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修齐追问道:“说什么?” 江渚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万殊真人说,他乃是三十六洞天守境人之一,叫宗连如果要破境,就先杀了他。” 这又和宗连说的对上了!可是游骋怀怎么会是三十六仙人之一,难道有两个游骋怀? 众人疑惑不解间,江渚清道:“他们二人边打边说,缠斗不休,原本宗连打不过万殊真人,就要败下阵来,可谁知,千钧一发之际,万殊真人忽然倒地,说来也怪,他倒下的瞬间,整个人便化为一具枯骨,仿佛早已死去多年那样。我眼见着宗连向秘境深处逃遁,担心他犯下什么坏事,便追逐而去,所幸他已被万殊真人所伤,我才恰好捉住他,便被传送出秘境,回到了这里。” “我明白了!正因为江行舟那边杀死了游骋怀,所以这边的万殊真人也立马倒地死了!” “听闻二十年前,君夜白独自一人逃出了封印,可会不会,游骋怀也逃了出来?” “我听过一种秘术,可以将人体内的魂魄抽离,然后附身在其他的死物身上。有没有可能,守境人游骋怀是真,而开创了八仙堂的万殊真人,就是游骋怀逃出去的魂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将事情的真相拼凑出一个大概。 仰天章怒不可遏,骂道:“你这魔修,杀死我师父的仇还没跟你算,你竟还要诬陷我师弟!”他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师雅柔往旁边一推。 师雅柔横起长刀,二话不说朝骷髅砍去,却被芮修齐拦下。 仰天章和师雅柔一起被伺天宗的人牢牢控制住,他转向江行舟,急切道:“三师弟,你说啊!你只是想要破境,拯救大家的性命,那人绝不可能是师父!你说话啊!” 芮修齐转头望向江行舟问:“你还有何话说?” 江行舟沉默了下去,眼下红痣闪动好似泪光,许久,他轻轻勾唇一笑:“我无话可说。” “真的是他!他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名牌中明明通报了信息,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他却杀了守境人,就为了能够破境而出!” “还有火行阵,我亲眼看到,他第一个赶到了魔物面前,却站在那里和魔物说话!若不是江承荫及时杀死了火麒麟,恐怕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他指使魔物,烧死在里面了!” 白玉台上一下子哗然,众说纷纭之间,江行舟面无表情地站在中心,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 一名江氏弟子站了出来:“江行舟,我知道他!他的母亲曾经是江氏的大小姐江芷瑜,家主江怀瑾的姐姐,可是二十年前,却被魔物蛊惑,嫁给了魔王敖苍。江行舟,他是魔王敖苍的孽种!后来魔界战败,江芷瑜带着他回到江氏,家主大人好心收留,他却冥顽不化。是他!指使火麒麟覆灭江氏的人就是他!” “杀师弑亲,罪不容诛!”一个声音叫喊起来。 “杀师弑亲,罪不容诛!”无数个声音在应和。 “你们说我是孽种?”江行舟忽而扯开嘴角,轻轻地笑了。 他转向那些义愤填膺的江氏弟子:“我和我的母亲江芷瑜,我们身负江氏宗血,可以化清为浊,也可化浊为清。长久以来,江氏猎杀魔物,利用我们的鲜血炼制灵丹为江氏弟子锻体。锻体啊!你们体内的血,可未必有我干净!” “你,你胡说什么?”在场江氏的子弟并不知族中秘辛,只觉得他在含血喷人,芮修齐隐隐猜到内情,神情逐渐凝重。 江行舟道:“你们江氏倒行逆施,猎杀残害无数魔物在先,这才引发仙魔两界交战。江芷瑜愤而出走不错,后面又为了你们杀死魔王,结果她一死,背负罪名的是她,得享功劳的却是江氏。你们无不无耻,下不下贱?” “胡说!你胡说!”搭话的那位恐怕是温室里的花朵,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反驳,连个骂人都不会。 其他人听了个大概,帮腔道:“一码归一码,江氏和你母亲是上一代的恩怨,你自己也说蒙受江怀瑾收留大恩,万万不该下此杀手,残杀江氏满门!那么多江氏子弟,他们都是无辜的!” “蒙受大恩?无辜?”江行舟仰天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笑出泪来,“培英堂,这个名字,江氏的人想必都不会陌生吧?那里可是江氏生产英才的血肉工厂,你们江氏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从培英堂走出来,又有哪一个剖开身体,里面没有魔物的鲜血?你们无辜,那些被你们残杀的魔物就不无辜?那些因挑起战火而死去的百姓就不无辜?” “你竟然为魔物说话!” “果然是魔王余孽!” “杀师弑亲,罪不容诛!还跟他废话什么!” 众说纷纭之下,江承荫忽然从地上暴起,举起一把尖刀,狠狠扎入江行舟左胸,口中叫骂道:“我要杀了你,为江氏报仇!” 他低下头,见利刃正中胸口,江承荫显然想要杀他而后快,却因心中激愤难平,只误伤到他的肋骨。 江行舟冷冷一笑,吐出满口血沫,他脸带煞气,想也不想便拔出利刃,反手插入江承荫心脏,对方吐出一口鲜血,霎时间,便断送了性命。 围观的人群如潮水一般褪去,江行舟拔出霜寒,飞快扫视四周。 此情此景,他心知自己再无可能获得君夜白垂青,他原本就不在意什么无情道,只是陆渺…… 江行舟在四散奔跑的人群中,寻找江渚清的身影,既然他无法获得无情道,那便只有杀死江渚清,彻底为陆渺扫除障碍! 伺天宗的人涌了上来,意图控制江行舟,他不做纠缠,举起寒霜,朝着江渚清奔跑的方向狠狠一掷。 江渚清蓦然回头,只见冰蓝色长剑携风雷之势直击他的喉中,而他竟避无可避…… “当!” 一声脆响,江行舟全力掷出的长剑被挑落在地,来人满头银发披散,目若寒霜,冷冷挡在他的面前。 “君夜白!是君夜白来了!”
