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须弥境后,贺尧风名义上是被撸掉了少主身份,送进了崇云山下锁仙牢中禁闭百年,可他身体里流的血、他贺家嫡系的身份不会变。 贺绥能在贺尧风未出生之前就替他精心挑选灵根,为此将连亭养在贺家十年,以他对贺尧风的重视程度,将贺尧风偷放出来倒也没那么难以理解。 贺尧风像是没看见晏青棠冷淡的神色一般,自顾自的上前几步。 “晏师妹,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还有重逢之日。”他声音很轻,乍听上去恍若情人间的呢喃之语,极尽温柔。 “我也没想到。”晏青棠抱臂,越看贺尧风越觉得他不顺眼,尤其想起连亭被剜灵根就是为了要给这个大傻蛋换灵根,她顿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真诚的问候并诅咒他,“你怎么还活着呢?你什么时候去死一下?” 贺尧风并没有为晏青棠的出言不逊而感到愤愤,反而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我以为我会活的比你长久。”他仍旧端着那副熟悉的矜贵有礼的表情,一双桃花眼缱绻潋滟,看谁都是多情又温柔,但眼底藏着的却是深深地恶意,微微俯下身靠近晏青棠,在她耳边吐息,“毕竟我还想亲眼看着你死,再亲手将你挫骨扬灰,洒在黑河里,喂——鬼——蛸!” 晏青棠眸光骤沉。 “那个面具人是你——” 所以云州城中和肖先生在一起的年轻人是他;抽走了杜星原的灵根剑骨,用作己身的也是他;打伤苏群玉,毁掉鬼蛸封印,致使他们、致使那一船人险些丧命的人都是他! 晏青棠的神情霎时冰冷下来,杀意层层攀上心头,她毫不犹豫的挥剑,斩出了一剑晚来风。 周遭空气须臾之间便凝滞下来,北境极为凛冽刺骨的寒风被她压在剑下,剑气搅起满地尘土,飞扬而起的每一粒尘埃都是她的剑,沾染上了沉沉杀意,前赴后继的斩向贺尧风,直刺他的命门。 贺尧风心头微肃,面上却是大笑着跃身避过。 “你说你怎么不死在黑河上呢。”他恶劣的勾着唇,眼神黏腻恶心的扫过晏青棠,“不过今日也不晚,黄泉路上还有这许多人和你同行,也不算孤单。” 晏青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是觉得我们今日必死无疑么?”她出了一剑,这会反倒重新平静下来,目光打量着贺尧风被剑气绞出口子的衣角,饶有兴致以剑点地。 剑尖触地的那刻,贺尧风面色微变,下意识的闪身后退。 晏青棠挑眉。 贺尧风逃跑的姿势太快太流畅,看上去就是一副害怕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阵法符箓缠上他的模样。 晏青棠蓦地笑出了声。 “原来你这么怕我。” 躲了半天最后却发现无事发生,自觉丢了面子的贺尧风额角青筋一跳,直接阴下了脸。 “可笑。”他拂袖,“我何须害怕一个将死之人!” 他讨厌死了晏青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对她那种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救世主做派更是厌恶至极。 人匣而已,这世上多的是,死上百千个又何妨? 偏生晏青棠看不得,她要救人,她要暴露自己的行踪,就不怪累的他们这些人葬身于此。 晏青棠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将死之人?”她语调微微扬起,声音含笑,“不,今日我们不会死。” 她的话被风送至贺尧风耳边,晏青棠在他微变的神色中笑意盈盈的挺直了脊背,眼角余光却是落在了广袤深邃的夜空上。 她看到了一柄剑。 那柄剑自遥远的中土而来,跨越山海,带着万钧之力,以雷霆之势狠狠刺下! 正欲对五宗诸人出手的贺绥被震退数步,虚空都在这一剑之下坍塌,又有极浩大的灵气涌入,稳住不断崩碎的空间,化出一条丈高的通道。 “带人走。”平铺直叙的声音撞入众人耳中,虚空中缓缓现出一道身影,背负剑鞘,白衣长发。 玄剑宗长老蓦地睁大了眼。 “宗,宗主?” 他也只惊愕了这一瞬,便反应了过来,立刻遣出部分弟子护送凡人们渐次踏入那条空间通道。 踏进去的那一刻,众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已然落到了贺都城外三十里处,逃离了那处吃人的魔窟。 有仙光乍起,仿佛极温和的风拂过,融进他们的身体之中,驱散了满身伤痛疲累。 他们终于再也闻不到那股渗人的血腥气,也终于得以重见天光。 贺家之中。 玄剑宗主负手而立,他并未动手,只是指节轻扣着剑柄,显然是在威胁贺绥。 ——只要贺绥敢出手,那他的剑定不留情面。 贺绥面色阴沉,十分不理解这个闭死关的家伙怎么突然出来了。 苏群玉也不太理解。 他躲在玄剑宗主身后,顿时觉得安全感爆棚,屁颠屁颠的凑到了陆闻声身边。 “你不是说你们宗主要闭关一百九十八年吗?怎么现在就出关了?” 陆闻声沉迷于看玄剑宗主那柄剑光四溢的剑,恨不得冲上前去摸摸绝世大宝剑的剑身,正蠢蠢欲动的时候就听见苏群玉这一嗓门。 他神色中染上了淡淡的无语。 “……闭关一百九十八年,出来后给全天下上坟吗?” 若真的任由*贺家这么杀下去,一百九十八年之后,这世上的人真就该绝种了。 全世界最后一个人给所有人上坟,想想就感觉凄凉。 “……你这个上坟的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苏群玉搓掉被冷笑话激起来的鸡皮疙瘩,“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讲了。” 