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送老太爷回房休息。” “是。”兰心低头应下,轻声对陆破风劝道,“老太爷,主子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明日我便启程去边境。”陆破风甩手离开,房间内彻底沉寂下来。 陆云伊脱力瘫在枕头上,视线落在床帘间。没想到,这具没用的身体,衰败的如此之快。 自从归京后,她频繁使用内力,再强的内力只会加速这具身体的衰败。 看来师父说的不错,如若找不到血莲,她的命数也将尽了。 “暗临。” “主子。”暗临听到陆云伊的轻唤,立马闪身到陆云伊身边。 陆云伊借力坐起,“听风阁可有消息传来?” 暗临张口,话到嘴边,又生了迟疑,最终还是说道,“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宫有。” “皇宫,又是皇宫......”低浅的呢喃从陆云伊嘴角溢出,她无奈扯唇,“你觉得,接风宴上讨要血莲做赏赐的可能性有几成?” 暗临沉默,垂在身侧的掌心却是不住地收紧。 “看来,只能偷了。” 宁王府。 “王爷,明日宫里的接风宴您要去吗?”绪武将帖子放在萧承宁手边,想了下,还是说道,“王爷先前说过不去,陛下特地将宴会延迟了些时日。” “你什么时候有这心了?”萧承宁放下手中的丹笔,眸间划过几丝冷意。 绪武挠了挠眉间,心虚应道,“是林大人,他给了属下一把好刀,让属下游说您务必参加接风宴。” 萧承宁随意翻了翻绪武拿过来的帖子,语气沾着些调侃,“你现在都有收贿赂的本事了。” “对了,还有件事。”绪武的语气沉下了些,“陆老将军明日便要前往边境。” 闻言,萧承宁的眸色微凝,片刻思索后,萧承宁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明日的接风宴,本王会过去。” 在绪武转身离开后,萧承宁的视线落在书案上的绢帕上,脑中闪过一张精致的面庞。 一尾墨竹在白绸上晕开,隐隐勾着金边,竹淡似风,人静如竹。 不知道下次见面,她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或许,很快就能见面了。 翌日。 “主子,您不能出去。”兰心堵在房门口,语气坚决,“属下可以和暗临一起去。” “不行。”陆云伊冷下脸,言语间已经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兰心有点发怵,但还是强撑着硬气,“反正,反正主子不能出去。主子若是执意要出去,那、那属下便不伺候主子更衣了。” 陆云伊片刻失语,“......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似乎会自己穿衣服。” 一番折腾之后,兰心还是没拦住。暗临始终保持沉默,寸步不离地守在陆云伊身旁。 宫宴之上,群臣朝拜。 皇帝迟迟没有免礼,他的视线扫过跪下的一片,似乎并没有找寻到自己想见之人。 而同跪在皇帝脚边的两人,垂首的眼眸中皆划过一丝阴狠。 半个时辰后,陆云伊的双膝已然麻木。指尖陷入掌心,陆云伊堪堪维持着清醒的神智。 耳边隐约传来阵阵议论,“陛下这是在等三王爷吗?” “除了三王爷,也没有别人能让陛下等了。” “这接风宴不就是为三王爷准备的吗?” “但是听说三王爷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若是不过来,难不成我们就一直这样跪着?” “谁知道呢!” ...... 就在陆云伊已经跪得不耐烦的时候,通传的太监高声喊道,“三王爷到——” 萧承宁的腿刚跨过门槛,视线就抓获到某处身影,他几步便到了陆云伊身旁,脊背挺直,拱手作揖,“参见陛下。” “免礼,众卿也都平身吧。”皇帝脸上终于绽开满意之色,“老三,到朕这边来坐。” 陆云伊捏着裙摆起身,双腿不住地发软,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的什么。等站定后,手中多出了一支短萧。 “你......”萧承宁下意识地扶住,指尖触及她的脉搏,眸底飞快闪过讶异。 “王爷见谅,臣女并非有意。”陆云伊将自己扯下的短萧递到萧承宁面前,稍稍欠身。心中却是黑下脸嘀咕,站在谁身旁不好,偏要站她这里。 短暂的插曲惹起了些注意,陆云伊面色若常。两人视线相接,触之即离。 这时,皇帝身旁的大监附身耳语,皇帝骤然开口,“你就是陆家的女郎?” “臣女陆云伊参见陛下。”纤柔的玉手微叠,颔首欠身。 “朕听闻你的母家有一独门双刀舞,你可会?” 陆云伊眸光稍滞。好在今日她特地画的淡妆,以此暴露出自己的几分病气。 她不卑不亢,语气中明显地带上病倦,“陛下,揽花月影是江湖武艺,需要强大的内力支撑。臣女天生体弱,怕是不能完成。不过臣女笛承凝风前辈,愿向陛下献上一曲。” “你竟师承凝风,好好好,朕倒要来听听,这天下第一乐手的徒弟得了她的几分真传。”皇帝甩袖一挥,正要让人赐笛,就见萧承宁摘下腰间短笛。 “方才不是想要?借你用用。”桃花眸中闪现笑意,眼底深处更多的是渊潭。 “谢宁王殿下割爱。”陆云伊面无表情,玉质手感清凉温润。竹苑中初见时,她便知晓这短笛是上等品。 陆云伊没再多想,直接将短笛放置唇边,杀伐之音绵延如滔滔江水,万般悲啼宏伟壮阔,一曲惊鸿落幕,文武百官皆寂寞无声。 笛音消亡,萧承宁顿觉如梦初醒,“这曲,可有命名?” “曰,凯旋。” “哈哈哈,好!不愧是凝风的传人,这一曲波澜起伏,山河悲壮,今日接风,当应如此。陆老将军如今不在,你倒是不辱陆家之风。” 皇帝说着,便大为赏赐。 陆云伊谢恩后,侧身将短笛塞进萧承宁的怀中,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未曾留给他。 