第43章 广场之外,陆渺坐在阵眼之上,默默旁观着白玉台上的纷争。 系统似乎感到很困惑,在她的脑海里叠声的自语,每一句都透露出它思维的混乱:【怎么会?男主怎么可能是覆灭江氏的凶手?这一定是诋毁,不,我不可能弄错……】 陆渺曾经目睹过江行舟的过去,所以对江承荫的指控并不感到意外,她旋即想到,在进入江行舟梦境里的那段时间里,系统好像的确从未出现过,它大抵是被屏蔽在梦境之外,所以对江行舟的身世之谜并不了解,这也情有可原。 场中情势急转而下,刚才还在欢呼庆贺的人群忽然集体调转了方向,对着江行舟指责叫骂,陆渺先时不以为然,直到看见水幕上呈现的场景,眼看着江行舟从秘境中那位年轻的仙人身上拔出长剑,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别人不知道,可陆渺却清清楚楚。 两仪宫地道中,她和江行舟曾在宗连的回忆里,明明白白地看见过游骋怀年轻时的样貌,当时给他们带来的震惊之大,以至于,陆渺一眼便认出来,那个年轻的守境仙人就是游骋怀! 江行舟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他在明知师父身份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杀死游骋怀? 难道……就是为了争夺榜首? 名牌中播报的信息中,明明让试炼者们在秘境中等待营救,万不可轻举妄动。其他人一时慌乱,盲目破境尚且情有可原,可江行舟面对的那个人是师父啊! 是那个满腔义气、单纯鲁直,总是护着师弟的小师兄;是那个贪吃爱睡,总是拖着嗓子应付早课的糟老头;是那个掏空自己,引领江行舟踏入仙门,又护送他一路晋升的师父啊!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自认识以来,陆渺一直以为江行舟性情疲懒怠惰,被测出杂灵根也好,只能进落魄门派也好,他好似对功名利禄并无太大追求。真要形容,人生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次顺流而下的走马观花,即便是他唯一付出些精力的修行,亦不过是天赋至此,打发时间的随手为之。 可是,在这一次试炼之中,他却表现出对胜负的强烈渴望,哪怕弑师也在所不惜,他就那么想要修炼无情道? 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闪现,陆渺想起她陪伴江行舟走来的一路,一开始是因为系统逼迫,可是她却在愈发深入的了解之中,逐渐投入了自己的身心。一直以来,她义无反顾的追逐在少年身后,对方却未曾有过半点回应。 她以为那不过是对方性格使然,可是如今想来,却处处颠覆。 她想起两人相遇的最初,如果从一开始,江行舟被测出五色杂灵根就是假的,那并非伺天宗测试失误,而是江行舟有意为之呢? 在宗连堕落成魔,意识崩溃的幻境之中,她曾见到江行舟站在一片浓重的恶意之中,如果那些恶念并非出自于宗连,而是江行舟呢? 江行舟操纵火麒麟覆灭江氏满门,尚且可以说一声恶有恶报,可是,师父呢?难道竟不分青红皂白,挡我者死吗? 她一直以为,江行舟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少年,他内敛中含着骄傲,冷漠中藏着热忱,可是如今…… 陆渺的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江行舟冷冰冰说讨厌她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地道之中,他不顾一切向她伸手而来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他蜷缩在黑暗中,隐忍自持,等待天光的样子……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交织,最后定格在他从师父身上拔出霜寒,面无表情拭去剑上鲜血的那一幕。 就当一切过往,都是她蒙上滤镜后的美化吧。 或许,江行舟从来都没有过真心。 系统还在陆渺的脑海中喃喃自语,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又混乱,又茫然。 陆渺远远朝江行舟望去,他被几名伺天宗弟子围住,困兽犹斗,将手中霜寒向江渚清掷去,好在一名银发仙人及时赶到,拦下了他的杀招,江行舟伤重难行,跌坐在白玉台上,艰难回眸,向她投来一瞥。 陆渺很难形容,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里面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她读不明白…… 如今,也不想再明白。 远处隐隐传来震动,黑色的魔气从天边翻涌,一下子遮蔽了天日,将白天瞬间转化为黑夜,预料之中的魔军终于来袭,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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