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落在玄剑宗宗主耳朵里,玄剑宗主看似冷漠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空白。 他确实是在闭死关。 修士之闭死关,顾名思义,入定的那一刻人的五感就尽数被封闭,不闻、不察外界之事。 他并不知修真界中发生了如此大事,直到他感应到自己留在宗中的命牌出了问题。 命牌与他气息相连,纵使闭死关,他也依旧能本能的察觉到命牌的状态。 他惊醒的那刻便蓦然发现,自己还没死。 ——就有人捏碎了他的命牌给他上坟。 被他当场抓包的楚西征还慌里慌张的推卸责任:“不知道啊!是陆师兄传信教唆我这么干的啊——” 玄剑宗宗主只觉得楚西征在瞎说。 笑话! 就陆闻声那个闷葫芦的臭德行,怎么可能想出这么损的馊主意来! 出这主意的人真是缺了大德! 而浮云殿前,出了馊主意,缺了大德的晏青棠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有些影响她的气势,她有些尴尬的重新找了找感觉,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你看,”晏青棠声音深沉,装了贺尧风一脸,“我说过,今日我们死不了。” 贺尧风:“……” 他脸一绿。 属于渡劫境的庞大威压出现的那刻,贺尧风就已经暗道不妙。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已有数年未曾出世的玄剑宗宗主竟然也掺和了进来。 “怪不得你如此嚣张,”贺尧风冷嗤一声,“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晏青棠笑眯眯的弯了弯眼。 “倒也不止如此。” 她在贺尧风疑惑的神色中缓缓开口:“其实……你怕我是对的,你躲那一下也是对的。” 贺尧风心中霎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
第89章 鬼哭渊。 那一剑晚来风卷席而起的沙砾簌簌落地,又在剑尖触地之时与悄然融入地底深处蔓延开来的灵气所勾连,化成了一副庞大的符文,仿佛一张大网般将方圆数丈都笼罩在内。 而贺尧风就是身处于猎网之中,无路可逃的猎物。 这是晏青棠第一次尝试勾画这般庞大的符箓,稍稍费了些力气,但好在成效不错,她有些糟糕的心情霎时变得轻巧起来。 “你应该再躲远一些的。”晏青棠勾起唇角,揶揄道。 虚空中乍然而起的浅淡纹路映在贺尧风眼底,他第一时间便想后退,但晏青棠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在他跃身而起的同一时间,便单手掐诀,催动符箓。 顷刻间,巨大的爆鸣之音充斥耳畔,数丈之内的亭台楼阁轰然坍塌,大地被震出数道丈宽的裂纹,四周烟尘漫天。 贺尧风身在半空之中,首当其冲的便被爆炸的余波冲击。 被符箓引动的狂暴灵气争先恐后的冲进他身体之中,搅乱了他原本灵气的运行轨迹。他内息霎时一乱,竟控制不住身形的直直的栽落在地,坠进了满地废墟中。 晏青棠没给贺尧风调息的时机,他落地的瞬间,便持剑而上,一剑扫开砖石碎屑,直斩贺尧风。 贺尧风匆忙压下翻涌的内息,聚起灵气堪堪挡住了这一剑,却还是被逸散的剑气割裂了衣袍,划出了数道细密的血痕。 “熟悉吗?”晏青棠冷笑,“当年在小须弥境中,你是不是也是被我这爆炸符,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赶出了小界地宫?” 贺尧风被晏青棠戳到了痛点,气的脸红脖子粗,一张脸都微微扭曲。 这大概是贺尧风这辈子最不想提起的事。 有那枚化神妖丹在手,他本可以轻轻松松的破境元婴,届时他就是仙门年轻一代新的传奇,名扬天下。 可晏青棠却横插一脚,毁掉了他所有的一切,叫他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甚至行走在外都要覆上面具遮遮掩掩。 贺尧风恨得牙痒痒,气急败坏的拔剑出鞘,浑身灵气毫无保留的倾注入剑身之中。 晏青棠这才发现,他竟然也入了化神中期。 ——怪不得敢独身一人来见她。 她神色没什么波澜的抬眼,脚下轻轻一踏,步法诡谲轻盈的避开了绞杀而来的剑气。 贺尧风拎着剑的小手一僵。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晏青棠方才腾挪间的步法有些眼熟,不自觉的瞪大了眼,面上一派不可置信。 察觉到贺尧风惊愕的目光,晏青棠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哎呀,”她没什么诚意的懊悔出声,“一不小心被你发现啦。” 贺尧风气的手脚发颤,说话都说不太利索了:“你——你方才,你为何会我们家的无踪步?” 晏青棠似乎词穷,她沉思片刻,犹犹豫豫开口:“可能……大概、或许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儿啊。”她向着贺尧风张开双臂,看上去是想要给他一个母爱的拥抱。 可惜贺尧风这个逆子不太孝顺,二话不说就抬剑。 他的剑是贺家独一无二的无量剑法,剑气生生不息,剑锋所指之地,道道剑气迎面袭来,差点把他娘亲给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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