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满脑子只有瞿不知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程度的认可。 左茯苓“还以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气冲冲地低下头,也不去看她。 武寒光坐在上首,把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你倒是挺识时务。”他敲了敲白玉椅的扶手,“不过,可不要考虑太久。” 扫了两人一眼,他拍了拍手。殿门忽然打开,两名穿着黑袍的修士立即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她们身边。 “好好安置两位客人。” 既然是客人,就不该再住地牢了。 白拂英二人被带着,在老鼠洞一样逼仄的通道中左拐右拐,终于被带到了一处小院。 这小院和武寒光所在的宫殿一样,都是地上建筑。 只不过通道开在地下,且有隐匿的结界隐去了房屋的存在,借此达到隐蔽的目的。 两名修士将二人带到院中,就守在通道处。白拂英用手指轻触结界,怼到了一面无形的墙。 她们这是被囚禁了。 看来,在答应武寒光之前,她们是不可能被放出去了。 院落中空荡荡的,只长着一棵不甚茂盛的歪脖子树,树下一口枯井,看着分外荒凉。 白拂英打量着院中的陈设,而左茯苓不想和她这种背叛瞿不知的人为伍,坐在枯井边兀自生气。 院子另一边有个石桌,白拂英在桌子上坐下,伸手拈起一片枯叶:“你真想当毒人?” 她垂头捻着叶梗,手中的叶子就像风车一样,轻轻转动起来。 “你也看见了,那些毒人有多痛苦。” 白拂英轻似薄纱的声音笼罩着小院:“难道你真想试一试?感觉那些毒虫在皮肉里钻动,然后从皮肤里钻出来?自己的血和灵气都被吸干,最后成为一具活着的干尸……” 她这话阴森森的。 左茯苓打了个寒颤,背后发凉。 她咬咬嘴唇,驱散心中的退意:“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背叛城主。” 白拂英道:“因为他救过你?” “没错。因为他救过我。” “不对。”白拂英抬起一根手指,“他救你一次,杀你一次,已经扯平了。” 左茯苓疑惑:“什么?”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他是要杀了你的。”白拂英道,“是我放了你。所以现在,你的救命恩人是我。” 左茯苓皱起眉:“……好像是这样。” 白拂英道:“昨天晚上,我帮你杀了一只毒虫。今天在地牢里,我又帮你挡了一击。现在,你欠我三条命,却只欠瞿不知一条。” 左茯苓转了转头,坚决道:“你想要我的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我不能背叛城主。” 一条忠诚的好狗。 当然,也可能是受所谓剧情的影响了。 毕竟在虐文里,左茯苓就是这么个人物。 白拂英松开手,手里的叶子落在地上,混入无数落叶间。 “他是怎么救的你?” 听她问这个,左茯苓可就来了精神,把所有事原原本本和白拂英讲了一遍。 左茯苓生来就在太荒,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太荒底层修士。他们修为很低,甚至只有练气期。 但与之不同的是,左茯苓天赋很好,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正式踏入了修炼之途。 修炼需要合适的功法、需要大把的资源。这些东西即使在中洲也很难得,更别说在贫瘠的太荒了。 为了她的前途,左茯苓的父母经常往返于危险的森林中,狩猎妖兽、采摘灵,以换取修炼的资源。 等左茯苓年纪大些,他们也会带着她一起去。 只是,这些地方本就不安全。 且不说妖兽毒虫,茂密的森林中,还时常隐藏着劫道的修士。 这些人就像毒蛇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一旦找到时机,就会立即出手咬死猎物,防不胜防。 在左茯苓十二岁的时候,危险骤然降临。 三人在狩猎妖兽时被人偷袭,劫道者实力很强,即将踏入筑基期。 三人与之缠斗片刻,终究不敌,都受了伤。慌乱间,左茯苓的母亲拼死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山洞中藏好,并嘱咐她不要随意出来。 而她母亲则是独自返回去帮她父亲对抗敌人。 只是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左茯苓在山洞里等了一会儿,终究放心不下。她小心翼翼地出去查看,正遇上瞿不知。 瞿不知的剑正插在她的敌人身上,还没有抽出来 。 她的父母则是躺在地上,被一击毙命。 左茯苓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些劫道修士杀了她的父母,而瞿不知则是帮她报了仇。 而瞿不知,也对这个天赋不错的小孩产生了兴趣。 他把她带到城主府,给她搜集功法、提供修炼资源。 就这样,左茯苓逐渐成长,替瞿不知做了无数脏活累活,也成了最受他信赖的心腹。 “城主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可能背叛他!” 左茯苓如是说道。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 仅凭她的叙述,白拂英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许多左茯苓不曾发现,或者说不曾细想的问题。 