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一见,或许“起死回生”有些夸大其词,但它的疗愈效果绝对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它身上那浓郁的生气可做不得假。 明禅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到那匣子上了。 “九枚——九枚!”他说话都磕巴了几分,“传闻中菩提果便是合九之数,这姓肖的是把一棵树全薅光了吧!” 一行人被天降横财砸的头晕眼花,凑在一起激情分赃。 九枚菩提果,算上客栈里的连亭,一人一枚还剩下了一个。 它孤零零的躺在玉匣里,谁也没拿。 晏青棠看看他们,轻叹了口气:“那就给碧波宗吧。” 虽和杜星原交集不深,可终归是同行了一段路,也算伙伴。 没道理分赃不带他。 众人没什么意见,陆闻声便收起多出来的那枚菩提果,打算回城之后送到碧波宗的驻地。 这个地方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再留下去也没多大的意义,一行人便拎起昏迷的云晋,提溜着他一路回城。 他是唯一和肖先生有过接触的人,吓唬吓唬他可以,但暂时还是要留着他的性命。 仙光划破云雾,稍顷,便重新落在了云州城中。 陆闻声等人去往碧波宗,晏青棠便先行回了客栈。 她兴冲冲的推开房门,入目,是少年清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脊背。
第53章 “阿棠。” 连亭方褪下撑的破破烂烂的外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后房门忽然被推开,他惊愕的偏过头,就看见晏青棠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他脑子顿时炸开,思维仿佛都停滞了一息,呆立了半晌,才蓦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抓起了那件破衣裳,重新披在了身上。 可那衣服早就被撑得稀碎,完全挡不住他的身形,穿在身上就像是披了一块破布一般,露出劲瘦的腰身,有风吹过,垂坠着的破布条还被卷翻。 嗯……若隐若现。 晏青棠看的呆住,只觉得一阵热意攀涌上脸颊,在她冷白的面上染了一抹微红,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还好还好。 裤子没脱,清白还在。 晏青棠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脱裤子还是不希望他脱,愣在原地和连亭大眼瞪小眼。 他做少年时身形乍看上去略显单薄,但却绝不瘦弱,身姿颀长,腰身匀称有力,弓身时是喷薄而出的力量感。 平时穿着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什么,可此刻看上去竟像是一拳能把她打飞的样子。 晏青棠咽了咽口水,蓦地回过了神,左脚绊右脚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连亭,绞尽脑汁的解释:“我,我们方才去抓云晋,意外得了几枚菩提果,我是想着这菩提果或许对你有用,才急了些。” 这声音落在连亭耳朵里,他乱七八糟的思绪逐渐回笼,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抓错了衣裳。 他尴尬的丢掉那块破布,三下五除二整理好自己,轻咳了一声:“菩提果?” “对。”身后的悉悉索索声逐渐归于寂静,晏青棠这才敢回过头去。 他流畅的身形重新被包裹住,可四目相对的那刻,晏青棠还是不自觉的眼神四处飘忽。 也就错过了连亭红的滴血的耳根与揪着衣袖的、无处安放的局促的双手。 她蹭了过去,摸出属于连亭的那枚菩提果,塞到了他的手里。 “听明禅把这果子夸的天上地下,说不定对你灵根的恢复有些用处。” 连亭垂眸。 晶莹剔透的果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浓郁的生气逸散而出,浸润着他的躯壳,先前与肖先生动手时留下的伤竟有了几分痊愈的迹象。 不愧是传闻中能生肌续骨、起死回生的至宝。 可惜。 “我用不上。”他却道。 幻境中所见到的一切,幽暗的地牢、冲入鼻间的腐败的血腥气以及那张石床,肩胛骨被贯穿的滋味,刀锋划破躯体的痛楚,他全都没忘,犹在眼前。 连亭的神色有些复杂。 幻境当然困不住他,只是他自己想沉溺于其中而已。 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所以他任由幻域带着他一路沉沦。 然而当空白的记忆中终于被填上了残缺的一角,留给他的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反而叫他看见了血淋淋的一幕。 “父亲”。 他记不起黑袍人的具体模样,可这两个字在齿间转过一遭,留给他的就只有升腾起来的厌恶与刺入骨血的寒冷。 如坠冰窖。 连亭隐于袖袍下的手掌微微颤抖,可他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抬眸望向晏青棠时仍是那般冷静自持的模样,唯有沙哑的嗓音泄露了一丝情绪。 “它帮不了我。”连亭平静的说,“灵根是我自己毁的,我知道它再没恢复之机。” 他拉起晏青棠的手,将那枚果子重新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师姐未来仙途还长,留着总有用处。” 晏青棠一怔。 她想起连亭自爆灵根时的决绝模样。 天资卓绝的少年一夕之间跌入低谷,堪堪只保住了筑基修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晏青棠轻轻叹息。 “……你都还记得。”但随即她的心便猛的一跳,试探的问了句,“你想起了什么吗?” 