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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学霸致富记
时间：2024-12-22 02:10:19  状态：完结  作者：草莓西瓜
重生学霸致富记 作者: 草莓西瓜 简介: 本文将于11月16日开V，谢谢大家的支持！ 一心搞钱绝不委屈自己重生学霸女X表面玩世不恭内心始终如一大少爷 又名《重生九九当学霸》、《如何在读书时完成原始积累》、《我的人生听我的》、《如何攻略一个一心搞事业的女人》等。 钱莉莉被父母兄弟榨干了所有的钱财，最后被暴怒的丈夫打掉了肚里的孩子，自己也查出身患绝症。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想起，她也曾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前途光明的孩子，也曾有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的男生跟自己说过“嗨，我喜欢你”。 然后她重生了。 亲情绑架？对不起，钱莉莉有自己的人生！ 阅读须知： 1、前世丈夫不是男主，文案里那个是； 2、读书发财两不误，感情戏出来比较晚，中学期间不谈恋爱； 3、基本上日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爽文 升级流 主角视角钱莉莉陈旭 一句话简介：远离无底洞，搞钱搞事业 立意：人要做自己命运的主宰 第1章 重填志愿 　　钱莉莉皱着眉头醒来，只觉得无比喧闹，哑着嗓子问：“这是干什么呢？吵吵什么？” 　　她身边坐着的王辉从书里抬起头来，看看她：“你这是咋了，生病了？校长爱听春晚的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山路十八弯’呢！每天早操的时候来这么两嗓子，谁还能打得了瞌睡？哎还别说，你就真打了。” 　　钱莉莉一下子清醒起来，倒不是被那震耳欲聋的歌声吵得，而是被自己的处境惊到了。 　　她颤抖着手，轻轻的按在了腹部，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唔，胃部没有那种剧痛，只是觉得有点儿饿了，小腹部……没有任何感觉，完全正常！她垂下头，看到自己身上样式老旧的衣服，还有生了冻疮、肿得像萝卜一样的手。 　　这是十四岁的自己！ 　　“昨晚没睡好，有些困。”钱莉莉小声慢慢的说。 　　“就知道你没睡好。”王辉撇嘴，“你爸妈也真是，你学习那么好，还让你考中专，多可惜啊！” 　　对了，这是报中考志愿的时候，她的人生路从这里开始就没再亮堂过！ 　　“都什么年代了，还让你考师专，你分数那么高，上高中、考大学多好！我学习比你差这么多，我妈还叫我上高中呢，就说一中考不上，怎么也能考个二中吧！”王辉絮絮叨叨的，替钱莉莉不平。 　　“我跟你不一样，你家是镇上的，你看咱俩的户口本，你的是红的，我的是蓝的。”钱莉莉的脑子清楚起来，久远的回忆都涌上心头，当初她还真就是这么苦笑着回答的。 　　王辉是独生女，爸爸是镇卫生院的大夫，妈妈是护士，虽然也在镇中学读书，可她是城镇户口，跟自己这个村里来的孩子不一样。 　　她是钱莉莉唯一的好朋友，可是后来钱莉莉上了师专，跟王辉联系得越来越少，也就疏远了，等到王辉去了大城市读书工作，跟自己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唉！”王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便拉她的胳膊，“走吧，陈旭在外头吹哨呢，该咱们班站队出早操了。” 　　钱莉莉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窗外的少年，感到一阵恍惚。 　　现在是二月份，早上六点多钟，天还不算大亮，可是淡粉色的晨曦里，少年挺拔的身影也披上了一层明亮的光，看着就生气勃勃，让人心生欢喜。 　　那是对生命力的欣赏和喜爱。 　　她如今，有健康的身体，能看到早春的日出，也能……选择不一样的未来。 　　钱莉莉豁然起身，笑得灿烂：“走！” 　　王辉拧着眉毛看她，有些困惑的说：“怎么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可不是变了个人嘛，钱莉莉从她手中抽回胳膊，手落下来，正好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笑道：“嗯，我刚才听了你的话，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考高中、上大学！将来去大城市！” 　　“呀！”王辉眨眨眼，“那你……”她有心问“家里怎么办”，可是看着好朋友精神焕发的样子，不忍心扫兴。 　　“嗨！别聊了唉！赶紧的，出来集合了！”陈旭的大半个身子探进教室里，冲着她们大声喊。 　　“来了！”钱莉莉拉着王辉，大步往教室门处走。 　　列队跑步的时候，钱莉莉才小声跟王辉说：“我彻底想明白了，我打算先斩后奏，先把名报上再跟他们说。” 　　王辉张大了嘴，一边跑一边“喔——”。 　　陈旭带队，跑在外侧，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不等王辉接着说什么，就靠了过来，小声提醒：“别聊了，主任看着呢！” 　　王辉立刻闭嘴。 　　钱莉莉忍俊不禁。 　　这样鲜活的人生，可真好啊！ 　　陈旭喊着号子，倒着跑了几步，视线却没离开钱莉莉。 　　钱莉莉察觉到了，并不躲避，大大方方给他个笑脸。 　　初中毕业的时候，陈旭确实笑嘻嘻的跟她说过“我喜欢你”，不过随着自己离开老家去读师专，他们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她也无从知道，那究竟是一个少年真情实意的表白，还是一句即将分别时稍微出格的玩笑。 　　十四岁的身体里是三十多岁的灵魂，钱莉莉面对着这样的陈旭，倒也生不出什么别样的心意，笑容自然是一片坦荡。 　　陈旭却像被她的笑脸给烫到了眼睛一样，连忙转开头，大声的喊起号子来。可是平日里顺口就来的“一二三四”居然变了调子，声音劈开了。 　　连板着脸盯着队伍的教导主任都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钱莉莉摇摇头，抬手捋了一把耳边的碎发，想着这次周末回家之前得去学校斜对面的理发店剪个头。镇上的小理发店，剪个短发似乎是三块钱还是两块钱来着，她记不起来了。 　　不过得确定一下，交完报名费，她手里还能剩下几块钱。 　　早操结束，大家回到教室里开始晨读。钱莉莉拿着铅笔和橡皮，悄悄的离开了座位，推开门去找班主任。没记错的话，中考报名的答题卡在班主任的桌子上放了好几天才交上去，好像就是在等着几个户口本材料不全的同学开证明。她想改志愿，现在还来得及。 　　她急匆匆的离开，过来盯晨读的英语老师瞧见了，也没多问，反倒是坐在窗子旁边的陈旭抬头看了一眼。 　　“秦老师，我想改志愿，行吗？”钱莉莉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正好碰见秦老师提着暖瓶出来，像是要去打开水。 　　她这一句话，让秦老师差点把暖瓶扔掉。清瘦的中年男人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怎么着，你爸妈想通了？知道不能耽误你了？想当老师，上个师范大学嘛，或者你上个研究生，考个博士，将来当大学老师不更好！”读师专将来当老师没什么不好，人民教师很光荣的，可是钱莉莉这个孩子，应该走得更远一些。 　　钱莉莉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秦老师，我爸妈还是那个意思，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不甘心。” 　　秦老师的笑容一下子垮了，迅速变成了浓重的担忧：“这……家里要是不支持，你往后这学怎么上啊？” 　　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家里不支持上学的情况太多了，秦老师也没办法，只客观道：“我跟你们几个老师都分析过，你的成绩不管考中专还是考高中都没有问题，就看到时候的名次怎么样了。私心里我也希望你能上高中，将来说不定也考个清北什么的，让我这个老师也光彩光彩，不过你要上高中上大学，经济上负担不轻，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家里压力不小，你想好了吗？” 　　钱莉莉想好了，豁出去一般道：“秦老师，我不想上师专，我想上高中，考大学，将来到大城市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要考一次试试！万一考上了，我再求我爸支持，还能去亲戚家里借钱上学，只要我能考上大学，我就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我听人说了，大城市里工资高，努努力总会有办法！若是真的考不上，大不了我考完中考就出去打工，反正我有初中毕业证就能找到活干！” 　　以她后来的人生经历来看，她这番话可以称得上是画大饼了，若真的这么简单，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穷人呢？不过现在她只能这么说，她得让秦老师答应她改志愿。 　　秦老师走回办公室，把暖瓶放在靠墙的空书桌上，走回自己的座位，拉开抽屉，拿出了那一沓涂完的报名答题卡，一边找钱莉莉的那一张，一边语重心长的说：“你可真得想好了，我也不可能帮着你瞒着你家里，现在你要改，我得跟你爸爸说。” 　　钱莉莉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学老师，自然知道秦老师担不了这样的风险，只不过刚回来的激动兴奋让她有几分鲁莽——她太急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秦老师很快就抽出了钱莉t莉的那张卡片，但没有交给她，而是另外翻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走到办公室中央去打电话：“你等一等，我跟你爸爸通个气，我再劝劝他。” 　　钱莉莉很着急，可是也没办法。这个时候他们家里可没有电话，秦老师只能把电话打给村支书，再让村支书去喊爸爸来，这个时间不短，她只能等着。 　　“喂，啊，是钱家庄是吧，我是镇中学的老师啊，我姓秦，想找钱莉莉的父亲钱钢，说说钱莉莉考高中的事儿。”秦老师拨通了电话，跟村支书先聊了起来，“这个孩子学习好啊，上个中专有点可惜，这不是想动员动员，让她父母支持孩子考个高中，将来也出个大学生不是？” 　　钱莉莉听着，焦急的情绪平复了不少。钱钢是个很普通的农家汉子，也没什么文化，性子执拗，又有些重男轻女，可偏偏非常好面子，别人捧上两句就找不着北了，自己家穷得要命，还成天借钱给别人，给别人当担保，一辈子都没攒下一点儿家底。秦老师先跟村支书这么造势，恐怕真的很有用。 　　姜还是老的辣。别看秦老师其貌不扬，瞧着还有几分猥琐，可是关键时刻很靠谱。 　　果然，等村支书把爸爸找来的时候，他已经很有几分动摇了。 　　秦老师摁了电话的免提键，又示意钱莉莉不要出声，这才开始沟通：“老钱，你们要不再考虑考虑？今年开始咱们县要发展高中教育，高中扩招，你想想，咱国家大学都扩招开了，再过几年，大学生到处都是，中专生不吃香了啊。孩子学习又好，不管怎么都得供，供个中专生哪能比上供出来个大学生啊？” 　　钱莉莉更加佩服秦老师了。一个字都不提她自己的意志，直接以名利相诱，简直是打蛇打七寸！ 　　钱钢越发动心，但还有顾虑：“万一考不上大学不白搭了吗？再说了，供个大学生得花多少钱啊，咱就是农民家庭，供不起啊。” 　　秦老师“嘿”了一声，活学活用：“高中几年花不了多少钱，上了大学，人家国家有奖学金、助学金，学生还能出去打工，大城市里工资高啊，干点就能添补不少，孩子学习那么好，万一考上个清北，你算算，往后……哎呀，老钱，你再考虑考虑？” 　　钱莉莉嘴角上扬。 　　前一世，秦老师也曾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她一心听从家里的安排，秦老师除了叹口气，也没再多劝，更别说帮着做父亲的思想工作了。 　　自助者人助，古人诚不欺我！ 第2章 初次投稿 　　钱钢被忽悠住了。 　　除了秦老师话里的那张大饼让他十分心动之外，秦老师亲自给他打电话担保他的女儿有前途这件事本身就让钱钢觉得十分有面子，一边嗯嗯啊啊的听着电话，一边瞟一眼村支书羡慕的眼光，他心中万分熨帖——村支书家里有买卖、有面包车，那又怎么样？他俩孩子学习完蛋！ 　　秦老师趁热打铁敲定了钱莉莉的志愿之后，还问了一句：“要不我把钱莉莉叫过来，你们爷俩再商议商议？” 　　钱钢大手一挥，想到秦老师看不见，便格外提高了一下嗓门：“不用不用，秦老师，您做主就行了，给她改了吧，您就多费点心，让她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就行了！” 　　这是一点儿也没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啊，秦老师摇头，嘴上却答应了：“行，那我跟她说，你家里忙吧？咱们就以后再谈，再见了，老钱。” 　　挂断电话，回头看见钱莉莉明亮的眼睛，秦老师叹了口气，让她坐下重新填涂答题卡：“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好好复习，查漏补缺，尽量考个高分，你父亲那边也就不用担心了。” 　　钱莉莉填完，双手把答题卡放回去，认真的给秦老师鞠了一躬：“谢谢您，秦老师。” 　　“嘿，这是干啥，我又没老！”秦老师抓起答题卡检查了一遍，摆摆手：“快回去吧，早读都快结束了，好好吃早饭，按部就班，准备考试就行了。” 　　钱莉莉心情雀跃，脚下生风，欢欢喜喜的往教室走。走着走着，她的眼眶就湿了。 　　能不能考好还不好说，可是至少，她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低头拭泪，一头撞到了别人身上。 　　“啊对不起……” 　　“你怎么了？” 　　她和陈旭同时开口。 　　“你干什么去了？哟，怎么还哭了啊？”陈旭往后退了一步，盯着她认真打量，“嗬，你表情挺扭曲啊，又哭又笑的，演戏呢？” 　　钱莉莉不回答，抹了把眼睛问：“你怎么没晨读？” 　　“喂，你梦游呢？这么吵你都听不见？晨读结束了，吃早饭呢。”陈旭个子比钱莉莉高一头，居高临下的瞧着她，“你真没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快吃饭去吧。”钱莉莉擦干了眼泪，情绪也平复了下去，只有鼻子尖还有点儿红。 　　陈旭“哦”了一声，也不再问，转身往食堂方向走去了。 　　镇中学的作息时间很严格，早晚自习可以说是起早贪黑，而且村子到镇上都很远，除了王辉他们几个家在镇上的同学，大部分人都住校。陈旭好像是县城里来的，放着县城的中学不念，在这里插班，据说一是因为镇中学的升学成绩更高，二是家里故意锻炼他，不过毕竟家境好，他一直都是花钱在食堂打饭吃的。 　　钱莉莉在教室外的自来水龙头那里洗了洗手，回到教室，摸出课桌抽屉里的小包袱，拽出一张干硬的煎饼，就着妈妈切的腌菜丝吃起来。农村来的同学们大都是这样，吃家里的煎饼咸菜省钱。 　　王辉也坐在教室里吃饭，不过她吃的是早上家里现给她馏的包子，比钱莉莉要好上不少。 　　等听说钱莉莉真的改了志愿，王辉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我就想跟你以后还在一块儿！” 　　钱莉莉也笑：“嗯，咱们好好学，以后还一块儿上大学！”平生第一次做梦、吹牛，感觉很不错。 　　她并不敢想什么清北，只要读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就满足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能力如何，只能抓紧时间看书回忆，幸好她当初学得还算扎实，也有些东西后来她也还用得到，不算很难。她苦学了几个星期，总算捡起了忘记的知识，重新进入了状态。 　　大家都埋头刷题的时候，只有教语文的肖老师还有几分闲情逸致了——毕竟要想语文成绩好，光刷题是不够的，总还要有些课外阅读才行。 　　他最近一直在跟学生们安利一本叫做《青河文学》的杂志，说其中的文章文采好，文学价值高，等大家从他给的杂志里找到署名是他的文章的时候，他也没有夹带私货的羞耻，而是十分骄傲的道：“你们都可以往杂志投稿，我呢现在是这家杂志的特约作者，你们投稿都可以在指导或者推荐栏写我的名字，可以优先发表哦！” 　　回应他的是大家纷纷低下的头和小声的窃笑。 　　“你们好好写，一旦发表，不光很有面子，还可以给钱的哟！”肖老师继续煽动。 　　钱莉莉明白，这个年轻的文学青年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帮大家排解压力，而他说的，却也句句都是实话。 　　据她所知，肖老师后来辞去了学校的合同制工作，去了这家杂志社，再后来好像就开始在网上写书，混出了几分名堂，一家人搬到省城去了。 　　但是现在，教室里的同学们都不相信，只当是老师跟他们耍宝。 　　“肖老师，我们忙着考学呢，哪有那个时间写文章？”一个同学举手。 　　“对啊，再说了，我们就看过学校发的书，人家大城市的孩子看的书多，我们哪能写得过人家！”另一个同学也泼冷水。 　　钱莉莉没说话。 　　她在认真考虑肖老师的提议。 　　她现在只有十四岁，生活在农村，没什么来钱的门道。很快她就要中考，接下来要读高中、读大学，家里还有一个小她三岁的弟弟，处处都要花钱。家里父母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也不过收入几千块钱，缺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更不要说，爸爸很快就要答应给邻村的一个好哥们当担保，贷款两万块钱了。 　　她要是能自己攒下些钱就好了。这个时候的稿费不高，可是哪怕是十块钱，也够她以后到县城高中住校花好几天的。这个钱不能不挣。 　　她抬起头，认真的把肖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投稿信箱抄了下来。 　　下课之后，肖老师把钱莉莉叫到办公室，拿出她上次模拟考试时候的文章给她：“想投稿吗？这个文章的水平就差不多，你再修改修改试试。” 　　这是二十年前写的作文了，钱莉莉毫无记忆，接过来看了看，觉得语法尚且严谨，但是内容其实很幼稚，就连文风都带着青春期独有t的文艺和矫情——尽管不是十分严重。 　　虽然想挣钱，但是钱莉莉非常分得清主次，这么不容易才得到的中考机会，她得无比珍惜，所以她只能用吃饭时间改作文。好在她当了那么多年老师，写这八百字不太费力。删删改改三四次，她才誊写出来。 　　肖老师接过新文章，只一眼就察觉了不同。他有些惊讶的抬眼看着钱莉莉：“你这字又进步了，怎么你在偷偷练字吗？” 　　钱莉莉正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这些“进步”，闻言便顺着说：“是，就是实在不想学习的时候练练。” 　　肖老师已经开始读内容了。他一边看一边说：“嗯，练字是好事，最近一直在抓你们的标准化试题这一块儿，还真是没太注意。不过你这字很不错了，接下来还是得把精力主要放在复习上，马上就模拟考试了……咦？你这么一改，立意深刻了很多，语言也成熟多了，很不错！就这么投吧！不，你等我几分钟，我给你写个推荐语。” 　　这是意外之喜。 　　钱莉莉看上去淡定，其实心里既欢喜又酸涩，她也曾经有过很好的老师，是这些好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可她的人生越走越窄，直到无路可走。幸好，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住校生不到四周一次的休息日不能离开学校，钱莉莉便拜托王辉在走读的路上帮她买好信封和邮票，投出了第一份稿件。 　　第一次中考模拟考试，钱莉莉拿到了年级第三，她稍微放了些心。 　　秦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却没提考试的事儿，而是递给了她一张数额十八块钱的汇款单：“我看着这个地址，是你们肖老师鼓动的吧？投稿挣钱到底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儿，等你上了大学，多少钱挣不来？还是得专心学习。” 　　钱莉莉满心都是赚到了钱的喜悦，听了秦老师的话也没有什么抵触之心，笑嘻嘻的接过单子：“是是是，知道了秦老师。” 　　“回去复习吧。”秦老师摆摆手。 　　居然真的没有别的事儿，钱莉莉很轻松的离开。 　　走到走廊上就碰到了愁眉苦脸的陈旭。 　　“你也挨训了？”陈旭看见她，眼睛亮了亮。 　　“什么‘也’？老秦没训我啊，他给我拿信了。”钱莉莉随便晃了晃手里的汇款单，“你干嘛去？” 　　“来挨训呗。”陈旭的双眼再次失去了光芒，“这不是没考好嘛，成绩一出来他就耷拉个脸找我的茬，还给我爸打电话告状，又叫我来说是有东西让我学学。” 　　刚赚到第一碗金并得到了班主任支持的钱莉莉化身复读机：“你没考好？他找茬？还告状？还让你学东西？” 　　“唉不是，你这么高兴干嘛？”陈旭觑着她，“枉费我瞧你这两天不太正常，还担心你来着。” 第3章 你变样了 　　“啊？你说什么？”校园里有低年级的学生在打闹，陈旭的声音又越来越低，钱莉莉没听清，再问了一遍。 　　陈旭却把头扭到一边，胡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老秦还等着我呢，走了！” 　　钱莉莉无所谓的“哦”了一声，脚下生风的回教室去。陈旭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又苦着脸往教师办公室方向去了。 　　投稿的事儿钱莉莉没瞒着同桌兼好朋友王辉，现在赚到了钱，她也没藏着掖着，高高兴兴的把汇款单拿给王辉看。其实出版社给出的稿费并不算高，她算了一下，大概是千字十五左右，她写了一千字出头，才拿到了十八块钱。当然，她是不嫌少的。 　　王辉很高兴，却并不惊讶。她摩挲着薄薄的单据，笑得弯起了眼睛：“你看，当时我就说你这个准行，写得比杂志上的还好呢，让我说中了吧？呀，老秦没说你吧？” 　　“没有，我也觉得很奇怪呢。”钱莉莉接过她递回来的汇款单，有些不确定的猜想，“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碰上陈旭了，说是老秦叫他去挨训，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啊，老秦忙着收拾他呢，没时间说我？” 　　王辉鼓着腮帮子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估计是。不过也有可能是看在钱的份上。他可能觉得你靠写作文挣点钱不容易，没好意思训你。” 　　“其实我觉得啊，老秦这人挺好的。”钱莉莉笑笑，“而且还挺聪明的。” 　　王辉难得也说了一句实在话：“他其实除了长得困难一点，气质猥琐一点，跟家长告状恶毒一点，其他方面也还是个人。” 　　钱莉莉：“……” 　　清明节，学校会放两天假，只有这个时候，住校的学生才可以离开学校回家去。她们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天天上课，每四到五个星期回一趟家，拿一两件换季的衣裳，带些干粮零钱回来而已。下了课，钱莉莉去自行车棚推出了自己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和等在外头的王辉一起走镇上的一段路。 　　“对了，你不是说要理发吗，忘了？”经过理发馆的时候，王辉提醒她。 　　钱莉莉摇头：“别提了，没钱了。”最后几天，她家里带来的煎饼吃光了，只好在学校食堂买馒头吃，多花了两块钱，身上已经一分都没了。 　　“啊？那我借你吧。”王辉赶紧伸手去掏裤子口袋。 　　钱莉莉右手扶着车把，腾出左手来拉住她：“不用不用，我回家自己理理就行。再说了，我不是有钱嘛，你忘了？” 　　王辉“哦”了一声，更着急了：“快点快点，别一会儿邮电所关门了。” 　　顺利的拿到了十八块钱，钱莉莉很高兴，也不忙着取自行车，而是进了旁边的小卖店，花两块钱买了两根带瘦肉的火腿肠递给王辉。 　　“这是干啥啊？”王辉背着手不要。 　　钱莉莉便去捉她的手：“你别不要，这是我自己挣的钱，咱俩最好了，我请你吃个火腿肠怎么不行？那你原来分我炒糖豆、肉包子的时候，我不也都吃了？” 　　“那不一样，那些都是家里给的。”王辉还是不要，“你别……” 　　钱莉莉打断她：“咱俩是不是好朋友了？你给我东西的时候，我其实挺有压力的，总觉得我家困难，我在占你的便宜，现在不过是两根火腿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减轻压力的机会吗？” 　　“嚯！你们俩拉扯什么呢？跟村头老太太似的。”陈旭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什么好吃的啊，你俩都不要，给我呗，正好饿了。” 　　“美得你！”王辉便抓过两根火腿肠，塞到书包里。九十年代，火腿肠还是挺稀罕的，虽然王辉家境比钱莉莉好，可也没到火腿肠自由的程度。 　　“嘁！”陈旭撇撇嘴，“小气包！” 　　钱莉莉失笑，问陈旭：“你在这干嘛呢？” 　　陈旭表情怪异的看着她：“我等车回家啊，这不是车站吗？你失忆了？” 　　这个时候的城乡交通还很落后，没有正规的公交车，只有一些个人经营的老旧小客车往返于县城和各乡镇，所谓车站也就是在坐车的人比较多的地方约定的上车点罢了。 　　钱莉莉方才一时没想起这个茬，现在看到陈旭脚边的大双肩背包才反应过来。 　　她一边点头一边“哦”了一声，没回应失忆的事儿，准备离开。 　　陈旭叫住她：“唉钱莉莉，你那文章我看了，写得挺好，真的。” 　　“啊？你都看了？你买《青河文学》了？是发表在这一期上的吗？”王辉问，“你不是笑话肖老师，说他酸得慌吗，怎么还看啊？” 　　钱莉莉其实也在肖老师那里看到了印有自己文章的那一期《青河文学》，但是出版社没有给她寄样刊，她自己又舍不得花好几块钱买一本杂志，现在她手里还真没有。 　　王辉想说钱莉莉还没有呢，话到嘴边想起来，钱莉莉估计是不舍得买，便转了个弯损陈旭：“你也要当文学青年了？” 　　“没有的事儿。”陈旭说着话，眼睛看着钱莉莉，“我要是当上文学青年，我爸得气死！还不是老秦，拿某个好学生来教训我，让我看看人家，什么考试分数高，别的也没落下，都能投稿当作家了，我琢磨怎么也得瞧瞧作家写的大作什么样呗。” 　　“嘁！比不上我们家莉莉就比不上呗，还阴阳怪气的。”王辉撇嘴，侧身挽着钱莉莉的胳膊，十分与有荣焉，“莉莉啊，一般人都比不上。” 　　“那是那是。”陈旭居然没反驳。 　　“哎呀，你们这是说什么呢，赶紧回家吧。”钱莉莉虽然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飘起来，可是听着这俩人这么夸自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不过钱莉莉，我觉得你好像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陈旭正色道。 　　他的神情很认真。 　　大家同学一场，之前也算是熟悉，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跟钱莉莉说过话，准确的说，王辉就没见过他认真跟哪个女生说过话，从来都t是嬉皮笑脸的损人。惊讶了一瞬间之后，王辉就左一眼右一眼的来回打量两个人，仿佛发现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钱莉莉也稍微有点儿慌，倒不是什么暧昧情愫，而是担心陈旭真的发现了什么异常——这虽然不是迷信的旧社会，会把她烧了砍了，但是若是她真的言行变化太多，还是会引来身边人的探究，平白增加许多麻烦。 　　不等她说什么，陈旭又问：“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吗？怎么这么反常？” 　　钱莉莉松了口气。 　　王辉很失望。 　　钱莉莉不想再闲扯了，便道：“你才反常呢！快中考了，谁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可比不得你们，要是这次考不上高中，我就得出去打工了。” 　　“你肯定能考上，咱们赶紧走，让他在这儿晒着吧！”王辉还冲陈旭做个鬼脸。 　　陈旭靠在电线杆上，目送她们俩渐渐走远。过了两个路口，王辉拐弯进了镇卫生院的大门，钱莉莉就骑上了她那破旧的二六自行车，那瘦小的身影似乎有些驾驭不了这么高的自行车，骑得不算稳当，歪歪扭扭的让人捏把汗。 　　钱莉莉确实骑得不稳。现在她的个子还没完全长成，比她成年的身高低了三四公分，这辆破自行车又是爸爸跟村里一个堂叔买的，即使调整了车座也很高，她骑着很吃力。 　　但是她的心情还不错，一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骑行，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花掉了两块钱，算是部分的还上了王辉的一点儿人情，钱莉莉不心疼。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长期单方面占便宜的道理，礼尚往来，关系才能健康持久，她可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现在手里还有十六块钱，她不打算把这个钱交给爸妈，而是打算自己留着改善伙食。前一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去填家里的无底洞，而且现在临近中考，每天复习，脑力消耗很大，还要为体育中考做准备，天天跑步跳远仰卧起坐，体力消耗也不小，她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吃煎饼咸菜根本就不饱，也不健康。她前一世的胃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现在的她，还是要保养好身体才行。 　　明天是清明，再往后天气一天天变暖，吃的东西该放不住了，她想来想去，只能在学校食堂买鸡蛋吃。白水煮鸡蛋，一个五毛钱，一天吃一个，十六块钱够她吃一个多月的。 　　不是她凉薄自私，而是前世的经历实在是太惨痛了，对于趴在她身上吸血的父母兄弟，她实在是不得不防。 　　钱莉莉家的村子离镇上有十几里路，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时间过去太久，她都忘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村村通”，回村的小路还是土坷垃的，于是下了柏油马路，刚拐到回村的土路上，她就差点从车子上栽下来。她干脆下了车，推着慢慢走。 　　已经是下午了，地里没什么人，等她到家的时候，在村小学上学的弟弟钱成才早就回家了，正在院子里逗狗。 　　钱莉莉一进门，钱成才就看见了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跟她打招呼：“姐，别上堂屋，家里来人了，咱爸陪着说话，咱妈上村西头买肉去了。” 　　钱成才个子蹿得很快，虽然才五年级，可是已经一米六几了，比她这个姐姐高一大块，浓眉大眼的，英气十足，像一个经常演谍战剧正面人物的演员，把纯良刻在了脸上——其实说起来，钱家人相貌都挺不错的，不过没什么用罢了。 　　钱莉莉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很难相信他长大后会变得沉迷游戏，不务正业，只会跟家里开口要钱。对着无赖的弟弟，她能恨能骂，可对着现在这个还没有学坏的单纯得有点儿缺心眼儿的孩子，她又狠不下心来，便板着脸点点头：“那我先回屋了。” 　　“哦。”钱成才好久没见到姐姐，很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钱莉莉。 　　察觉到他的视线，钱莉莉心里叹气，回头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第4章 拆穿骗子 　　钱成才立刻垂了头，不打自招。 　　“赶紧回去写作业去。”钱莉莉神情严肃，“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写完了利索，要不然还得点灯写，怪费电的。” 　　“姐你可真抠门，电费都算计成这样。天黑了哪能不开灯啊，不写作业不也得照明吗？”钱成才撇嘴，一边嘟囔着，一边磨磨蹭蹭的去了东正房。 　　钱家是典型的农村院儿，进了大门有个用草苫子搭起来的倒座，旁边是旱厕。钱莉莉的自行车就放在倒座里，跟另外三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放在一起，看不出谁更旧。至于另外一侧的农具，也都是旧的。 　　房子有正房四间，分别是客厅和三间卧室，再有东厢房两间，堆放着粮食和杂物，也安了张旧床，有亲戚来的时候可以住下。西厢是个很简陋的厨房，门口有人力压水的水井，厨房和西正屋夹角的地方养了几只鸡，用网子拦着。看门的大狗晚上睡在钱成才的房里，白天就在院子里活动。这会儿钱成才磨磨蹭蹭的回屋去写作业，大狗也跟了上去。 　　毕竟时代是向前发展的，钱家的日子再一地鸡毛，二十年后的居住条件也比现在好，钱莉莉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才习惯了家里的环境。 　　钱钢为人仗义，讲究面子，村里时常有人来找他闲聊。前几年钱莉莉的爷爷奶奶就相继过世了，他成了他们这一小枝的一家之主，村里有个什么大事小情需要挨家找人说道的时候也是来找他，所以现在家里有客人也正常，钱成才就很习以为常，对客人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不过一般村里人来家里，最多就是喝上两碗大叶子粗茶，跟钱钢一起抽根便宜的烟，很少有人会坐下来吃饭，钱莉莉回过神来就开始琢磨来人的身份和来意。 　　这个时间，很难让她不往他们家那笔巨债上想。 　　她对这笔债务刻骨铭心，但是究竟是什么时间怎么背上的债，她其实不是很清楚。当年她遵从父母的意志报考师专，也是自己觉得应该选择一条能够减轻家里负担的道路，可是终究心里还是有说不出口的遗憾和不甘，所以那段时间她是有些浑浑噩噩的，除了复习功课准备考试，其他的事情都没入耳。