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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昭一边点头，提了提嘴角，“不打紧，是我来得急了点。” 她往里看了一眼，见两侧窄廊下坐着几个影子。 看何方的样子就知道，他怕是根本没相信料到自己会过来，不是来不及收拾，而是根本没打算收拾吧。 这房间里住的是闻香阁主厨一家，主厨何方年过不惑，膝下有一对儿女，发妻小三岁，都是唐家签了死契的仆人。 这年头的厨艺菜品虽然不是什么独家手艺，可总有一二道拿手好菜是轻易不外传的，何方就是因为有了两道扬名的本事，这才被派到闻香阁来。 说起来，原主以前为了二哥唐凌御，跟着何方在府里学过手艺，只是她毕竟小姐出身，性格傲然，对何方与对其他下人俨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颐指气使，态度并不好。 而何方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兼之底下又有两个身体不好的儿女要养活，许多委屈也都咽下不说。 如今再见到唐昭昭，主厨脸上有些讪讪，忙将人请进去，叫来自己的家人给唐昭昭请安。 唐昭昭不动声色，目光扫过中间的院子，左右厢房都是他们住的，往二进里去才是唐昭昭将来要住的地方。 前院里头栽着两棵桃树，两个瘦削的孩子就在靠树最近的地方同何夫人说话。 何夫人见到她，惨黄的脸顿时白了好几分，显然还是很怕她。她身边的男丁相貌普通，眉角还带着一颗痣，小姑娘则扎着包子头，靠着何夫人偷偷窥探她。 唐昭昭收回目光，进了正堂暂且坐下，何夫人已经携来儿女停在门口，自己进来慌忙给唐昭昭倒茶水。 “小姐见谅，小人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何方一边赔笑，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看他们如此战战兢兢，唐昭昭接过茶杯放在一边，轻声道： “你们坐吧，我是搬过来住，将来还得靠你们帮衬，大家说话省便些，不必如此严谨。” 何方夫妇对视一眼，没敢说话。 唐昭昭见状，只得主动示好，看一眼何夫人身后的一双儿女，态度平和道：“我记得财哥儿腿脚不好，做不了重活，如今可好些了？” 何夫人受宠若惊，一头雾水地讪笑道：“有劳小姐挂心，财哥儿身体已经好些了。” “珠珠呢？”唐昭昭不置可否。 何方忙出声道：“珠珠身体还不大好，平常总是离不开药的，小姐不知道，咱们为着这病，可算是将底子都差点掏空了，唉！” 何方夫妇的儿子何财已有十八岁，比唐昭昭年纪还大一点，因为小时候摔了一跤，伤了腿脚，算是个“残疾”，七八年也没个好转。 而他们的小女儿何珠珠才六七岁，肠胃极差，常常闹个上吐下泻，药也不曾停过。 唐昭昭目光对上何方，一下子看穿了那皱纹下卑微谨慎的缘由。 他从前对原主就是战战兢兢，印象根深蒂固，现在估计也怕得罪了自己，丢了这份活计。 夫妇俩虽在闻香阁的收益不错，可大多都填了孩子们的药坑跟衣食住行。 这些年两人还常常为了女儿的病情伤透脑筋，请假寻医，如果不是唐老太太发了善心把他们保下，这份差事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唐昭昭心下无奈，到底还是原主给人留念的印象太强势的缘故。 “你们放心，我现在在府里也没什么身份可言。”她安抚道，“我成了亲，自然也是要分家的，现在也就是暂且住在这里罢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从前我在家中若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都是生来性子娇惯，没有恶意，还请你们包涵一二。往后我住二进，你们在一进，就当一起生活了。” 何家夫妇满目愕然，面面相觑，都给惊住了。 分家？可那不是上门女婿入户吗？ 再说，这是唐昭昭说的话？ 何珠珠年纪小，身上穿着红缎对襟外褂，脖子上挂了个如意节，一听这意思，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姐姐是要跟他们一起住了，却很开心。 “那姐姐以后就是我们的邻居了吗？” 何财机灵，忙将人拉回来，尴尬地看了眼唐昭昭，“这是小姐，是主子，别乱喊。” “无妨，”唐昭昭却不以为意，“我现在也不是唐家小姐了，随她怎么叫便是。” 说完看向何方，提起正事，“既然我来了，自然不会坐吃山空，往后你若是在后厨需要人帮忙，也可以叫我。” 何方讪笑：“小姐说笑了，这闻香阁本就是您的，谈何帮忙，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行。” 唐昭昭摇头，“你误会了，闻香阁与我无关。我是想在外面开个小摊卖小吃。” “什么？”开小吃摊？ 何方一怔，不免又想到了坊间传闻，唐昭昭一怒之下换了新郎什么的…… 难道是真的？那唐大将军岂不勃然大怒？莫非这嫁妆，也不给她了？ 想到这里，他一下就想通了唐昭昭现在的平和淡然，心中竟止不住叹息。 唐昭昭为了家人学习做菜那会也算是尽心尽力，虽然脾气差了些，可贵人家的小姐哪个没脾气呢？ 何方是个重家之人，想她如今被逼离开唐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好好一个小姐，却被逼着抛头露面摆摊卖小吃，太惨了。 奈何唐昭昭对此不以为意，压根没有在意这些。 她说：“所以，还请何师傅帮我在外面租个摊位行不行？” 