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路上御剑而行,都没怎么休息,此刻体内灵气也几乎消耗殆尽,明禅便道:“河岸有渡船,借风而行速度也极快,不若我们便上船过河,也好借机休整一下。” 众人毫无疑议,吊着最后一口仙气飞速赶往河岸。 远看之时,这渡口不过一个小黑点儿,离近之后才发现这里竟是别样的繁华,不比云州城差。 修士与凡人们交织往来,路边小摊上是新鲜钓上来的鱼,片成薄薄的鱼片,烧红的铁板上一放,撒上酱料,鲜香便传了满条街。 晏青棠肚子顿时就饿了。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吃了半个多月的辟谷丹,破苦药丸子都快把她给吃吐了,如今被这香气一勾,她顿时盯着那小摊儿,走不动路了。 被她带坏了的苏群玉等人也咽了咽口水,果断决定今天就在这儿吃上一顿。 风尘仆仆的众人顿时直奔着那摊位而去。 明禅还抽空介绍道:“这渡口最初的时候只有一间窝棚一只船,后来来往两岸的人多了起来,才渐渐的发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些人中有天南地北到处跑的散修,也有奔赴两岸倒买倒卖讨生活的凡人,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仙凡之别,相逢就是有缘,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谈天说地醉酒高歌。 远望是落日余晖洒下,天边云彩都被染得通红,又落在黑河之中,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晏青棠就坐在这般热闹的烟火中美美吃了一餐。 天光渐暗之时,渡船也渐渐靠岸。 打眼望去,船身丈高有余,其上飞阁矗立,两首高挂着数盏明灯,映照的这方地域犹如白昼。 一行人吃饱喝足,便随着一同渡河的人群踏上甲板,脚下江浪涌动,大船也随之晃动,身侧原本站得笔直的苏群玉骤然躬身,一阵干呕。 晏青棠吓了一跳,还以为饭里有毒:“你怎么了?” 苏群玉呕了一会,方才抬起一张惨白的大脸,抹了一把辛酸泪:“我……呕,没事,就是好像有点……呕,晕船。” 晏青棠:“?” 都修仙了还晕船?也是有点难评。 船就在苏群玉持续不断的干哕声中缓缓出航,黑河夜晚的风有些凉人,站在甲板上远望的大多数人都回了底舱,晏青棠几人便也不做多留,架着半死不活的苏群玉向着舱口走。 临下舱门的那一刻,晏青棠忽然顿住,若有所感的仰起头。 只见飞阁之上,明暗的灯火之下,正立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楼阁的阴影处,看不清身形,唯有面上一张鎏金面具隐隐泛着寒光。 那人冷冷的垂头,片刻后,自顾自的转身退去,再不见踪影。 晏青棠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心中泛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她杵在原地,又抬头望了片刻,方才抬步。 甲板之上瞬息间寂静下来,无形的黑暗涌动,底舱内,狭小的隔间中,晏青棠盘膝闭目,灵府灵气渐渐充盈。 …… 后半夜风急浪大,晏青棠睡的不太安稳,梦里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一张鎏金面具,半梦半醒间忽的听见一阵巨大的爆鸣之音,她下意识的翻身坐起,推开门踏了出去,迎面正碰上连亭等人。 晏青棠快速扫了一圈:“苏群玉呢?” 时岁正巧在他隔壁,闻言面色也沉了几分:“他晕的太厉害,去甲板上透风了——都半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回来?” 来不及细思,晏青棠迅速冲出底舱,刚跨上甲板,迎面而来便是一道剑光,苏群玉随之被击飞,身上的防御阵法也寸寸破裂。 陆闻声当即飞身上前,抵住苏群玉的后背,帮他卸去了大半力道,可即便如此,苏群玉仍是呕出了一口血。 刺目的血色将他的唇染的殷红,他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抬手指向黑暗深处。 晏青棠随之看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依稀可见船舷上负剑而立的人影,耳边是苏群玉的声音:“拦住他——他要破阵!”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众人却没有丝毫犹豫,随着他的话音悍然出手。 不知春当先出鞘,霜白的寒月便被牵入人间,无声无息的倾泻而下。 乍亮的剑光下,晏青棠先看见的是一片飘飞的黑色衣摆,随后,他手中寒剑横劈,正面迎上了晏青棠的点苍一剑,不落下风。 短暂的交锋之中,那张鎏金面具再次映入眼帘。 晏青棠眸色顿时一凝。 是飞阁上那个人。 至少是个元婴境界。 身侧翠微剑起,激起一片黑河之水,满地霜随之斩出,河水尽皆成冰棱,随着连亭的剑气一同斩落。陆闻声也顺势出剑,剑意渺渺却又重若山峦,夹击之下,逼的面具人不得不抬剑硬挡。 剑光相撞,道道余波横飞,晏青棠眉头一拧,不知春回转,顷刻间符纹已成,庞大的阵法下落,挡下了炸开的剑气,护住了身后船舱。 陆闻声一剑未成,却罕见的并未再起一剑,他抬手按住连亭的肩膀,目光凝重。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脉在沸腾。 这是碰见了同类的感觉。 “你是天生剑骨。”他声音不大,但落在晏青棠等人耳中,却犹如霹雳。 怎么是个人就是天生剑骨?天生剑骨什么时候烂大街了? 但电光火石之间,云晋的话就重现于脑海之中。 ‘他们一开始是两个人,除了肖先生外还有一个戴面具的青年……杜星原的灵根剑骨甫一抽出来,也是交到了那个年轻人手里……’ 晏青棠眉目陡然一冷:“是你——杜星原的灵根剑骨是你拿走的?” 原来他就是肖先生走脱的那个同伙! 面具人轻笑一声。 “是我。”他的声音似乎是刻意被压低了些许,听起来有些嘶哑,但语调却是轻松欢快的,“天生剑骨果然名不虚传,用起来确实不错。” 晏青棠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用着别人的大道根骨,就不怕渡劫时被业火焚身,死无葬身之地吗?” 面具人语气也沉了下来:“你很气愤。” “因为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他的死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他声音极冷,带着细微不可查的恶意,“我真讨厌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这种总是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救世主做派,让人恶心至极。 他面具下的脸抽动几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快的往事,陡然出剑,剑光凛冽毫不留手,直奔着晏青棠命门而去。 ——他动了杀心。 不知春骤然而起,长风袭聚而来,沉沉的压在剑尖之下。 这是最平常不过的青山剑,可陆闻声竟在其中察觉到一丝“道蕴”。 他忽的想起一桩佚闻。 青山剑是“天道之剑”。 曾有青山宗的开山祖师便以这天道剑法连斩而下,劈开了连绵大山,创出了青山宗七峰林立的格局。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可此刻看来,竟……此言不虚。 晏青棠的剑兴许还不是真正的“天道剑”,无法像传闻中那般劈开山峦,却也足以斩断面具人的剑气。 灼灼剑光映在他的眼底,陆闻声蓦地回过神来,提剑斩出一剑霜寒。 试炼台上可以有一对一,但试炼台下,生死关头,能打赢就是好汉。 面具人被不讲武德以多欺少的几人逼的节节败退,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一剑逼开晏青棠几人,落于船舷之上。 站定的那刻,腰间的传音玉筒骤亮,于黑暗中灼目异常。 他抬手拂过,神色便松动几分,愉悦的眯了眯眼,语气森然。 “今日,你们上不了这岸,也再也到不了佛宗。”
第55章 “我请诸位一同去死啊” ——何意? 晏青棠神色一动,心中蓦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可还未等她细思,河面之上骤然泛起微光。 “不好!”苏群玉面色一变。他一个脆皮符修,正面受了元婴境剑修一击,此刻内腑剧痛气血逆流,几乎快要昏过去,但却还是强撑着站起身子,提醒道,“阵破了!” 随着他的话音,明明灭灭的阵纹刺破幽深的水域,而后片片破碎,化作零星光点飘散开来。 面具人阴鹫的眼神扫过晏青棠几人:“相逢一场……” 他话音不过刚起,数道剑光便毫不犹豫的刺破虚空,直直斩向他,丝毫没有听他废话的意思。 剑气瞬息便至,千钧一发之际,水面忽然泛起点点涟漪,而后一道人影猛的跃出水面,替面具人挡下了这一击。 同时接下晏青棠几人的攻击,他显然也有些吃力,一连退了三步,方才站定身子。 他抬起头,面容尽数隐没在湿哒哒的长发之下,唯露出一双漆黑的眼,阴森森的扫视众人,佝偻着的身子瘦骨嶙峋,仿佛一具骷髅架子般,长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浸透了水迹,淅淅沥沥的落在甲板之上,须臾之间便汇成了一小片水洼。 有他挡在身前,面具人更是无所畏惧,他低低的笑了起来,身形未动,负剑而立。 夜风吹起他的衣摆,他声音愉悦的说完方才的未尽之言。 “我请诸位一同去死啊——” “水鬼”也跟着低笑起来,鬼魅般的笑声回荡着,他蓦地脚尖点地,早便布好的传送阵自他脚下而起,须臾间蔓延开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他二人的身影便渐渐化散在原地。 夜风送来面具人最后的声音,带着些许快意,残忍又恶毒:“我祝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晏青棠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蓦地回身问苏群玉:“这是怎么回事——你所说的又是什么阵法?” 苏群玉拭去唇上鲜血:“我听到了些不该听的。” 他吐到半死不活的躺在犄角旮旯里,不期间却听见了阴冷的嗓音,透过玉筒微微变形,仿若鬼魅吐息般掠过耳畔,让他心底顿生凉意。 “这下边,封印着什么东西。”他蹒跚着走向船舷,目光谨慎的扫过漆黑的水面,“他们要破开阵法,让这艘船葬身河底。” 也怪他,竟没想到那面具人还有同伙,才叫他们目的得逞甚至于全身而退。 晏青棠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黑河之上涌动的水浪不知何时平静了下来,空气中泛起潮湿的腥气,连呼啸的风声都停歇了。诡异的寂静中,晏青棠忽然出声:“他们的目的或许并不是船。” 苏群玉怔了一下,一时没想明白晏青棠为何做此推论,倒是身侧的连亭突然出声:“‘你们今日上不了岸,也到不了佛宗。’” 这是那面具人的原话,初听之时并未察觉不妥,然而此时细思之下,其中大有问题。 极西之域又广袤无边,其中不乏大大小小的门派,这船上林林总总百余人,不可能全部都是去佛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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