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被生下来被养大是欠了父母的，可是她还了一辈子，直到自己也差一点做了母亲，又最终失去了孩子和生命，她才知道，事实上即使没有她，以父母的性格和能力，家里也过不富裕。 　　她并没有得到很多额外的爱和付出。她没有那么亏欠他们。 　　重来一次，钱莉莉想，该做的她还是会做，不过再多的可就不行了。她得保护好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财富。 　　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东堂屋，把旧书包里的脏衣服倒出来，准备拿出去洗。 　　房子的隔音性不算好，她只要仔细些，就能听到正堂里钱钢和客人说的话。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在院子里跟钱成才询问客人是谁，来干什么。现在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正大光明的偷听起来。 　　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来人情绪激昂，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钱钢不时的附和几句，或者问些十分外行的问题，得到对方更加意气风发的解答。等到钱钢一口一个“咱们”，她就知道，她担忧的事情已经来了。 　　把衣服扔回床上，钱莉莉顾不得钱钢的面子了，推门出去，绕到正堂门口，敏捷的推开了半关的门，大步迈过门槛，说：“爸爸，我回来了。” 　　“啊，回来了啊，哦，回屋去吧，我跟你王叔说话呢。”钱钢显然心情十分愉悦，说话的口气也算得上温和。 　　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中年男人倒是挺客气，抬头看了看钱莉莉，笑呵呵的打了招呼：“这是大侄女吧？放了假？” 　　“王叔好。”钱莉莉笑了笑，问：“爸爸，你们聊啥呢？” 　　钱钢一摆手：“大人说话，小孩不懂，别瞎打听。回屋去吧，要不就去帮你妈烧火。” 　　钱莉莉不走，找杯子倒了杯水，就站在钱钢身后，慢慢的喝着。 　　钱钢不大在意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老王你说，咱们这个工程什么时候能拿到第一期的钱？” 　　王叔显然有备而来，连想都不用想，直接道：“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资金一到位，夏天割完麦子就开工，到过年就差不多盖完了，到时候一招商，咱就能拿到第一笔钱过年。” 　　“那信用社这个贷款呢？”钱钢问，“欠着一天就是一天的利息，我琢磨着怪可惜的。” 　　“这个你就不懂了，大城市里那些大老板都是这么干的，别说咱现在是创业，没有钱，就是那些家产百万千万的，也都是贷款，一边贷t一边还嘛。”王叔一摆手，“我家属的娘家兄弟媳妇在县城银行里上班，听说管贷款的，平常忙得很，贷款的人有的是！” 　　钱莉莉看着父亲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明明听不懂却偏偏与有荣焉的神情，心里不停的叹气，真是又可恨又可怜！ 　　她斟酌了一下，才问：“王叔，您是做大生意的啊？我爸没做过生意，能帮上您吗？” 　　“大人说话你一个丫头插什么嘴！”钱钢不悦的呵斥。 　　钱莉莉微微低了头，不过因为她站着，所以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的表情变化。 　　王叔脸色不变，还是笑呵呵的：“你还小不知道，我跟你爸当年可是亲同学！我最佩服你爸了，有好事儿肯定第一个想到他啊！再说了，你叔也没多大本事，不是啥大买卖。” 　　就算多活了二十多年，钱莉莉也不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只能多套些信息：“能做买卖就很厉害了！您说的工程，是修桥还是修路？” 　　“那倒不是，就是盖房子，在县城盖大商店，盖城里人逛的那种大超市！”王叔很有耐心，“就在咱们县城，教委南边，教委你知道在哪吗？” 　　这就不对了，真正的商业地产开发商哪有闲功夫跟自己一个乡下小姑娘说这么多？而且他说的那个位置，后来根本就没有盖什么超市，而是新建了电影院，原来的电影院被拆除，盖了超市。据她后来听说的，本地大小几个开发商里根本就没有姓王的！ 　　这个王叔，根本就是满口谎言！ 　　原来当年爸爸替人担保还账的真相是这样的，并不是合伙人投资失败，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钱莉莉的脸色冷下来：“知道的。我们报完名去体检的时候，学校雇车拉我们去过了。我听我们老师说的，那个地方都有建筑公司去开工了，盖新的电影院呢！您是不是记错了？” 　　“啊？不可能！”王叔斩钉截铁的说，“根本就没开工！那地方没人！” 　　“你小孩子这么没规矩，快出去吧！”钱钢扭回头，脸色阴沉的瞪着钱莉莉，“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钱莉莉丝毫不惧：“不是，我们旁边那个班的英语老师是那个建筑公司老板娘的娘家侄女，我们去体检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她姑还去找她了呢。她姑会开车，车上一排四个圈，我们班同学说那是最贵的车呢！” 　　这话半真半假，可是钱钢是相信的，因为一般的中年妇女可没人会开车，别说开车了，那种一排四个圈的车，连见都没见过哪！ 　　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能搞那么大的工程，老王这身打扮就差点意思了，再说了，女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一点儿，真要是大老板，能平白无故的给自己这个种地的白送股份？再亲的同学也不至于吧。 　　尽管这么想有点儿伤面子，可是钱钢不得不面对事实。 　　还有一条，自己看不出来女儿有什么能耐，可是人家学校的老师都说了，她学习好，有能耐，能上名牌大学，说不定清北都能上！那她的话，就还是得听一听。 　　钱莉莉不知道，她坚持上高中的决定还能影响到这里，正想接着说点什么，就听见院子门响，是她妈刘秀云回来了。钱钢顺势转了话题：“这些事儿怪复杂的，我也没大听明白，反正就是你精明，买卖做得大，我就不行了，光会种地。都这么时候了，你别忙着走，叫你嫂子炒个菜，咱喝几杯你再走。” 　　王叔瞬间就听出了他的敷衍，赶紧找补：“钱哥，什么你的我的啊，咱们不是合伙吗？” 　　“咳，那还不是替你高兴嘛，你有能耐啊！我就会种地，帮不上忙，那不是占你便宜吗？我这地里活不轻快，孩子都小，干不了不说，还得供他们上学，这不这个今年就得上高中，小的也得上初中了，我是也出不了人也出不了钱，有心无力啊。”钱钢无可奈何的说。 　　“啊？那也太可惜了，钱哥你可考虑好了，光第一期款一收，咱就得分个十万八万的。”王叔的笑容也没了，但还在劝解。 　　钱钢却甚是坚定，不为所动。 　　钱莉莉稍微松了口气。 　　“莉莉出来！赶紧帮忙烧火！”刘秀云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钱莉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5章 智斗亲妈 　　前一世，相比于钱钢，刘秀云这个母亲对钱莉莉的伤害更大，以至于现在听到院子里的声音，钱莉莉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不见她。 　　可是躲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你爸跟你王叔说正经事，你在屋里干啥？”刘秀云看见她，也没什么神色变化，随口说上那么一句，就算是对女儿态度好了，“别在那愣着了，快去烧上火，我刚买了根猪蹄子，得赶紧炖上。” 　　钱莉莉看着外表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的母亲，心中还是有恨意。她深深的吸口气，没在这个时候做口舌之争，而是默默的进了厨房去点火烧水。 　　刘秀云看她干活去了，这才紧走几步，进了堂屋，打算与“大财神”寒暄两句。因为老王一来就说有能赚大钱的好买卖，所以她才急急忙忙的出去买了肉来。 　　可是现在屋里的气氛十分尴尬，她进去刚说了一句“饭做上了”，老王就露出个万分委屈的笑容：“嫂子别忙活了，我们这合作没谈成，我不好意思再来蹭饭啊，我这就走。” 　　说着要走，身子却是稳如泰山。 　　钱钢心里相信了女儿的话，这会儿再看这个“好朋友”，就瞧出了更多破绽——说什么不好意思，眼看着这是一顿肉菜也不放过啊，就这出息，能指望他盖高楼大厦当大老板？ 　　可是刘秀云不知道事情经过啊，闻言立刻道：“你钱哥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个土里刨食的，不会说话，没本事，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大事儿要紧！” 　　钱钢听不下去了，沉下脸让她出去：“你闭嘴！老爷们的事儿你少掺和！莉莉一个人在厨房里，你也不去看看，她会做饭吗？别把厨房点了！” 　　乡下丫头，十四五了，哪能不会做饭？刘秀云心里不服，可是想着大事要紧，不能让外人看了热闹，只好闭上嘴，悻悻的回到厨房。 　　钱莉莉一点儿也不想跟她说话，便对她视而不见，默默的往大灶下头添柴。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为什么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最终还是网上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很简单，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刘秀云就是不爱孩子的人，对女儿，她是极尽打压索取之能事，不榨干最后一点儿价值不收手，而对儿子则是格外偏爱，看上去似乎是因为重男轻女的关系，可是实际上，她只是在培养一个能够被她完全掌控的人替她养老送终而已。 　　天色渐渐黑上来，刘秀云按下开关，挂在厨房门口的灯泡亮了起来，洒下橘色的光。 　　刘秀云虽然为人尖刻，心性不佳，但是干活还算是干脆利落，这会儿，除了锅里炖着最后收汁的猪蹄，她已经做好了另外的几道家常菜，正要往堂屋里端。 　　“妈，剩下的我盛就行，您也上屋里坐下吧。”钱莉莉说。 　　刘秀云“嗯”了一声，端起两盘菜先送进堂屋，折回来的时候对钱莉莉说：“赶紧盛好了送来，我去叫你弟弟。” 　　钱莉莉答应着去取了三只大碗，等她出去了，便先挑了肉多的部分装了半碗，再往里另一只碗里也放上几块肉，最后把剩下的猪爪尖之类的连汤装了满满一大碗。 　　听见钱成才出来压水洗手，她从门口探出个脑袋，把人叫进去。 　　“我写着作业就闻见香味儿了，好久没吃过炖肉了，真香啊！”钱成才一进来就想伸手。 　　钱莉莉指了指最满的那碗，小声说：“你把这碗送去，再回来把这碗端走去吃，就说咱俩都有自己的碗。” 　　钱成才不爱学习，可是心眼儿活泛得很，一边吧嗒嘴一边也小声问：“姐，这样行吗？过后咱爸妈肯定都得训我！” 　　“放心吧，那人是个骗子，咱家一年到头才吃几回肉？凭啥让个骗子骗吃骗喝的？咱爸肯定不会训咱们。”钱莉莉把碗递给他。 　　“啊？”钱成才瞪圆了眼睛，刚要说话就被姐姐抓住了胳膊。他压低了声音问：“真的啊？那咱爸妈是不是上当了？” 　　“还没有，你不用操心这个，赶紧吃饭就行。”钱莉莉指指肉碗，“使劲吃，别的啥也不用管，吃完回屋接着写作业。” 　　钱成才不喜欢写作业，但是喜欢吃肉，便高高兴兴的端了碗进屋。 　　和吃有关系的时候，他也是个机灵的，到堂屋放下大碗，他连看也不看刘秀云的脸，一溜烟的蹿回厨房，抓起个馒头就着姐姐给他留的肉先吃起t来。 　　刘秀云自己炖的肉，哪能不知道份量，再一看俩孩子都不出来上桌，就知道是钱莉莉跟自己耍了心眼儿，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她又不好点明，只好假装看不出来，十分殷勤的劝老王吃菜。 　　钱钢板着脸，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他一向自诩为人厚道仗义，可毕竟不是傻子，这老王骗到自己头上了，还要赖在这里吃喝，真是不要脸！再一想，自己还把这么个东西当成好兄弟，对他掏心掏肺的，现在证实是上了当，他哪有那个脸承认自己瞎眼？气愤懊恼都不能说，实在是让人憋屈！ 　　老王知道今天从钱钢这里是弄不出钱来了，于是风卷残云的挑好菜吃完，胡乱客气了两句就溜之大吉。 　　钱莉莉在厨房里瞧见，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终于不用背上几万块钱的利滚利了，他们家再穷也有限，往后的日子会好的。家里的日子好过，以后刘秀云也就少了跟自己伸手的借口，她也就能轻松些了。不过……她踢踢看热闹的钱成才：“别看了，赶紧吃，吃完回屋学习去，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咋办？” 　　“姐！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你就不能不说这个事儿吗？”钱成才咕哝着，却也没顶嘴。 　　现在他只是调皮了些，还没学坏，能扳回来。钱莉莉想着还是得跟钱钢说说弟弟的事儿，就算将来考不上大学，好歹读个大专或者技校什么的，也学门手艺，有个正经工作，别高中毕业就开始无所事事。 　　钱钢把院子大门闩住，经过厨房的时候停了停，在门外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钱莉莉姐弟俩异口同声：“饱了！” 　　钱钢“嗯”了一声，进了堂屋，跟刘秀云说话。 　　很快屋里就响起了刘秀云的大嗓门：“你傻不傻啊？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听她的？我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好的事儿你推了，活该你一辈子种地，发不了财！还有那臭丫头，上个破中学就了不得了！好好的师专不上，去考高中！就知道跟家里要钱！现在更坏了，家里这么大的事儿她都能搅和黄了，她怎么不上天呢？” 　　钱莉莉眉眼不动，仔细吃完了碗里剩下的饭。这顿不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下一顿肉呢。 　　钱钢发了火：“闭上你那个破嘴！骂孩子干啥？别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觉得我一个臭种地的，没能耐没钱吗？你有能耐你去挣大钱，我不拦着你！” 　　刘秀云嘴上厉害，可是钱钢真的生了气，她也就不敢多说了，尤其是听说了整个的来龙去脉，她就算嘴上不想承认，心里也有几分疑虑。 　　不过这不影响她把发财梦破碎的失望愤怒发泄在钱莉莉头上。她扭身就去了厨房，要找钱莉莉的麻烦。 　　“妈你干啥？吐沫星子都要掉我碗里了。”钱成才还没吃完，一手拿着一块肉骨头，一手去推刘秀云的胳膊，“我姐好不容易才给我留的肉，你还让不让人吃了？” 　　刘秀云的视线扫过两姐弟的碗，没好气的道：“总算还有一点儿良心，知道疼你弟弟。我告诉你，别显摆你能耐，家里的事儿也还轮不到你插嘴！” 　　这种程度的语言攻击对钱莉莉来说就是毛毛雨，前世更难听的都听过了，她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钱成才正吃着姐姐给的肉，又加上好久没见姐姐，这会儿难得的没有像从前一样听而不闻，而是道：“妈你别嚷嚷了，我姐怎么你了？至于吗？” 　　“她……”刘秀云张了张嘴，还真没说出钱莉莉的错处，更不高兴了。 　　“妈，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对。我就住今天一晚，明天我就回学校。”钱莉莉余光瞧见钱钢也进来了，便抬起头，小心的观察着刘秀云的表情说话，“我明天少拿点粮食。” 　　天冷的时候，钱莉莉会从家里带馒头煎饼等主食，配上自家腌的咸菜，可是天气热了，这些东西都放不住，她就只能少带一些煎饼，另外带十几二十斤麦子，送到学校食堂，按比例换成饭票，等煎饼吃完了就在食堂用饭票买馒头吃。不光是她，班里的同学们也都是这么办的。她这次回来，除了换洗衣服之外，还要拿粮食。 　　“咋？咱家连孩子的干粮都不够了？”钱钢冷冷的剜了刘秀云一眼，“你可是亲妈！” 　　刘秀云委屈之极：“我什么时候说不给她粮食了？怎么就跟我虐待她一样！”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一副“你就是”的表情，让她更加堵心。 　　钱莉莉低下头。这种伎俩据说是叫“绿茶”，还别说，真的挺好用的。 第6章 太拼命了 　　钱莉莉搅黄了针对自己家的骗局，如释重负，对于刘秀云的无能狂怒并不在意，收拾了碗筷就去院子里洗衣服。她忙碌了一晚上，躺在自己西堂屋的小床上时，什么都没想就睡着了。 　　本以为回到久违的这个家，她会有很多情绪，会睡不安稳，没想到这一觉睡得极沉，什么梦都没做，睁眼就到了大天亮。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自己完全醒过来，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穿好衣服。 　　她是起得最晚的。 　　钱钢去地里了，钱成才在堂屋看电视，刘秀云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守着小鏊子摊煎饼。他们这个地方的煎饼并不是那种有菜有蛋的煎饼果子，而是把面糊摊薄烙熟后形成的像纸一样的主食，因为干，能放很久，当然吃的时候也很费牙口就是了。 　　压水井旁边的井台上放着煮好的鸡和方肉、豆腐。那只鸡被盘得十分齐整，昂头挺胸的，钱莉莉知道，这是今天去上坟要带的祭品。 　　他们家乡的规矩，清明节去祖坟上坟，儿媳妇必须去，但是女儿不去，这样等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她正好可以洗个澡，再自己剪剪头发。 　　钱莉莉动作麻利的洗漱完，钱钢也回来了，爷三个便一起吃早饭。 　　电视里热闹得厉害，钱莉莉看了看，是那部电视台播放了二十多年的民间格格电视剧，她当年也很着迷。不过现在再看，她只觉得聒噪。 　　她飞快的吃完饭，去厨房烧水。 　　不知道昨天晚上钱钢跟刘秀云说了什么，反正今天刘秀云没有再找她的碴，甚至在二叔一家从别的镇上赶回来的时候还当着他们的面给了自己一个笑脸。 　　二叔二婶都是隔壁镇上中学的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历史，因为自觉是脱产的城里人，一向对钱钢这个乡下大哥很看不上眼。早些年钱莉莉的爷爷奶奶在世时还能压着些，而现在，两家也就只在这样逢年过节的时候有一点儿面子上的来往了。 　　以刘秀云的脾气，她自己嫌弃丈夫没本事可以，却不能忍受妯娌和小叔子明里暗里的鄙夷。不过她越是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二叔一家就越瞧不起她，就连他们的独子钱成锦也看不上堂哥堂姐。 　　这些事儿钱莉莉心里门儿清，不过她不打算在这上头花费心思，只要不影响她家的财务状况，她都不掺和。 　　一行人拿着祭品上了山，钱莉莉抓紧时间洗澡。等她用家里唯一一把剪刀把头发胡乱修剪完的时候，上坟的三口人回来了。 　　“行了，别说了，这些他们没拿走正好，你收拾收拾，让莉莉带着学校里吃。”钱钢阴沉着脸说了一句，摸起倒座里的锄头下地去了。 　　刘秀云扭头喊他：“你干啥去？这么时候了不吃饭啦？” 　　“早晨我看见地头有草，我去锄了就回来。”钱钢说着就走远了。 　　钱莉莉扫着地上的头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就连没心没肺的弟弟都脸色难看，估计是跟二叔一家又闹了什么不愉快。 　　她什么都没问，钱成才却主动走过来跟她说话：“姐，你没去就对了，二叔二婶说你坏话呢。他们说爸妈就不该让你报名考高中，不如直接上了师专，好歹脱产了，能改城镇户口。他们还说咱家能得个城镇户口就烧高香了，哼，他家都是城里人了，了不得呢！” 　　二叔二婶确实能说出这种话，钱莉莉也不生气，一边扫地一边问：“就这些？你们就都气成这样？” 　　“咳，也不是，咱妈是真生气，咱爸可能也生气吧，也可能很伤心，我……我就烦钱成锦，想揍他。”钱成才没好气的说。 　　“别生气了，想想该怎么办才是。”钱莉莉把扫好的头发倒在垃圾筐里，回屋跟弟弟语重心长的说：“生气也没用。现在大家都这样，瞧不起咱们种地的，谁让咱们穷呢？可咱们家就是农民啊，改变不了。你要是想让他们闭嘴，要么咱家得发大财，变得特别有钱，要么咱们上大学，去大城市，当比他们更洋气的城里人，他们一个小镇上的，还能牛气啥？” 　　终日调皮捣蛋的钱t成才第一次认真思考起将来。 　　钱莉莉看他听进去了，也没再多说。现在钱成才还小，兴许还能扳过来，只要他别像前世一样游手好闲就好。 　　不过她也就能说到这里了，以后他肯脚踏实地的生活，她这个当姐姐的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但若还是和前世一样，她可不会再予取予求。 　　刘秀云今天又被妯娌冷嘲热讽的贬低了一顿，心里十分不快，连让他们到家里来坐坐吃个中午饭这种场面话都没说。她回到家里，看见钱莉莉自己剪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再想想老二一家子把这孩子看扁了的话，难得的有些心疼起女儿来。 　　她去厨房叠了一大摞早上摊好的煎饼，又烧水煮了七八个咸鸭蛋和五个新鲜鸡蛋，切了祭拜完带回来的方肉，炒了一大碗咸菜，装在玻璃罐子里，都准备给钱莉莉带走。 　　本来只准备带煎饼的钱莉莉只觉得很有些受宠若惊。 　　吃过中午饭，刘秀云提了一袋子小麦，给钱莉莉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说的话倒还是硬梆梆的：“你爸还嫌我对你不好，咱家什么条件？我连鸡蛋跟肉都给你带上了，你可得好好学！放着现成的脱产铁饭碗不要，非要听你们老师的话去考高中，那你就得能考上大学，将来挣大钱！啊对了，我手里可没钱，给你带了这么多饭，肯定够你吃一个月的，这回就不给你钱了，等你下回回来再给你。” 　　钱莉莉算了算，这一袋子小麦送到学校厨房可以换二十斤左右馒头票，再加上这些煎饼，支撑到下个月回来应该问题不大，这些咸菜和蛋够吃一个星期左右，她手里还有十六块钱呢，怎么也够了。于是她也没再开口要什么，只沉默着把东西塞到已经开了线的旧书包里。 　　装好已经晾干的衣服，钱莉莉又骑上叮咣作响的旧自行车，回学校去了。 　　今天没有课，所有人只上晚自习，她先回宿舍把东西整理一下，去食堂把饭票换了，然后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叹口气，无奈的往学校小卖部走去。真是大意了，幸好有这十六块钱，不然连卫生巾都买不起。刘秀云这个当妈的，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为孩子考虑。 　　买了一大包卫生巾，花掉了四块钱，八个鸡蛋没有了。钱莉莉算计着，还是得抽时间再写篇稿投一投，万一能过，能再挣点饭钱。 　　晚上秦老师过来巡了一圈，看大家都在认真复习，也没再做什么思想工作，只是宣布，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下午都有半个小时的训练时间，让大家去运动场练习中考体育的几个项目：“今年是考试改革的第一年，体育成绩算入总分，这个分数要是拖了后腿，太冤枉了！就那么几项，你们不要偷懒，好好练，争取每个人都能拿满分！” 　　王辉发出了低低的哀嚎。 　　钱莉莉也皱起了眉头。前世她没有参加考高中的考试，班里别的同学练体育的时候，她都是在教室里刷题的，所以对体育训练没什么印象，现在可不行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她是女生，需要考试的项目有仰卧起坐、立定跳远和八百米跑三项，其中仰卧起坐最容易，不用练就能拿满分，跳远她也还好，练一练技巧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跑步有些困难。她能跑下来，可是速度不行，只能混个及格。 　　及格是远远不够的。她要打满分。 　　钱莉莉花了一些时间练习跳远之后，就开始了每天的长跑训练。她没有跑八百米，而是和男生一样，跑一千米，只有增加训练难度，考试的时候才能更出成绩，她坚信这一点。 　　“钱莉莉你别跑那么快了，不差这一天！”王辉跑完八百米，那是连一步都不肯多跑，慢慢走了几步缓冲之后就站在原处休息，回头一看跑第三圈的好朋友已经冲了过来，连忙喊她，“你今天不是还来那个了吗？疯了你？” 　　钱莉莉跑得气喘如牛，没法跟她说话，只摆了摆手，拖着重若千金的两条腿，凭意志往前冲。 　　陈旭刚跑完，回头听见王辉的声音，刚笑了笑想说“你懒还拉着别人”，就听见了她后面一句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假装没听见。 　　可是也许是跑步累了的缘故，他有点儿迈不动腿，索性就站在那里休息，目送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钱莉莉跑远。说实话，她跑得并不快，至少比自己差远了，可他却说不出嘲笑的话。 　　钱莉莉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一千米，只觉得肚子疼得跟前世流产的时候有得一拼，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跑步累得。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王辉身边，喘了好一会儿，才气息虚弱的说：“我没疯，都是为了考试，只要练不死，就得往死里练。” 第7章 继续投稿 　　钱莉莉累得很，说话声音也不大，不过陈旭就站在她们身后，自然能听见。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调侃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王辉已经在说了：“你成绩那么好，体育差那么几分也不影响，再说了你这不是特殊情况嘛，等好了你再练呗。” 　　钱莉莉缓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些，才说：“我好不容易才能去考的，每一分都很要紧，而且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万一考试那天正好赶上了呢？” 　　王辉无言以对，青春期的小姑娘，生理期不规律是常事，又加上中考压力大，还真保不准。她这么一想就苦了脸，十分发愁。 　　钱莉莉怕她真的为这事儿心里有负担，便转身抓着她的胳膊，刚想说句话宽宽她的心，就看见了她们身后一步之遥的陈旭。 　　她还没怎么，陈旭却如临大敌似的飞快开口：“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啊，你们慢慢说。” 　　说完就飞快的跑走了。 　　钱莉莉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尽管大家都上了生理卫生课，可这个时候的同学们还都挺保守，陈旭这是害羞了。 　　她摇摇头，不去管他，才跟王辉说：“你也别太紧张了，不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嘛，你别天天念叨它就好了。实在遇上了，大不了就浴血奋战呗，也就那么几分钟的事儿，坚持坚持，你不是说不指望考满分吗。” 　　王辉真的被安慰到了：“也是啊，我再差也能及格，体育嘛就占二十分，打破了天我也才丢七八分，估摸着怎么也能到高中录取分数线，反正只要能考上高中就行。” 　　钱莉莉知道她的水平，重点高中是肯定能考上的，不过是吊车尾的名次，她这么轻松，说到底还是家里父母疼爱，没有给她多少压力。 　　人跟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钱莉莉也仅仅是感叹一下而已。她既不羡慕，更不嫉妒，想要的东西，自己去争取就好！她们俩缓了过来，便互相挽着胳膊离开了运动场，然后一个回家一个回教室吃晚饭。 　　拿鸡蛋和咸菜卷好了煎饼，钱莉莉就着白开水，一边吃，一边写文章。 　　她写得投入，不知不觉就吃完了，再抬起左手来啃的时候，咬到了手指头。 　　“哧——”有人低低的笑。 　　钱莉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坐在她身后的陈旭。 　　她也没回头，用右手胡乱揉了揉左手，就拿起笔接着写。好不容易有了思路，得一气呵成。 　　“嚯！你这也太拼了吧！”陈旭站起来，往前探身子，要看她面前的纸，“学的什么真题啊，吃饭都不抬头。” 　　钱莉莉抄起桌上的一本化学中考真题集往后一拍，继续写自己的。 　　“喂！”陈旭被打中了下巴，同时也看清了钱莉莉面前的稿纸。他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玩笑话，默默的坐了回去。 　　他看着面前女生清瘦的背影。 　　她身上的外套质量很粗糙，是他妈口中的“地摊货”，她的短发发尾参差不齐，像狗啃过一样，听她跟王辉说那是她自己剪的，为了省钱。她家是农村的，父母务农，还有弟弟，可想而知，家境不怎么样，她之所以那么拼命的学习、训练，只因为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陈旭的爷爷也是农民，只不过到他爸爸这一辈，爸爸和两个叔叔一个姑姑都敢闯敢干，头脑也算灵活，各自做起了生意，都很富裕，爸爸现在又拿到了县城的地做开发，听说是个上千万的大项目，做成了就更要发财。他从小就没缺过钱花，可是爸爸并不惯着他，也从来不许他看不起穷人，这才把他送到这个远离县城的镇上学习。 　　见过很多钱，也了解穷困，陈旭更加觉得钱莉莉不容易。 　　说实在话，他挺佩服这小姑娘的，尤其是，她每次都比自己考得好！语文和英语就罢了，数学和物理化学这种科目，她一个小姑娘也比自己考得好！数学考试她动不动就考满分！ 　　想想又觉得有点儿气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以为钱t莉莉连吃饭的时间都用来复习练作文，可是人家其实是在写闲篇儿投稿挣稿费！ 　　她不光学得好，她还学有余力！ 　　钱莉莉这次也是先找肖老师给看过再投的稿。 　　肖老师读完了稿子，笑呵呵的在稿纸最后写了一个“推荐人：肖青”，连推荐语都没有，一边把稿纸递给钱莉莉，一边说：“你的立意很有深度，用词造句也很老辣，比我写得都好，我都没什么可说的了。往后你想投就投，不用来找我，他们出版社对你熟悉了之后，过稿率会更高，稿费也会给你涨涨。” 　　果然不出肖老师所料，很快钱莉莉又被老秦叫到办公室，拿到了一张三十五块钱的汇款单。 　　这次她的文章跟之前的篇幅差不多，但是千字稿费已经涨到了三十块，整整翻了一倍！她出了秦老师的办公室就跳了两下，这才脚步轻快的回教室。 　　尝到了这个甜头，钱莉莉连续写了好几篇文章，除了继续投给《青河文学》之外，她还试着往后来特别出名的少女杂志《溪风》投了一篇短篇小说。 　　经过了第二次模拟考试之后，从老师到同学们都更加紧张了。空气里弥漫着厉兵秣马的味道，而钱莉莉却松弛了下来。 　　不是她不用功，而是这一次她考到了年级第一名，这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考上县重点高中一中已经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了。 　　这次回家，她被钱钢问起学习的事情，并没隐瞒，只是也没有说得太清楚：“我两次模拟考试都考了前三名，秦老师说我肯定能考上高中。” 　　这些就足以让钱钢欢喜不已。他笑着点头：“那就好，你好好学习，割完麦子就该考试了吧？今年我多卖点，给你攒学费，地边上那一排杨树也能杀两棵，够你上学的！” 　　钱莉莉很惊讶。 　　地头的杨树可是钱钢的宝贝，一直留着长年份，等将来卖几万块钱，好给钱成才娶媳妇用的。后来确实是卖掉了，给钱成才买房子用，她到死也没分到一分钱，还把自己攒下的辛苦钱也填了进去，才帮着凑齐了首付。 　　看来，在爸爸眼里，考高中上大学光宗耀祖还是很重要的。她前世考了个师专，只能说是给家里减轻了负担，没有带来多少体面，尤其是后来村里陆续出了许多大学生，她就格外平庸了，自然得不到钱钢的另眼相看。 　　“还没考呢，就算现在考头名又有啥用？等考上了再说吧！上个高中能用那么多钱？那些树不得留着以后……吗？”刘秀云却泼了一盆冷水。 　　钱莉莉神色复杂，慢慢的说：“妈说得对，还没考呢，想那些太远了。成才也快期末考试了，你们还得盯着他复习呢。” 　　“我们哪有那个闲功夫，让他自己学吧！”刘秀云翻个白眼，“我看着上学就是个无底洞，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钱！” 　　钱莉莉没有接话。这次回家，家里一切照旧，没什么特别的事，她也不想横生枝节。带好了口粮，她就回到了学校。 　　这回不年不节的，刘秀云又心疼接下来的高中学费，所以只给她带了煎饼、咸菜和麦子，又在钱钢的一再催促下不情不愿的给了她十块钱。 　　钱莉莉知道家里也确实没什么钱，可是如果不要，她怕引起怀疑，这样她身上的那三十多块钱就该暴露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在中考倒计时只有十几天的时候，她一连收到了三张汇款单，加起来居然有三百多块钱！ 　　这下子就连秦老师都认真了。他琢磨了半天才跟钱莉莉谈话：“我看你这个写作还真挺像回事的，等你上了高中，可以考虑上个文科，将来走写作这条路，不过现在，也没有几天就中考了，还是要以考试为重。” 　　钱莉莉心中自有计较，靠写作挣钱可是太虚无缥缈了，她可不会走上全职作者这条路。当然，她没有反驳秦老师的一番好意，点点头答应：“秦老师，我已经不写了，生活费够了，现在就专心备考。” 　　秦老师满意极了，决定再去敲打敲打那些不够踏实的聪明孩子，比如王辉，比如陈旭。 　　这次中考，提前进行的是体育考试。