在偏厅听着下人在大堂宣读某某官人送的礼,火气大的甚至想冲到李颢懿面前去“哐哐”赏他几个耳光。 “晚宴即刻开始,请醉香楼的杜攸安姑娘献上开场曲——”下人拉长声音禀报。 耽误不得,竹意双手兰花指扶着琵琶迈入门槛,身后跟着两排妖艳舞姬。 于大堂正中央落座,看客是些气度不凡的权贵。 她正面上座是叶一晴与太子李颢懿,先微微颔首,再正脸与李颢懿对视一眼。 他今日打扮的华丽,比起齐月楼那日的玄袍,杏黄色锦服更显张扬傲气,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玩味。 不过她倒不是专门为了看他,而是想借余光打量他身旁的叶一晴。 别说这叶侧妃长得真有点东西,虽是个中原名字,但一脸珏人面相,五官立体分明,双眼深邃,柔媚中带有丝英气,身着湛蓝色丝绸华服,朱钗配饰都精致讲究,是个会打扮的。 只是别人不知道她知道,蓝色是乐卿最喜欢的颜色,她有一半以上的衣裳都是蓝。 光看叶的脸皮是一副温婉可人样,撕掉伪善却是好妒,流脓的毒蝎。 叶一晴自然也是没错过她和太子拉丝的对视,带笑的眼里藏了些冷意。 “噔——” 一音噤声。 舞姬规矩摆好姿势,众人屏息凝神。 约莫停顿五秒,玉腰奴般的琴音才翩翩从指尖飞出。 方听前面几段竟跟《春宴》如出一辙,李颢懿面色阴沉,怒气将将要上脑,但琴音一转,后面却又与《春宴》完全不同。 是《秋丰》。原为祝贺农人秋季大丰收之曲,延用到后来多表祝贺,恭喜之意,琴姬大多喜爱在各种吉祥宴会上弹奏。 至于太子为什么刚开始错以为是《春宴》就不安逸呢,盖是那天晚上竹意同他说,《春宴》是女子向心上人表达爱意的曲子,以后都只为他一人弹。 曲子很长,看客们津津有味,有的人喜欢专心致志地欣赏,有的人则喜欢一边欣赏一边品茶品糕点。 三皇子和太子应该就属于前一种人,这二人的目光在一众看客中尤为炽热,炽热到仿佛下一秒她的裙摆就要燃烧起来,可两者又有略微不同,一个满是真诚与向往,一个是滔天的欲望。 叶侧妃与二皇子应就属于第二种人。 竹意不经意间瞥到太子右手下位第一人,模样与他生的几分相似,只是体格更为瘦弱,腰间佩玉,锦衣华服,应是其胞弟无疑。 他身后站着的两个鼻青脸肿的下人,不正是晌午十分她揍的那几人? 难怪如此耀武扬威,原后台是二皇子,呸,狗奴才同主子一样没素质。 隐隐感受到叶一晴有所动作,她优雅拿起茶盏轻抿一口,竹意面上波澜不惊专注弹曲,心中却已开始期待好戏。 “啊!” 果然如她所料,叶侧妃花容失色,害怕地大叫,不自禁手抖。 【作者有话说】 有需要自取: 李晟轩【shèng】 第4章 比比茶技 ◎殿下你看她◎ 茶盏“嘭”地一声掉在地毯上,随后滚落下来碎掉,茶杯中的液体打湿地毯,接着还“哗哗”滚出两枚物什。 叶一晴猛地伏在座椅把手上干呕,脸涨地通红,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她身边的婢女心惊胆战地上前安抚拍背。 物什滚落到竹意裙边,琵琶琴音骤然停止,她也佯装被吓到,尖叫一声,咬着贝齿连忙躲到三皇子身后。 众人定睛一看,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陆续而出。 竟是两颗人的眼珠! 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舞姬吓地跑出大堂,权贵官人也慌乱纷纷,李颢懿站起身,太阳穴处轻筋乍现,咬牙切齿道: “立马给孤查!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挑衅到本王的头上了!” 说完,他没有第一时间查看怀有身孕的叶侧妃,而是不自主将目光落到躲在三皇子后面的竹意身上。 琵琶摔在地上,她猫在李晟轩身后,眉头紧锁咬着唇瓣,纤手紧紧揪着他的袖口,惊慌又害怕地看着地上的东西,楚楚可怜。 其实竹意一点不想利用三皇子,真的。 服了,本来他的生活就已经够凄苦了,可是这种时候他非要第一个跑到她身边,当时只有他离的最近,她别无他法,只能顺势躲过去,还不知道依李颢懿的性子,之后要怎么对付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破烂书生。 最终叶侧妃动了胎气,宴会不欢而散。 三皇子一直将竹意送到房间门口,见她一路失神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真被那两颗眼珠吓到了。 他伸手在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小纸包给她。 竹意不解,歪着头看他。 他笑眯眯道:“这是重门巷口最出名的望珏酥,口味可好,姑娘尝尝看。” 奇怪,竹意上下打量他,方才她假装收到惊吓,这弱书生竟未迟疑半分,直直冲她奔来,不禁狐疑地问: “殿下方才怎么不害怕?” 他瘦瘦弱弱的样子,心理素质这么强? 不过虽然他不端架子,竹意也还是觉得不能太随意,还是也好生称呼他为殿下比较合适。 李晟轩拆开纸包捧着交到她手里,咧嘴笑道: “这有甚么,在下十五岁时被山匪劫持,当时一位姑娘持剑当着在下的面杀了所有匪盗,血流成河,尸首遍野,今日的两颗眼珠又算的甚么。” 她哑然不语,他口中的姑娘不是竹意是谁? 这小子,变着法地暗示她。 “况且晟轩乃顶天立地男子汉,自然是要保护弱小。