比如——她的父母真的是被那位“劫道修士”所杀吗? 她与她父母能与那修士缠斗,就说明虽然不敌,但也不至于被碾压。 所以,对方真的有实力做到“一击毙命”吗? 白拂英觉得是不能的。 她按照左茯苓的话,在心中重新推演了一下场景,得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可能。 三个人,也许都是瞿不知杀的。 至于为什么——也许是他嫌吵,也许是顺手。瞿不知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也就是说,左茯苓很有可能把仇人当做恩人看待了。 如果她知道真相……还会这么护着瞿不知吗? 还是说,瞿不知对左茯苓的算计、抛弃,连同事件的真相,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遭到忠犬的反噬? 也许可用。 白拂英又拾起一片叶子放在手心。 瞿不知看似对她这个和他很像的“师侄”青睐有加,暗地却一直防着她。 但他对左茯苓这只忠犬,可是完全不设防的。 如果左茯苓能站在她这面,反咬瞿不知一口,那她的胜算就又会提高一些。 没错。 世界上本没有纯粹的废物。用得好了,照样也能给人带来一个不得了的惊喜。 白拂英的目光愈发阴冷。而坐在她对面的左茯苓见到了她的表情,也跟着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白拂英回过神:“没什么。” 她是基于瞿不知的性格做出的推论,没有任何实际证据。 贸然说出来,左茯苓未必会信她,还可能会对她产生怀疑。 比起在条件没成熟的时候就冒险动手,白拂英更喜欢隐在暗处,一击必杀。 想了想,白拂英又开口:“其实我刚刚说的那番话,你不必信以为真。” 左茯苓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白拂英道:“刚才和武寒光说的,都只是缓兵之计。” 这下左茯苓明白了。她惊喜地站起身;“也就是说,你说的都是假的,你没打算背叛城主?!” 白拂英微笑:“怎么会,他可是我师叔。” “那你……” “如果我不那么说,现在我们两人,恐怕已经被扔回地牢了。” 白拂英看着左茯苓的脸,话语十分有条理,不知不觉间就让人信服。 “要是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还有谁能把武寒光的事告诉城主?” 武寒光想要的,不正是瞿不知的命吗? 左茯苓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而且就算武寒光让她们刺杀,她们也可以先答应着不动手,等回了太荒城再做打算。 “……原来我误会你了。” “我们之间有分歧,才会让武寒光信以为真。” 左茯苓蹙了蹙眉:“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快点答应武寒光,然后尽快回太荒城?” “不急。比起一个消息,我想城主更愿意看到我们两人能……”白拂英声音忽地放轻,“杀了武寒光。” 说话时,她抚摸着一片叶子干枯的表面,眼中闪过光芒。 早在大殿之时,她就发现武寒光有些不对。 夏日炎炎,即使修士不惧寒暑,也很少有人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连脸都不露。 而他唯一露出的手背上,还有很严重的伤。 说话时,他的声音也不对。 白拂英能听出来,武寒光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听上去更含糊、更低沉。 除此之外,还有那股熏香气味。那味道那么浓郁,浓郁到近乎刻意,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东西一般。 总之,武寒光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也许就是破局的关键点。 “杀了武寒光……” 左茯苓脑海中闪过她吐出的几个大字。 不得不说,为瞿不知解忧,对她来说有很强的诱惑力。 而且她现在被厌弃,也只有这样的“大功一件”,能挽回她在瞿不知心中的地位了。 听着白拂英细数武寒光的不对劲之处,左茯苓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说起来,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左茯苓道,“武寒光的身材好像变了。” 白拂英挑眉:“身材变了?变瘦了?” 左茯苓道:“变矮了。” 就是在四五年前,武寒光围杀瞿不知一战中,她远远地看到过武寒光。 对他的身形、相貌都有印象。 而修士记忆力又好,此时一想,这段记忆就瞬间复苏了。 “我记得武寒光的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左茯苓凝神调出记忆,与今日见到的武寒光做对比,“今天这个武寒光虽然也很高,但却没我记忆里那么高了。” 说到这里,不待白拂英问,她自己就产生了疑问。 “这人,怎么还能越长越矮了?” “变矮?我看到未必。” 白拂英冷笑。 “倒不如说,坐在那个座位上的,极有可能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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