经过王辉的宣传和秦老师的鞭策，他们全班都在“往死里练”，所以二十分的体育分，有相当一部分人全部拿到了，比如钱莉莉和陈旭。就算是不太上进的王辉，也拿到了十七分，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考试时间了。 　　钱莉莉的状态一直不错，直到最后一场考完，她脚下踉跄，在考场外摔了个大跟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潜意识里始终是绷着一根弦的。 　　但是，她心里有数，这次发挥得很稳定，重生五个月来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果然，她在家里干了半个多月农活之后，村书记的媳妇亲自上她们家来叫她：“莉莉！快去接电话，你们老师打来的，说你考了第一名呢！” 第8章 二叔上门 　　钱莉莉顾不上刘秀云的问话，说了一句“谢谢婶子”，拔腿就往村书记家里跑。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拿起电话听筒，就听见秦老师带笑的大嗓门：“钱莉莉！你是不是没查成绩？我念念你听啊，语文112，数学120，英语118，小科综合60，体育20，总分430！”那股兴奋喜悦，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得到，就连一直在一边坐着的村书记都瞪大了眼睛。 　　钱莉莉虽然知道自己应该会考得很好，但也没想到分数这么高，满分才440，她只差了十分。她也笑起来，回答道：“记住了，秦老师，谢谢您！让您还花钱了。”这种查分数的声讯电话的资费是单独计算的，没记错的话打一次就要两三块钱呢。 　　“没有！你不知道吧，你这个分数，不是咱县第一名，那可是咱们全市第一！县里都下来喜报啦！”秦老师笑着说，“这也就是你家远，要不然真想叫你来看看，咱们可是头一回啊！”说着说着，他就拔高了嗓门，像是要喊出来。 　　钱莉莉当然高兴，再一次谢过秦老师，才挂断了电话。 　　好在她不是真正的十五岁，面对着村书记炯炯的目光，她淡定的道了谢，稳稳当当的走了出去。 　　她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考试分数，明知道不可能有错，却也还是逐项加起来算了一遍，算完，她又嘲笑自己：“就这么个算法也太慢了，不就是语文扣八分、英语扣两分嘛，一共扣十分，差十分满分嘛。” 　　没有借用村支书家的纸笔记录，可是钱莉莉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串数字。 　　中考成绩不能保障未来的成功，但是这样的名次绝对可以让她在一中里得到老师们的关注，进而分进重点班。她知道，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就是名牌大学的摇篮，每年都有两三个学生考上清北，还有二三十个学生进入国内的一流大学，便是那个班里垫底的，也能考上一所省重点高校——这必然是跟师专毕业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次不用藏着掖着了，她回到家，对父母宣布：“爸，妈，我们秦老师打电话来说了，我中考考了全市第一名。” 　　“全市？”钱钢有点不敢相信，“你没听错？” 　　钱莉莉微笑：“没有，秦老师专门说的，不光是全县第一，还是全市第一呢！县里的喜报都发到我们学校了。” 　　钱钢粗糙的大手猛地拍到门框上，咧嘴大笑：“好啊！太好了！给我长脸了！” 　　刘秀云也笑起来：“哎哟还真没想到啊，你真能考那么好，我还当你们老师哄人呢！哎，你说县里发喜报，你二叔他们是不是也能看见？” 　　钱莉莉明白她的想法，无非是觉得扬眉吐气了，要让二叔二婶羡慕嫉妒恨。她也没戳破，只是说：“应该能看见，教委发文肯定是各个中学都要收到的，再说他们那里的学生也参加中考啊。” 　　“这回我可要看看李淑贤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娘们是个什么脸色！”刘秀云摸摸口袋，往外走去，“我上村口小卖部给他们打电话去！” 　　钱钢本来想拦住她，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呵呵的说：“我也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在家玩。” 　　钱成才这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撇撇嘴说：“肯定是去村口找人说话去了，等着人家奉承他呢。” 　　钱莉莉也是这么想的，闻言笑起来：“你倒是知道。不过我让你抄的书你抄完了没？别以为小学上完了没有暑假作业你就能疯玩。” 　　“哎呀我刚跟他们说好了去河边洗澡的。”钱成才马上就要躲，“因为关心你才没出门，现在出去都晚了，等我回来再写。” 　　“你就躲吧，我这回考上高中了，你猜咱爸咱妈露t了这么个大脸，往后会不会盯着你学习？”钱莉莉非常和善的启发弟弟。 　　这是肯定的啊！钱成才一下子苦了脸，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嘟囔：“那你打小就学习好，我哪能赶上？” 　　农家小院安静下来。钱莉莉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迈步进了房间。 　　之前的稿费在中考前夕用掉了一些当营养费，还剩下二百六十块钱，被她小心的收在铅笔盒的底层。考完试之后，她又投过两篇稿，都是被父母看在眼里的，当然，他们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也不相信钱莉莉能成功，只觉得浪费了那几毛钱的邮票钱，毕竟在他们心里，文章发表，那不成大作家了，钱莉莉一个农村小丫头，绝对不可能的。 　　钱莉莉没画大饼，只说老师推荐的，她也想试试，万一能挣点儿钱呢。现在出去打工的话，她岁数有点儿小，不太好找活，要是真考上了又得回来上学，干不长，一般的老板都不要。她只能待在家里跟着父母种菜收菜，或者做些洗衣做饭的家务，赚不来钱，若是真能挣稿费，那可算得上是天降横财。 　　算算日子，她投出去的稿子该有回信了。她想了想，坐下来又写了一篇，是由等成绩引起的关于等待的思考，写完她又觉得没有写出她想要表达的东西，便推倒重写，直到听到父母陆续回来，她才停下笔。 　　稿费可不是那么容易挣的。 　　二叔一家当天下午就来了。 　　他们确实在接到刘秀云的电话之前就知道了钱莉莉的考试成绩，但是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微妙的心理，他们夫妻俩谁也没想到钱莉莉住在村里，家中没有电话，可能还没有查询分数，自然谁也没来通知钱莉莉一家人，直到接到了刘秀云的电话，他们才没再继续装糊涂。 　　钱莉莉看到刘秀云先是如临大敌、接着又是扬眉吐气的样子，心里直摇头，日子是自己的，成天跟别人较什么劲呢。 　　不过二叔钱强一开口，她倒是有点理解刘秀云了。 　　钱强说的是：“莉莉这回考得不错哈，看来题都出到你会的上了。” 　　钱莉莉抬头看着这个并不算熟悉的中年人，感受到了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恶意。 　　前世里她跟二叔二婶没什么特别的来往。作为一个女孩，又是一个中专毕业、非常平庸的女孩，钱莉莉一直是被视而不见的那一个，后来她毕业工作，成了家里的提款机，更是疲于奔命，除了送钱很少回家。二叔自诩知识分子，一直跟自家来往不多。钱成锦后来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一路读到博士，留校任教，而自家的钱成才呢，根本不成才，花钱读了个民办大学，找不到工作，又不愿意回家种地，游手好闲，烂泥扶不上墙，二叔一家更是不屑于和自家打交道了。她唯一一次见到二叔二婶的笑脸，就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他们笑着祝福自己跟那个出身普通、学历普通、工作普通的丈夫百年好合。 　　那个瞬间，钱莉莉觉得，他们似乎是满意的，对于站在了自己这一家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这一点十分满意。后来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也再没心思去想这些。而此刻，她终于确定，二叔二婶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对于忽然在中考当中出了大风头的钱莉莉，他们是不满意不喜欢的。 　　钱莉莉被父母兄弟逼迫过，被丈夫辱骂殴打过，自然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心里转过了这些念头，她笑着说：“可能就是运气挺好的吧。” 　　你不愿意承认我实力强，只说我是运气好，可是运气好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有本事你也运气好啊？ 　　一向低着头毫无存在感的小姑娘忽然抬起了头，钱强很不习惯，隐约有些恼怒，果然是没教养，小人得志！ 　　“这怎么能是运气好呢，她老师早就说了，她学习好，能考上高中，现在可不就是考上了？还考了头一名！我看你们老钱家这么些年也没个比莉莉更出息的吧？就说你们这些上过高中的人，谁考过第一名？哦，你们都运气不好，就她一个丫头片子运气好？”刘秀云不对付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个大杀器。 　　“嫂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这么高兴的事儿，怎么还吵吵上了？”李淑贤赶紧打圆场，“成锦他爸当老师当惯了，一说话就是让学生别骄傲的意思，说顺嘴了呗！” 　　二婶这个人面甜心苦，一句话好几个意思，明着是打圆场，实际上是在嘲讽自己一家。 　　钱莉莉重生一回，连亲生父母都不打算让步，更别说来者不善的二叔二婶了。她不急不慢的说：“要是这个意思的话，我听二叔的，保证不骄傲。反正都是我刻苦努力才得来的，又不是天上掉馅饼，确实没什么可骄傲的。” 　　李淑贤也没想到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起的小丫头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差点没绷住，深吸了口气才维持住了脸上的那三分笑意：“莉莉就是沉稳，将来准有大出息。” 　　钱钢早就知道弟弟两口子瞧不起自己，只是碍于面子从来都装着不知道，可今天是女儿得了头名的好日子，他们两口子这么为难给自己争了大脸的女儿，他这个当父亲的这会儿也不高兴了，便板着脸问：“你们今天是干啥来了？” 第9章 聚餐谢师 　　“大哥你怎么也不沉稳了？”钱强很不高兴，“还不是听说莉莉考得好，我们专门来看看吗，你们也不能光想着惯孩子，该办的事不办哪。” 　　“办什么事？”钱钢被说懵了，也顾不上计较他的态度，连忙问。 　　“姐！六婶叫你去接电话呢！快点！”人还没回来，钱成才的大嗓门就先在大门外响起。 　　钱莉莉立刻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先去接电话”就跑了。 　　出了大门，她跟钱成才一打照面，先停下来小声说了一句“二叔二婶来了”才快步走向村头的小卖店。 　　毕竟不好总是麻烦人家村支书，所以钱莉莉给同学留的电话号码是村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小卖部的店主是族亲，按辈分她要称呼六叔六婶。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电话，平常有需要就去小卖部花钱打，有人打过来，六婶就会帮忙叫一声。 　　钱莉莉估计是王辉找她，镇卫生院的家属院里都安电话了，查到成绩王辉肯定要跟她说说。她得长话短说，还不知道二叔他们的来意呢。 　　接起电话来，却不是王辉：“陈旭？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她不记得给陈旭留过电话号码。 　　电话里的陈旭声音有一点失真：“我问的刘超啊，那个，你考得可真好，真牛啊！”刘超是他们的班长，确实有她的电话。 　　“啊，哦，你呢，考得怎么样？”钱莉莉说着最正常的话题，可是莫名就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还行吧，刚到400，当然啦，跟你没法比。”陈旭对自己的成绩其实还挺满意的，一开始查到分数的时候很是得意了一番，立刻就给秦老师打了电话，心想这下秦老师该没词儿说自己了吧。没想到啊，老秦那里有个差点考满分的学生，对自己这点儿成绩完全看不到眼里，噼里啪啦一顿“明明还能考得更好一点”、“上了高中要踏实”云云，让他只想立刻挂电话。 　　钱莉莉不知道这些，只听着他好像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想了一下，试着问：“你这是，嗯，因为我的分数被谁给训了？” 　　“那不能！我爸我妈高兴着呢！”陈旭否认得飞快。 　　钱莉莉就知道了，老秦真是师德高尚啊，学生都毕业了还在思想教育，不过这也不值当陈旭专门打听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来找自己吧。她干脆问：“那你找我是有啥事？” 　　“是有事儿。”陈旭说起正事，总算正经了一点儿，“这不是考完了，分数也出来了嘛，我爸说想请秦老师他们一起坐坐，我琢磨着要不咱们就都一起，大家合伙请老师们吃顿饭，就当‘谢师宴’，也是咱们班的散伙饭，你觉得呢？” 　　钱莉莉心里感慨，这才是城里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呢，人情往来上就是比他们这些只知道死读书的乡下孩子通透，当然也可能是他家里有钱的缘故，请客吃饭不发愁。她便说：“行啊，是应该的，不过你光问我啊？” 　　“没，我先问的刘超，他也同意，这不我家电话方便嘛，我先通知一圈，我俩商量着，大家都自愿，愿意来的就来，到时候凑份子。你……方便吗？”陈旭说着，有一点犹豫。他知道，钱莉莉的家庭条件不好，可是他又不敢说自己替她出那份钱，怕她伤自尊。 　　钱莉莉可没有那么玻璃心，直接问：“你估计一个人得出多少钱？我看看能不能拿得出来吧。” 　　陈旭见她并不t避讳，心里更敞亮了一些：“我跟刘超都觉得在镇上办就很好，大家出来都方便，总不能让老师们现去坐车进城吧，大家车费也是个负担。镇上‘东升酒楼’呗，他家挺实惠的，正经一席一百多块钱就够了，咱们连同学带老师开两桌，估计不超过三百块钱，如果能来二十个人的话就一人十五，大差不差这么多吧。” 　　钱莉莉松了口气，这个数字她能承受，便痛快的答应：“那行，我没有问题，你们定好了时间告诉我一声，我准去。” 　　“好嘞！”陈旭眉开眼笑的挂断电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高兴。 　　“跟对象打电话呢？”陈旭一抬头，就看见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含笑打量他。 　　陈旭连忙站起来，严肃的否认：“没有的事儿！我才多大啊？都是同学！” 　　“哦！都是同学啊，女同学呗，我都听见了。”三叔嘴上说着相信，表情依然戏谑。 　　“真的是同学，就是我们班那个全市第一名，这不是商量着大家合伙请老师吃顿饭吗，你看您这是想哪去了。”陈旭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挺冤枉的。 　　三叔这才正了神色：“哦，还真不是啊。人家学习那么好，肯定看不上你。” 　　陈旭：“我考得也不差，三叔给我准备红包了吗？” 　　他们这里叔侄插科打诨的，家庭一片和谐，钱莉莉家的气氛却截然不同。她挂了电话，跟六婶道了谢，急匆匆的回到家里，正听见钱强的声音：“……不答谢老师，也太不会做人了。” 　　接着就听见刘秀云不忿的反驳：“怎么还扯上不会做人了？你又不聋又不傻，这四外邻村的，哪个不说你大哥这人仗义？老师正经教孩子那也是应该的，他拿这份工资了！我们莉莉考得好是莉莉自己学得好，一样的老师教，别人怎么考不上头名？这事儿我看就是你们想跟教委的人搞关系，拿我们莉莉当幌子，还让我们出钱请客，好事都是你的呗。” 　　“妈，怎么了？”钱莉莉问。听了这么几句，她大约也猜出了几分二叔的来意。虽然刘秀云驳斥二叔挺痛快的，可她对秦老师他们丝毫不感恩的态度是钱莉莉非常不喜的。 　　“啊，你打完电话了，什么事儿啊？”刘秀云问了一句，又气呼呼的瞪着二叔夫妻。 　　钱莉莉说：“是我们班同学打的电话，商议大伙一起凑份子请老师吃饭答谢老师的事儿呢，我答应了，可能得摊十几块钱。” 　　刘秀云一拍巴掌，笑出声来：“嘿！好啊！这才叫会做人呢！” 　　她现在是只要能让钱强两口子不高兴，她就高兴了，对于钱莉莉说的摊钱的事儿，她都没有表示不满。 　　钱钢叹了口气，对钱莉莉说：“谢谢老师是应该的，哪天去啊，让你妈给你拿钱。” 　　一直微笑的二婶终于也拉下了脸，拉着钱强站起来：“那你们就赶紧安排吧，我们先回去了，学校里还有事儿，得值班呢。” 　　他们走了，刘秀云更是一通谩骂，钱莉莉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就像她刚才猜的，二叔提议让爸爸花钱请客，庆祝她取得的优秀成绩，也答谢老师和领导们，他们夫妻要过来坐陪。这次刘秀云骂得倒还真在点子上。 　　钱莉莉跟钱钢说：“爸，我觉得还是跟大家一起挺好的，要不然别人该说了，我一个乡下孩子，碰巧考了个第一名，一家子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样不好。” 　　“行，你说得对。往后你也算是大人了，看事儿就得这么周全。”钱钢赞许的说。 　　钱莉莉之前就觉得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现在就更确定了。她想来想去，最后得到一个结论，她现在“有出息”，父亲就尊重她，前世她没什么本事，父亲也瞧不起她，所以即使是父母，对子女的尊重宠爱也是有条件的。 　　伤心是没有的，前世已经伤完了，不过是更坚定了她奋发图强的决心罢了。钱莉莉回到房间里，拿出之前没完成的稿件，继续修改。 　　第二天她又接到了陈旭的电话，确认了吃饭的时间。回家的路上正好碰上邮递员来送信，里头有她的过稿信和汇款单。她投了两篇稿，一篇被拒了，另一篇给了五十五块钱稿费。 　　她回家把汇款单给刘秀云看：“妈，我写的稿子发表了，人家给的稿费。” 　　刘秀云文化水平不高，但是这些字还是认得的，拿着汇款单看了半天，才还给她：“就你在屋里写的东西，真挣着钱了啊。那你趁着暑假，赶紧多写点！” 　　钱莉莉点头：“妈，我知道。”她不想再被家里敲骨吸髓，却也没想着使劲跟家里要钱，有了这个缘故，她以后也可以少拿些家里的钱——那么将来他们就不能用当初供养自己的这份“恩情”来绑架自己了。 　　她又说了一句：“这个钱等我去取了凑份子用，就不用跟您拿了，剩下的我想自己留着。” 　　“你留着干啥？凑份子花不了这么多吧，剩下的给我收着，正好你五堂哥要娶媳妇，我随礼得用钱。”刘秀云果然立刻就打上了这个钱的主意。 　　“我五堂哥不是过了中秋节才办婚礼吗？到那时候我都开学了，还得交学杂费和住宿费呢，这钱都不够的。”一中在县城里，她是肯定要住校的。 　　刘秀云一噎，想起接下来钱莉莉上高中的花费，刚好起来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她低声絮叨着“上学有什么好”、“光花钱”、“无底洞”什么的，钱莉莉只当耳旁风，反正这一辈子，她的钱一定要自己做主！ 第10章 去十九中 　　到了聚餐的日子，钱莉莉是带够了钱去的，生怕算账的时候超出了陈旭的估计，钱不够就尴尬了。 　　显然，陈旭和刘超的估计非常准确，当天过来了二十六个同学，加上十位老师，一共三桌，总共花费四百块钱，每个人摊了十五块，另外的十块钱是陈旭给添上的。因为平均到每个人头上连五毛钱都不到，大家也没谁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钱莉莉看了一眼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收钱算钱的陈旭，十分佩服，别看自己多活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世比不上人家就是比不上。她终于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也有这么回事，不过她没有来参加，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想来也是陈旭忙前忙后张罗的吧。 　　秦老师也瞧着这一幕，跟身边的同事感慨：“咱这个班四十多个孩子，今天能来这些已经不错了，剩下的不是已经出去打工了就是家里困难，拿不出这十几块钱，不好意思过来。乡下的孩子就是苦啊。” 　　尽管文理是冤家，肖老师这个语文老师却很尊重教了二十年数学的秦老师，听了也说：“是啊，好在这些孩子都过了分数线，好好熬上三年，能考上大学就好了。是金子总会发光，起点低不一定以后上限低，您看钱莉莉，我敢肯定她今天拿的是她靠写作赚的钱。” 　　“哪能个个孩子都像她一样啊，”秦老师话音未落，腰间的BP机就响了起来，他连忙起身去饭店前台借用电话。 　　等他回来，大家正要各自散了，他连忙招呼：“都别忙着走，一块儿回趟学校，你们的高中报到证到了，都拿回去。” 　　这是大事儿，大家三三两两的跟在几位老师身后，一起回学校。 　　“你这回是妥妥的要进一中重点班了吧，我听说他们管得可严了，估计也就得是你这样的能受得了。”王辉挽着钱莉莉的胳膊，一边说一边叹气，“就我这三百来分的成绩，说不定要发配到十九中去，以后该见不着你了。” 　　“十九中？不是一中吗？哦，对啊，还有十九中呢。”钱莉莉一愣，总算想起来了，市里大力发展高中教育的政策今年落地，正式开始高中扩招，除了一中这所重点高中之外，还有十九中也在招生。 　　后来的很多年里，十九中的发展势头非常强劲，校长更是他们这个小县里的风云人物，同样在教育系统工作的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上的是师专，钱成才和钱成锦高中都上的一中，她对十九中并不熟悉，之前也一直没想起来。 　　王辉有些发愁：“都说十九中打去年换了校长之后发展起来了，可是以前他们学校不就是个渣滓高中嘛，他们再发展，换了领导之后的这批学生才上高二呢，也看不出啥成绩啊。你说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学习，要是再上这么一个学校，以后可怎么办啊，考不上大学，我妈真得打我。” 　　十九中的新校长原本是一中的一名老师，后来当上了教导主任。他历年的学生里，有十几个考进了清北，还有几十个进了各种名牌大学，凭着这些金光闪闪的成绩，他也成了杰出教师t。去年赶上县里要发展高中教育，他便主动请缨，去十九中当了校长，誓要化腐朽为神奇，把成绩一塌糊涂、校风混乱不堪的十九中打造成省级名校、优秀大学生的摇篮。 　　不说还没想起来，现在说起来，钱莉莉也就想起了她曾经听说的情况，当然，也只是一些粗浅的传言而已。她的成绩在这儿，左右都是要上一中的，了不了解也没啥意义，不过以王辉的分数，好像还真是挺有可能被分到十九中去。 　　她觉得怎么开导王辉都有点儿后来人们说的“凡尔赛”，就只好给她鼓劲：“甭管去哪，老师肯定都教了，你自己好好学呗。只要你尽力了，阿姨不会打你的。” 　　她们正说着，肖老师回头找过来，专门嘱咐钱莉莉：“我知道你在《溪风》上也发表了小小说，不过那种小女孩的杂志，有的时候有些矫揉造作，特别是爱弄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文学价值不高。你赚稿费可以，可千万不要陷在那里，格局还是要打开一些。” 　　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偏见，但是出发点还是好的，钱莉莉也不分辩，连忙答应了。 　　“哇，你都写上情情爱爱啦，怎么写的，给我也拜读拜读呗。”陈旭耳朵还挺长，听见了就笑嘻嘻的瞧着她问。 　　钱莉莉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一共也没写两篇，都是断情绝爱之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没有什么情情爱爱，估计这辈子我都写不出来。” 　　陈旭不信：“说不定等你上大学谈对象了你就写得出来了。” 　　“对未知抱有幻想的时候都写不出来，等幻灭了之后就能写出来了？”钱莉莉反问。 　　陈旭无言以对，半晌又问：“你写武侠小说吗？我爱看，上课都偷偷的翻呢。” 　　“我也……我没有看过武侠小说，上学功课那么紧，我哪有时间看？我投稿的都是散文或者小小说，咱们作文课上训练的那种。”钱莉莉更认真了。 　　陈旭觉得她回答得很没有诚意，刚想再问，就听见秦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爱看哪本武侠小说啊？” 　　陈旭明白钱莉莉刚才为什么那样回答自己了！看见老秦过来都不提醒一句，枉费他们都爱看武侠的情谊了！ 　　到了学校，大家也没再回教室，而是跟着秦老师去了办公室，各自取回自己的高中报到证。 　　“呀！我居然分到了一中啊！”王辉眼尖，翻到了自己的，一眼看见录取学校，顿时喜出望外，“咱俩又能待一起啦！到时候我也住校，说不定咱俩还能分一个宿舍呢！” 　　钱莉莉的脸上却毫无喜色：“不能了，我分到了十九中。” 　　“啊？”站在附近的几个同学都惊讶极了，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为什么啊？” 　　钱莉莉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的名次在那，这个分法，要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连钱成才都不会相信。 　　“他们这个怎么分的？”跟学生一起看了结果，钱老师也大吃一惊，连忙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想要打听一下。 　　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看着钱莉莉的目光有些复杂。 　　“秦老师，这是怎么回事？”钱莉莉问。她虽然对一中很期待，但是也没多少执念。可事情不是这么个做法，该问的她还是得问清楚。 　　秦老师叹口气：“十九中的那位杜校长在教委立下了军令状，三年内就要让十九中成为高考名校，教委很支持，生源方面允许他跟一中平分各个分数段的考生。底下的学生确实都是平分的，但是前十名……杜校长只要了前三名，剩下的七个都分给了一中。一中那边也没有异议。” 　　钱莉莉听懂了。其实考试还是有很多偶然性的，前十名的学生之间，整体素质的差异非常小，第四到第十名，七个人全都给了一中，一中是丢了些许面子，却得了实惠的里子，自然没有异议了。而自己…… 　　“秦老师，我听说一中的重点班很好，我要是少考几分该多好。”钱莉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许十九中并不差，说不定比一中还好，很多年后，它不是一直跟一中平起平坐的吗？可是，她没有想过去十九中。她做梦都想去一中重点班。 　　她那么努力的考到一个高分，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甚至，恰恰是因为她的分数太高了才会这样。 　　越努力越悲伤。 　　“哎你别哭啊，你看我也分到十九中去了。”陈旭凑过来，小心的盯着她看。 　　拿到报到证的一些同学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安静了许多，陈旭的声音仿佛都带了回音。 　　钱莉莉眨眨眼睛：“我没哭啊。我就是，就是有点儿没想到。” 　　秦老师是大人，对高中这块儿的事情了解得也多些，再看钱莉莉的神色，就知道她也明白了，只好又叹口气，拍拍钱莉莉的报到证说：“你这孩子聪明，不用我多说。回去该干啥干啥，好好准备开学报到，你好好学，在哪都能考上好大学，是吧？” 　　王辉终于从惊讶中回过味儿来，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问：“莉莉是第一名呢，一中肯定要你，要不你现在打个申请，调调学校呗？”至于同样分到十九中的陈旭，她没顾上。 　　陈旭有些紧张的瞧着钱莉莉。 　　钱莉莉摇头：“你这个办法对别人有用，对我没用。但凡我是第二名，估计都有的商量。” 　　生源对高中的教育水平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两所学校说是平分，其实也是在互相争夺优秀生源。而自己，除了算是一个未来有望高考发挥出众的学生，还可以起到广告宣传作用——今年的中考第一名都去了十九中呢！若是被人知道钱莉莉要走，十九中和杜校长的脸往哪里放？ 　　不会有人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上不了一中重点班就上不了吧，”钱莉莉说，“起码还有熟人作伴呢。” 第11章 钻牛角尖 　　钱莉莉很失望，情绪跌落到了谷底。她低声跟秦老师他们告别，然后慢吞吞的在校园里徘徊。 　　“你回家吗？要不去我家玩会儿？我爸妈都值班去了，家里没人。咱们往后都不能天天在一块儿了，唉。”王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自己又陷入了散伙的忧伤当中。 　　钱莉莉摇头：“不了，我先回家。天这么热，你也先回去吧。以后咱们都在县城，星期天可以一起玩儿。” 　　“嗯，那你慢点儿骑车。”王辉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看钱莉莉想要自己待着，只好满脑袋心事的回家。她得去妈妈工作的护士站跟妈妈说一声，好歹她这回是真考上一中了。 　　钱莉莉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步走远，眼神空洞茫然。 　　“你怎么了？发呆呢？”陈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钱莉莉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觉得有很多事情要想，但又好像想什么都没用，也不知道要去想什么。听见了陈旭的问话，她如梦初醒，扭头看过去：“嗯？你说什么？” 　　“我说……”陈旭和她视线相接，顿了顿，“你怎么不回家啊？都没人了。” 　　“哦，你不也没走吗？”钱莉莉随口说。 　　“我等人呢。”陈旭捏了捏手里的报到证，“你看多巧，咱俩还能一个学校哈，我刚才瞧了，咱们班也得有十个人呢。” 　　“你……不想去一中吗？你家里要是想想办法的话应该不难吧。”钱莉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一样制式的卡片。 　　陈旭满不在乎：“我爸妈光知道压着我学习，其实对这些事儿一点儿也不懂。我倒是无所谓，你都去十九中了，我就去呗。” 　　“你这也太随意了。”钱莉莉摇头，“我是没的选，你要是有的选……” 　　“所以你不高兴，是因为十九中不好，还是因为没的选？”陈旭打断她，专注的盯着她的眼睛。 　　钱莉莉扯了扯嘴角：“事先不告知，事后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没人在意当事人本人的意愿，所以我努力是为了什么呢？就有点好笑。” 　　“你别笑了，真难看。要不你哭吧。”陈旭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 　　钱莉莉这下是真的笑了。虽然很淡，但是很好看。 　　她的下巴并不很尖，脸型是椭圆形，上面有弧度合宜的长眉、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挺秀的鼻子、略微有一点点薄的嘴唇和光洁的皮肤，每一样单独拎出来都算不上十全十美，可凑在一起就有种和谐的美感。 　　陈旭的语文不怎么样，形容不出来那种味道，只觉得很顺眼。 　　他的目光停驻得有点久，钱莉莉便抬手去摸脸：“刚才吃完饭没注意，糊上汤了？” 　　“没，没，”陈旭干咳一声，“这么热的天，你要是糊上汤，早就招苍蝇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人啊。”钱莉莉白他一眼，方才心中的那股愤懑不甘无奈也散去了许多，“我要回家了，你在t这儿慢慢等，开学后再见！” 　　她说完，也不等陈旭说什么，大步往自行车棚走去。 　　不公平不合理的事儿她又不是第一次遇到，矫情这么一会儿已经够了。十九中就十九中吧，在哪都是上学，想办法多挣点钱将来有个好前途才是正经的。 　　“七叔！走吗？” 　　年轻人的声音响起，陈旭也回了神：“怎么这么半天才来？” 　　年轻人笑道：“你一呼我我就来了，不是你说别让同学看见你有车接送吗，车停学校外头了。我都过来半天了，看你跟那小姑娘说话，也不敢过来不是。” 　　陈旭白他一眼：“满脑子想的些啥？赶紧走吧，车里开空调啊，热死了。” 　　“不用送送人家吗？”年轻的司机指指已经快骑到学校大门处的背影。 　　陈旭看了一眼，摇摇头：“不用，她不会愿意的。” 　　钱莉莉出门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一辆车，不过完全没往心里去。她现在想的却是家里那篇未完成的稿子。现在只有这一种来钱的办法，她还是得多写点儿，广撒网才行。 　　一边想着心事，她到了家，却迎上了钱钢欢喜的脸。 　　“回来了？今天挺热闹？”钱钢先叫了她。 　　“爸，今天没上菜地吗？”钱莉莉有点儿意外，这个时间，钱钢应该在菜地里才是。村里去年开始组织大家种蔬菜往附近的大城市卖，当时响应的人少，却都赚到了钱，今年钱家也种了。菜贩子天天来收新鲜菜，钱钢就每天都在菜地里忙活，不到吃晚饭的时候是不回来的。 　　“啊，今天你们老师和校长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接完电话。”钱钢红光满面的，非常兴奋。 　　钱莉莉不解：“我们老师一直跟我们一块儿呢，没说打电话的事儿啊。哦对了，爸，我没上成一中，今年换了录取办法，我分到了……” 　　“十九中嘛，我知道啊。”