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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林铮的表现，是恨不得将卢之翰置于死地，这里到处到处都是旧人，他若不拿出态度，只怕人心尽失。 但卢之翰也不能这么死了。 无奈何，云景辰只能采取个折中的法子，先将卢之翰软禁，也免得林铮的人去骚扰。 墨恒心领神会，只得点头，“属下明白。”他转过头，在沉寂中抓住卢之翰的肩膀，将人推出了堂屋。 卢之翰脸色微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出云景辰有心留他一条命，林铮暗暗咬牙，却不料此时云景辰突然回头道：“你可知道临安之外的神仙寨？” 神仙寨？ 林铮黑着脸，一时没有说话。 白昭昭看着不妥，便开口道：“神仙寨位于深山老林，当初王爷曾经微服上山，行踪极为隐秘，跟随他的人除了王府之中的亲信再无其他。饶是如此，他在山上也遇到了死士袭击。” “什么？”林铮一下变了脸色，“难道王府之中……” “这不是重点，”对白昭昭点了点头，云景辰坐了回去，淡淡道，“重点是，死士无孔不入，你要以卢之翰跟随为由证明死士是他引来，不够。” 林铮皱起眉头，望着云景辰，“王爷，您难道也想相信卢之翰吗？” 云景辰道：“本王只相信证据，板上钉钉的铁证。”他抬了下手指，压下林铮的不满，换了个话题，“说回死士吧。” 很早之前云景辰就让林铮想办法联络旧部，四处追查死士的线索，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也该有些消息了。 闲杂人等退去，堂屋之中只留下了白家父女及三四位旧部。 林铮冷静下来后，从怀中摸出一本折子双手递上，“王爷请看。” 那折子不薄，云景辰打开之后，连着十几页都是人名。他心下一动，望向林铮，“这是？” “如王爷所料，这些都是枣家庄之中暗查出来的异常之人，其中更有上次在枣家庄作乱，被我的人发现的死士名单。” 堂屋气氛一变，云景辰“啪”的将折子合上，脸色微沉，“这么多人？” 这名单送到林铮面前的时候，林铮也被惊了一大跳。 云景辰的反应并不令人意外。 林铮定了定神，才道：“这些都是枣家庄行动异常的人，属下还同其它几个旧部将领联络过，在他们镇守的地方之中，也有同样的异常人员流动。” “你是怎么查到的？”折子压在手中，云景辰皱眉。 “回禀王爷，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根据当年边城人口流动的记录而探查得来，特别是在旧部所待的城市里……”一人回道。 林铮说到这里，态度越发认真了些，寒声说：“从当初老王爷去世的那年开始，便每年都有些来历不明的人跟着他们进入辖地，他们身上的文牒记录来自四面八方，进入辖地之后也迅速隐入每个角落蛰伏，起初我们也很难发现。” “这样说来，这群人已经进来很多年了，”白昭昭若有所思，“你此刻拿出了名单，是不是说明，这些人最近开始有了动作？” 诧异地看了眼白昭昭，林铮点头，“王妃聪慧，一猜就中。” 若不是这群人最近开始露出马脚，他们也很难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混迹在他们的辖地，甚至，就在他们的手下！ 这些人就如神出鬼没的幽灵，从前一直蛰伏在暗处，扎根在屋檐之下，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人中有七成都化成了普通人生活，在市井之中与寻常人根本毫无异样，”林铮背心发凉，压低声音道，“还有三成，就在军营。” 堂屋之中呼吸沉重，云景辰哑声说：“这些人有什么特点？” “没有特点。”林铮道。 第446章 迷雾 没有？ 白枭吃惊道：“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毕竟这些年进入军营跟枣家庄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你是怎么筛选出来的？” 就靠着人口流动册中来此定居的人？那也太草率了。 林铮摇头，神色复杂道：“其实这些人，与其说是属下找出来的，不如说是他们自己跳了出来。” 当初林铮遇到死士之后，一面吩咐副将去接住云景辰，另一头就让人调查死士的身份。 而好巧不巧，其中有一个死士竟还真有人在城中见过，而更为诧异的是，这个人已经在城中住了数载有余，平日里看着也老实巴交，根本不像杀手刺客！ 想到死士组织的可怕，林铮立刻让人调查此人的背景与亲朋好友，随即顺藤摸瓜，竟发现了这么庞大的一张网络。 林铮有些后怕道：“这些人一牵二、二牵三，相互之中或多或少都认识，只不过，这些人中当真都是有人派来潜伏的，还是只是普通的百姓迁移，属下也没有办法判定。” 所以他只能将所有人都写在了折子上，直接送到了云景辰的面前。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的确是很省力气，但对云景辰来说却是个麻烦。 他对这里毕竟不熟，难道这些人竟是要他自己来查不成？众人无言以对地望着林铮。 然而林铮因为卢之翰的事情还有几分心神不属，也不曾注意到他们的怪异打量，仍自顾自地说：“这群人最大的相似点，既只有一个——他们都是正值青壮年的男丁，力量富足，其中一些人还带着案底。” “朝廷的囚犯？”云景辰心下一动，“都是？” 能够调动朝廷囚犯而不动声色的人，必然是朝中权贵，云景辰心下一瞬间想到了皇帝，但很快又犹豫起来。 “不，”林铮顿了顿，继续道，“其中还有部分人是江湖人士，身负武艺，颇有些厉害身手。” 然而江湖人士对朝堂大多是嗤之以鼻的，鲜少有人会为朝廷办事，他们来此边境定居，已经算是远离江湖，同江湖人士的习性极不相符。 这几处地方皆很奇怪，林铮看过他们的背景，每一个好似都天衣无缝，但每一个又多少有着几分说不出的别扭。 “王爷，这些人来历混乱，能够调动如此大的人脉，足以说明幕后之人权势滔天！” 林铮又沉声，“我看，这批人十之八九就是皇帝派来将士我们的！他们蛰伏在此，虎视眈眈，甚至可能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动作，是打算找个机会将我们彻底铲除。王爷，危机迫在眉睫，不得不防啊！” 江湖与朝堂，隔得远吗？ 云景辰不曾去过江湖，但平阳郡主在江湖上却也混得风生水起，对江湖也了解几分。 那些江湖人是不屑与朝廷，但若是朝中真的有了命令下发，他们也不敢抵抗。而要他们沉默不语地在这里蛰伏这么多年，发出命令的人必然是让他们不敢忤逆之辈！ 那些死士为了除掉目标根本不惧生死，但他们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因为不能怕死？ 林铮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这些人有一日突然发难，凭他们在枣家庄内外潜藏多年的经验，就足以然云景辰等人束手就擒！ 看不见的危险就在他们身边，云景辰绷紧了心神。 夜色已深了，屋中鸦雀无声。 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们都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云景辰还在翻看那折子。 折子上的人云景辰其实一个都不认识，但这折子上每个人的来历却像一根刺般，叫他脸色微白，洗尽了这几日的喜悦。 五湖四海的人齐聚一堂，没有泼天的权势与令人震惊的人脉，是绝难做到的。 而那次在猎场被刺杀之事更是让云景辰头皮发麻，皇家猎场，禁军看守，除非禁军漏成了筛子，否则怎么可能会潜入那么多死士进去？ 禁军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皇帝还能活到现在吗？而且今日林铮固然冲动了些，可卢之翰当真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他不能。 云景辰闭上眼。 却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平静，“景辰。” 云景辰正搓着手指，被这一句惊得险些没反应过来，茫然看去，“什么？” “我是说，以父王当时的身份地位与威慑力，若是他出事的事情传开，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白昭昭没记错的话，皇室帝王出事之后，通常会传令边关“不得回京赴丧”，以防局势不稳，有人浑水摸鱼。 而当初的老宣城王坐镇边关，抗拒八方，令人望而却步，他的分量……是否也有异曲同工之效？ 白昭昭从前不明就里，如今他们已经是夫妻，就要同甘共苦，这件事必然要细细商议。 云景辰走同她对视片刻后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就算如此，事后不许旧部回京，却是为何？” “那自然是怕宣城军再度集结，皇帝畏惧老王爷的能力，嫉妒老王爷战无不胜，谁人不知？”林铮昂首挺胸道。 “是吗？” 或许真的有这么可能。 但天子距离白昭昭太远了，她也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去审视一切。 而站得远，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就譬如现在，白昭昭就发现有一处矛盾的地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说，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她抬起头，问云景辰，“如果他知道你跟旧部有联络，甚至知道枣家庄中藏了如此多的私兵……皇帝需要暗中行事吗？” 要除掉云景辰，天子只需要一道圣旨。 一道聚众谋反的圣旨，就连人证都是现成的，不是吗？ “我想了许久，有件事始终想不通，”她问众人道，“皇帝派人暗中刺杀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住了云景辰。 林铮却是不以为意，“那当然是皇帝怕我们势力坐大！” “是这样吗？”白昭昭正视林铮，目光平静从容，让人不自觉也冷静下来。 第447章 旁观者清 “林将军当真觉得一个枣家庄的兵力，就能让皇帝忌惮？当真觉得，景辰集结了所有旧部去谋反，以皇帝如今的势力，会胆战心惊？” 当初的宣城军何等威势，但最终也还是逐渐瓦解分散下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且不说其它，便是边关的萧衍手中都握着将近六万大军，足以碾压多少个枣家庄？ 林铮是武将，虽然对皇帝诸般不服，但对军事上的力量却是了如指掌。 纵然是不想承认，林铮也知道，以他们的实力与人马，要直接起兵反抗杀到京城，力量还是相对薄弱。 只是这话从白昭昭口中说出来，林铮心里总觉得别扭。 她不是王妃吗？怎么不为王爷说话？ 白昭昭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说实话，“我对朝堂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最起码也明白如今大周朝中武将如云，国库充足，兵马粮草不缺，就算是景辰当真集结所有旧部揭竿，对皇帝来说，只怕也是不足为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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