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的身世如何,不管她生母的出生和作风又是如何被人议论和诟病的,都不会影响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是他的长歌姐姐啊。 她很骄傲,脾气不好,时常暴躁,为人也不算圆滑,又很护短。 在遇到比她强上许多的对手时,她无所畏惧,明知不敌,也能拔剑与之一战。 危难之时,她会与同门互相作战,会在保护他的同时又告诉他,不要躲在别人身后,而是要学着变强,强到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人。 正是这样的她,明媚耀眼,让他心动,也让他神魂颠倒。 他会一如既往的尊重她,喜欢她。 叶长歌眼神闪了闪,睫毛上沾染了泪意。 叶鹤之收回手,问道:“没有血缘,我们就不是父女吗?” 叶长歌摇头:“……” 她不这么认为。 照顾她的人是叶鹤之,她只认他。 更何况,叶鹤之方才说的那些,若再说得难听一点,便是——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的母亲出身秦楼楚馆,遭人诟病,遭人唾弃。 而她的亲生父亲则觉得她是她母亲跟别人生得孩子,不愿意承认她。 只有父亲…… 只有他愿意把无依无靠的她抱回天元宗抚养,还给了她新的身份,让她在庇护中,在无忧无虑中长大。 比起她那淡薄的血缘,叶鹤之对她的抚育之恩,才是最重要的。 “还算没白养你一场。”叶鹤之笑了一声。 他不用去听,不用去看,也知道外面的传言难听到了什么地步。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人的嘴,阻止不了流言的扩散。 叶鹤之叹息一声,他也不可能因为别人的那张臭嘴就把人直接杀了。 再说了,他能杀一人,能杀了全天下的人吗? 这种灭口的方法,无疑是愚蠢的。 眼下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是叶长歌的感受,是她能不能从这件事情当中走出来。 想罢,叶鹤之又道:“长歌啊,不用管那些人说什么,你只需记得,你是我的孩子,是天元宗的掌门千金就足够了。你还要记得,你有师父,还有一群看起来不靠谱但是疼爱你见证你长大的长辈,还有一群始终不会抛弃的师兄师姐们。你所拥有的,是很多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这是你的造化,也是你此生的福气。” 叶长歌点点头,随即,她想起自己要继承掌门一事,担心给天元宗招来话柄,也担心会因为自己导致天元宗受尽别人的嘲讽和笑话,哽咽了下,道:“父亲,关于继任掌门一事,我想……我不是合适的人选。” 她的师兄们,或者是琴襄师姐,包括阿厌都比她更加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 叶鹤之这回生气了,气叶长歌在得知身世以后的妄自菲薄,气她竟然生出了退却之意:“你当掌门是谁能力强,是谁出身好,便能当的吗?” 叶长歌愣住:“我……”
第1538章 长歌篇(六) 见她不言,叶鹤之更气,直接质问:“你是觉得你出身太差,不配掌门之位吗?” 叶长歌默认了:“……” 是。 眼下的她,配不上天元宗的掌门之位。 她游历过,听闻过很多别人的故事,也知晓秦楼楚馆这一类出身的女子有多被人看不起。 她生母既然是这种出身,若她再当掌门,只是在给天元宗蒙羞。 到时候,外面的人会说:看呐,天元宗的掌门糊涂了,疯了,竟然把捡来的孩子扶持当了掌门,关键那个孩子还是娼妓的种,是一个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叶长歌不想天元宗被如此议论。 她被笑话无所谓。 可天元宗不能! 天元宗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心里面的一处净土。 她不允许任何人来嘲笑它,也不允许自己毁坏天元宗数万年数千年所积攒起来的声誉! 在不知晓身世之前,这个出身,也是她一直以来骄傲任性的资本。 可以说,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傲骨,都是源于这个身份。 现如今,她……迷茫了,不知所措了。 宁玉书也是头一次见叶鹤之发如此大的火。 可一想叶长歌默认的反应,以及叶鹤之这些年投注在她身上的心血,便也能理解叶鹤之此时有多愤怒。 叶鹤之气得在原地踱步,要是他手上有鞭子的话,可能会照着叶长歌打下去,让她清醒清醒:“你告诉我,什么样出身的人才配得上掌门之位?” 叶长歌作答:“哪怕不是出自名门正宗的弟子,也应该是出自……清白人家。” 叶鹤之气笑了:“照你这么说的话,那那些被踩在泥地里爬不起来,那些被命运捉弄,被世道苛待,被卖身为奴或者是惨遭世界所抛弃不曾被温柔对待过的人,就不能称之为清白,就不配拥有名誉地位和好的生活吗?” 叶长歌抬眸,本能地答:“不是……” 宁玉书见状,在一旁帮忙说道:“掌门,长歌姐姐虽然骄纵,但她是您养大的,您知道的,她从未鄙视过您所说的这些人,也从来不会认为这些人不配拥有好的生活和地位。” 闻言,叶鹤之的愤怒有所缓解。 叶长歌也赶忙解释:“我就是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鹤之自然明白她的品性,否则,他不会把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还会在刚刚就把人丢出去。 “长歌,你记住,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次,人人生而平等。” “人只要活着,只要在不伤天害理的前提下去争取,他们就有权力选择更好的生活,也有权力依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取想要获取的一切。而且,他们也配拥有至高无上的名誉和地位,也配享有别人的偏爱与专宠!” “同理,我天元宗的掌门不看出身,我看的,只是此人的心性是否合适。” 叶长歌懵了:“……” 奇怪…… 明明脑子乱糟糟的,可在看着这样满身正义的叶鹤之时,她就是打从心里尊敬他,并且觉得他特别帅气。 是那种被岁月沉淀过后的帅气。 叶鹤之见她这样,怒意也都消散了:“这世上,有不同的人,从而才有了不同的性格身份,展现了一个精彩纷呈却又布满危机险阻和充满矛盾与对立的世界。这些人,他们有各自擅长的领域,未来,他们也会有各自的出路,会在属于他们的道路之上发光发热。” “你母亲,也是芸芸众生里的其中一人。” “她或许做过错事,别人也有权议论批评,可那些一味贬低她出身和仅凭流言去妄自揣测的人,只会暴露他们的愚蠢无知,暴露他们骨子里的卑劣与恶心!”