钱钢看到女儿惊讶的表情，更得意了，“这不刚才十九中的杜校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我教育出了优秀学生，让我放心，说从他到老师们，都很重视你！你以后在十九中保证没有问题！还说等以后咱家成才上高中了，学校也一定重视！哎呀，你说，人家那是名师！大校长！给我个种地的打电话，跟我那个客气啊，啧，真是长脸！” 　　钱莉莉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这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么快就把她家的情况摸透了。 　　她已经无从分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问最关心的问题：“那他有没有说，给我点儿奖学金，或者减免些学杂费什么的？您问了吗？” 　　“咳！你这孩子，怎么能问这些呢？”钱钢不赞成的摆头，“人家都给了咱们这么大的面子了，哪能说这个？咱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挣钱的。” 　　“面子能当学费吗？”钱莉莉反驳，“如果我对他们没用，他们能给您这个面子吗？既然我有用，那咱们要一点经济补偿怎么了？”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跟谁学的讹钱？”刘秀云之前听了半天钱钢的话，正与有荣焉，高兴着呢，没想到正主回来了一点儿都不懂事，还开口闭口的要钱，“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得怎么说？没听你爸说嘛，打电话的时候咱村书记在一边听着，脸色都不一样了！真要是把人校长得罪了，上哪还有这个面子？你是痛快了，过两年你弟弟不得上高中啊？到时候人家要是为难他怎么办？” 　　钱莉莉气笑了：“您就这么肯定成才也上十九中啊？一中不好吗？还有，他到秋天才上初一呢，谁知道三年以后他能不能考得上高中？现在就想着拿我给他铺路了？” 　　“你别考个高中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刘秀云大为光火，“有你这么咒自己亲弟弟的吗？” 　　钱莉莉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姓钱啊，这不正问着钱的事儿吗。” 　　钱钢还沉醉在今天的扬眉吐气中，倒没怎么生气，只说：“莉莉，你放心，爸爸肯定能供你上完学！” 　　“爸！您知道供一个高中生，咱家一年得花多少钱？有这样的机会白白放弃了……”钱莉莉真的气得肝疼，“我都打听了，一个学期的学杂费得一百多，书本资料费也得一百多，我得住校，住宿费还得一百，再加上来回坐车的钱，还有我的生活费，一个学期五个月，全算一起一千块钱都不够，一年两个学期呢！还有暑假可能也得住校补课，又是好几个月，您卖黄瓜茄子几毛钱一斤？咱家一年才能有几个一千块？” 　　贫穷会让人的尊严打折。既然十九中利用了自己，那她要一点经济补偿很过分吗？是，她这样想确实不够“体面”，吃相有那么一点儿难看，可是她没有损害谁的利益啊！十九中还花钱在县电视台做广告呢，又不是没钱，给自己一点儿代言费有什么问题？ 　　钱钢叹口气，难得的拍拍钱莉莉的头：“你要是真开了口，学校再不给，你脸上多难看啊？老师们怎么看待你？就算是给了，你这么搞特殊，学校里肯定有人议论你，对你也不好。我知道你是替咱家着想，不过这个钱咱还能挣出来。就算真不够，那不是还有杨树吗？” 　　钱莉莉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想，也许是前世的苦痛太过深入骨髓，所以她才会在“钱”这件事上格外执着，想着把一切可能的资源变现。今天这件事，是她钻了牛角尖。 　　如果陈旭在，他会说什么呢？会笑话自己是个财迷吧。 　　算了，别想他了，他家有钱，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钱莉莉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铅笔盒，把口袋里剩下的钱放回去，然后数了一遍钱。现在，这里面有三百块钱了。 　　这可远远不够。 　　钱不够，就去挣！ 　　她摊开稿纸，开始她的青春伤痕狗血文学创作。 　　以前她有点儿不屑于写这种东西，一边想赚稿费，一边还总记得“文以载道”，想真正输出点东西，可是现在——泼狗血怎么了？挣钱嘛，不寒碜！ 第12章 帮你存钱 　　钱莉莉前世生活艰辛，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点儿小说，毕竟这个爱好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她想要开始写小说了，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梗都有，让她表达欲爆棚，效率极佳。 　　她再一次投出了一批稿之后，就把剩下的稿件攒了下来，准备到了县城再投，地址自然是留学校的。她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第一时间得到出版社的反馈，当然，也能防止刘秀云盯上自己的钱。 　　这个时候，刘秀云倒还没有真的盯上钱莉莉的稿费，只说：“请完你们老师，你不是还剩了四十块钱嘛，生活费就先不给了，反正过俩星期就是中秋节，还得放假。下回再说吧。” 　　钱莉莉没争这个，只拿了报到证上要求的费用，带着单薄的行李去县城十九中报到。 　　她前世从市里的师专毕业后被分到了邻县当小学老师，一直在邻县生活，回家就直接回村里，对他们这个县城不是特别熟悉。直到钱成才在县里买房子，她才多来了几次，不过二十年后的县城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坐在破旧的城乡中巴上，从脏兮兮的车窗往外看去，只觉得满眼陌生。当然，这些不重要，反正她打定主意以后要离开这里，不熟悉也没关系。 　　她读高中之后更不常回家，反正是要坐车的，她的旧自行车就被征用了，留着给升入初中的钱成才上学骑。她现在只带了一套旧被褥和两身换洗的衣服，至于洗漱用品之类的，刘秀云好像都忘了。她也没计较，反正离家远，她用什么自己买就是。 　　她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居然还算是来得早的，一打听才知道，家住县城的学生白天都不会来，要到晚自习的时候才能见到所有的人。 　　迎新处的老师拿着她的报到证，本来是例行公事的检查，却在看清她名字的一瞬间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盯着她，问：“你叫钱莉莉？李庄中学的钱莉莉？” 　　钱莉莉点头：“是我，老师。” 　　那个老师双手撑着临时摆在教学楼外的课桌站了起来，对钱莉莉露出个和善得有些诡异的笑容：“你来报到了啊，家不近呢，自己坐车来的？宿舍还没看吧，我跟你说啊，就在那边，你看，从这条路走过去，上了坡，前边那两栋新修的楼就是，女生楼是东边那栋，你……我看看啊，住三楼，302，自己过去行吗？要不我叫个人带你去？” 　　他这异乎寻常的热情让钱莉莉很不适应。她摇了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谢谢老师，不用了，您已经说得很明白，我自己能找到。那个，您看看，我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你来了就行。”那老t师飞快的说，不过还是低头在面前的表格上勾画了些什么，“费用等晚上上了晚自习交给你的班主任，哦对了，你分在二十班，教室在前边这栋新楼，二楼，有什么事儿你随时说哈。” 　　钱莉莉又道了谢，才背着东西往宿舍楼走去。这个老师如同乙方面对甲方一样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踏实，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还有怎样的“重视”。 　　很显然这是“第一名”这个头衔带给她的。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女孩，可能会因此而新奇或飘飘然，然而三十多岁的钱莉莉只在乎以后能考上个什么大学，还有这几年能攒到多少钱，这种“重视”对她来说只是些麻烦。 　　她住的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房间里没有桌子，也没有储物柜，更没有洗手间，个人物品要装在书包或者纸箱里，放在下铺的床底下。对此，她倒是没什么不满的，这个时候的条件就这样。 　　她对着宿舍门上贴的床位安排找到了自己的床，是靠门一侧的上铺。虽然靠门就意味着离走廊近，会有些吵，但是离窗户远些，冬天会稍微不那么冷一点，毕竟楼里没有暖气。 　　钱莉莉把自己的东西用力举到床上，出去看了看。洗漱的水房和公共厕所在楼道的另一端，有点儿远，洗澡则干脆要去另外的澡堂，不太方便，但都不是大问题。她了解清楚了，飞快的回床上去铺床，收拾东西。 　　然后，她把全部的身家都揣在口袋里，离开了学校。洗漱用品得买，她还想在银行开个账户，把自己的稿费存进去，挣几毛钱利息不说，主要是保证安全，宿舍里让人有点儿不放心。 　　期间还真让她碰到了两个初中同学，不过都是男生，简单打过招呼就算了，也没人跟自己分进同一个班。走出校园的时候，她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现在饿得厉害。 　　因为要带铺盖行李，拿不了别的东西，她只带了一罐子咸菜，没带主食。可是过了十二点半，食堂就关门了，她只好在学校门口找吃的。学校门口必有小吃店嘛。 　　学校有走读生，所以每天中午会打开大门，有些住校生也会出来，在外头买饭吃。学校虽说不提倡，但也算是默许。 　　钱莉莉看着外头的几家小饭馆，想了想，花一块钱在最小的摊子上买了两个菜包子，迅速的填饱了肚子。 　　来的路费是四块，加上包子，正好去掉了五块，这还没去买生活用品呢。她有点儿心疼，三百块钱这样花下去，恐怕很快就没了——可是她已经省无可省了。 　　一边吃着，她一边往商业街方向走。等到了银行门口，她早就吃完了。 　　当她跟银行的柜员说了要求之后，却遭到了拒绝，原因是她没满十六岁，要开户得有父母一起，自己过来办不了。 　　看她一脸沮丧，好心的大姐还给她提了个建议：“要不你就去信用社问问，说不定他们不那么严格，反正你都是存钱，在哪都一样。” 　　钱莉莉谢过了，出来看了看位置，信用社其实就在学校附近，她还要去批发市场买洗漱用品，不如买完了再去，省得跑冤枉路。 　　等她挑最便宜的东西买完，她的积蓄又少了十块钱。她提着个大塑料袋，满是忧愁的赶往信用社。 　　刚到大堂就跟一个人差点撞上。 　　“咦，你已经报完到了？” 　　“你怎么在这儿？” 　　陈旭和钱莉莉同时开口。 　　钱莉莉便点点头：“我报完到了。你呢？还没去学校？你是走读吧？不用来这么早，我听迎新的老师说了，赶上晚自习就行。” 　　陈旭回头指指信用社的营业厅：“我三婶在这儿当经理，我妈让我给她带东西，送完我就直接去学校。唉你来这儿干嘛？” 　　钱莉莉发现，不在镇上读书之后，陈旭的穿着好像好了很多，现在他身上的就是真维斯的牛仔裤，和她看不出牌子但是明显做工很好的运动卫衣，言谈间也没有小心的回避家境情况了。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距离感，反而因为彼此熟悉觉得安全，倒也不瞒他：“我带了点儿钱出来，可是宿舍我觉得不太保险，想来银行开个存折。” 　　陈旭果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脚尖一转，又往回走：“走，我领你找我三婶去，应该一会儿就办了。” 　　看见去而复返的侄子，薛燕萍有点儿意外，再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她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怎么了？有事儿？” 　　“三婶儿，这是我同学，说是想开个存折，您给办了呗。”陈旭对她探究的表情视而不见，笑嘻嘻的说。 　　薛燕萍摇摇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小姑娘，身份证给我，我给你办。” 　　钱莉莉连忙递上身份证。 　　“哎哟，岁数不到啊，办不了，你家大人来了吗？”薛燕萍查看了钱莉莉的身份证，爱莫能助，“现在管得都严了，咱们得按规矩办，你得满十六周岁才能自己开户，你看，还差一个月才十五，不到岁数。要不就得让你家大人跟你一起去，在镇上信用社办就行，所有网点都能存取。” 　　钱莉莉有点儿失望，却也没纠缠，谢过了薛燕萍和陈旭就要离开。 　　“哎你在门口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学校。”陈旭跟她说了一句，又回到薛燕萍的办公室。 　　知道钱莉莉听不见，他才正色说：“三婶儿，您可别多想啊，那就是我同学，刚才在门口碰上了，就巧了呗。来都来了，我不就帮个忙，问您一句话的事儿，对吧。” 　　“我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说，我想啥了？”薛燕萍嗤笑一声。 　　“那您别这个表情啊，跟我三叔一样一样的。”陈旭撇嘴，“回头您再跟我妈一说，还不定怎么着呢。那个，就是我们班那个全市第一名，知道了吧。”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报到去吧。”薛燕萍挥手赶人。 　　钱莉莉看陈旭出来了，就拐弯往学校方向走。存折开不了，她的钱就还得放在身上，总觉得哪儿也不安全，真伤脑筋。 　　陈旭几步追上来，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拧着眉毛想了半天，问：“你相信我不？” 　　“啊？”没头没脑的，钱莉莉莫名其妙，扭头看他。 　　陈旭却移开了视线，只看着她的手：“我就是说啊，你要是信得过我，不然你就把钱放我这儿，我帮你放家里，保证丢不了！等你用的时候跟我说，用多少我给你拿。我家里你可能也知道点儿，不差那几百块钱，肯定不会昧下你的。啊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就当我没说……” 第13章 高中开始 　　钱莉莉很意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就安静的看着他。 　　陈旭却一下子窘迫起来，飞快的转身往前走，嘴里道：“那什么，我真没别的意思，哎呀算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那就麻烦你了。”钱莉莉含笑说。 　　陈旭双脚一个急刹车，回头盯着钱莉莉的脸：“啊？你说什么？” 　　钱莉莉很认真的说：“我说，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家条件不好，每一块钱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所以可能我有些小心过头了，还请你多包涵。” 　　“嘿，这就客气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小心没大错！搁我这儿你放心，一分都丢不了！”初秋下午的阳光给陈旭的脸镀上一层明亮的光，让人看着就心生暖意。 　　信用社不远处就有一个不大的邮局营业厅，钱莉莉要进去买信封和邮票，陈旭也跟着进去了。 　　“你怎么也进来了？先去学校吧，回头到二十班来找我，告诉我一声你在几班。”钱莉莉低声说。 　　陈旭声音更低：“你不是身上有钱吗，我跟你一块儿，安全点儿。” 　　钱莉莉摇了摇头，先买好了东西，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是我不周到，你是要走读的吧，晚上拿那么多钱更不安全，要不还是……” 　　“没事儿，有人接我。”陈旭打断她，“我爸叫人每天接送我，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但是他显然并不想多说这个，便转了话题问：“你买这么多信封干什么啊？有事儿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学校没有公用电话吗？这不外边就有吗？” 　　钱莉莉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家里有司机。她也就不再说别的，而是道：“我投稿啊，让你帮忙保管的钱都是我的稿费。之前我用的信封邮票都是肖老师友情赞助的，往后当然得自己买了。” 　　“哇！”陈旭有几分夸张的感叹，“你可真牛啊！” 　　钱莉莉没谦虚，也没诉苦，语气平静的实话实说：“我家里给不了什么钱，我要想用钱就得自己挣。稿费拿到的时候挺高兴，可惜不稳定，被拒稿的话就一分都没有。” 　　“你写得好，肯定不会的。”陈旭给她鼓劲。 　　“哎对了，你在二十班啊，怎么这t么多班？一共多少个啊，你知道吗？”陈旭看到学校门口了，想着要去报到，便问。 　　钱莉莉想着报到处那个老师异常的热心，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一共就二十个班，听那老师的意思，一班和二十班稍微，呃，一班班主任是语文组长，二十班班主任是数学组长。” 　　“哦，那就是矬子里拔将军，这俩班稍微重点那么一点儿呗。”陈旭秒懂，“那老师挺好啊，跟你说这么多。” 　　钱莉莉扯扯嘴角，没说话。 　　“哎，到学校了，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就那边车棚那儿吧……”陈旭说着，迎上钱莉莉“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问题，顿时大窘，连忙摆手，“我可没那什么的意思啊，就是让人看见不好……” 　　钱莉莉摇头失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来，数出了两百块，递给他：“拜托啦！” 　　陈旭还沉浸在对自己方才胡言乱语的懊恼中，钱到了眼前，他愣了一下才接过来。他下意识的数了一遍，端正了神色道：“两百块钱，对吧？” 　　钱莉莉点头：“就……有点儿零碎，你别笑话我。” 　　陈旭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两折皮质钱包，把钱收好，接着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飞快的写了一张收条，签了名字递给钱莉莉。 　　他知道，这钱肯定是钱莉莉攒了很久的，所以才会这么零碎，他既然主动提出来要帮这个忙了，那就要帮人帮到底，事情做周全。 　　钱莉莉惊讶了一下便释然了。她把塑料袋挂在胳膊上，双手捏住收条，仔细的折叠好，放进口袋里，准备回去好好的收起来。 　　今天能碰到钱莉莉算是个小惊喜，能帮到她就更是件大好事，陈旭心情愉悦的和钱莉莉告别，自己去报到了。 　　钱莉莉隔得老远就看见报到处的那个老师了。她跟陈旭说了再见之后，立刻低头拐上了去宿舍区的小路。 　　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摆放好，钱莉莉拿着文具和餐具去了教室，见到了班主任万老师，一个四十多岁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和报到处的那个老师相比，万老师就正常多了，除了一开始多打量了钱莉莉两眼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收了费用就让她自己找地方坐。 　　因为要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再调整座位，所以万老师也没着急发书。到了教室的同学有的在聊天，有的看着窗外发呆，也有的在吃东西。 　　钱莉莉环视一周，班里只有一个男同学是和她一个初中的，但是还不同班，之前根本没说过话，剩下的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她的性格有些慢热，不会主动“破冰”，便找了一处靠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拿出旧笔记本写小说。 　　万老师的余光一直盯着她，在晚自习的时候专门提到了这一节：“高中的学习就是为了高考，再怎么刻苦都不为过！今天我观察了一下，下午来到教室之后，只有一个人在学习，就是钱莉莉！你们可能也听说过她的名字了，你们谁的分数比她更高？她还在这么努力，在座的各位又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钱莉莉低下了头，只觉得这个误会有点儿……挺主旋律的。 　　她的高中生活就这么简单的开始了。 　　作为一个被生活毒打至死的成年人，无论是宿舍生活还是高中学业，她适应得都很快很好。当然，她也有一些小烦恼，比如几乎每一位老师都要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再比如时常有其他班级的新生甚至老师过来围观她，甚至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有人过来看看她吃了什么。对于单纯的好奇，她倒没什么抵触，反正早晚大家都会认识并熟悉起来，看看就看看吧，至于一些无聊的问题，她笑笑走开也没什么。 　　正式上课还没两天，他们就迎来了第一次英语统一考试。钱莉莉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年级最高分。教英语的王老师是个瘦高的年轻人，他笑得眉眼弯弯，非常光棍：“……刚来几天，这成绩肯定不是我教出来的，不过能教这样的学生，是我运气好啊！” 　　钱莉莉挺喜欢这个老师，对于成绩倒是没特别在意，高中的学习节奏果然比初中快得多，就算是她也得全力以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只挤时间写完了一篇小说提纲。不过这次考试成功的让一些说她“不过是运气好”的人闭了嘴——中考是运气好，读高中了还是运气好？ 　　语文老师姓刘，也很年轻，听说才新婚——杜校长大张旗鼓发展十九中，现在的十九中是真的年轻，各个意义上的年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是今年刚盖好，没干透就让他们用上了，老师更是人手不足，干脆趁着暑假的时候在各个乡镇中学进行了一次选拔考试，把有大学学历的年轻老师调上来，从初中老师变成了高中老师。刘老师和王老师都是这种情况，好在这两位的业务能力都挺过硬，钱莉莉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也放下心来。 　　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反悔的余地了，可是老师教得好总归让人心里更踏实一些。好不容易完成的短篇小说刚寄出去，且还没有回信儿，钱莉莉攥着仅剩的十几块钱回家过中秋节。 　　跟二叔钱强一家象征性的交换了月饼——这是钱莉莉的说法，反正就是二叔他们来了一趟，留下了一盒不知道是谁送给他们的伍仁月饼，再带走刘秀云准备好的一盒酥皮月饼，就算是完成了中秋节的亲戚走动。当然，家里的酥皮月饼可能是二舅送来的，这个她也没问。刘秀云没有姐妹，跟娘家兄弟的关系很一般，平常走动也很少，亲戚之间不熟。 　　明明只过了两个星期，钱莉莉却觉得，在县城里待着，好像就离这个家更远了一步，让她心情疏朗，也懒得琢磨这些是非。 　　离家之前，钱莉莉去找刘秀云要生活费和粮食。这次她是空着手的，能背些粮食回学校。她确认过了，学校的食堂也收粮食，可以换饭票。 　　刘秀云给她称了十来斤麦子，另外无比肉疼的给了她五十块钱，反复嘱咐她省着花。至于月饼，那是没有的，因为钱成才喜欢吃，家里那几斤月饼都得给他留着，别人谁也不能动。 　　钱莉莉依然是不计较，给多少要多少，痛快的离开了家。 　　她走得早，到学校的时间也早。把麦子送到食堂去换了饭票，趁着时间还早，她出了学校大门，准备去商业街买件棉袄。她的衣服都已经穿了好几年，不保暖不说，也小了，但是刘秀云没给她买，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商业街的后面一条街就是教委，教委的对面是一中。县城不大，她用了十几分钟就走到了地方，那里有一大片地盘围着铁丝网，里头正在施工。想到之前老王骗爸爸的事情，她特意转悠过去瞧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她给自己惹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第14章 不是不想 　　钱莉莉瞅了一眼，工地上正热火朝天的施工，还有一群人从另一头转过来，正指点着说些什么。尽管他们都戴着安全帽，可是很显然，他们不是工人，大约是公司的管理层在现场办公。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在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眯着眼睛努力听自家老爹训话的陈旭也看到了她，顿时精神了起来，不方便离开，便伸直并拢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安全帽的帽檐上点了点。 　　钱莉莉被他这不伦不类的样子逗乐了，摆摆手赶紧转身走开。 　　这时候，她就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在喊她，仔细一看，是王辉。她更高兴了，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王辉穿着崭新的牛仔外套，仿佛个子也长高了一些。她显然也是刚到学校，背上还背着个沉甸甸的大书包，对着钱莉莉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我还想着去找你玩呢，咳，没想到根本就出不了学校！想死我了！”王辉拉着钱莉莉的手，飞快的说着。 　　钱莉莉微笑着问：“一中是不是管得特别严？我们还行，中午的时候可以出来买点东西。” 　　王辉“哦”了一声，说：“那都差不多吧，不过中午才多一会儿的时间啊，十来分钟就得回去，不然赶不上午休了，午休还有老师检查呢。” 　　钱莉莉点头：“都一样，下午晚上那么多课，不午休是有点儿顶不住。啊对了，你要不要先去把东西放下？你有没有功课要写？” 　　王辉问：“你过来这边干什么？” 　　钱莉莉不瞒她：“我想去那边商业街看看，买件厚衣服，我妈……没给买，宿舍又潮又冷。” 　　她们是好几年的好朋友，王辉知道她家的情况，有些担心：“那你钱够吗？我借你些t吧。” 　　“不用，我有稿费呢。”钱莉莉小声说。 　　王辉眼睛一亮：“真行啊你，等我一会儿哈，我去宿舍放下东西就来，跟你一起去。我跟你说，我很会讲价钱的！” 　　“好啊，等着你。”钱莉莉含笑说。 　　王辉脚下生风，飞快的进了学校。钱莉莉就站在一中门口，随意的打量着一中的校园。到了开学的日子，陆续有人从她面前经过，她也不在意，一边看着，一边盘算着这钱怎么花才好。 　　没想到，王辉还真不是吹牛，帮着钱莉莉把一件要价五十块钱的丝绵棉袄硬生生的砍到了三十五块钱，还花十五块钱买了一套三层保暖内衣。 　　“我本来想着，这些钱买一件夹衣就行，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钱莉莉由衷赞叹。省钱她会，但是她省钱的办法就是直接挑便宜的东西买，王辉就不一样了，能用低价买贵东西，着实令她肃然起敬。 　　王辉一点儿也不居功：“商业街上卖的本来就是些杂牌，我妈说他们进货也没几个钱，跟人家正经城市里的服装没法比，就这么着他们也有的挣呢。你看我身上这个，我妈去市里的时候给我买的，一百多块钱呢，不讲价！” 　　钱莉莉知道，王辉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单纯的说事实而已，自然也没什么想法，反倒是王辉说完了才懊恼起来：“你看我这话说得，幸好你不是那样心思窄的人。哎哟，住了校才知道，真是什么人都有，那么多小心眼儿……” 　　这倒是真的，钱莉莉也遇上过，不过她一向忙得很，闲话都说不了几句，虽说有那么点儿不合群的意思，但是不沾那些是非麻烦也挺好的。 　　她们俩絮絮的说着话，钱莉莉想着手里剩下的几块钱，遗憾这个时候，街上还没有什么奶茶店，便去了路边的蛋糕房买了两块桃酥塞给王辉：“今天辛苦你啦，给你好好补补。” 　　王辉不知道这是她仅剩的钱，觉得两三块钱的事儿，可以接受，便大大方方的拿了：“回头咱们还是回家再聚吧，放假的时候你上我家玩儿去，这县城啊就是个学习的地方……” 　　提着装衣服的大塑料袋，钱莉莉告别了王辉，走回学校。 　　路上她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花销。因为不想再亏着自己的身体，但也确实吃不起肉菜，为了营养均衡，她便每一顿饭都吃一个白水煮鸡蛋，这得五毛钱一个，另外要一勺炒菜，当然是素菜，也得五毛钱，再加上五毛钱的馒头，每顿饭得花一块五。早饭可以不吃炒菜，就上一点儿家里带的咸菜下饭，省五毛钱，还有粮食换的饭票，能用一段时间，但是她还有别的花销，比如澡票、卫生巾、卫生纸什么的，这么算下来，一个月最少得花一百五十块钱。 　　她存在陈旭那儿的二百块钱很快就能花光…… 　　一想到这个，她就焦虑。 　　之前投的稿子快该有消息了，手里的这篇小说大概有七八千字，《溪风》给自己的稿费是千字二十，能过稿的话就能缓缓了。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钱莉莉去了一楼的七班。第一第二节晚自习之间有二十分钟休息，算是大家每天晚上最轻松的时间，很多人都在走廊里说话、透气，她第一次过来，先确认了一遍教室外挂着的班级号，才找了个靠在教室外的走廊栏杆上放风的男生问陈旭在不在。 　　“陈旭啊，在呢在呢。”那男生人高马大的，表情却极为丰富，挤眉弄眼的趴在教室窗户上喊人，“陈旭快来啊，有人找——” 　　钱莉莉衣着普通，但是相貌不错，个子也算高挑，刚过来就引起了好几个男生的注意，再一听说要找陈旭，有人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钱莉莉神情淡定，心中却在好笑，这些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在学校的高压环境和老师们的严防死守下，不见得真有那个追逐女生的心思，起哄胡闹倒是好手。 　　陈旭的座位在后排，估计是他个子高的缘故。听见人喊，他放下笔，站起来就往窗外看。现在天已经全黑了，教室里亮如白昼，走廊里就差些，他往外看有些看不清，便眯起眼睛仔细找。很快他就露出个笑来，大步出了教室。 　　钱莉莉还没开口，他瞟了一圈，便伸手指指前面：“走吧，出去说。”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教学楼，往运动场方向走了几步，离开了大部分人的视线，陈旭才问：“你找我有事儿？” 　　钱莉莉点头：“嗯，我想拿些钱用。” 　　陈旭立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要多少？要不你少拿些，一次拿多了不也不放心嘛，我听说你们宿舍到现在都还没安锁。” 　　钱莉莉不好意思：“那就得老来找你拿，怪麻烦的。” 　　陈旭摆摆手：“我要是怕麻烦，一开始就不提出来帮你了，咱们什么交情啊，三四年的同学啦，你说你拿多少吧。” 　　钱莉莉已经算过了，就说：“五十块钱吧，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陈旭的钱包里显然不只这么多，他数了五张十块的纸币递给钱莉莉。 　　钱莉莉把钱放在口袋里，又拿笔在陈旭的收条上写了今天的日期和“取回50”的字样，签了名字，让陈旭看。 　　陈旭便在她的名字后面也写了个名字，一边写一边笑：“你别说，你这么弄还挺正规的呢。哦对了，下午那会儿我爸跟我二叔都在那，还有些他公司的人，说是头一次做这么大的项目，都紧张得很，我也不好跟你打招呼，你别介意啊。” 　　九十年代末入场的开发商……钱莉莉想，往后陈旭可能就要从“有钱人家的孩子”变成“豪门公子哥”了。她摇摇头：“介意什么，你那有正事儿呢，我先回去了啊。” 　　她回了自己教室去啃书本，陈旭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才回教室。一出现在走廊里，他就被一群男生围了起来，让他好好交代。 　　陈旭笑嘻嘻的给了一人一拳：“交代啥？那是钱莉莉，我们俩一个班那么多年的亲同学，说两句话怎么了？你们真猥琐。” 　　“我去！那就是钱莉莉啊，学习好，长得还挺好呢！”一个男生惊叫。 　　“我看你俩挺好啊，真就是同学关系？纯洁的？”另一个男生问。 　　陈旭眨了一下眼睛，义正词严：“那不废话嘛，咱班主任头一天不就说了，不准早恋，谁敢啊？” 　　“哦——”几个人豁然开朗，“不敢，不是不想，明白了，明白了。” 　　“别胡说八道啊，人家招你们惹你们了。”陈旭板起脸来，“开开玩笑得了，往后不准造谣，不然我翻脸了！” 　　学生们没人造谣，可没想到老师倒是造起谣来。 　　几天后，万老师把钱莉莉叫到办公室，递了一张汇款单和一封信给她，问：“你这是写文章、投稿？” 　　钱莉莉低头看了一眼汇款单，居然有九十多块钱，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坦然承认：“是，我从初中就投稿，赚点稿费补贴生活费。” 　　万老师点点头：“经济上有困难，我也不多说你，不过要记住，不能耽误了学习，高中功课紧张，还是以学业为重，啊。” 　　钱莉莉连忙点头。 　　“还一个事儿，你去一中干什么了？”万老师沉声问。 第15章 择校谣言 　　钱莉莉很惊讶，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万老师神色凝重：“你真去了？” 　　钱莉莉这下意识到出问题了，便把中秋节后开学那天的事情跟万老师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问：“万老师，我跟初中同学一起去买件衣服也不行吗？”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不满，万老师却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事了，你回去好好上课吧。” 　　