第15章 秘制小馄饨 “小姐您真打算做个小吃摊啊？” 方才唐昭昭那么说，何夫人还觉得是在开玩笑，现在一听唐昭昭让何方给她租个摊子，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来真的。 若是来真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做生意可是会被人刁难的。 唐昭昭看出他们眼中的担心，声音不由一柔，“你们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对临安人的口味还不清楚，但这里是通往内城的必经之路，开个小吃摊试试效果，再说其他的事。 听她如此说，何家夫妇还是没有放心，愁容满面的看看对方。 这唐昭昭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们要不要负连带责任？ 但唐昭昭主意已定，何方夫妇劝不过来，只能帮着张罗，想办法在闻香阁旁边支个摊位。 这里靠近内城，沿路还有官员上下朝，摊位租借价格不低。但念着唐昭昭孤身一人，为了安全，何方还是一咬牙，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而何夫人就帮着唐昭昭收拾后面的院子房间，唐昭昭没有原主那些规矩，收拾起来也简单，不拘什么装饰，只要能够正常生活就是了。 等将来赚了钱，再自己去买个院子便是。 收拾完屋子，她从包袱里摸出一支耳珰给何夫人，“帮我租摊子的租金，不足的便拿这个去典当。” 虽然原主不受唐家待见，可平日用的东西也都没有收回，这耳珰还能值个二三十两银子。 何夫人睁大了眼睛，连连推拒，“这、这如何使得，我们……” “婶子收下便是，不必推辞，”唐昭昭笑了笑，“这银子一则是租摊位的钱，二则还请婶子帮着买些食材，三则我知道这点钱也不够用，还得你们补贴上，我也不过填个小缺儿罢了。” 何夫人走出去后，却禁不住红了眼。等何方回来后将这件事也说与他听，何方也沉默了半晌。 “小姐是真的变了，”何方道，“往后咱们能帮衬着，就多帮衬点吧，小姐也怪可怜的。” 何方做事迅速，第二日就将摊子租下了。 隔日唐昭昭看到租契的时候，心情都复杂好几分。 何家念恩不记仇，对比起来，崇宁将军府那几个家人当真不如外人。 不过这片地契租金实在太贵了点，租一两个月就要百多两了，她拿出来的果然不够。 “这钱算我借的，等我赚回来必定还你们。”唐昭昭郑重说。 何方倒没望她尽快还上，只说：“小姐您现有了摊子，准备的材料还要什么，可叫浑家一同去办了，不然财哥儿也能帮忙的。” 他们都担心唐昭昭应付不过来。 唐昭昭想起现代酒店后厨那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的时候自己尚且游刃有余，不由哭笑不得，“你放心，若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等何方走了，唐昭昭才打量起自己这个小吃摊。 小吃摊摆在街头露天搭个棚，地方虽不大，不过搭个小厨房却绰绰有余，旁边还能摆上三四张桌椅，尽够用了。 唐昭昭看着自己的“厨房”，一应刀具案板、锅碗瓢盆都准备齐全，清水可以回院子里的水井打，万事俱备，只欠开工。 她撩起袖子，干劲十足，“该做什么呢？嗯……小馄饨好了。” 小馄饨做法简单，而且熟得快，香料都可以调准备，猪肉馅也能头夜里准备。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注意了，临安人吃的不是蒸就是炸，白米粥吃多了总也有些腻歪。 想要打开市场，就必须与众不同。 唐昭昭请何夫人帮忙选了一块上好的猪肉，自己在小厨房里准备馅料、面皮。 何夫人见她来来去去好像忙碌地停不下来，到了中午时送去了碗饺子过去。 “小姐，我瞧您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吃完再忙活吧。” 唐昭昭正站在灶台前，一见她进来，眼睛登时亮了，上前拉住她，“婶子来得正好，帮我尝尝味道！” “啊？”何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过去。 唐昭昭其实一早就熟练地准备好了馅料跟面皮，连馄饨都包了三四十个，可就是……被那生火的一步给难住了。 用惯了现代的煤气灶，生炭对她来说实在不容易，所以忙到正午都没吃饭。 她迫不及待地揭开了锅盖，一股香气直冲房顶，热气腾腾的烟雾中，二十来个拇指大小的皮薄馅厚小馄饨像大玉珠一样在锅里翻腾，一下子就吸引了何夫人的视线。 何夫人“咦”了一声，“好嫩的皮。” 这皮薄的都能看见里头的肉了，而且这香气沁人心脾，何夫人也饿了一上午，闻见香气下意识咽下口水。 不论别的，这个卖相是极好的！ 香气飘出小摊，经过的路人都不禁偏头看了一眼。 “什么东西这么香？” 唐昭昭给她舀了一碗，“婶子也没吃饭吧，我吃饺子你吃馄饨，里头是我特制的馅料，看看好不好吃。好吃我下午就可以开摊了！” 唐昭昭在现代做厨师最拿手的就是小馄饨，因为这是她每天上班前匆忙给自己准备的，熟能生巧，她对此可谓极有信心。 何夫人先是喝了一口汤，点了点头，“便是这汤头，也是鲜美醇厚，很是开胃了。” “婶子是个会吃的，这汤头用菌子、龙骨与香料熬煮了两个时辰呢，还用薄荷提了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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