正所谓——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为保护攸安姑娘,晟轩死一百次不足惜。” 又来了又来了!她竟成了他口中的弱小? 这破烂书生又开始念了,真是受不了。 竹意将油纸上的望珏酥全数倒入口中,暴力地咀嚼,不耐烦地伸出手背盖住他的嘴: “攸安无事了,殿下快请回罢。” 三皇子身子一抖,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耳根通红,眼神闪躲,慌乱作了揖离开。 动作飞快,生怕谁看到他害羞了似的。 看他踉跄的背影,她忍不住抿嘴微乐,不过随后又有点诧异自己的行为。 乐卿去世后她心里一直压着块大石头不得喘息,好久好久,都未尝有过这样松弛一点的感觉。 话说回来,这望珏酥还真是好吃,果真外酥里嫩,香甜不已。 脚步轻快了些,推开门进去。 可她前脚刚进去关好门,方在梳妆台前没坐热,紧接着门就被人暴躁推开,连带着一阵强劲危险的风涌入。 竹意无奈侧过脑袋:“三皇子还有甚么……”事。 看着来人面色阴沉,周身寒气,她才反应过来,三皇子这么有礼貌的人怎么可能不敲门强闯姑娘房间呢。 这种事自然只有高高在上的太子才喜好做。 “殿下不去安抚叶侧妃,跑到攸儿房间来,侧妃可是要吃醋了喔。”她起身,柔柔弱弱地向他福身。 不料李颢懿一句话不说,上前一步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逼得她连连后退,霸道的吻迎面而来。 心下一惊,眼看唇瓣就要挨上,她敏捷地侧过脸,他的唇则落到她朱红色的玛瑙耳坠上。 臀部抵在梳妆桌边缘,李颢懿一手捏着她脖颈一手掐着桌沿,凝视她入画的眉眼,今日她穿了他亲自挑的衣裳,真的很好看,可是…… “方才为什么对他笑?”他隐忍着怒气,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竹意心中嗤笑,他还真是自觉。 在大堂利用三皇子给他喂醋,他吃了,不想他还喜欢自己找醋吃。 想来方才在门外跟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窥视了个干净。 她不解释,悠闲地转过头与他对视,他眼里全是被寒意冰封的欲望。 “那我也对太子殿下笑好不好?” 说完,她大大扬起嘴角,露出贝齿和一点粉舌,娇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李颢懿看到她眼中映照出的全是自己,这才消了大半怒火,却又附身想要吻她。 竹意微微向后躲闪,正在寻思找个什么借口,忽然门口又出现个面熟的人。 “殿下?”叶一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俩,颤抖着声音唤道。 男人身子明显一怔。 有好戏看喽,她顺势挣脱开来退到一旁,低眉福身:“叶侧妃安好。” 李颢懿僵硬地转过身,双手不自在地背于身后。 “殿下丢下晴儿急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她?”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绢子指着竹意,情绪有些激动,身边的两个婢女都上前搀扶。 “你不在房间好好休息到处跑来做甚?”他皱眉道。 叶一晴见他还立在原地不过来扶着自己就罢了,她有着身孕竟然还为了别的女人指责她。 她禁不住眼泪簌簌而下:“方才惊醒见殿下不在便四处寻找,下人告诉妾身殿下来了这边,不想搅了阿懿的好事,不需殿下驱逐,妾身这就走。” 李颢懿一向宠她,见她落泪便心软不已,忙上前替她拭泪,温柔安慰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搅了好事,孤是担心你的身子啊傻瓜。” 她感受到眼前人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便大胆起来:“殿下就如此喜欢她?喜欢到都不怀疑今日之事是不是她所为就径自跑来找她。” 听到这话,竹意不安逸了,真是话题转移地莫名其妙。 只好又演场大戏,立马鼓着腮帮子,也泪眼朦胧道: “殿下你看她!侧妃莫不是怀孕怀糊涂了?攸儿虽无显赫家世,但好歹乃醉香楼的头牌姑娘,与侧妃无冤无仇,你竟泼这么大一盆脏水到攸儿头上,教世人如何看我?” 叶一晴来劲了,不依不饶:“呵,世人如何看你?你一介风尘女子有什么名誉可言?约莫不是你嫉妒殿下宠爱本宫,想要谋害本宫腹中的孩子所以弄出这么个恶毒法子。” “好好好!”竹意眼尾泛红,玉指紧握,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脖子上,激动道:“殿下派人查的结果都还未出,侧妃就直直敲定是我做的,可不巧我杜攸安偏就是个犟脾气,攸儿不若侧妃有殿下撑腰,无依无靠,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说着,她手上微微使劲,脖子立马渗出丝丝鲜血。 “不可!”李颢懿惊呼。 迅速夺过她的簪子,紧张地拥她入怀,方才若是他再慢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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