这事儿对钱莉莉没有直接伤害，但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痛快了一下就把事情抛诸脑后了。 　　“是我们历史老师说的。”陈旭接过了钱莉莉给他的一百块钱，一边记账一边说，“你是有空都写稿了吧，不知道这事儿，传得挺热闹的。” 　　钱莉莉拧着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旭说起这个，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在课上说的，说现在十九中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了，你原本也是有疑虑的，在这儿上了几个星期的课，又去一中考察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回来……” 　　“你们历史老师是谁啊？”钱莉莉找到了问题的源头，却还是一头雾水，“我招他惹他了？” 　　现在是杜校长大干一场的关键时刻，钱莉莉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学生，撼动不了什么大势，可是如果她真做了这样的表示，无疑是打杜校长的脸，接下来只怕会有些麻烦。 　　当然，在这个一切围绕高考、以高考分数定生死的时代，她只要分数够高，也就不会怎么样，然而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t语也挺讨厌的，谁知道会不会引来老师们的警惕疏远和同学们的敬而远之、私下议论——如果她只是十五岁的年纪，怕是要抑郁。 　　许是生意人家传的处事之道，陈旭向来不说人坏话，这次却难得的刻薄：“呵，你连他是哪个老登都不知道，能怎么惹他？他自己想拍校长的马屁呗！” 　　钱莉莉微微睁大了眼睛，第一次见他这样，感觉还挺新鲜的：“我都没生气呢，你气什么？不值得。而且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万老师才最冤枉，没准儿上头会觉得是他没做好我的思想工作或者没教好呢。” 　　陈旭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只觉得心里挺堵的，可是又想不出是为什么，便有些闷闷的说：“我才没生气呢，就是看不上他那副做派，还大老爷们儿呢，还历史组长呢，什么玩意儿啊。你们班老万是挺苦逼的，听说去校长那儿说明情况都说了两回了。”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钱莉莉哭笑不得，“那万老师后来自证清白了没啊？” 　　陈旭见她好像真不生气，只觉得自己较劲没意思，也缓和了些：“谁知道啊，反正表面上是没事儿了。他这个数学组长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以前生源那么差，他都教出过高考120以上的，平均分都能考90多，学校那边不会为难他。我呢就是人缘好，招老师喜欢，这才几天啊，我们班主任跟我就是铁哥们儿，无话不谈！” 　　他说着，语气也轻快起来，又成了钱莉莉熟悉的样子。 　　钱莉莉笑了笑：“谢谢你啊，要不然我真的蒙在鼓里呢。这事儿我追究不了，没凭没据的，关键是都过去那么多天了，错过了解释的最佳时间。而且，你说我去向谁解释啊。就算我去找校长，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把‘十九中不如一中’这样的话题再翻腾起来，校长就该更不高兴了。” 　　陈旭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只是还是替她觉得憋屈：“这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啊。被亲人朋友冤枉了会委屈，可我连他是……啊，哪个老登，都不认识，他说我我才不委屈呢。”钱莉莉摆摆手，“要是他教我，整节课都得对着他的脸，我可能会烦，现在他只教你们几个班，我平常根本见不到这号人，怕什么？要说别人议论，嘴长在别人身上，谁爱说谁说呗，他们说我，起码表明我挺出名的，不是吗？” 　　陈旭默了默，佩服道：“你心态倒是好。” 　　“为什么不好？心情不好了影响我写文，那就影响我的收入，接着影响我的伙食，然后影响我的学习效率，最后倒霉的不是我吗？这多亏啊！”钱莉莉掰着指头盘算，“和烂人烂事纠缠才是最亏的！我先走了，过一阵收到稿费再找你。” 　　这事儿和直接被分进十九中的事儿还不一样，当初她觉得真切的愤怒、无力，这次不过是被苍蝇跟了一路十分烦人罢了。 　　不是不想去找这位信口开河的历史老师对质，也不是不想查出究竟是谁最先编排了自己，可是这些对于现在的钱莉莉来说太难了，难到不那么重要。她便决定不要这个老师可以预见的口不应心、毫无诚意的澄清和道歉，而是专注于自己的学业和赚钱大计。 　　显然这样的专注是很有成果的。直到高一结束，几次期中、期末考试，她都稳稳的坐在学校第一名的宝座上——但是比不过一中的第一名。 　　“这个结果，我心里有准备。要是能轻轻松松就被超过，一中也不能当那么多年的老牌高中了。”钱莉莉说不上失望，只是有一点儿遗憾，“反正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陈旭上了高中，比以前要用功很多，成绩也一直稳居年级前十名，还进过一次前三呢。他跟钱莉莉对账：“你放在我那儿的钱已经有一千六了，你记的数是不是？” 　　说到这个，钱莉莉更高兴：“是呢，我记着是这么多。” 　　“那你往后还写吗？高二就更忙了。”陈旭看着她，“你看你瘦得，跟个麻杆似的。” 　　钱莉莉却说：“写啊，怎么不写的，从今年开始，我就不跟家里要钱了，所有的开销全都从这里头出，肯定得写。功课再忙也不差这点儿时间，就当休息，换脑子了。” 　　“你家里……”陈旭刚开口，就觉得有点儿冒昧，便住了嘴。 　　钱莉莉摇头：“没事儿，家里条件不好，农村的多数都这样，我爸又借了些钱给别人，手头就紧了。” 　　说到这个，她就窝火得很。 　　好不容易拆穿了老王的骗局，没想到她两个月没回家，暑假一到家就听说钱钢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给了大姑父，让大姑父带着做生意。 　　她一打听，什么保健品生意啊，农村有几家吃保健品的？根本就是犯法的那种什么销！可是爸妈已经被大姑父画出来的大饼迷了心窍，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的想办法抠钱去进货。 　　这东西就是无底洞，“指望这个发财？倾家荡产还差不多！”她急了，“真这么缺钱，把树卖了存银行收利息也比让他们骗了强！” 　　“臭丫头上了几天学了不起啊！家里不好了你能有什么好？怎么着，恐怕少了你上大学的钱是吧？你还没考上大学呢！我看你就是惦记那几棵树！我告诉你，那树一分钱都没有你的！”对这个“生意”，刘秀云比钱钢更上心，甚至跟早年一直不合的小姑子都冰释前嫌了，听到钱莉莉的话，自然跳脚。 　　钱钢也说：“莉莉没在家，不知道，你大姑父跟老王不一样，都是一家人，他最敬重我这个大哥了，绝对不会坑咱！这个项目是人家大公司专门拓展咱们农村市场才推出的，就是带领农民共同致富的，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能是糊弄人呢？” 　　“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掉到咱家头上了呢？”钱莉莉知道不值得生气，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手都颤抖起来，“你们忙活半天卖出去了多少？挣了多少钱？” 　　钱钢摇头：“你有这个小心劲儿是好事，省得以后吃亏，不过家里这个买卖你放心，等公司的那叫什么来着，销售网络，建好了，电视上广告一做，价钱接着就涨上去了，到时候想买的人根本就抢不到！再说了，也不全是投进去的，还有一万块钱，是你姑他们借咱家的。” 　　中毒太深，几句话是救不过来的，钱莉莉放弃了，只说：“你们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可是别忘了成才，别少了他的学费就好。还有，我以后就不回家了，有事你们就给学校打电话，或者让村里别人给我捎信儿。” 　　他们是没有真正的暑假的，七月中旬就开了学，暑期补课刷题，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文理分科。这段时间比较混乱，要经过不少调整，甚至要打散一些班级重新分班，现在进行，调整磨合好了，九月份直接开始进行高二的课程，一天都不耽误。 　　大部分学生很容易分得出文理偏向，但是钱莉莉这里，老师们就有些为难了。她的情况稍微有点儿特殊——她的每一门功课都很不错，至少分数上看不出明显的差别，从高考分数最大化这个角度来考虑，她文理都行。从个人意愿考虑……这个年代的农村高中生，只考虑能不能考上大学，考更高的分数，个人的喜好不在考虑之中。 　　她也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志愿，因为她还有一个事情要忙，她连载了几个月的小说完结之后，有一家公司联系到了她，希望能改编成广播剧，现在正在邮寄合同。这一笔谈成，她能拿到三千块钱！ 第16章 文理分科 　　钱莉莉自重生以来就在想办法挣钱，之前陆陆续续也赚了一些，不过每一笔都不多，现在这三千块钱对她来说可算得上是飞来横财，她自然也是格外重视。 　　反倒是文理分科的事儿，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纠结的问题。 　　“你真的报了理科啊，还以为你会选文科呢。”陈旭一边从钱包里掏钱给她，一边说了句闲话，“你听说了吧，男生宿舍那边真出了丢钱的事儿，学校这回不管也得管了。” 　　钱莉莉对这种管理者的不作为太熟悉了，也没报什么希望：“谁知道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啊，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 　　“也是，交给我，你放心！”陈旭笑嘻嘻的打了保票，又说回分科的事儿，“你的历史卷子被印刷给我们，说是可以当参考答案，还有你的作文，都成了我们的课外读物了，就你这文科水平，居然选了理科，我们班主任直说没想到呢。” 　　这些事儿钱莉莉当然知道，全年级统一考试，发到她手里的也是自己的试卷复印件t。可这不代表她就要去学文科。文科的就业太难了，出身农村的孩子最好还是学点儿技术，先养活自己再说。 　　“有门手艺总是好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学文科，对我来说太奢侈了。”钱莉莉客观又冷静。 　　陈旭想起什么，嗤笑一声：“你不知道，我们历史老师大话都说出去了，说你肯定会选文科，怎么也得冲击一下燕大。” 　　“他倒是挺抬举我，是觉得我不会记仇吗？”钱莉莉无语了，“拿我当谈资，脸皮挺厚的啊。” 　　“不纯是谈资。你都想不到，他为什么提起你啊，因为文科这四个班的班主任里，他资格最老，要不他现在是一班的班主任呢。”陈旭有几分不屑。 　　“好在你还是在七班，我也不会记错。”钱莉莉他们还是二十班，没变，但是前面的好多班都变了。她说着，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如果我选文科，就要去他班了是吗？” 　　陈旭“嗯”了一声：“怎么样，脸挺大吧？” 　　钱莉莉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还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当着教导主任和文理科的几位骨干老师确认分科：“咱们前十名的同学都要确认一遍。你们太优秀了，学校也是想最大限度的挖掘你们的潜力，考一个最好的成绩。” 　　钱莉莉已经选择了理科，她觉得这就是走过场的事儿，便说：“我学理科，都跟万老师说好了。” 　　杜校长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依然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倒是教导主任说了一句：“你要是学文科优势比较大，理科虽然也优秀，但是优势不明显，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其实像十九中这样的后起之秀，短时间内想要出成绩，一定是要从理科抓起的，因为多刷题分数就能上去，而文科需要的人文氛围、师资力量甚至学生素质都需要更长时间的积淀，相对而言要慢很多。 　　钱莉莉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摇头：“我已经想好了。我虽然物理不太好，可是很多理科生的语文都不好啊，我觉得还算是有竞争力吧。” 　　话说到这儿，其实过场就算是走完了，杜校长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你们班也算是咱们的理科重点班了，老万的水平有目共睹，当然了，一班也是文科重点班，也是文科里头最好的，你可以自行选择，还有时间给你权衡。” 　　钱莉莉瞥见万老师阴沉的脸和那位动不动就拿自己说事儿的一班班主任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觉得有些烦躁。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这阵仗吓不倒她，没什么得罪人不得罪人的，便说：“谢谢校长和主任的关心，我已经决定好了。文科，我不学。” 　　“咱们的文科教学水平不比一中的差。”一班班主任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是在一中能考上燕大，在咱们这里一样能考上。” 　　这还真是给你脸了，还为人师表呢，满脸的急功近利、巴结奉承，钱莉莉心中不喜，硬邦邦的回应：“我从来没有想过中道转去一中，我家里没这个能力，我也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报到的那一天起，不，从我爸爸接到杜校长亲自打来的电话那天起，我就是十九中的学生。至于教学水平谁好谁不好，各位老师比我明白。我选理科，除了刚才我说的原因，还有就是，万老师教得好，我对他能把我教好有信心，而您，业务水平不行。” 　　万老师大声的咳嗽了一下，低声斥责：“钱莉莉！注意啊！” 　　钱莉莉完全确定，他没生气，甚至还有点儿高兴，也不拆台，半低着头，不说话了。 　　包括杜校长在内，大家都被钱莉莉的耿直和胆大惊住了，农村家庭的孩子，就算学习成绩好些，也都畏畏缩缩的，谁敢直接这样说话？她不怕得罪人吗？ 　　她还真不怕。不管是出自公心还是私心，学校最看重的还是高考成绩，他们大约是想拿自己去冲一把文科的上限，提一提十九中的文科水平，可现在她油盐不进，只能让她学理科。只要她在理科生里拔尖，学校依然会看重她的。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从这个意义上说，高考还是最公平的，尤其是对她这样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万老师跟钱莉莉一起回教室，他一扫方才的郁闷愤怒，脑后那稀稀拉拉的头发都飘了起来，还故意板着脸教训她：“你以后要注意说话的分寸，那句话怎么能说出来？” 　　钱莉莉笑嘻嘻：“万老师，我是说的实话，就我这水平写的分析，他都能让大家拿着当参考答案，那是真写不出更好的来啊。而且他给我们代过课，讲得真的不好，很凌乱。” 　　万老师摆手：“行了，别说了，回去好好学习吧。” 　　怼了讨厌的人，钱莉莉觉得十分舒爽，没想到晦气散去，好消息就来了。她等的广播剧合同终于到了，钱数有零有整，扣了税能净拿两千八百块钱。 　　据她所知，万老师这些高中老师的工资也就是一个月七八百块钱，从这个意义上说，她这笔报酬是真的很不错了。 　　晚上，陈旭拿到一沓一百块的大票的时候，差点没喊出来，张嘴吃了口西南风，才问：“你哪来这么多钱？”他家是有钱，几千万都吓不倒他，可是钱莉莉不一样，她可是一天生活费不超过五块钱的人。 　　“我签了一个改编广播剧的授权合同，这是报酬。”钱莉莉是真的高兴，“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月，终于定下来了，好在给钱还挺快。” 　　她又想起办存折的事儿，忙说：“我九月中旬过生日，到时候我就满十六周岁了。等我去办个那个新的银行卡，把钱存到里面，就不用老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根本就不麻烦。”陈旭摆摆手，“那往后你要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他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这会儿难得认真。钱莉莉看着他诚恳的神色，心中升起暖意：“嗯好，不会跟你客气的。” 　　几天之后，是教语文的刘老师先找的钱莉莉。面容清秀的年轻女老师满眼关心，把她叫到教室外的走廊里问她：“你跟七班那个男孩子是什么关系？听说你们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你没谈恋爱吧？” 　　钱莉莉反问：“刘老师，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您怎么知道的？” 　　“我刚在语文组听别的老师说的。”刘老师抿了抿唇，“我不相信，所以先来问你，估计万老师也得找你谈话。” 　　钱莉莉笑了笑：“刘老师，我没谈恋爱。我猜您说的是七班的陈旭，我俩初中就是前后桌的同学，自然更熟悉了。他其实是在帮我的忙。”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也坦承了她写稿赚钱的事情。 　　刘老师放了心，微笑起来：“明白了，没谈就好。至于你写稿的事情，如果觉得想要修改，可以拿过来给我看。” 　　钱莉莉认真的谢过了，只觉得这十九中真的风气不太好，学生还没怎么着呢，老师一天到晚的出幺蛾子。 　　也幸好还是有刘老师这样相信自己学生的老师，她才及早得知了消息，在再一次被学校领导们找上门来的时候从容不迫。 　　不得不说，陈旭也是个人才。俩人被一起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脸上完全不慌，拽得跟老大似的，还悄悄跟钱莉莉说：“考得好就是好啊，你看我考了一回第五，现在也能跟你一起来挨表扬了嘿！” 　　办公室就那么大，哪能听不见？教导主任的目光在他俩人脸上逡巡，心中却对消息来源表示怀疑。 　　等七班班主任终于姗姗来迟，教导主任才开口：“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学生，刚分了科，正是要发力的时候，不要因为一些感情的事情影响了学业。” 第17章 早恋风波 　　钱莉莉还没开口，陈旭就一脸惊悚的问：“李主任，您说谁呢？我？跟钱莉莉？搞对象？弄错了吧？” 　　“你们俩经常互相找，对吧？还有，上个星期天，你们俩下午一起出去逛街，对不对？”教导主任也是有备而来。 　　万老师其实也知道一点儿，他都快要和学生一起住在教室里了，哪能没见过陈旭来找钱莉莉啊，不过是觉得钱莉莉成绩不受影响，他想再观察观察罢了。 　　七班的班主任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估计他们都是心中有数。 　　——可惜都猜错了。 　　钱莉莉摇摇头，面色平静的说：“我跟陈旭是初中同学，前后桌，本来就很熟悉，凑一起说几句话是很正常的，并不代表我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另外，我是有事情找他帮忙。宿舍里一直都没有锁，总有同学丢东西，我就把生活费放在了他那里，因为他不住校，自然隔一段时间t就要找他拿钱。” 　　“啊对！我还有证据呢！”陈旭一拍脑袋，从裤袋里拿出钱包，抠了半天找出一张折了好几层的纸，递给教导主任。 　　钱莉莉一看，还真就是他们每次签字的那张纸，她办了银行卡以后，那张纸没用了，被陈旭要走帮忙扔掉，没想到他没扔，还挺珍惜的收了起来。 　　这张纸很旧了。因为每次拿钱时候的环境都不一样，所以签字的笔各不相同。整日和卷子、学生作业打交道的老师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现造了骗人的。 　　两位班主任对视一眼，都放下了心来。 　　教导主任也没想到是这样，只好把这件事儿放下，再问逛街的事儿。 　　“没有逛街。”钱莉莉抢过话，“我上个星期五过生日，当然这不重要，过了生日以后，满了十六岁，就可以不用爸妈监护，自己去银行开存折开卡了。有了卡，钱也就不用放在陈旭那，他自然要把所有的钱全还我，但是钱不少，他说怕不安全，就陪我一起去信用社——他的亲戚在那里工作，可以给我办卡存钱。” 　　“你办卡可以让你父母帮忙，怎么非得要用他？”教导主任继续问。 　　钱莉莉看了他一眼，一句“你管得着吗”到了嘴边又憋回去，改成了“这事情我有苦衷，也不方便说，反正能说的我都说了。” 　　看教导主任还要说话，万老师咳嗽一声，接过了话来：“李主任，我看这个事儿可能就是谣传，俩孩子就是正常的同学关系，咱们别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就冤枉了学生，影响学习就不好了。” 　　陈旭的班主任也说：“是啊，陈旭很热心肠，也比较有能力，班里同学能帮的他都没少帮，这个事儿真不算个事儿，是吧？” 　　李主任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原本准备好的训诫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好板着脸道：“你们没有早恋就好，还是要专注到学习上。钱的问题呢，现在够吃饭就可以，不够就跟家里要，这是关键的时候，有困难也让家里克服克服，是吧。等你们上了大学，有了好前途，经济上根本就不是问题了。不要现在总是算计这个钱，影响了学习。” 　　站着说话不腰疼，钱莉莉低下头，忍住反驳的冲动。 　　官威摆得差不多，李主任也就大手一挥，让他们离开了。 　　钱莉莉可以不反驳他之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是这盆脏水不能白白的泼在自己头上，她站在门口，堵住了所有人的路，抬头对李主任说：“李主任，我还有话要说。您今天叫我们来，是出于对我们的关心，虽然我们没有早恋，但是您的爱护我很感激。” 　　“不过，这件事情不论真假，闹到您这儿来了，必然要引起其他老师和同学们的议论，不是我骄傲，毕竟我的所谓名气比陈旭大一些，受到的关注也多，承受的指指点点就更多，而且我是女生，本来在这种事情里就比较吃亏。”她直指问题。 　　“这不是解释清楚了吗，没人说你。”李主任脸色阴沉。 　　钱莉莉才不管，该说的话必须要说完：“我想说的是，那个编造这件事情的人是谁？把这事儿捅到您这儿来的又是谁？我们的老师们都不知道，您这里先知道了，本身就有问题不是吗？这样做，对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有什么好处？又或者，是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陈旭猛地抬头，也顾不上一屋子老师了，直愣愣的盯着她。 　　“我觉得，陈旭是被我连累的，有人的目的是整我。”钱莉莉根本不给李主任接话的时间，“您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了，自然知道，高二高三这个时期如果沾上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会大大的影响学习，说不定这就是那人搞出这件事的目的呢？当然了，我如果高考落榜了，毁掉的是我，对学校倒是没什么损失，也许可能还会搭上一个陈旭，但是理科生十六个班呢，少俩学生也不算什么，应当也不会有人追究的。” 　　李主任越发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谁？” 　　钱莉莉很光棍：“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人拿您当枪使了。” 　　“行了，李主任是什么人，还能没你这点儿眼力？话说清楚就得了，赶紧回去自习去！”万老师也没想到这孩子跟吃错了药一样，还真逮住不放了，连忙假意训斥了她一句，伸胳膊推开了门。 　　钱莉莉理解万老师的维护之意，便低头跟着出了门。 　　走出去几步之后，万老师也顾不上陈旭师生俩还在，对着钱莉莉就是一顿责备：“你说你平常不是挺伶俐的吗？最近怎么回事？想出风头是怎么的？这都几次了？当着面就顶撞老师，你是真觉得他们治不了你是怎么的？我跟你说啊，要是真惹急了他们，我也护不住你！” 　　钱莉莉却笑了：“万老师，要不，您替我出这个头？您看啊，想毁了我，那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不是，这您能忍？” 　　“嘿，你还来劲了，回去把我给你那本真题做十页，明天交给我，要是还有闲功夫，就去找你刘老师，练字去！”万老师本来也是很不高兴的，他后年的绩效里，有八成都在钱莉莉身上，现在有小人使阴招算计钱莉莉，摆明了是跟自己过不去！可是看着当事人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又不知道是该憋屈，还是该庆幸。 　　陈旭对钱莉莉做个鬼脸。 　　钱莉莉跟陈旭往教学楼方向走，隐约还能听到陈旭的班主任跟万老师商量，这个事后续怎么着。 　　“你可真勇啊，刚才直接报一班班主任的名字得了。”陈旭想想，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这么烈性，“万一不是他怎么办？” 　　“不是就不是呗！我又没说肯定是他。”钱莉莉很光棍，“所以我才没有报他的名字啊。” 　　陈旭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 　　钱莉莉认真解释了一下：“咱俩没有这回事，那说这事儿的人就是故意造谣。干坏事儿得有动机啊，不是因为嫉妒，就是因为有仇呗，毕竟我身上又榨不出什么钱来。” 　　“……就不能是因为真的误会了？”陈旭问。 　　钱莉莉嗤笑：“怎么误会的？碰见了？咱俩是拉手了还是搂搂抱抱了？正大光明的同学关系，怎么就误会的？心里脏就看别人都脏，招来什么后果都是活该的。” 　　“那你觉得会有什么处分吗？”陈旭发现钱莉莉的逻辑并不高明，却奇异的能自洽，不由自主的继续追问下去。 　　快到教学楼下了，钱莉莉长话短说：“不会的，这事儿大概率不了了之。咱们学校现在正缺人呢，能独当一面的老师只要不犯法，估计都不会被怎么样，而且为了学校的名声，这种老师给学生造谣的事儿只能被压下去。至于私底下，有没有老师之间不和什么的，我一个学生哪里知道呢？” 　　陈旭只剩下佩服了：“我看你好象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生气没有用啊。”钱莉莉摇摇头，“前前后后我遇见多少事儿了，生气不解决问题。跟学校和老师们比起来，我就是弱势群体，他们也没有真的侵犯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我还能怎么样？唉，早点儿熬过去，毕业就好了。” 　　“倒也是，毕业就好了。”陈旭很赞成这句话。 　　其实，毕业了并不会好，只是离开了这个环境而已，无论是大学还是职场，都只会比这里更复杂。钱莉莉心里明白，却也没多说，摆摆手，回了自己的教室。 　　已经是千禧年了，往后，互联网会高速发展，经济会迅速腾飞，知道这些机会，她只要站在风口上，即使飞不起来，也能改变命运。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走出去。 　　可是摆在眼前的是，她还得回家去，过中秋。 　　家里已经连一块多余的钱都抠不出来了，说不定入了魔发了疯的父母可以暂时收手，钱莉莉虽然是这么想，却也不敢报太大的希望。放假那天，她把自己新办的银行卡交给了陈旭保管，这才动身回家。 第18章 中秋佳节 　　陈旭坐在姑姑家的酒店包间里, 瞧着堂弟堂妹们打牌，还得听着爸爸和叔叔们的谈话，防备爸爸跟老师提问似的忽然问自己两句。 　　他们家爷爷奶奶都还健在, 爸爸叔叔他们关系都很和睦, 妈妈跟婶婶们和姑姑也都相处得很好, 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天天跟班里的同学在一块儿也能听说不少家里闹腾的事情，再看自己家就格外和谐了。 　　想想也是正常，爷爷奶奶都为人正直，教育的子女品行就不会太歪，爸爸他们的家业全都是自己白手起家赚出来的, 也就没有分家产的矛盾, 而且各做各的，都不t是一个行当，也没有利益冲突, 还能交流信息守望相助, 自然关系好。至于其他的小摩擦，家家都富裕, 不会太过计较，根本就产生不了矛盾。 　　“来尝尝, 这是二哥带过来的海参，我家厨师做得还不错，都动筷子啊。”姑姑招呼大家吃饭, “你们别光顾着喝酒, 还有孩子呢。” 　　神差鬼使的, 陈旭问了一句：“姑姑，咱们这一桌, 大概多少钱？” 　　姑父先就笑了：“你可真是长大了，开始关心这个了？不算这道海参和酒，别的一共也没多少钱，成本价也就两三千，外头结算的话七八千吧。” 　　“要是都算上呢？”陈旭又问。 　　姑父比出两个手指：“不到两万。” 　　陈旭默默的想到了钱莉莉。她那么辛苦，吃饭都算计着，一年多才攒了四千块钱。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三叔抽空打趣了他一句，“咱这么一大家子过中秋节呢，又不是顿顿都这样，怎么还跟吓住了似的。大哥，嫂子，你们也太抠门了吧，真让他天天吃那十九中的破食堂啊，吃得成啥样了？” 　　陈旭的妈妈毫不在意：“那咋了，那食堂还有好些孩子吃不起呢。再说了，没亏着他，每天中午回来都不带重样的，晚上回家还有宵夜，叫我说啊，山珍海味能吃，咸菜馒头也能吃才好。” 　　“这个话对。”陈旭的爷爷十分赞许。 　　话题就从生意如何转移到了教育孩子上。三婶薛燕萍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陈旭：“你那个同学，她怎么挣钱的？高中那么忙，她还打工吗？” 　　“不是，她写小说，挣的稿费。”陈旭笑眯眯的说，一脸的与有荣焉。 　　薛燕萍点点头：“农村小姑娘，不容易。” 　　“什么小姑娘？”三叔的耳朵最长了，马上就问。 　　陈旭的爸爸倒是想起了老师给他打的电话，哼了一声：“咱们早前不懂，十九中去了也就去了，等小阳他们几个上高中的时候提前想想办法，给他们都送一中去。十九中那老师太不地道，给孩子造黄谣，什么玩意儿。” 　　“是说小旭？”二婶忧心道，“可别搞那些事儿，影响学习，再说了，现在的小丫头心眼儿可多了，说不定看你有钱，学习又好，就想巴上来。” 　　 　　三婶笑了一下，没做声。 　　陈旭连忙摆手：“可不敢，我们学校那些老师啊，俩眼都跟探照灯似的，谁也别想搞这些。再说了，忙着呢，真的。” 　　“他们功课是挺累的，好几回了，叫成子晚上去接他，就这么点儿路，直接就睡车里了。”陈旭的妈妈说。 　　“咳，男孩子学习受点儿累算什么？又没少了他吃的穿的，你怎么不说，他从车里爬出来能闭着眼吃一盘羊肉饺子，再喝两碗羊汤？”陈旭的爸爸一说，大家都笑了。 　　可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山村里的钱家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钱钢对钱莉莉说：“咱家的买卖还没回来钱，现在手里正紧，成才的书本费还是我去借的，你妈说你能写稿子挣钱，要不你就自己想想办法吧，下个月你回来，秋收完了我再给你生活费。” 　　钱莉莉看着桌子上的玉米面粥和几小盘白菜饺子，问：“好歹也是中秋节，没有月饼吗？”她倒也不是馋到这个地步，而是觉得很奇怪，难道今年的月饼互换环节都没了？ 　　刘秀云先开了口：“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长了个吃的心眼儿！总共那么几块月饼，你不能让着你弟弟吗？非得你吃啊？不吃你活不了吗？” 　　钱成才一个劲儿的跟姐姐打眼色。 　　钱莉莉夹起饺子就吃。 　　几乎尝不到肉味儿。 　　“我大姑他们呢？没给个说法？他们挣着钱了吗？”钱莉莉咽下嘴里的饺子，问了一句。 　　“挣钱哪有那么容易的？得等，再等一段时间咱就能卖了，现在卖也卖着呢，大家都不识货，买的人很少。”钱钢笑笑，黝黑的脸上仍然带着希望。 　　钱莉莉默默的移开了眼睛：“那个，去年来过的那个王叔，他现在怎么样了？” 　　刘秀云把筷子往桌子用力一拍，瞪着她嚷起来：“你什么意思？大过节的你添晦气？那是个骗子，已经关监牢里了！你说这个话，显着你能耐了？你想说你爹你妈都没你有本事，做个买卖就遇上骗子呗？照你这么说，你姑家也是骗子咯？也就是你爷你奶都死了，不然还不得让你气死！” 　　这就叫不欢而散。 　　吃完饭，钱莉莉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要不是因为放假学校要锁门，不许滞留在学校，她根本就不想回来，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个家真是，真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钱成才在外头喊了一声“姐”。 　　钱莉莉开门，就看见他拿着两块月饼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不睡觉？”钱莉莉问。 　　 　　钱成才飞快的钻进了屋里，小声说：“姐，给你月饼，快吃吧。” 　　钱莉莉摇头：“我都刷牙了，你自己吃就行了。” 　　钱成才坚决要给她：“我都吃了，这些就是给你的。今年咱家不是没钱吗，收到的月饼都走礼了，没剩两包，咱妈看得可严实了，一天就给我两块，我拿多了她不给。” 　　钱莉莉叹口气，这个弟弟现在还没有养成那么多的坏毛病，总算让人不那么心寒。她便拿起一个月饼，掰下来一小块，咬了一口慢慢吃掉，才说：“我吃了。我觉得今年的月饼不怎么好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是不如去年的好吃，这还是大姑给的呢，二叔家给的那盒让咱妈给大姑了，我觉得那盒应该好吃。”