第1539章 长歌篇(七) 屋里,安静良久。 三人都沉默了。 叶长歌昏昏沉沉的脑子被叶鹤之的话说得涌入了一股清醒。 可事情发生得太急,让她猝不及防,她想,她没有办法这么快调整好心情,她需要一段时间过渡。 叶鹤之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强迫她非要现在接下掌门之位,而是决定给她时间:“去吧。” 叶长歌:“……” 叶鹤之:“好好的冷静一下,做好决定,再来同我说话。” 叶长歌先是跪下,再才离开。 宁玉书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后,一直待在屋顶偷听的尹匩翻身而下,他笑了笑,道:“首先申明,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闲来无事,恰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叶鹤之懒得同他计较。 尹匩想到叶长歌的反应,知道叶鹤之这时候心烦得很,不但没有发挥一点同门情谊安慰他,反而落井下石,专往不该说的方向说:“叶鹤之啊,我怎么觉得你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要飞了呢?” 叶鹤之瞪他:“……” 尹匩乐了,继续捅刀子:“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肯定会对她的亲生父母感到好奇,就算她想要与其相认,那也是人之常情。” 叶鹤之:“你不说话会死吗?” 尹匩:“还真会。” 叶鹤之烦躁得很,他对叶长歌是有信心的,只是这一关能不能踏过去,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见尹匩还在这里幸灾乐祸,叶鹤之心里的烦躁顿时化作怒意,他冷喝一声,唤出子衿,望向主动找事的尹匩:“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打一架了?” 尹匩拔剑出鞘:“对啊。” 在他的大裤衩被挂在枝桠上迎风招展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叶鹤之也不废话:“那就打吧。” 尹匩:“来啊!” …… 叶长歌漫无目的地走着,夜色笼罩在她孤寂的背影上。 宁玉书默默跟在后面。 一群人趴在屋顶上。 阿厌眨眨眼,朱唇微抿,而后扭头,望向被她拉来一起趴在屋顶之上还有点损失形象的自家夫君:“清辞,我们要去安慰长歌师姐吗?” 闻清辞:“她能想明白的。” 风引纳闷:“出身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祝尺:“每个人所考虑的不同。” 裴子澜:“长歌师妹一生最骄傲的就是她天元宗千金的身份,这一回,算是把她的骄傲撕得粉碎了。而且,相信不管换做是谁,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都很难做到冷静吧。” 江也:“希望师妹能想通。” 张已:“一定要想通啊。” 方必清:“可不能做傻事啊。” 方知行看穿了他们的想法,道:“你们这么紧张长歌师妹,除了她是我们的师妹之外,其实另一个缘由,是不想她半途跑路,把掌门之位空出来吧?” 元斐摸摸鼻子,再一想这群同门是啥性子,道:“方师兄,我觉得你真相了。” 展月鸣:“同觉得。” 花满衣:“加二。” 路灵泷:“加三。” 元宝龄啃着一个凉了的包子,吃了两口,便不再吃,惋惜道:“好可惜,馅料的鲜香因为包子的热度消失而损失了。”
第1540章 长歌篇(八) 叶长歌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院落,她的状态,则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宁玉书一路都没吱声。 他猜,她应该是在想事情。 他也清楚,世人皆知的大道理和安慰人的话对于此时的叶长歌不起作用。 她那样豁达的性子,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不需要谁来用长篇大论的道理开解她。 她目前真正需要的,是时间。 终于,叶长歌回到院落,绕进屋内,呆呆地坐在床榻上。 宁玉书打来热水,看了眼外面的时辰,明白这是天元宗弟子安置的时辰。 见她迟迟没有睡意,却习惯性地坐在床榻之上,他端着水过去,用手拧了湿帕,拉过她的一只手替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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