连亭没注意到晏青棠奇怪的态度,又或者说他从不对她设防,闻声也只是垂下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眼一眨不眨的正对着她。 “未曾。” 他也只是依稀看见了自己的来路,却也没来得及去看后来的归处,便被她牵绊住了脚步,带着他一步步的走出了黑暗。 回家。 这两个字在连亭唇齿间翻来覆去的念过几遭,他绷直的唇隐秘的弯了弯,情不自禁的染上了一丝笑痕。 …… …… 容潋是第二天的傍晚赶到这里的,彼时晏青棠和连亭正一人拖着一条烧毁的圆木,蹭了满身黑灰,木屑飞的满头满身,脏是脏了点,但面色红润,一看就健康的很。 自接到晏青棠的传讯后,他就马不停蹄的下了山,可青山宗和云州城一南一北,路途实在遥远,紧赶慢赶也耽误了数日时间。 好在她们没出什么大问题。 容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出声唤了句:“阿棠阿朝——” 痛苦搬砖的晏青棠霎时抬头。 “师父!”她惊喜的一跃三尺高,冲过去蹭了容潋一身黑。 容潋蓦地变成了脏脏包二号。 他顿时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 另一边的苏群玉看的啧啧称奇。 “早就听闻容剑君性子温吞脾气极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要是他师尊被他搞得如此狼狈,爱的大逼斗早就落在他身上了。 他一边的时岁毫不客气的吐槽:“性子不好又怎么受得了晏青棠那脑子有包的狗东西?” 确实,晏青棠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主意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苏群玉顿时觉得:“……你说得对。” 被背后骂了一顿的晏青棠忽然打了个喷嚏,再抬起头时,苏群玉几人便已站在了她身边,人模狗样的抬手施礼:“见过容剑君。” 容潋轻轻颔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边走边七嘴八舌的重复了一遍此次遭遇,末了总结道:“我们怀疑背后可能有一股势力在盗挖灵根自用或者贩卖以牟暴利,以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被挖去灵根后人便会失去理智,大开杀戒。甚至鬼市上遇到的那个人也是受害者之一,挖取灵根的工具应该是……虫子。” 说着话,陆闻声便取出那只盒子,递到了容潋手里。 “前辈可曾见过此物?”陆闻声询问。 晏青棠的禁制不防容潋,他顺利的挑开盖子,目光落在那只虫蜕上,诡艳的花纹映入眼底,他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似乎是……蛊?” 晏青棠几人均是一愣。 数千年前,修真界的确有宗门以“蛊”立足,宗中不乏有大能存在,只可惜后来此门走了邪道,竟四处捕猎修士,妄图以人为温床,豢养邪蛊,事情败露后便遭到了当时诸宗的清算,门徒皆被废去修为,四散奔逃,蛊术也早已失传。 可今日,竟重现于世间。 叶眠秋面色凝重了几分,忽然出声:“还有魔气。” 晏青棠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就听叶眠秋解释:“鬼市上那个刀客,我曾探查过他的躯体,那时他体内分明有股魔气。而在这之后,云州城的其余受害者,包括杜星原在内,在他们身上均未再察觉到过那股力量。” “这看上去似乎刀客只是个偶然事件,但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将那刀客带回苍山之后,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体内盘踞的魔气便就散去了大半,几近于无。” “所以你是怀疑杜星原体内也有魔气,只不过是我们去的迟了,那丝魔气已经散了?”时岁蹙眉,思量片刻赞同道,“似乎也有道理。” 毕竟刀客是唯一一个在他们眼前便失去理智的人,探查及时,才没叫线索湮灭。 按叶眠秋的猜测来看,那只蛊,大概率和魔族有关。 “难不成正是魔族在背后助推一切?又或者说,那魔气本就是那蛊所自带的,没有沁于人的本身,所以才散的那么快。”苏群玉摸着下巴,觉得这好像是最接近真相的判断。 毕竟三百年前魔族还妄图侵占修真界,如今贼心不死,倒也说得过去。 唯独晏青棠敛眉未语。 她总觉得事情可能不像他们猜测的这般简单。 若背后是魔族在搅弄风云,连亭又算什么? 闲来无事以身试蛊? 还是以身犯险孤身卧底魔族,结果不幸混成了老大? 怎么想都怎么离谱。 但规则的束缚下,这些话她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说话间,一行人正巧到了云州狱前:“我们寻回了与肖先生接触最多的云晋,此时正暂押在里面。” 众人踏进狱中,便瞧见云晋半死不活的垂着头,哪还有刚下狱之时那般生龙活虎,到处骂人的模样。 晏青棠抬手挥开禁制,落于监牢四周的阵纹瞬间消散,连亭几步走进去,将云晋揪了出来。 容潋垂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过眼前的这群孩子。 他们帮着收拾了半天烧毁的房屋,身上多多少少蹭了些许黑灰,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但脊梁却挺的笔直。 这就是他们修真界的未来。 容潋神色不禁舒展几分,和蔼道:“此次,辛苦诸位小友了。” 此事事关重大,容潋来的突然去的也快,趁夜便带着云晋和虫蜕离城而去。 此事要尽早向五宗一境通个气,修真界藏着如此毒瘤,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早一刻查明真相,便可能少一个人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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