钱成才把剩下的月饼拿起来，“你要是真不想吃我就拿走了。” 　　“拿去吧，省得妈说你。”钱莉莉莞尔。 　　“啊，对了，你现在学习怎么样？初一还是简单，初二开始课就多了，你能跟上吗？”钱莉莉问。 　　钱成才苦了脸：“谁知道啊，稀里糊涂的，有的会有的不会。” 　　没有这个时间给他补课，钱莉莉说起她想了许久的办法：“你不是体育好吗？要不你去学个体育特长？打篮球什么的，考学的时候能加分，将来还能上体校。” 　　“能吗？”钱成才眼睛一亮。 　　“怎么不能。”以后还有跳健美操特招的呢，钱莉莉心想，“而且如果你能达到专业运动员标准的话，还可以当兵呢，那就直接脱产了，以后转业回来，还能当个干部！你要是练得好，出路多着呢，要不你去问问你们班主任和体育老师看看？” 　　她并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规章制度，但是这不妨碍她给弟弟画个大饼，让他探索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可能，将来也好有个出路。 　　钱成才把这个事儿记在了心里。 　　她不想重蹈覆辙，把自己耗死，所以希望钱成才能成器一点，至少可以自食其力。但是她最多就是指一个方向，剩下的还是得看他自己。 　　第二天钱莉莉要回学校，照例出发得很早。刘秀云果然一分钱都没有给她，只给了她十斤麦子。 　　她背着大书包，沿着村口的路往大路上走，却隐约听到田里有人在说着“什么买卖，就是骗子”、“这回可完了”之类的话，她心下一沉，估计是大姑他们的组织东窗事发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家早就已经被老王骗得负债累累，大姑自然不会来发展他们，又因为刘秀云和大姑关系不好，很少走动，钱莉莉还真不知道大姑是不是也是这样加入了那个组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事情败露了。 　　但是，钱莉莉又吐出口气，现在败露了也是好事，省得家里那对已经疯魔的父母继续往里头砸钱。马上就要秋收了，若是卖了一年的收成，又投进这个“生意”里，那才让人气闷。 　　她回了学校，晚自习前去找陈旭拿了银行卡，顺便还得到了陈旭附送的月饼一个：“家里的吃不完，我妈让我拿学校里跟同学分分。” 　　看着陈旭干净的笑脸，钱莉莉压抑的心情也明亮起来。她大方的接过来：“多谢啦！”t 　　她脚步轻快的走了，陈旭的班主任从楼道一角拐过来，瞄一眼自家爱徒的神情，摇头自语：“怎么看也觉得还是有点儿事儿。咳，算了。” 第19章 贴补家用 　　家里没有给学校捎信, 钱莉莉因为功课终于开始吃紧，连写作的时间都压缩了，自然也很久没有回家。 　　给所有宿舍房间都装好了防盗窗和门锁之后, 学校对于放假不回家的学生就不太管了。她连着两个月都没回过家, 家里也没人过问。要不是自己有钱, 钱莉莉都不敢想，她得怎么维持学业。 　　比这更过分的事儿都经历过，钱莉莉也说不上多伤心或愤怒，不过是不出所料罢了。 　　在钱莉莉的记忆里，千禧年前后确实出现了一批少女小说，她在师专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收音机里的广播剧。现在她也是有广播剧在手的人了, 但是这却让她更加焦虑——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推出新作品, 巩固自己的热度，等她考上大学再写，估计早没人记得自己这号人了。 　　出名要趁早, 打铁要趁热。她只迈出了第一步, 却不能继续下去，实在让人郁闷。 　　陈旭不帮钱莉莉存钱之后, 两个人的来往就少了很多。尤其是钱莉莉不参加任何校内活动，他完全找不到机会接触她——除了吃饭的时候碰到会打个招呼。 　　于是这天陈旭便端着不锈钢快餐杯找到钱莉莉, 站在她对面问：“这儿有人吗？我在这儿吃行吗？” 　　钱莉莉忙着吃饭，头都不抬，只点了点。 　　陈旭看了看她的餐盒, 食堂的炒茄子简直是炒茄子蒂, 但钱莉莉吃得还是很香。他抿了抿嘴, 也抓紧时间吃饭。 　　不多会儿钱莉莉就吃完了。她一边擦嘴一边说：“你找我有事儿？”不是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实在是食堂里人来人往，万一又被人编排了什么，又是个麻烦，她还是避嫌比较好。 　　“为什么非得有事儿才找你？”陈旭咽下一口煮得发黄的青菜，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钱莉莉说：“学校为了让咱们在吃饭上少花时间，食堂里连把椅子都没安，随便在哪站着还吃不了饭？你非跑这儿来问，还说你不是有事儿找我？” 　　陈旭也装不下样子了，只好说：“本来是想问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比如保护你去邮局什么的，不过我看你好象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遇上难事儿了？” 　　钱莉莉倒也不瞒他，把自己头疼的事情说了，最后道：“我当然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纠结的，肯定是高考最重要啊，但是呢，那钱能看见，却偏偏赚不到，我这心里难受得很。” 　　陈旭忍俊不禁：“你这话怎么跟我三叔似的，赚不到的钱就是赔了，天天念叨。” 　　“我知道想也是白想，可是情绪提不起来，我也没办法啊。”钱莉莉叹口气，“你没事儿也别找我，省得又让人编瞎话。” 　　陈旭却不在意：“你放心吧，往后学校里绝对不会有一句咱俩的闲话。”他爸之前是没过问，现在过问了，不过是跟杜校长李主任他们吃顿饭的事儿。 　　“咳，我不在乎，就是觉得连累你怪对不住你的。”钱莉莉叹口气，“不说了，我先走了，我这物理太困难，得回去刷题。” 　　严格的说，钱莉莉的脑子是有些偏文科的，物理成绩很一般，高一的时候还不明显，等到高二学得更难了之后，她的短板就暴露出来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重生一次转了运道，他们接到了通知，从他们这一届起，高考从三加二变成了三加综合，这么一来，物理就从原本的一门主科变成了理科综合的一个组成部分，在总成绩中的占比大幅度下降。 　　别说钱莉莉本人了，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万老师都乐得两眼放光，把钱莉莉叫到办公室去谈话：“这个新高考改革对你是大大的有利，你千万要把握好机会，那个小说什么的，不行就不要写了，高考完了，多少写不成？” 　　钱莉莉没顶嘴，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当然回来还得挤时间写。 　　现在的时间确实紧张，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连载小说的计划，即使以后再也捡不起来了，她也只能告诉自己这就是命，得认。 　　为了不坐吃山空，她把卡里的钱分出一半，存了定期，这样一年下来还能有几十块钱的利息，剩下的一半留着交学校里的各项费用，而生活费，则靠各处投稿的小短篇来攒。 　　百八十块钱的稿费对钱莉莉来说也很重要，她自然没有放弃，这也就让她的生活更加繁忙了。就这么忙到期末考试，她依然坐稳了第一名的位置，但是和第二名的差距却在持续的减小。 　　这几个月她没怎么攒下钱，当然银行卡里的四千块钱也没动就是了。 　　不管她有多不想回家，春节就要到了，学校放寒假，还是要回去的。 　　腊月里的天气又湿又冷，钱莉莉踩着坑坑洼洼的小路，终于到了自家院子门口。 　　可是她差一点没敢进去，这个家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破旧的木头大门换成了刷着大红油漆的铁门，正对着大门的地方立起了一座水泥底座、上面用瓷砖拼出“福到万家”字样的影壁，看上去气派得很。 　　好在进去之后的情景还是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她才敢推自己的屋门。 　　已经到了年根，她的父母都在家，因为赔光了所有积蓄，家里一片愁云惨雾，瞧见她回来，也都没什么反应。 　　钱成才找她说话。这个家里只有这个少年身上还有一点儿鲜活气：“姐，我已经开始练体育了，也练跳远，也打篮球。体育老师说我考高中估计加不上分，不过高中再训练训练没准儿能行。” 　　“你还练两种啊？还有时间学习吗你？”钱莉莉只管出主意，却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准备，“我看我们同学好像都只练一个项目。” 　　钱成才总算找到了方向，也不像以前那样一说到考学就打蔫了。他笑嘻嘻的说：“那是要考大学，得专门练，我打篮球算是爱好，跳远那个，想着练好了能达到运动员标准，能拿到二级运动员，就能加分！” 　　钱莉莉微笑：“你有这个心就好，不知道的就去问老师，咱家里也帮不了你，只能靠自己。” 　　“可别提家里了！”钱成才的脸顿时皱起来，“我不是也住校吗，回来的时候不多，唉，反正也够难受的。咱大姑父让抓起来了，说是叫什么销的，好像就是骗钱吧，大姑也跟他离婚了，说她啥也不知道，都被他坑了。” 　　钱莉莉瞪圆了眼睛。前世的时候，大姑离婚，刘秀云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嘲笑她，两家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关系彻底崩了，原来离婚的原因是这个。 　　她问：“那咱家的钱呢？是不是打水漂了？” 　　“那还用说？你不知道咱妈有多疯，还借过钱往里砸呢。”钱成才如今也懂事了不少，“外头有很多欠账，咱爸没办法，杀了两颗树，好歹还了帐，现在咱家一块钱都没了。” 　　“那怎么还新修了外头大门和影壁？我回来一看，以为咱家发财了呢。”钱莉莉不解。 　　“十一月的时候咱妈生了场病，是肠炎还是啥，反正花了不少钱，过后她也不大结实，干不动活，请了个看宅子的来给看了，说得这样修才能保平安。”钱成才撇嘴，“我交学杂费的时候都是自己去二叔爷爷家借的钱，结果那人一说，咱爸就痛快的去杀树卖钱了。” 　　“卖了树，有钱修宅子没钱给你交学杂费？咱爸也同意？”钱莉莉很惊讶，钱钢可是个面子能当饭吃的人啊。 　　“一开始不舍得杀树，说先借着花，等以后有了慢慢还。等要修宅子，谁能借那么多钱？就只好杀树了。”钱成才虽年纪小，也不太聪明，却也觉得这样不好，“咱爸一咬牙把树全杀了，这才盖完的。” 　　钱莉莉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声音冰冷：“盖完就好了？家里转运了？” 　　“咱妈确实说她好了，再也不肚子疼了。”钱成才不信，“不知道啊，就是觉得咱妈脾气特别差，我怀疑她没好利索。” 　　行吧，父母这份折腾的本事也真不小，钱莉莉无语至极。至于刘秀云的病，她记得往后二三十年人都挺健康的，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她更相信是医院给治好的，而不是什么影壁t墙的功劳。 　　等她吃过饭，帮着揉馒头的时候，刘秀云盯着她开口：“莉莉！你这一半年，写稿子挣了多少钱？” 　　钱莉莉分明看见，钱钢也侧过了头来。她一脸的困惑：“有四五百块钱吧，怎么了？” 　　“怎么才挣这么一点儿？”刘秀云不满，“你不会多写点儿？” 　　“妈，我们功课很难，我很忙，没有时间写，再说我写得也没有多好，有好多人家都给退回来了。”钱莉莉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就好好写，晚上少睡点儿觉不就有功夫了？”刘秀云拧着眉毛，“你多写点儿，往后也往家捎点儿钱，贴补贴补家里。” 　　钱莉莉看一眼钱钢，见他扭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心想果然如此，便冷声道：“你们可真抬举我了，我真没那本事。我还得高考，那是头等大事。能不跟家里要钱，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没办法补贴家里。” 第20章 恶名在外 　　刘秀云还想再说, 被钱钢制止了：“莉莉说得对，考大学才是最长脸的事儿呢，得专心学习！” 　　钱莉莉前世其实也琢磨过父亲, 跟刘秀云比起来, 钱钢对她一直态度还不错, 毕竟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会苛待女儿，可是仔细想想，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刘秀云是个嘴毒刻薄、重男轻女的妻子和母亲，钱莉莉是个没什么大本事却自愿帮衬家里的女儿，钱成才是个靠爹娘靠姐姐的废物点心, 只有钱钢, 除了爱面子一点儿、农家人憨直一点儿，没什么缺点，是个忍让妻子的丈夫, 竭尽全力扶助儿子的父亲。就连钱莉莉对娘家的付出, 也是因为他教育得好。 　　自己孝敬的好茶他喝了，新衣裳他穿了, 家里的房子自己添钱帮着翻修了，钱莉莉发现, 钱钢衣食住行没有一样没享受到自己的供养，可是他完美的隐身了。 　　想通了这些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 除了苦笑一声, 她甚至连大哭一通的力气都没有。 　　重来之后, 尽管钱钢处处说着女儿给自己长脸，自己就多听女儿的话, 钱莉莉心里的那根弦也没有松过，而后来的事情显然也验证了她的结论。 　　她一个住校的高中生，家里说不给钱就不给钱，就没想过她吃什么穿什么？她交不上学杂费，学校会不会把她劝退？不要说这是刘秀云一个人的主意，即使不给钱的话是她说的，钱钢也默许了。 　　今天的事情也是一样，如果钱钢真的不想跟自己要钱，刘秀云一开口他就应该制止，而不是在钱莉莉冷淡的拒绝之后他才出来打圆场。 　　她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中考已经过去一年半了，那种猛然间得了大面子的惊喜感早就消退了，钱钢对自己的重视也就打了折扣，现在家里缺钱，那自然是弄钱这件事最紧急。现在她把高考的事儿提起来，想必钱钢还是要顾及一二，如果逼得她没钱辍学了，那就亏大了。 　　钱莉莉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能想清楚这些不过是痛定思痛而已，并没有什么绝佳的应对方式。面对刘秀云的纠缠，她深吸口气，说：“我都已经半年没要家里的钱了，往后我也不要了，不管我是去打工还是投稿，或者借钱，反正不用你们供，这样总可以了吧？” 　　“算你有点儿良心！”刘秀云倒是不相信钱莉莉敢骗她，知道她写稿子挣不了多少钱之后，也只能放弃了从女儿身上抠钱的想法，只拉长了脸。 　　钱钢又嘱咐她：“不管多么想挣钱，还是得学习为主，再就是注意身体，你看你妈病了一场，家里彻底花干净了，还说留着树给你上大学交学费呢，这也白搭了，还得靠你自己。” 　　钱莉莉也懒得探究他痛心懊恼的表情是真是假，反正他已经顺水推舟，把她读大学的开销推给她自己了不是吗？ 　　“那我回屋去学习了，我们老师都说了，好大学都有贫困生助学金，学习好的还有奖学金，听说都上千呢！”钱莉莉说着就起身了。 　　钱钢连忙说：“你快去吧，我来揉面。你那屋冷，装个热水袋抱着。” 　　钱莉莉答应着，果然拿了热水袋出来，从蜂窝煤炉子上提了水灌了一大袋。家里的水又不要钱，刘秀云没说什么，只盯了一眼钱莉莉身上的丝绵袄。 　　钱莉莉确实用了大部分时间复习功课，但还是抽出了很多时间写小说。她构思好了，一天要写个六七千字，加上修改誊抄，一个寒假刚好写完一篇五万多字的短篇和一篇两千多字的微短篇，打算一开学就带到邮局寄出去。她起早贪黑的趴在书桌边奋笔疾书，刘秀云看不懂，却也没少抱怨她浪费电。 　　过年往来拜访的人们却十分叹服：“别怨人家学习好，谁能大年初一在屋里写题？这肯定能考个清北、燕大啥的！” 　　 　　钱钢则是一脸憨厚的把这种夸奖照单全收：“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学习也努力，咱们农村孩子，想考出去不就得更努力吗？” 　　“过了年考不考？哦，明年啊，那你们可得好好攒学费咯！” 　　钱钢：“那是，只要她能考上，砸锅卖铁也得供啊！” 　　春天的时候，钱莉莉收到了两笔稿费，是两千四百多块钱，比她预想的要少一些，不过能顺利的过稿拿钱，她也就不计较了。 　　留下零头当生活费，她又存了两千块钱。如今她的积蓄已经有六千块钱了，供她读完高中绰绰有余，甚至也许能够她大学第一学期的学费呢。 　　鉴于功课实在是太紧张，她暂时停下了写作，一心一意跟物理和数学死磕。 　　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她考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十五班的一名男生，之前一直是排在钱莉莉之后的，这一次终于压过她，拿到了第一。 　　对此，钱莉莉的反应很平淡，可以说根本没当一回事。反倒是有些老师在班上议论了起来，仿佛钱莉莉考不到第一，就证明了些什么似的。 　　甚至有好事的老师专门来找她，问她没有保住第一名有什么感想。 　　钱莉莉是在校园里被堵住的，很快周围就围了不少同学，哪个班的都有。她皱着眉说：“我没有任何感想。” 　　“你可是第一啊，有没有总结过这次失利的原因？”那个老师继续问。 　　钱莉莉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您为什么觉得我这次是失利？只是因为没有‘保住’第一名的排名吗？可是这个第一名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那跟一中的同学比呢？全市呢？全省呢？高考的时候可是全省排名次，在咱们这个学校排第一好象没什么用吧？咱们学校是全省分数最高的学校吗？” 　　她认识这个老师，据说曾经跟杜校长是一个教研组的，一直以杜校长的学生自居，这次第一的那个男生就是他班里的，看来这会儿这位是来体验胜者面对手下败将的得意和高高在上了，哦，还有可能是在卖乖。 　　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这种急匆匆配置的师资，素质确实比不上人家多年人文积淀的老牌重点高中。 　　钱莉莉毫不客气的一串反问，让那个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强笑着试图拉回话题：“可是你毕竟没考到第一，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您觉得我的分数很低吗？”钱莉莉不客气道，“戴强同学的分数高于我，我很佩服他，但是我自己的分数也还好，接下来自然是继续努力了，不过我从没想过跟他比，高考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考生，老师，您别太小家子气了。” 　　“还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实在担不起您这样的看重，如果您觉得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我有班主任，您去跟万老师谈就好。”钱莉莉一口气说完，也不管那老师的脸色变换，转身就走。 　　“我的天啊，你简直是太牛了，敢跟他硬刚啊！”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先撩者贱。”钱莉莉毫不在意，“他莫名其妙来嘲笑我，那就是把脸伸过来给我打，不打他不合适。” 　　陈旭笑出声来：“你可真行！不过你真不怕啊？” 　　钱莉莉摇头：“高考又不是他阅卷，学校又不可能开除我，不许我去参加考试，我怕他干什么？” 　　“看看，看看，学霸就是有底气啊！”陈旭略带夸张的说。 　　 　　钱莉莉没接话。 　　陈旭忽然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你可别太在意戴强啊，那哥们不坏，不过他有女朋友。” 　　钱莉莉扭头看他，满眼惊讶：“真的？学校不管他？” 　　“能压过你考第一，那就是学校的宝贝咯，肯定网开一面啊。”陈旭耸耸肩，“女的你也认识，十六班赵琳。” 　　钱莉莉一边点头一边赞叹：“你的情报工作挺厉害的啊！” 　　“咳，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才奇怪好吧。”陈旭看她，“你就整天忙活，高中生活没享受到就快过完了，你不遗憾啊？” 　　钱莉莉的内心无比坚定：“高中是为了高考的，这是我改变命运、离开家庭的必经之路，所以除了钱，没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的。至于享受生活，等以后吧。” 　　陈旭看着她，玩笑的话就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点头。她从没主动说过，但是显然，她的家庭不仅仅是贫困这么简单。 　　她一直都生活得很不好吧。 　　钱莉莉却没想那么多，摆摆手道别后就赶紧回了教室。 　　她却不知道，今天的事儿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而她身上的标签除了“学习好”之外，又多了一个“不好惹”。 　　至于老师们那里，就更是热闹了。学生们不知道，他们却是对钱莉莉之前几次硬刚老师甚至教导主任的事都有所耳闻，再加上今天这一桩，怎么想的都有。 　　万老师听说了经过，只是笑笑，根本不做回应。 　　高考定生死，现在使这些小心眼儿干嘛？真正的强者从来不唧唧歪歪。 第21章 钱钢住院 　　不得不说, 万老师跟钱莉莉这对师生还是很有默契的，三观也很一致，都信奉实力才是话语权。所以他们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高考上。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 钱莉莉写稿子的频率大幅度降低。当然, 收入也减少了很多, 刚刚好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而已，至于学杂费和书本资料费这些，她终究还是动用了卡里存的钱，等到高考结束的时候，她还剩下了五千一百多块。 　　同时，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于钱钢借钱修建了鸡舍搞养殖这事儿她也没掺和。 　　前世一直到她死, 家里也没搞过养殖。估计一开始是有那些树保底，接着她读师专的时候就周末出去打工，往家里寄钱, 等她毕业之后就更成了家里的提款机, 父母他们自然也没这个必要自己奋斗。 　　如今她没有读师专，而是读了三年高中, 没有打工收入，又跟家里疏远了很多, 以后上大学离开家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愿意给家里钱，钱钢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 钱莉莉也还愿意尽到自己那一份赡养父母的义务, 但是那是她大学毕业以后的事, 现在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一分都不会拿出来。 　　不出钱, 她自然也就不乱议论，毕竟这个养殖跟之前的被骗还不一样，只要讲究科学方法，再加上勤快些，应该就能赚到些钱，至于销路问题或者病害问题，想来钱钢也都考虑过了，她也不说出来讨嫌。 　　这一年是最后一次七月高考，后来就都改成六月份了。钱莉莉顶着炙热的大太阳走出考场，不由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唯一一次坐进一中的教室居然是高考的时候。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 　　她心中有几分把握，这次发挥得十分稳定，不敢说什么清北，至少一个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巧合的是，戴强和他的那个女朋友也在她这个考点考试。钱莉莉的考场在四楼，下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走在一起了。大约是高考结束再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两个人大大方方的手拉手往外走，那小姑娘还把头靠在了戴强的肩膀上。 　　钱莉莉莞尔。 　　戴强无意间回头，看见钱莉莉，顿时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连忙抬手把女朋友的头推开一些，刚想说什么，却见钱莉莉越过他们，大步走远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尴尬紧张。 　　钱莉莉根本没注意他的神色变化，想着他们应该不想被发现，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快步离开。别人看见了她不管，反正她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次离开十九中就不会再回来住宿了，下一次等成绩出来，填报完高考志愿就直接回家，不需要住在学校，所以她得赶紧回宿舍去收拾行李。 　　尽管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钱莉莉却没觉得对这所学校有很深刻的感情，如今要离开了，也没什么伤感。她手里有老师们的电话号码，而且她知道，未来的通讯手段会无比发达，只要想联系，那就没有个联系不上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十分平静的收拾了东西，跟同住了三年但是并不十分熟悉的室友们道了别，就离开了学校。 　　路过那些在校门口抱头落泪依依惜别的同学，她也只是停下来说一声“以后再见”。 　　前世艰辛的生活磨硬了她的心肠。如今的她，面对这种离别，会感慨，却不会落泪。 　　重生三年多以来，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现在考完了，她准备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写小说上。当然，她不打算寄出去了，要等她上了大学再寄，到时候用学校的地址。 　　心里想着这事儿，很快她就到了家。 　　家里却是静悄悄的，没人。只有上了年纪的大狗蔫头耷脑的卧在墙角。 　　回到房间把行李放好，钱莉莉洗了手脸，家里还是没人回来。 　　考完就是下午，她再折腾着回来，都到了播放新闻的时间了。也就是夏日天长，现在还没有黑天。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便锁了大门去鸡舍那边找。 　　钱钢修的鸡舍挺大，里头养的鸡密密麻麻的，钱莉莉看了看，知道现在这边没人，就更纳闷了，只能再折回去看菜园那边。好在走到地头就碰见了村里的一个本家奶奶，这才知道钱钢病了，一家人都跟着去了医院。 　　“你爸发了高热，人都昏迷啦，你妈吓坏咯，书记开车送的，连你家成才都去了，许是去了县医院，那样大的病，镇上肯定看不了。”奶奶看着钱莉莉单薄的身形，有些可怜她，“看这样今天是不回来咯，天都黑了，要不你上我家去睡吧，一个小丫头在家，不放心呢。” 　　钱莉莉是真的心里没底，毕竟这是前世没发生过的事儿。这个时候又没有手机，根本联系不上刘秀云他们，天都开始黑了，她也不可能再去县里，一个女孩子骑自行车走一个多小时夜路不安全。她双手用力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先谢过了奶奶，然后跑去六婶的电话亭打电话。 　　她要先打给王辉，让她帮忙问问，爸爸在不在镇卫生院。 　　接到钱莉莉的电话，王辉本来还挺高兴的，高考也结束了，她有一肚子话要跟钱莉莉说，可是没想到钱莉莉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事，她也顾不得闲话了，放下电话就去找值班的爸爸帮忙。 　　钱莉莉在六婶的小店门外等着，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昏暗下去，心情也越发沉郁。她是不想再被吸血，也坚定的要离开这个家，可这也不代表她盼着爸妈去死，现在她还是很担心的。 　　王辉回来得很快，电话里听得出，跑得呼哧带喘：“莉莉，你爸送县医院了。下午的时候来过镇上，我爸接的，怀疑是出血热，但也怕是别的什么传染病，就让送县医院。我刚才问的时候，他刚接了县医院的电话，就是出血热，不传染人，但是你爸病情比较严重，住院呢。” 　　钱莉莉谢过了她，付过电话费后，又去了村书记家。 　　 　　书记刚回来，瞧见她有点儿惊讶：“莉莉回来了？考完了？” 　　钱莉莉连忙回答：“是，五叔，下午考完的。我爸他咋样了？” 　　书记叹口气：“人家大夫加急给做的化验啥的，说是出血热，唉，就是他弄那鸡舍啊，估计碰着老鼠什么的了，好歹不传染，说是也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烧得昏迷了，得住院治些日子。” 　　确定不危及生命，钱莉莉稍微松了口气。 　　书记的老婆拉着钱莉莉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她：“你吃饭了吗？我们才刚吃完，剩了点儿，要不你凑合吃口吧，晚上你五叔还过去一趟，你要是想去就把你送过去。” 　　钱莉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那……谢谢五叔五婶。” 　　当然，她也不可t能真的吃多少，三两口吃了一个馒头就站了起来：“五叔，您什么时候走？” 　　书记早就见识过这孩子宠辱不惊的样子，夫妻俩私底下说闲话的时候也说过，这小丫头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所以夫妻俩都对她很客气。书记甚至替她考虑得十分周全：“你给你妈拿身换的衣裳，再拿个水壶饭盒啥的，在那住院得吃喝呢，让你婶子陪你去收拾，收拾好了我送你去。至于钱……算了，我先帮你爸垫上，过后等他好了再还我。” 　　他并不知道刘秀云绝不告诉钱莉莉家里的钱放在哪，也不知道钱莉莉手里有钱，面对钱莉莉感激的话，只说：“都是一个村的，我当着这个村书记，关键时候就得能帮上忙，再说你爸这个人最仗义，不会不还的，没事儿。” 　　钱莉莉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住院和家属陪护需要用到的东西，搭书记的车回到了县城，直奔县医院。她其实很累了，书记夫妻俩在车里说着话的功夫，她就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还是到了县医院才被叫醒的。 　　刘秀云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根本扛不住事儿，这一下子六神无主，还不如跟在她身后的钱成才镇定，住院的时候，村书记已经帮忙垫付了一部分费用，现在她也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只等着人家再来。 　　钱成才在医院门口的小摊子上买了两个馅饼，自己吃了一个，分给她一个，娘俩食不知味的糊弄过了晚饭。见到钱莉莉三个人，母子两个都精神一振。 　　刘秀云收下了书记送来的两千块钱，而钱成才则是开心的奔向姐姐。 　　等书记夫妻俩都走了，刘秀云才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你考学考完了？带钱来了吗？” 　　钱莉莉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接着就问：“我爸怎么样了？” 　　 　　“死不了。”刘秀云没要到钱，就有些不耐烦，“也用不上你，明天你就回去吧，那么些鸡得喂，没人不行。” 　　“妈，让成才跟我一起回去吧，也好有个照应。”钱莉莉的视线落在钱钢脸上。 第22章 医院陪护 　　刘秀云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说：“明天看看你爸怎么说着吧，大夫说他过一会儿就能醒。家里还有老些事儿呢，让他交代交代, 你们再回。” 　　钱成才看着神色凝重的姐姐, 再看看病床上的父亲, 有点儿不想回家，但是没敢说话。他觉得姐姐比妈可靠，他听姐姐的。 　　果然，过了有十来分钟，钱钢就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他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虚弱的问：“家里怎么安排的？” 　　“你都这样了还管家里干啥？那些鸡一晚上不喂死不了！”钱钢一醒，刘秀云就恢复了精神，“你先顾好自己吧！” 　　钱莉莉动了动胳膊。 　　钱钢看见了她, 动了动嘴角, 笑了一下，问：“　莉莉考完了？考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分数？” 　　钱莉莉抿了抿嘴, 回答说：“考完了，我觉得还行, 能考上大学，出分得十来天吧。” 　　不等钱钢再说什么，她接着问：“爸,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哪里难受？”一边问着, 她一边按动了病床床头的按钮, 叫护士过来看看。 　　钱钢摇头：“我没事儿了，这不都打上药了。” 　　 　　很快护士就过来了, 一看钱钢醒了，立刻去叫了医生来。钱莉莉他们几个便往后退开，让医生检查诊治。 　　他们说的专业词汇钱莉莉也听不懂，只能认真的努力去听。好在医生们面对病人家属的经验十分丰富，一看他们这样就知道他们听不懂，特意解释了一下，大致的意思就是钱钢能清醒过来，不再昏厥，人就没什么大事，但是还是需要住院治疗几天，等到血液指标正常了才能出院。 　　一家人包括钱钢自己都放了心。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了，刘秀云才在病床边的小椅子上坐下，问钱钢想不想吃饭。 　　钱钢没有胃口，他输着液，除了药物还有生理盐水，躺在病床上倒也不是很想吃东西。钱莉莉便从大书包里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先拿了大水杯去走廊尽头的热水间接水。 　　