萧承宁低声“嘶”了一声,腰间痛感转瞬即逝。修长的手指在短笛上摩挲,似乎在感受上面残留的温度。低沉的嗓音沾着无奈,“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这时,皇帝下方一人出声,“父皇,听闻三哥前些时日在簪花宴上被人扯了簪花,今日见三哥和陆家女郎如此亲近,莫不是那日扯三哥簪花的正是她?” “九皇子倒是消息灵通。”萧承宁冷嗤出声,言语间毫不客气,“倒是比不上九皇子,一连扯了好几位贵女的簪花,还都带回了府上。” “三哥说话还是这么尖利。”九皇子萧明诚脸色不佳,暗中观察了下皇帝的神态,轻哼一声便不再多说一句。 萧承宁冷着脸,嘴角带着明显的嘲讽,“九皇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经头脑。” 被冷嘲热讽,萧明诚死死地握紧拳头。强压下眼底的狠意,抬头猛灌了一杯酒。 皇帝对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陆云伊,“陆家女郎,若是你有意朕的皇子,朕可做主替你们赐婚。如何?” 话 音落地,满朝哗然。
第6章 萧承宁,你有病吧 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众人的视线落在陆云伊的身上,她气定神闲,语气自若,“谢陛下圣恩,只是祖父膝下仅剩臣女一人。日后臣女只想常伴祖父左右。” “先前和祖父也商讨过议亲之事,依祖父的主意,是让臣女日后寻一个可以接受入赘的普通百姓。” “入赘”两个字一出,满朝再次哗然。 “这陆家女果然性子大胆。” “朝中高门大户尚且不会愿意,更遑论皇室子弟。” “不过话说回来,陆家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女郎。若换做是本官,想必也会如此。” “也是啊,陆家传承,男女不忌。只是这陆家女郎看起来病殃殃的样子,又有几日可活?” ...... 听到她的话,皇帝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众人招呼,“今日是宁王和陆老将军的接风宴,不用拘礼,众卿自可随意些。” “老三,还不过来入座。”皇帝的声线骤然沉下,浑浊的眼底似乎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萧明诚勾唇轻笑,“看三哥的架势,像是舍不得过来了。” “陛下方才不是赐了婚?陆家只收赘婿,自然是夫人在哪儿,本王便在哪。” 悠闲自得的语气落下,萧承宁抬眼看去,冷硬开口,“倒是九皇子的嘴,若不好好管住,日后遭了罪可别怪本王没提醒。” “三哥怕是听漏了,方才父皇并没有给你赐婚。你......” “行了,你们俩少说两句。”皇帝皱眉,出声打断,视线偏向萧承宁,“你若不愿靠近朕,那便爱上哪儿去,便去哪。” 话音未落,萧承宁立马起身行了一礼,眉间淡淡,“臣,领旨。” 待萧承宁转身离开,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二皇子萧明策端起酒杯,走到皇帝面前,“父皇莫要动气,三弟恣意惯了。” “还是朕太惯着他了,让他如此无法无天,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父皇,儿臣敬您一杯。”宽袖遮掩,萧明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 “你到底要做什么?”陆云伊看向身旁坐下的男人,眉间控制不住地皱起。 萧承宁神情淡然,理直气壮,“本王没有地方坐。” 陆云伊放下手中玉箸,平静地说道,“王爷先前在战场上救过我祖父一命,臣女感激不尽。” “本王分内之事。”萧承宁倒是没有想到陆云伊会开口言谢,指尖落在腰间的短笛,悄然摩挲几下。 “但是臣女耐心有限,若王爷再行令臣女不爽之事,臣女不会客气。” 萧承宁满脸无辜,“不爽之事,是为何事?” 陆云伊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一字一句道,“例如,现在,此刻,坐在臣女身侧。” “可姑娘不是要与本王合作?既是合作,又何须遮掩?”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陆云伊可以确定这个男人是在装傻。狐眸泛着冷光,“萧承宁,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堂堂战神王爷,不为王权,不逐名利。王爷所求,又是何物?” 四目相对,似有波涛汹涌,暗流喷潮。 萧承宁的嘴角挂起冷笑,“陆云伊,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陆云伊不甘示弱,亦是扬起嘲讽的弧度,“那王爷以为,自己又能活多久?” 片刻之后,萧承宁冷漠微眯,“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王爷过奖,臣女愧不敢当。” “你敢不敢当,本王不好奇。倒是你那两个手下,他们敢不敢当,马上就见分晓。” 话落,陆云伊的眸底泛起杀意,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萧承宁抬手扣住陆云伊的两颊,迫使她的下巴稍抬,“上一个敢这样看着本王的人,人头还挂在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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