等她回来的时候，钱成才已经把病床两侧的布帘子给拉上了。钱钢住的是四人间的病房，每个病床之间有帘子，晚上休息的时间拉上，尽量避免影响别人休息。现在医院对陪护的家属没什么限制，不过其他三张病床上的病人都是只有一个人陪着，他们这一大家子就显得格外拥挤。 　　“成才上床吧，在你爸脚边凑合凑合，莉莉找把椅子坐着。”刘秀云吩咐着，“你爸没事儿了你们就早点睡觉，明早头一班车你们就回去吧，家里鸡得喂，眼瞅着就长成了，饿厉害了可亏了。” 　　钱成才倒是有眼力见儿的，问钱钢：“爸，你解手不？我跟你去趟厕所吧，我妈跟着不方便。” 　　钱莉莉看了弟弟一眼，倒是有几分惊喜，看来这孩子比她记忆中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世学校里老师教得好。 　　其实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她的缘故。 　　钱成才本性不坏，只不过学习不好，又没什么特长，在学校里没有老师特别在意他，家里父母又对他放养，只给他灌输了一个姐姐会供养他的观念，直接把他养废了。 　　而这一世，先是有了一个极为优秀的姐姐给他做榜样，让他有了上进心，初中又是钱莉莉的母校，尽管班主任不是秦老师，可是也因为钱莉莉的关系对钱成才比较关心，对他提出练体育的想法很支持，也跟体育老师着重训练他，这就让他进入了完全不同的环境。尽管文化课成绩还是平常，可他已经不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钱成才扶着钱钢，举着输液瓶去卫生间，只剩下钱莉莉和刘秀云大眼瞪小眼。 　　刘秀云看了一眼女儿，问：“你五叔两口子怎么跟你说的？钱的事儿？” 　　钱莉莉抬头看她：“五叔说下午过来住院的时候钱是他垫的，方才又送来两千借咱用，等爸治好了再一起还他。” 　　刘秀云默了默，又问：“你这回不上学了，写稿子能挣多少钱？” 　　钱莉莉语气淡漠：“我不知道，之前挣的钱都是投了稿好几个月才能给，恐怕赶不上现在急用了。” 　　“那你手里上高中没花完的呢？还有多少？”刘秀云并不放弃。 　　钱莉莉反问：“妈，咱家的钱是不是你管着？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拿出来吗？” 　　“咱家有什么钱？”刘秀云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爸在地里圈了那么一大片盖鸡舍，买砖盖屋那样不花钱？全是借的！你看着鸡卖了挺多钱，你知道鸡苗多少钱？饲料多少钱？给鸡消毒防疫买药多少钱？养到现在才卖了一茬鸡，盖屋的钱都还没还完呢！我哪有钱？” 　　旁边病床的病人咳嗽了一声。 　　钱莉莉叹口气，声音压得更低：“那现在这茬鸡是不是到日子了，可以卖了？” 　　刘秀云还没回答，钱钢父子俩就回来了。钱钢问钱莉莉在说什么，钱莉莉并不隐瞒，直说是在为医药费发愁：“爸，我瞧着那鸡都老大了，能不能卖了？” 　　钱钢由儿子扶着，慢慢的躺下，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个品种的肉食鸡快，四十多天也差不多了，不过我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钱莉莉想了想，便道：“爸爸，您那个电话本上，谁是买鸡的？您告诉我一下，我明天回去联系着卖去。” 　　“能得你！”刘秀云不愿意，“那可是你爸和我拼死拼活差点丧了命才养大的鸡，能让你你给便宜卖了？” 　　钱莉莉根本不理会她，只盯着钱钢：“爸爸，您跟我说多少钱一斤，怎么个卖法，我回去试试，少了我就不卖呗！您的医药费都是五叔给垫的，好几千块钱呢，还不知道接下来够不够，总不能还找人家垫吧？” 　　钱钢胸口翕动，叹了口气，说：“行，那我说，你记着点儿。能卖就卖，不行你就再喂两天。” 　　“姐，我跟你弄，反正我今年暑假也没有作业。”钱成才连忙说。 　　钱莉莉并不拒绝，跟他一起听着钱钢的交代。 　　第二天一早，钱莉莉刚听见走廊里有人走动就醒了过来，毕竟坐在椅子上睡得也不踏实。她悄悄的推门出去，到医院外头的摊子上去买早饭。医院食堂的饭并不便宜，他们一家又t都是大饭量的，还不如外头买些。 　　尽管不愿意贴补家里的债务，钱莉莉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心疼那几块钱的饭钱。 　　她拎着一笼屉菜包子、一张肉饼和五根油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刘秀云和钱钢也都醒了，只有钱成才还窝在床尾熟睡。 　　钱莉莉把东西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用多要来的塑料袋包着一个包子吃起来，抽空跟钱钢说：“爸，这个肉饼给您吃，您多吃点，好得快。” 　　刘秀云看到只有一张肉饼，皱了眉头：“你不多买一张，给你爸吃了，你弟吃啥？” 　　钱莉莉几口把包子咽下去，又拿了油条：“吃包子油条啊，可香了呢。” 　　“你再去买张肉饼给你弟吃。”刘秀云看钱钢已经吃上了，目光就落在儿子身上。 　　钱莉莉拿着油条在钱成才鼻子前晃悠，小声叫他起床：“快起来吃油条，吃完咱好回家干活去。” 　　刘秀云又重复了一遍：“你快点去，等会儿你弟就起来了。” 　　钱莉莉咬了一大口油条，津津有味的吃完，才说：“我没有那么多钱，等会儿还得买车票回家，要不您给我两块钱，我去买。” 　　刘秀云语塞。 　　钱成才闻着油条香味儿也睁开了眼，清醒了一会儿便一骨碌爬起来，一溜烟去了卫生间洗手漱口，很快就回来吃上了。 　　他明明看见了钱钢手里的肉饼，却根本没开口要，反而连吃了两根大油条，直说太香了。 　　孺子可教。 　　钱莉莉懒得搭理亲妈，吃完东西就背起空书包，跟钱钢说：“五叔昨天借了咱家两千块钱，都在我妈那，如果不够，您就叫我妈往家打电话，我去想法子凑。您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就叫我妈去买吧，医院外头一条街呢，啥都有。我们俩就先回去卖鸡了。” 　　回到家，姐弟俩不约而同的先去刷了牙，再一起带着狗去鸡舍。 　　钱成才比钱莉莉知道得多些，便一边自己干，一边教姐姐喂鸡饲料和喂水。 　　一天没吃东西，鸡都要饿疯了，他们一提过饲料来，便被鸡包围了。钱莉莉看着密密麻麻的鸡，有些头晕，勉强喂完，赶紧跑了出来。 　　钱成才好些，提着桶跟出来，一边脱大靴子一边说：“知道我为啥让你穿上咱妈的靴子了吧？” 　　钱莉莉缓了缓，从旁边的小屋里找出了钱钢的通讯录，一边翻着一边说：“我去六婶家打电话，你在这盯着行不？” 　　钱成才答应：“行啊，我跟狗玩会儿，你快去吧。” 　　钱莉莉看他撕煎饼喂狗，一人一狗自得其乐，便放了心，去打电话。 　　走到六婶家用电话的时候，少不得要被关心一下，她只说爸爸住院呢，脱离危险了，住几天就回来。她打完两个电话，六婶就过来了：“莉莉啊，你家的鸡要卖，你能做主？” 第23章 回家卖鸡 　　钱莉莉一听这话, 就知道有生意，连忙放下电话道：“是呢，六婶。我爸我妈都在医院, 看病的钱都是我五叔给垫的, 我爸说怪过意不去的。反正这个肉食鸡长得快, 已经差不多了，他就让我跟我弟回来先卖着。总不能一直拖着啊，我五叔家还得用钱呢。” 　　六婶微微瞪大了眼睛，笑着说：“你这孩子可真是长大了，怪会说话的。你平时上学，也见不着你, 瞧瞧, 都成了大人了！说话可比你妈强哩！” 　　钱莉莉笑笑，转回刚才的话题：“六婶，您是要买鸡？” 　　六婶点点头, 回头喊了一声, 叫她家大儿子过来看着店，才问：“我得回趟娘家, 现在去抓一只，行吗？” 　　“行啊, 怎么不行的？”钱莉莉很高兴的转身带路。 　　六婶挑了一只个头偏大的鸡，当场就给了钱。 　　大约是开门红带来的好运气，钱莉莉打了电话之后, 很快就有熟食厂的人过来收鸡。他们是大客户, 一次就拉走了三百多只, 还给结了现款。 　　从没见过那么多现金的钱成才大开眼界。 　　钱莉莉一边飞快的数着钱，一边不忘教育弟弟：“你好好学习, 好好训练，将来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工作，你也能挣这么多钱！月月挣这么多，还不受累！” 　　钱成才又有些沮丧：“还不知道我这个中考考成了啥样子呢。” 　　钱莉莉不让他有时间泄气，数出三千八百块钱，装在方才客户装钱的信封里交给他：“你快跑一趟，把这些钱给五叔家送去，把昨天的帐先还了。去的时候带着狗，小心着点儿，别跟人说话。你一定要送到五叔或者五婶的手里，别给别人。等钱送下了，回来的时候谁要是问你，你就说卖了鸡去还账，别的就别说了。” 　　钱成才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钱，小心的把信封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我保准送到！” 　　他们家现在没有大人，又卖了鸡，运鸡的大车从村外经过，好多人都看见了的。谁都能想到他们姐弟两个手里有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有那偷鸡摸狗的人动了歪心思，他们家可承受不了这个损失。只有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手里没钱，至少没有很多钱，这样才稳妥。 　　虽然钱成才人高马大的，又练体育、做农活，有一把子力气，可是毕竟身怀巨款，钱莉莉这心就一直悬着，直到钱成才和书记一起过来，她才放了心。 　　书记还没进来，钱莉莉就迎了出去：“五叔，您没忙着？” 　　“不忙，不忙，我等会儿得上东湾一趟，路过县城，你们还要不要跟着去？”书记摆摆手，问了一句。 　　钱成才这孩子他知道，没多少心眼儿，一卖了鸡就跑来还钱，这事儿绝对是钱莉莉让去的。他让老婆收了钱，就顺道来看看，也是照应他们一点儿的意思。 　　钱莉莉摇头：“不去了，我妈在那就行。我爸都醒了，还说多亏了您呢，他也不让我们老麻烦您。” 　　书记笑了笑：“那行，有事儿你就叫成才去找你五婶儿。对了，我多说一句啊，你们是不是忘了给你二叔和你大姑捎个信儿了？” 　　“还真是。”钱莉莉一拍脑袋，“亏了您提醒，我这就打电话去。”他们怎么反应是他们的事儿，自家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说一声，确实有点儿不合适。 　　等书记走了，钱莉莉便再次跑出去打电话。钱成才听说要找二叔和大姑，说什么也不想去联系，钱莉莉无奈，只能自己去报信儿。 　　钱强那边，虽然向来瞧不起大哥一家子，可是听说钱钢生病住院，还是问了问情况，估计还会去医院看望一下。 　　到了大姑这边，好么，根本不来接电话。钱莉莉这才想起来，大姑父骗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大姑虽然和大姑父离了婚，可也不敢跟自己家来往——没办法，当初劝说钱钢“做生意”的可不是大姑父，而是大姑本人。被刘秀云骂了个狗血喷头，堵着门让还钱之后，大姑就躲着他们家。 　　钱莉莉也懒得计较这些，过后是生气还是伤心，那都是爸爸的事儿，她该做的可是都做完了。 　　接下来，钱莉莉就不敢再回家去睡觉了。现在鸡已经长成，那就是会动的钱，便是不卖，抓回家去吃了也是好的，她虽然不怎么回村子，却也知道村里有那么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不得不防。想想昨天晚上家里没人，她都觉得有点儿后怕，要是他们一家子都去了县医院的时候，家被偷了，那可是灭顶之灾！ 　　她说要住在这里，钱成才哪能让她一个人待着，便也要带着狗留下来。好在钱钢修的两间房挺宽敞，里头也有一张床，还有一个非常破旧的躺椅，是当年二叔给爷爷奶奶买的，搁到现在还能用，被钱钢拿到了这里。 　　“姐，你去睡床，我睡这个躺椅就行。”钱成才把躺椅拉到门边，往上一躺，“这天这么热，咱家里热得慌，这儿倒是好，四面都是地，还凉快呢。” 　　钱莉莉也没推让，姐弟俩胡乱吃了块煎饼就咸菜，就洗漱睡觉。因为睡得早，心里又装着事儿，天刚蒙蒙亮，钱莉莉就醒了。 　　现在的她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只能看天色估8计时间。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六点，她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儿，便下了床，先把外间的钱成才摇醒，让他上床去睡会儿，她才在躺椅上歪着想心事。 　　她想的是以后的事。 　　当年她师专毕业后当的是小学语文老师，可她现在是理科生，也不可能报考中文系，而且，根据她t后世的经验，家境不好的学生是真的不能报文科专业，很难找到工作，生存都是个大问题。然而，她尽管多活了二十多年，对各种大学专业也还是不怎么了解。 　　她只记得那个对她一点儿也不好的丈夫是学的土木专业。有好些年工作很好，所以分给了前妻和孩子不少钱，但是后来就不景气了，收入降低，没活，焦虑，再看她往娘家贴补就更生气了，这才对她拳脚相向。 　　钱莉莉叹口气，不去想那些惨痛的往事，反正那个人都已经面目模糊了，她今生也绝不可能再遇上他。唯一有价值的教训就是，不能选土木专业。 　　学医……她还真是学不来，心理承受能力不行。 　　其他的，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高考之前，学校就把高校招生的专业目录册发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看。那本书……好像一直放在了大书包里！她猛地站起身，抓过背包一看，果然还在。 　　她也顾不得感慨自己对家里是有多么疏离，到了家居然会下意识的把重要的东西贴身携带，连忙坐下看起来。 　　有一些专业她能看明白，有一些就不行了，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是合起来偏偏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工种。 　　等到钱成才睡到日上三竿终于醒来的时候，她还在逐字逐字的抠那些专业和学校名字。 　　“姐，咱吃啥饭啊？”钱成才看她在研究专业，也不打扰，自己出去给鸡添了一遍饲料，这才回来问她。 　　“我看这还有剩的煎饼呢，你去菜园看看，摘两根黄瓜，再去六婶那买两根火腿肠吧，咱俩凑合一顿，到中午我回家去做饭。”钱莉莉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给他，“快点回来，狗留下陪着我好了。” 　　炒菜做饭她都会，不过这个烙煎饼确实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所以这些天他们姐弟俩吃完了家里的存货，就去村里专门卖煎饼轧面条的人家买煎饼吃。鸡蛋是自家院子里的鸡生的，蔬菜也有，只是没吃上肉。 　　中间钱强夫妻俩来村里看过他们一次，算是尽到做叔叔的责任。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钱莉莉在跟镇上饭店的老板结算鸡钱。她忙着讨价还价，见他们夫妻来了，匆忙打了个招呼就继续。 　　等她把钱收好，帐记好，钱强还罢了，二婶李淑贤便说起了酸话：“哎哟，多日子没见，莉莉成了大人了，做买卖好样的！” 　　钱莉莉心里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普普通通的乡镇中学老师，倒是端起了知识分子的架子，既看不起种地的，也瞧不上做买卖的，瞧瞧这话里话外的嘲讽哦！ 　　可惜了，她现在很喜欢做买卖，便笑嘻嘻的说：“二婶您可别夸我，等我以后做上大买卖了您再夸！” 　　李淑贤一噎，生硬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啊，你们去看你爸了吗？” 　　“我们当天去了，回来之后就没去，我爸让我们俩管好家里，不然他不放心。”钱莉莉回答。 　　钱强终于找到机会说教了：“你们俩都这么大了，往后得多孝顺爸妈。你爸撑着你们这一家子不容易，现在他病了，你们俩连看看都不去，多让人寒心啊！” 　　钱成才顿时眉毛拧成麻花，却不知道说什么。 　　钱莉莉沉下脸来：“二叔这话就过了，我们可不敢听。我们家条件跟您家不一样，您要是生病住院，有单位报销，我们家呢，得全靠自己！我们也可以都留在县城里表演孝顺给别人看，可是我爸的药费谁出？在县医院里表演一番，然后因为交不起药费被赶出来，让我爸回家得不到治疗，这就叫孝顺了？” 第24章 该怼就怼 　　“还有, 这些鸡都是我爸的心血，可以说，他就是因为这些鸡才得的这个病, 那我们就更得把这些鸡尽快卖掉, 还要卖出个好价钱, 这样我爸的罪才不白受。要是我们都去县城‘孝顺’去了，这些鸡您给照顾、您给卖？丢了、死了，又算谁的？”钱莉莉继续输出。 　　她可不是当年那个被长辈训斥了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偷偷掉眼泪的小姑娘，想要教训她，得先看看有没有资格。 　　她还记得，后来的网络上, 有人专门讨论过一个概念, 叫做“边界感”，这种跑到别人家里去教训别人家孩子的行为，就是没有边界感——尤其是, 这对叔父婶婶既不疼爱她, 也没有帮助过她。 　　你们有优越感，当然可以瞧不起我, 可是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也有不接受你们教训的权利。这不是叛逆, 不是不懂规矩，而是看清楚这种所谓亲戚关系的本质之后的觉悟。 　　钱强没想到钱莉莉居然真的敢硬刚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点儿什么了。 　　李淑贤一撇嘴, 开了口：“莉莉啊, 你别急吼吼的, 你二叔是为了你们好，怕以后有人议论你们俩狼心狗肺不孝顺呢！你看你跟你叔说话都是这个态度, 让人知道了要说你们家教养不好的！” 　　“我爸现在病情稳定，不需要过于担心，耽误正事儿。我们在家努力弄钱给我爸治病，无论让谁说，都不能说出‘狼心狗肺’、‘不孝顺’这种话。”钱莉莉既然已经开了头，也不在意他们以后怎么说自己了。 　　她说得很快，不给人插话的机会：“我没觉得我的态度有问题，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说的对话，外人是怎么知道的？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家教养好不好，那得看我爸我妈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钱强夫妻俩是沉着脸离开的。 　　钱成才等他俩离开了才敢说话：“姐，你这也太厉害了，你就不怕他们吗？” 　　钱莉莉一笑：“不怕啊，我怕他们干啥？上高中以前我是咱爸妈养活的，上高中以后是我自己养活我自己。我没吃他家一口饭，我怕他们啥？再说了，咱俩又没做错事儿，就算他们是长辈，也不能随便数落咱们。说白了，吃人嘴短，无欲则刚，咱不沾他们便宜，那就有底气说话，再站在道理上，自然什么都不用怕。” 　　钱成才若有所思。 　　钱莉莉也不多说，开始着手清理鸡舍。家里还有不到一百只鸡了，再零散的卖上一些，基本上就能清空，等钱钢出院回家正好对对账。收一下尾，她就该出成绩报志愿了。 　　又过了两天，当家里只剩下最后十来只鸡的时候，钱钢夫妻俩从县城回来了。 　　“爸，你回来了？彻底好了吗？大夫咋说的？”钱成才一抬眼看到父母，连忙飞跑着冲出去，把刘秀云手里的提包接过来，又去扶钱钢。 　　钱钢却推开了他：“不用扶着，没事儿了，我能走动。你们这是把鸡都卖了？” 　　钱成才指着正在跟人过秤的钱莉莉说：“是我姐张罗的，基本上卖完了。这两天我们俩谁都不敢挪窝，就怕来贼。” 　　钱莉莉又卖了两只鸡才回屋。 　　她仔细的看着钱钢的气色，问：“爸，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快坐下歇着，等歇好了咱们对对帐。咱家的鸡卖完了，还有九只，要不咱就不卖了吧，炖了给您补补身子。” 　　刘秀云难得的没有跟钱莉莉唱反调，而是十分赞同：“我这就去抓一只，咱先回家，让他俩在这儿盯着。” 　　钱钢摇头：“抓一只就抓一只吧，剩下的别动了，能卖就都卖了。大夫不也说了吗，我这身子只要不累着就没事儿，吃不吃的不要紧。莉莉来，跟我说说，都卖给谁了，现在卖了多少钱？” 　　钱莉莉的帐记得很周全。钱钢算了算，觉得换了自己来，也不过是这样，便十分满意：“莉莉往后真是大人了。” 　　有钱钢在，钱莉莉就更放心大胆的拿钱还账了。保险起见，她也跟钱钢认真核实了一遍家里欠钱的情况，准备用现在手里的这些钱去还账。 　　“还账？还什么帐？”刘秀云听了一耳朵，当时就不乐意了，“大夫都说了，你这回身体受了很大的损伤，往后得多休息，估摸一年半载的不能再抓鸡，连下地都得耽误。现在把钱还了，那咱家吃什么？到秋天成才就上高中了，还得花钱呢！” 　　钱钢的视线扫过钱莉莉，叹口气：“我还不知道这个？唉，我这一场病花进去三四千块钱，一下子把莉莉上大学的学费给祸祸了。那些钱是咱一开始盖鸡舍的时候就欠下的，往后不喂鸡了，更得还了，就听莉莉的。” 　　钱莉莉眉眼不动，仿佛没有听出来父亲话里让她上大学一应开支自理t的意思，而是干脆分起钱来。 　　 　　刘秀云提着鸡回家去杀，接着做饭，钱莉莉姐弟就带上钱去一家一家的还债，留下钱钢在看鸡的房子里休息。 　　一家人分工明确，忙碌了几天，等最后一只鸡处理完，之前欠下的债务也都还清了。 　　“忙活了这么多日子，最后就挣了五百块钱？”刘秀云极是不悦。 　　钱钢显然深思熟虑过了，他宣布了决定：“这个鸡，往后就不养了。鸡舍那边都拆了，砖、瓦都能卖，养鸡的那套家什便宜点儿也能处理，这些钱都收回来，也还能有些。咱家再多种点菜，还是卖菜吧。” 　　对此，钱莉莉不加评论。她让钱钢还债，是因为她担心这夫妻俩一时一个主意，再折腾两回，还不一定怎么样呢，至少把债还了，不用逢年过节的时候被讨债的堵门口。 　　“对了，我二叔来过一回，训了我两句就走了。我大姑那儿，我给她家打电话，她根本就不接。”钱莉莉之前懒得提，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便把这些说给钱钢听，“书记家里来过好几回，挺热心的，咱是不是得答谢人家啊，爸？” 　　 　　钱成才见缝插针，把钱强夫妇怎么一来就训他们俩、又怎么被钱莉莉怼回去的是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说：“他们平常老阴阳怪气的瞧不起人，咱也没办法，可是这回我二婶直接说我们‘狼心狗肺’，太欺负人了！” 　　刘秀云顿时就炸了：“李淑贤这个贱人！臭不要脸，趁着大人不在家，来欺负我的孩子，我跟她没完！” 　　“行了你，怎么没完？过去了就算了。”钱钢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还是压下了他们的不满，“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上医院去看我了不是？你去闹，白叫外人看笑话。再说了，莉莉不是已经说回去了吗。” 　　“莉莉说回去怎么了，还有成才呢！”刘秀云不忿，“就是欺负成才老实呗！” 　　尽管两家多有不和，钱钢也绝不可能跟钱强因为这件事儿反目，就像尽管刘秀云嘴上厉害不饶人，把钱钢贬低得一无是处，但是实际上钱钢才是刘秀云的主心骨一样。他们家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矛盾的和谐着。 　　钱莉莉洞若观火，这才根本不等钱钢回来，而是当场呛回去。 　　钱钢的病好了，但是确实有些元气大伤，干活明显不比从前，钱成才便经常跟着他去菜地帮忙，即使是收到了一中的报到证，他也没有得意忘形。 　　钱莉莉查分的日子也到了。 　　都不需要她刻意的记住，电视新闻一天播好几遍，高考分数查询开始，电话号码是什么什么，不过打电话的人太多，信息台的号码要等很久才能拨通。 　　钱莉莉刻意等了一天，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查到分数。比她自己估计得要好一些，但是估计考不上清北、燕大。 　　她把分数和自己的想法一说，家里人倒是都挺高兴的。虽然都说清北清北的，可是那样顶尖的学府，也不见得是他们农村孩子能够着的，考不上也正常。 　　“这回一个名牌大学是妥了！”钱钢笑得十分开怀，“你要是能上燕城上大学，咱也能见见大城市什么样了。” 　　钱莉莉弯了弯嘴角：“我明天去学校问问万老师，看看填个什么志愿合适。” 　　她没提选择专业的事儿，这些钱钢他们都不懂，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反而增加他们的烦恼。能力所限，在这样的事情上，父母帮不上她。 　　对这一点，她倒是没有什么怨怼。 　　第一次不用背着行李去十九中，钱莉莉轻装上阵，赶到学校的时候也比平常早些。 　　万老师早就候在教室里了。但是这一次，班里的人没有来齐——有一些人落榜了。钱莉莉抿了抿唇，进了教室。 　　对于学校，万老师给出的建议和她自己想的居然不谋而合：“H大吧，这个学校的分数线仅次于清北，科研能力很强，听说毕业生工资也很高。” 　　有分歧的是专业。 　　“你要学计算机？”万老师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想报个工商管理什么的，不然外语系？” 　　钱莉莉摇头：“这个大学是理工科见长的，商科文科并不好，以后怕不好找工作。计算机听着就很先进，以后能找个好工作。” 　　以后若是进了IT这一行，找个大厂当个码农，起码能过上十来年的高薪生活，能最快的让她脱贫致富。而以后，有了互联网的工作背景，她也许可以试试创业。 第25章 填报志愿 　　万老师听着觉得有道理, 便点点头：“行啊，你都想好了就去涂卡吧。” 　　钱莉莉知道，万老师其实也不怎么懂这些。这就是他们这些农村孩子的局限了。家长、老师都不能在这最关键的人生选择上提供有意义的建议和支持, 全靠自己懵懵懂懂的试验。有的人选错了专业, 蹉跎半生。 　　所以那个专门帮考生分析专业的老师才能在网上爆火。 　　她的选择也不见得多明智。说到底,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多活了二十年，知道后来社会的变迁。至于她这个人，本质上还是那个视野不宽、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孩子，哦对了，后来有个名字，叫“小镇做题家”。 　　她正要涂卡, 窗外有人叫她。她扭头去看, 正好对上了陈旭微黑的脸。 　　钱莉莉惊讶的瞪圆了眼，轻轻的走出去。 　　“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不是填志愿吗，你们班怎么跟上自习似的？” 　　两个人同时开口, 接着就都笑了。 　　陈旭不在意的说：“我跟我爸天天跑工地呢。他说反正我也不用学功课了, 就得跟着他干。这么热的天，才黑这么点儿已经不错了, 反正我又不是小姑娘，黑点儿就黑点儿吧。” 　　“哦。”钱莉莉点头, 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呢，“你考了多少分？” 　　陈旭比出三根手指头：“刚好850，比你少了30分。” 　　“你又知道了？”钱莉莉问。以她对陈旭的了解, 这个分数算是他的正常发挥。 　　陈旭看着她, 摇头叹息：“你说你, 回家又不是出家，怎么什么都不在意啊？那你知不知道, 你这次还是咱们学校第一？” 　　“不知道啊，万老师也没提。那个……戴强呢？”钱莉莉是真没想起来去打听打听，猛的一说还有点儿懵。 　　陈旭也不卖关子：“真的，你680，第一，不过一中的第一361，第二687，全县你排第三，算是学校耽误了你吧。戴强就不行了，刚630，学校给了他一个优秀学生干部加分才凑到660，这会儿正头疼报什么学校呢。” 　　“这分数也挺高了，还头疼？”钱莉莉问。 　　他们省是高考大省，分数卷得厉害，满分750，700以上的都有好几百人，不过850以上不管在哪也算是好成绩了。 　　陈旭压低了点儿声音说：“他想冲冲顶尖的医科，分数有点儿悬呗。听说老杜他们郁闷着呢，当初因为你不服管，本来该给你的英语竞赛名额让他们给了文科班的那谁，结果一个水花都没有，要是让你去，得个名次加上20分30分的，你就700多了。” 　　钱莉莉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听了也没那么愤怒。她摇头说：“已经过去的事儿，再想也没用，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就能拿名次。对了，你报哪个大学？” 　　陈旭露出个欣慰的笑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啊？我报的燕城财大，学金融。你不是说想去燕城吗，报的哪？” 　　“正要填呢，报的H大，学计算机。”钱莉莉不瞒着他。 　　“啊？”陈旭想说什么，却没说，只点点头，“那咱俩以后还能当邻居，这俩学校离得挺近。” 　　说着，他拿出张纸条塞给钱莉莉，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到学校报到之后一定给我打电话。等不到你的电话，我就不换燕城的号。” 　　钱莉莉这才发现，他的休闲裤口袋里确实塞着一个四方块儿形状的东西，是早期的黑白屏手机。猛地看见这种东西，还真有点儿亲切，她的第一个手机可是用了好多年呢。 　　她手里捏着这张纸条，听着陈旭的话，抬头看着他的脸，微笑着说：“我听人家说，这个手机到了外地，漫游费很贵的，我一定到了学校就给你打电t话。” 　　陈旭便露出个明朗的笑容来：“多谢啦！那就燕城见！” 　　钱莉莉心中一下子火热起来，用力点头：“好，燕城见！” 　　努力了这么久，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她就要离开这里，去最大最好的城市燕城了！ 　　万老师早就注意到了陈旭。不过现在学生已经毕业了，私事儿不归他管，而且这俩人说了半天，没一句暧昧的，属于非常正常的同学交往。他瞅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 　　钱莉莉回到座位上，飞快的填好了志愿，再三检查无误之后交了上去，就准备回家了。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迎上了钱强和李淑贤夫妻。 　　她非常意外，没想到这俩人会出现在这里，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并没有。钱强轻咳一声，李淑贤便道：“莉莉，你怎么要走啊，志愿报完了？” 　　 　　钱莉莉只好迎上去说：“是啊，报完了，您怎么来这儿了？有事？” 　　“啊，这不是你要报志愿嘛，你爸你妈也不懂这些，我们可不得过来帮帮你嘛。”李淑贤眼角余光瞧见万老师走了过来，更是一把拉住钱莉莉的胳膊，满脸堆笑，“你带我跟你二叔去见见你们老师吧。” 　　就很莫名其妙。 　　钱莉莉一脸疏离，往身后退了一步，抽出胳膊，说：“我的志愿已经报好了，都交上去了，不需要再改。我们万老师就在教室门口站着呢，你们想找他的话直接去就好。” 　　她当然是不愿意跟他们一道，可是他们一见到万老师就说自己是钱莉莉的叔婶，今天是作为钱莉莉的家长来的，弄得万老师一脸迷惑。她只能在两人身后疯狂的跟万老师摇头。 　　“报的是H大啊，那倒是好学校，可是分数很高吧，别报挤了，弄个高分落榜就可惜了。”钱强皱着眉说。 　　这下别说钱莉莉了，就连万老师都沉下了脸：“我们虽然在这方面经验不太丰富，但是也是研究了历年的高考录取分数、感觉比较有把握才这么建议的。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今年比较特殊，专业没有录取到，校内调剂也应该可以实现，无非是专业冷门一点罢了，不会落榜的。” 　　钱强点点头，没说话。 　　钱莉莉脸色阴沉，很怀疑他们在盼着自己高分落榜。 　　李淑贤却像是完成了一道程序一样，立刻笑盈盈的开启了新的话题：“万老师，您这一次这么出成绩，学校也该给您奖励了吧？接下来，您是升官呢，还是继续留在教学一线？” 　　明明是拍马屁，却说得跟嘲笑人一样，后面却又开始打官腔。这还是当老师的人呢，好好的话都不会说。钱莉莉低下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在翻白眼。 　　万老师脸上一点儿笑都没有：“我哪有什么成绩，都是孩子们自己用功的结果，可不敢想要奖励。领导安排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啊，是是是，是这么个道理。”李淑贤继续赔笑道，“我们家孩子，莉莉的弟弟，开学上初三，明年中考。我们对咱十九中的实力那是一百个放心，特别希望他能跟他姐姐一样，找到您这么好的老师。我们俩都是当老师的，非常清楚有个好老师对孩子多么要紧，咱莉莉不就是个例子吗？” 　　“那个，二叔二婶，你们跟万老师先聊着，我得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不等万老师说什么，钱莉莉先打了个岔。 　　万老师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模样，他点了点头：“快走吧，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也给我打个电话，路上注意安全。” 　　钱莉莉才不管钱强他们是不是尴尬呢，急匆匆的就走了。 　　回了家，她把今天的事儿跟家里说了，又问：“爸，妈，是你们把他们请去的吗？” 　　刘秀云一点就炸：“放她的屁！我家孩子考大学，把他们忙断了腿！我看他们是眼红，要去给你搅和了！” 　　“行了，别吆喝了，莉莉不是说了吗，他们想去给成锦铺路。”钱钢也不高兴，不过没说什么不好听的。 　　钱莉莉发现，自从钱钢生病以来，大约是吓到了，刘秀云再也不敢对钱钢大呼小叫。原本是色厉内荏，嘴上叨叨得厉害，其实心里依赖，现在则是表里如一，完全对钱钢言听计从。 　　这样的变化其实是钱莉莉乐于见到的。虽然都是算计自己，可是钱钢好歹还能把话说得漂亮好听一些呢，能少听两句难听的，谁会上赶着找那份不自在？反正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家了，以后如何相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现在钱钢已经确定不再喂鸡，也把要拆除鸡舍的事儿跟书记说了，接下来还真就有人来买砖买瓦，甚至邻村一家想养鸡的人家专门找了个拖拉机过来，把喂鸡的全套家什都给拉走了。 　　钱钢身体不好，这些事儿就都是钱莉莉姐弟俩在钱钢的指点下处理的，倒也有条不紊，没出什么纰漏。钱莉莉发现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交易当中也有许多门道，即使她心智成熟一些，也一样受益匪浅。 　　她前世白天当老师，晚上戴着口罩在夜市摆摊卖小吃，等回家还要做些计件的手工活，也在网上写些东西赚个打赏，可是因为无法保证更新量，并没赚到大钱。这些工作让她精疲力竭，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反思领悟，只留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想要温饱，努力干活就好，可是如果想要财富自由，一定要动脑子。 　　陈旭有家里带着接触商场上的各个细节，甚至能参与家里的商业项目，她可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抓紧一切能锻炼自己的机会，不论大小。 　　说起陈旭，她就想起那个电话号码，得开始为上大学做准备了。 第26章 上大学了 　　半个月后, 钱莉莉收到了H大的录取通知书。随之而来的，还有学费、住宿费的缴费通知单。 　　钱莉莉没想到，二十年前的大学学费简直是太便宜了, 学费一年是两千八百多一点, 住宿费一年才六百, 总共三千四百多块钱，她现在就能拿得出来。 　　当然，这是她以后世的眼光来计算的。在当下，尤其是像他们家这样的农村家庭，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足以把父亲的脊背压弯的那种。 　　“这么多钱？咱家鸡舍那些砖瓦一共也才卖了一千多块, 上哪去弄去？再说成才还得上高中呢。”刘秀云看着印刷精美的H大录取通知书, 心里也是高兴的，所以说话也不像平常那么尖刻。 　　钱钢叹口气，问钱莉莉：“莉莉, 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手里有多少钱？我看你也不着急不着慌的，是不是手里有钱？” 　　其实钱莉莉早就翻来覆去的想过这个问题了。跟家里要钱, 她的小金库能保住，但是家里肯定要背上债务, 可若是不跟家里要，她自己的钱就暴露了，只怕父母要开始打自己的主意。 　　最终她还是决定自己出这个钱。 　　终究是自己的父母, 她也做不到明明有钱还要让父母借钱给自己掏学费, 尤其是钱钢现在确实身体不如从前了。 　　她不想被吸血, 却也不是盼着父母去死，从此之后自己挣钱自己花, 各自安好就好。 　　钱钢会这么问她，她并不意外，毕竟之前钱钢就暗示过好几次了，让她自己出学费。她便说：“爸，您现在身体不好，挣个钱不容易，我投稿挣的钱还有四千多块，够了。等上了大学，我就周末出去打工，应该能养活自己，就不用家里出钱了。” 　　刘秀云立刻大声道：“你个丫头藏得可真深！我问你多少回你就是不跟我说！” 　　“跟你说干啥？真让你拿走了，现在还能不能剩下钱给莉莉交学费？”钱钢立刻让她闭嘴。 　　钱莉莉手里有五千一百块整，之前的利息都让她取出来花掉了。她只说有四千多，省得刘秀云还要再抠出去一些。 　　这个数字倒是和钱钢估计得差不多。他对自己的女儿有足够的自信，如果钱莉莉手里有很多钱，一定会拿出来贴补家里的，但她始终没有动静，应该就是勉强能够上学的。 　　 　　其实他也算是拿捏住了钱莉莉，只不过如今的钱莉莉是被吸过一遍血的，他的谋算才不灵了。 　　他暗自算了算，十分愧疚的叹口气：“t莉莉啊，你爸没本事，还得让你自己供自己上大学。” 　　钱莉莉也表现得十分真诚：“爸，您别那么说，我上了大学以后一定好好打工，保证不再跟家里要钱了。” 　　诚然这就是钱钢的目的，可他还是多少有几分愧疚，便主动提出要给她买车票：“咱们这儿要坐火车得去市里，更不方便，到时候你就坐省际大巴去，车票钱爸爸给你出！到了外头吃住都是钱，我跟你妈就不去送你了，省下钱以后给你当生活费。” 　　 　　钱莉莉没有异议。 　　尽管后来交通极其发达，可钱莉莉终其一生也都没有去过燕城，因为舍不得花钱。她只知道大城市里开销大，衣服什么的最好能从家里带就从家里带，可是要在家买的话，就又要解释钱的问题。 　　犹豫许久，她最后决定把所有自己能穿的衣服都带上，至少第一年能省就省。 　　至于会不会被人嘲笑土气，她根本不在意，谁让她没钱呢？ 　　可谁又能保证她会一直没钱呢？ 　　临走之前，她去镇上找王辉道别。 　　王辉的成绩在一中只能算是中等，这次考得算是不错，考上了省医大，也是一所重点大学，还能女传父业。不过以后钱莉莉去燕城，而王辉则是去省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过年回来，你一定要来找我啊！”一向开朗的王辉也感伤起来，一说话就红了眼眶。 　　钱莉莉便笑了：“我肯定来。到时候咱们互相留个宿舍的电话号码，天天打电话都行。” 　　说起电话……也不知道陈旭出发了没有。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陈家人居然正在谈论她。 　　三婶薛燕萍问陈旭：“我看了教委发的喜报，你们那个钱莉莉考上了H大呢，那不是跟你都在一个学院区吗？”他们家经常有人去燕城出差，旅游也去过好多次，对那边的情况非常熟悉。 　　陈旭拿着手机打游戏，嘴里说：“啊，是。” 　　薛燕萍回头跟丈夫陈建业打了个眼色：“那小姑娘挺厉害的，今天自己过来了一趟，取钱汇款交学费，小旭说那都是她自己挣的钱。” 　　陈建业立刻道：“是吗？那可是咱家最喜欢的。” 　　“三叔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就咱家最喜欢了？”陈旭退出了贪吃蛇游戏，往沙发上一靠，半闭上了眼睛。 　　他妈罗桂兰正好带着家里的阿姨进来摆水果，一看这样就叫他：“你那是什么样子？怎么跟你三叔三婶说话的？” 　　“大嫂，没事儿，我们说闲话玩笑呢。”陈建业笑着说，“小旭马上就要走了，玩笑也说不了几句了。” 　　“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哪能像这样没规矩啊。”罗桂兰拍了拍陈旭的肩膀。 　　“不过说起来，你们真的得再好好看看，以后孩子大了上高中还是得去一中。十九中吹得热闹，最后才出了几个名牌大学？小旭他们这一级，就他跟那个考第一的女孩子去燕城，连个做伴的都没有。”罗桂兰想起旧事，忍不住发牢骚，“好好的两个孩子，他们学校的老师还编排他俩的瞎话，还不是欺负那小姑娘家是农村的，没势力？他们自己最看重的那个孩子倒是真早恋了，高考也没考好，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旭冷声插了一句：“他们不是因为钱莉莉是农村孩子才欺负她，而是因为她一个农村孩子居然敢不受那份气，这才受不了了。” 　　在场的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见多了人情冷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笑了，只有薛燕萍问：“那你们同学一场，都去燕城上大学，你没跟她约好一起去报到吗？你爸那新商务车，那么大呢，带她一个小姑娘还不容易？” 　　陈旭摇头：“没，就给她留了个联系电话，到了那边同学聚个会什么的。她挺硬气的，谁的便宜都不占。” 　　罗桂兰看了儿子一眼。 　　钱莉莉不知道别人离开家去上学或打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反正她并没有感觉到不舍或伤感，而是十分兴奋。 　　她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只希望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 　　坐上了通往燕城的大巴车，钱莉莉没有回头，甚至也舍不得睡觉，就靠在窗户边上，认真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要把沿途的一切都记下来。 　　大巴车是个体经营的，车主为了节省成本，绕开高速路，走了相当一大段省道，甚至还有城市里的小街。乘客当中有人着急，小声的咒骂老板，可钱莉莉却心情愉快，看风景看得津津有味儿。 　　只是当汽车到站的时候，她就傻眼了。尽管她事先跟大巴车老板打听好了下车之后怎么去学校，她还是被燕城的长途车站绕糊涂了。 　　这也太大了，他们老家的长途汽车站跟这里一比，也就是一趟车的站台大小。光她远眺能看到的出口就有七八个，每条路都七拐八拐，走满了人。即使她心态成熟些，不会像孩子那么慌张，这会儿也有些抓瞎。 　　好在站台上巡逻的大叔注意到了她，专门过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钱莉莉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要帮忙，还是觉得她可疑，不过有个人能指条路还是求之不得，毕竟她现在一没有地图，二没有手机，根本就无从找路。 　　大叔很热情，操着北方人特有的带着儿化音的普通话，给她仔细的说明了路线，看她还是一脸茫然，干脆就亲自给她带路，领她绕出了车站，又给她指明了坐公交车的地方。最后他说，要是还不清楚，可以上车之后再问车上的售票员。 　　钱莉莉不停的道谢，大叔笑着说：“小姑娘，能考上H大，了不起！好好学，以后留在燕城，多好！” 　　她感受到了这所大城市给她的第一份善意。 　　坐上了绕行三环的公交车，她继续跟售票员打听换乘到学校的方法，得到了详细的说明。等到了换乘站的时候，那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还专门提醒她：“上H大的那个同学，你在这儿换乘了啊！” 　　喊完了她，又回头跟司机喊：“那孩子有行李，等一会儿啊！” 　　嗓门很大，听着也不怎么温柔，可是钱莉莉还是很喜欢。她想，她可能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来燕城了。 　　在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钱莉莉刻意在过街天桥上停留了一会儿，站在高处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大学。 　　可真好啊！ 　　迎新的学生会学长学姐们也很好，身上有那种未来精英的气质，让钱莉莉差点落下泪来。想想前世去师专报到的时候……不，不要再想了，以后再也不要想了！ 　　办完一圈儿手续，钱莉莉找到了宿舍。安顿好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的商店里买一张201电话卡，先往老家六婶那里打了电话，跟父母报个平安，然后就给陈旭打电话：“我已经到学校了，这是我的宿舍电话，你可以换成燕城的号码了。” 第27章 打工生活 　　很多人上了大学之后会有一大段时间的迷茫、郁闷, 是刚刚经历完高考之后的必然反应，但是钱莉莉没有，她目标明确, 接下来, 她只有两件事要做, 一件是学习，一件是搞钱。所以在经过了初到燕城的片刻茫然之后，她便斗志昂扬的投入到了新的生活里。 　　这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学校食堂里一份普通的肉菜才要两三块钱，她吃一顿饭用不了五块钱，远不像她预想的那么昂贵。当然了, 开水、洗澡、计算机房、电话费, 到处都要花钱。她把老家的那张卡销户了，带过来的钱很快就花掉了零头，只剩下了一千块, 存在了新开的银行卡里。省着点儿, 这些钱能花两个月。 　　“钱莉莉，电话！” 　　室友站在地上, 冲床上的钱莉莉大声喊了一句，接着又捂住听筒, 低声问她：“是你男朋友吗？” 　　钱莉莉动作利落的抓着笔和小记事本下床，摇头：“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应该是我同学。” 　　果然, 听筒里传来陈旭的声音：“是我, 你快记一下我的新号码，以后用这个号联系。哦, 对了，宿舍的电话你也记一下，万一我手机没有电了，你也能找到我。” 　　钱莉莉飞快的写下两个号码，才说：“我记住了，不过应该没那么多事儿找你吧。” 　　陈旭顿了顿，觉得有点儿噎t得慌，可也知道钱莉莉的性格，只好装作不在意的说：“行吧，你有事儿再找我，能帮忙的我义不容辞！平常要不还是我打给你吧，这样你不用花电话费。你课多不多？忙吗？你一般什么时候在宿舍？” 　　钱莉莉看着门后面贴的课表，说：“挺多的，公共课就有六七门，还有两门专业课，再加上实习课和实验课，每天上午下午都有，作业也不少，还都挺难，我感觉不比高中的时候轻松。我一般白天都在教学区，晚上要上自习，回宿舍得九点以后吧。” 　　“好家伙，这才开学第一个星期，你就这么拼了啊？”对钱莉莉的勤奋，陈旭是发自肺腑的佩服，“你周末也有课？” 　　钱莉莉笑了：“那倒没有，不过我准备周末出去打工。” 　　“我的天，那什么，我能不能请问一下，大忙人，什么时间可以接见我这个老同学一下呢？”陈旭问。 　　钱莉莉听见电话里有点儿吵，有起哄的男声，果然，大学宿舍里就是热闹多。她想了想，回答说：“这周日或者下个周末吧，这周六我要去中介找兼职工作，如果能找到的话，我就知道我哪天有时间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咱们再约时间。” 　　迎新活动的时候，钱莉莉就咨询过了，他们老家虽然挺穷的，可是并不是特殊的贫困地区，她又父母健在，没有特殊情况，并不能申请贫困生助学金，倒是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她计算了一下，觉得挺麻烦的，对她来说性价比不算高，还不如打工赚钱，反正学校里有不少学长学姐课余时间都打工，也给她分享了许多经验。 　　周六一早，她就找到了系里几位师兄推荐的职业介绍中心，还算顺利的得到了一份家教工作，帮一个初中一年级的小姑娘补习数学，约好了下午去试讲。如果成功的话，每个小时可以赚二十块钱，钱莉莉觉得很不错了。 　　“你是H大计算机系的，又从高考大省考过来，肯定能胜任，不过要负责任一些，用心一些，记住了吗？”职介中心的老师最后嘱咐了她一声。 　　钱莉莉自然是连忙答应着。 　　这个职介的收费也挺人性化的，成功了，她们就收一个小时的收入当介绍费，不成功不收费。她再一次感慨，还得是大城市，人家做事情都讲规矩。 　　试讲很顺利，小姑娘很喜欢钱莉莉，小姑娘的妈妈旁听了一下午，也很满意，双方就定了下来。每周六周日下午，钱莉莉都来辅导两个小时，辅导完当场结工资。因为他们家离H大实在是太远，钱莉莉单程就需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孩子的妈妈便主动提出来，帮她报销往返的公交费。 　　试讲的第一个小时是不给工资的，第二个小时的收入要交中介费，相当于今天忙了一下午没有赚到钱，但是钱莉莉还是很高兴。有了这份工作，她每周都能收入八十块钱，能解决大部分吃饭问题，再加上稿费，生活不用愁咯！ 　　她兴冲冲的拨通了陈旭的电话，跟他分享这个消息，然后问他：“你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今天看了公交车站牌，从那孩子家回来能经过你们学校，到时候我在那下车，去找你怎么样？” 　　陈旭当然有时间：“行！你说的应该是我们学校东门，那边儿有一个麦当劳，我四点钟过去，在那儿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钱莉莉这会儿再次感觉到了没有手机的不便。 　　可惜她的温饱和学费问题还没彻底解决，手机实在是一件有用但不必要的奢侈品。她连买新电话卡都要打听一下哪里有更好的折扣呢，现在还不是奢侈的时候。 　　她把暑假期间攒的稿子一股脑都寄了出去，接着便在完成作业之后去计算机房上网，找那些她前世熟悉的小说网站。现在时间还早，大部分付费阅读的网站都还没起来，她只找到了最早也是一度最有名的一家，立刻毫不犹豫的注册了账号，开始写长篇小说。 　　当然，这个时期的付费在线阅读几乎可以说才处于萌芽状态，她不能指望这个挣大钱。她想要的是趁早出名。有了读者基础，以后想赚钱也容易一些。 　　杂志社那边已经更新了投稿公告，以后可以接受电子投稿了，稿费也可以直接打到卡里。这倒是省事，还省下了钱莉莉的邮票钱，她自然是十分喜闻乐见。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到三点，钱莉莉需要上午十一点出发。她算了一下时间，干脆在计算机房待到十点，多存了一些稿，高等数学作业就留到明天早上写，写完去做家教。 　　今天是真正拿到了第一笔工资。钱莉莉把四十块钱小心的放进口袋里，坐车去找陈旭。 　　好在她还是认识麦当劳的——尽管前世她进麦当劳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可架不住它太有名太常见了，她自然熟悉。下了车，她四下看了看，就找到了。还没进门，隔着通透的落地玻璃墙，她就看到了坐在墙边的陈旭。 　　这人好像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不论穿戴还是气质，他似乎都跟一个多月前完全不同。 　　“快进来啊，愣着干嘛呢？”陈旭也看见了她，笑着走到门口去招呼她进来。 　　钱莉莉跟他一起去了点餐的柜台。 　　陈旭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这顿饭我请你，反正就是一个汉堡的事儿，下回等你有钱了再请我怎么样？” 　　他现在来了大城市，也不用像当初上中学的时候一样尽量表现得和其他同学一样普通了，反正大城市里有钱人多得很，他正常生活也不会特别扎眼。麦当劳这种街头的快餐，在他家来看是垃圾食品，可是对于钱莉莉来说，也许是从未品尝过的好东西。他选这儿，一是为了方便钱莉莉找地方，毕竟她没有手机，二来就是看中这里的价钱不贵，自己请客她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钱莉莉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各人买各人的就行。我知道你家有钱，可是这一个汉堡，我还吃得起，今天刚赚了钱呢！” 　　其实这个时候的她应该从来没进过麦当劳才对，可是看着眼前的陈旭，她也不想再装不知道了——她可以坦荡的承认自己的贫穷，却不想连吃个快餐都要他教自己，那会让她觉得难堪。重生以来，她很少纠结什么，也只有面对陈旭的时候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大约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二的朋友之一吧。 　　陈旭摇头，抢在了她前面，除了点汉堡，还点了鸡翅、薯条、鸡块和两杯新地，然后让开地方说：“你点吧。” 　　钱莉莉刚点了一个最普通的汉堡，点餐的服务员就笑着说：“先生点了很多，小姐可以先等一等，不够的话随时可以再点，不要浪费哦。” 　　这个称呼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照做。七块钱一个汉堡，说实在的，她有一点儿心疼，可是这已经是燕城这种大城市里比较便宜的东西了。 　　他们端着托盘找了张桌子面对面坐下来。陈旭便把一杯草莓新地放到钱莉莉的餐盘里：“这个就别推辞了啊，我表妹她们都喜欢草莓味儿的，我就直接给你点了。” 　　取餐的时候钱莉莉就知道了，他点这么一大堆，肯定还是要给自己的，不过是怕伤了自己的自尊，才绕了个大圈子。 　　她心里升起一股酸涩的情绪，客套的话说不出来，只低头用塑料小勺挖了一小口草莓果酱抿在嘴里，很慢很慢的咽下去，才抬起头来笑：“很甜，很好吃。” 第28章 陈旭买房 　　陈旭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情, 见她这会儿是真的笑了，也放心下来，大着胆子招呼她吃自己餐盘里的小吃：“我一不小心就点多了, 你每样帮我吃一点儿, 拜托拜托！” 　　钱莉莉压下心中的异样, 认真的看着他说：“谢谢你。” 　　“谢谢你费尽心思照顾我的自尊。”她继续说，“不过以后不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咱们都是那么多年同学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家有钱，我也从来没有自卑过，真的。” 　　陈旭却不承认自己在照顾她：“没有的事儿, 你想多了。我妈不让我吃这些东西, 说是垃圾食品，所以每次有机会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点t很多。你要是吃不下, 我就只能打包带回去给宿舍那些人吃了。不过你不是要控制体重什么的吧, 你们小姑娘最爱计较这个了。” 　　钱莉莉莞尔，干脆抓起一根薯条就吃, 咽下去才说：“那是别人，我连温饱都还在挣扎, 不可能那么烧包的。你要是真的吃不完，我就吃了啊。” 　　以后总有机会回请他的，钱莉莉想。 　　一边吃着, 两个人一边聊着彼此的学校和大学生活, 不知不觉, 天色就黑沉下来，面前的食物也被他们清理一空。 　　“哎呀, 真是难得啊，咱俩算是同学六年了哈，头一回面对面的坐着一起吃饭呢。”陈旭感慨了一句。 　　“还真是。上大学可真好啊，吃饭都有座位呢。”钱莉莉想起高中生活，明明才过去两个月，却已经觉得十分遥远了。 　　“你要不要去我们学校逛逛？”陈旭问。 　　钱莉莉站起来：“不去了，得回去写东西呢，明天周一，一天的课。” 　　陈旭把两个餐盘收到一起，放到身后的垃圾台，便去推门：“那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天黑了，你别自己走。” 　　“虽然，但是我觉得学校这边儿挺安全的啊。”钱莉莉跟他前后脚出了门，这才觉得夜色之下有些寒气侵人。 　　陈旭回头看她：“燕城比咱们那儿冷，今天起风了，你以后得多穿点儿，太瘦了你，不抗冻。” 　　路灯、车灯和商店、学校、住宅楼的灯光点亮了初秋北方的夜色，夜风吹起眼前人的衬衫衣角，仿佛有缠绵的故事要讲。 　　钱莉莉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嘴里随意的说：“瘦不是好事儿吗？我宿舍的那几个室友个个嚷嚷着减肥呢。” 　　陈旭也继续闲话：“都是吃饱了撑的，健康最重要。对了，你宿舍几个人？班里女同学多吗？” 　　“六个人，上下铺，正好全是我们班的。全班三十个人，六个女生。”钱莉莉边走边说，顺便四下张望。 　　陈旭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哦，那这比例是挺困难的，工科应该都这样。不过这样的话，女生这么稀有，歪瓜裂枣也有人捧着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歪瓜裂枣了？”钱莉莉摇头，刚觉得他气质变好了，一张嘴，这人还是这么损，“我们这还是好的呢，听说我们有一个汽车工程系，全系只有一个女生。” 　　“那她还不过得跟公主似的？”陈旭调侃。 　　 　　“哪儿啊，跟小可怜似的。同宿舍的室友都不是一个系，没人一起上课，别人说话她也插不进去。很孤单不说，班里有啥事儿经常都忘了通知她，人家男生楼喊一圈儿大家都知道了，到点名的时候才发现少一个，可惨了。”钱莉莉给出答案。 　　“我去，那是苦了点儿。”陈旭摇头，又看着钱莉莉的侧脸，“不过说实在的，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眼里有光，脸上的笑都真实了。” 　　钱莉莉不否认：“我现在比高中的时候还忙，不过觉得挺有盼头的。” 　　他们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钱莉莉学校附近。 　　“哎？等我一下啊。”陈旭拉了一下钱莉莉的胳膊。 　　钱莉莉站住，发现他们停在一片围起来的工地外头，陈旭正朝亮着灯的售楼处走去，想来他是被灯下的“期房预售”几个大字吸引了视线。 　　很快陈旭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钱莉莉发现他手里抓了一卷东西。 　　陈旭便递给她看：“是这个楼盘的介绍，还有户型图，我觉得这个位置不错，回去研究研究。” 　　“锦绣嘉苑？”钱莉莉瞅了一眼，“高级精品公寓，预售好价5580一平……我的天，这么贵！” 　　她立刻把宣传页还给了陈旭。有了前世的惨烈教训，钱莉莉当然也想要买房子，越早越好，可是这样的价格还是现阶段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不等陈旭说话，他的手机先响了。 　　他向钱莉莉打个眼色，先接电话：“喂？啊，我在外面转转，什么啊，我有正事儿……” 　　钱莉莉自觉的走开了两步。 　　陈旭却跟了上来，还在说呢：“那什么，您之前答应我的一百个能不能这两天就给我？我看上了两套房子……” 　　钱莉莉心里叹息，这就是差距，她连一平米都买不起，可陈旭一张口就来两套…… 　　陈旭挂了电话，很有些兴奋：“今天真来值了！托你的福啦！” 　　钱莉莉莞尔：“这是你自己发现的，跟我可没关系。” 　　她回学校机房写完今天的存稿，刚回到宿舍，就被室友拉住了：“钱莉莉，你有男朋友啦？” 　　钱莉莉一脸茫然：“没有啊，怎么了？” 　　说话的是个圆脸的姑娘，名叫吴楠，是跟钱莉莉同样睡上铺的“邻居”。她眨了眨眼睛，问：“我晚上跟同学逛街回来，刚好看到你跟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一起进了南门，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钱莉莉明白了，一边去拿牙刷杯子一边说：“那是我同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 　　吴楠还是一脸暧昧：“哇哦，那你们都没有发展发展吗？” 　　钱莉莉就笑了：“我们那边可没这种事，你还发展呢，刚有那个意思就会被学校谈话，谁也不敢。再说了，光考学就要忙死啦，没有时间精力的。” 　　“也是啊，你们那个省，高考太变态了。”吴楠表示接受，不过并不放弃，“那现在可没人管了，你不考虑一下？” 　　“不可能的。”钱莉莉下意识就否认了。 　　她只记得前世初中毕业的时候，陈旭半真半假的说过那么一句，可是这一世走到现在，他可是一点儿暧昧的意思都没有，大概是太熟了吧。 　　至于她自己……她太忙了，没想过这个。 　　大家才做了十天的室友，也就刚刚熟悉起来，远远不到交心的程度，吴楠八卦完也就没有穷追不舍。钱莉莉便不提这些，抓紧时间睡觉了。 　　周一从早八点到下午四点一直有课，大家都有些头昏脑胀，直到最后辅导员出现，所有人才提起点儿精神。 　　辅导员宣布了新生奖学金的名单，结合高考成绩和一入学就进行的考试，一共有二十多人拿到了新生奖学金，其中就有钱莉莉。 　　两千块！钱莉莉喜出望外。 　　当然，她是不可能把这些钱全攒下来的，还得请客吃饭。整个宿舍只有她拿了奖学金，那肯定得她出钱，请其他人一起庆祝一下。 　　既是同学又是室友，找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她要打工要写文，成天不待在宿舍里，班里系里有什么事儿，还挺需要室友帮忙告知的。她可不想跟汽车系那姑娘似的，耽误了正事。 　　所以钱莉莉虽然有些心疼钱，但也还是开口组织了：“我请大家吃饭，一起庆祝一下！不过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太贵的我可请不起哈。” 　　“那不如就东南门外必胜客吧，怎么样？”提建议的是班花于雯。她家境富裕，钢琴十级，唱歌跳舞样样拿手，是他们这一级唯一的艺术特长生，也是现在宿舍里唯一有手机的人。 　　钱莉莉正在想怎么才能比较有诚意的拒绝，吴楠下铺的张静姝就说了：“那个太贵啦，让莉莉一个人请客有点过份了，要不就AA，要不就换个地方。” 　　吴楠不知道想到什么，提议说：“南门外的城隍庙小吃怎么样？东西都不贵，咱们可以多点一些，轮着尝一尝。” 　　除了于雯有点儿不太满意，其他人倒是都挺同意的，因为平时要上课写作业，时间就定在了周五晚上。 　　钱莉莉觉得，离开老家之后，她的一切似乎都顺利起来了。拿到奖学金去银行存钱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卡上多了五百多块，原来是邮寄出去的稿子过稿了。 　　这效率比以前可是高了许多啊。 　　她也没去探究这是因为什么，反正她能更快的拿钱就好。 　　唯一的烦恼是，大学的功课是真的很难，她需要花很多很多时间，也没办法全都学得很通，尤其是大学物理课，几乎要成了她的噩梦。 　　因为这些原因，钱莉莉基本上没有参加学校的任何学生会活动，跟班里的男同学更是几乎不认识。 　　 　　于是，当系里组织交谊舞扫盲的时候，班长刘阳请她和自己搭档t，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啊？” 第29章 刷存在感 　　刘阳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很白净，一张娃娃脸，再加上他的年纪比大部分人都小一岁, 所以宿舍卧谈的时候, 几个女生都把他当作小弟弟, 没人讨论他帅不帅、值不值得考虑考虑的问题。这种卧谈钱莉莉从来没有参加过，有的时候会听一耳朵，更多的时候便听着这些对话睡过去。 　　她的反应让刘阳很挫败，他纠结了半天，才说：“也没有为什么吧，你们六个人, 不是你年龄最小吗, 那什么，咱俩年龄差距最小。” 　　钱莉莉想了一下，接受了这个理由, 便点头同意了：“行, 就这么定了。” 　　“那你不许再答应别人了啊！”刘阳又确认一遍。 　　钱莉莉很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放心吧，别人我也不太认识。” 　　刘阳便笑了, 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钱莉莉眨眨眼，这孩子, 是挺可爱的。 　　交谊舞这个东西，只能说不管喜欢不喜欢，该会还是得会, 系里组织了, 钱莉莉就挪出时间来, 准备学一下。等回到宿舍，听室友们在说到时候看谁邀请、要怎么挑舞伴的时候, 她十分诧异：“难道不是提前都说好的吗？还要去那儿再现挑？” 　　正在往脸上抹面膜膏的于雯一下子站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八卦的烈火：“你已经有伴了？是谁是谁？” 　　 　　老实沉稳的张静姝便嗔怪了她一句：“好好抹你的面膜吧，别弄到眼里去，莉莉多老实的孩子，怎么就‘有伴’了？” 　　接着她就转过脸来，问钱莉莉：“是谁跟你约好了吗？” 　　钱莉莉一边收拾明天要用的书，一边说：“是啊，班长找我，说只有我跟他的年龄差距小，让我和他一组。我想着我跟别人也不认识啊，就答应了。” 　　这一下，不只是于雯了，整个宿舍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哇”声，就连张静姝也微笑起来，有些暧昧的看着她。 　　作为一个言情小说半资深写手，到了这个时候，钱莉莉终于也意识到有点儿什么不对了。她对刘阳没有任何想法，倒是没害羞，只是有点儿不相信：“你们太夸张了吧，这就能说明问题？才认识了几天啊。” 　　耳朵上还挂着耳机的李雪一语道破玄机：“就算是社交礼仪，跳舞的时候挽着手搂着腰的，谁能没点儿想法啊？就算不是真的要追你，好感总是有的吧？还提前私下找你，跟你定下来，这要是没有图谋，谁信啊！” 　　吴楠笑着拍拍她的胳膊：“他这个借口找得可真是，什么年龄差别最小？他是豁出去把我们全都得罪了也要和你跳舞呢，这可真不是我们多想。” 　　钱莉莉摇摇头，现在否认就是心虚，她干脆不说话了。 　　张静姝便安抚她说：“李雪说得对，他肯定是有点儿那个意思，不过最后当然还是得看你。你要是也喜欢他，那就发展发展，要是不喜欢，练完跳舞就继续当普通同学呗。” 　　“嗯，你说得对。”钱莉莉并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总共才入学半个月，话都没说过两句，刘阳对自己能有多深的感情？只要自己没有回应，自然也就过去了。更别说，没准儿还是她们想多了呢。 　　晚上卧谈快结束的时候，于雯忽然点名：“莉莉，你睡了吗？” 　　钱莉莉还在想着杂志上连载小说的大结局，闻言便应了一声：“还没。” 　　 　　于雯问：“那你会喜欢刘阳吗？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钱莉莉不假思索的回答：“不会。他应该不是吧。” 　　吴楠意味深长的说：“喜欢莉莉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莉莉没开窍呢。” 　　钱莉莉没反驳，想着最后要写的内容还挺多，估计要分上下两篇，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周五晚上要练跳舞，所以下午下了课，钱莉莉她们便直奔南门，先去吃饭，省得吃完太晚了来不及。 　　六个女生点了一大堆小吃，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非常好，就连一开始觉得这里有些简陋的于雯也不嫌弃了，把一份三丝春卷咬的嘎嘣作响。 　　她们正吃着，有人走了过来。 　　吴楠连忙放下筷子，急急的拍着钱莉莉的胳膊：“是不是他？找你的吧？” 　　钱莉莉扭头去看，站在身侧冲自己笑的，不是陈旭又是谁？ 　　她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陈旭微微弯了弯腰，像是怕她听不见自己说话：“过来办点儿事儿，马路对面那儿，正好看见你们过来了。” 　　马路对面就是锦秋嘉苑……的工地，钱莉莉明白了，便点头：“事情办完了？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吴楠笑嘻嘻的说：“就是就是，今天莉莉请客，她拿了奖学金呢！” 　　陈旭一挑眉毛，笑容和煦：“恭喜恭喜，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儿，今天这些我请，谢谢你们照顾她。” 　　他说完，倒是真的转身，去了服务台，指了指钱莉莉她们那一桌，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钱莉莉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不等她说话，陈旭就像背后有眼睛似的，一边掏出钱包结账，一边小声说：“别跟我争来争去的，多难看啊，回头你再请我就是了。我大话都吹出去了，不能光耍嘴皮子吧，一桌子女生看着呢。” 　　他收下了找零的钱，这才转身看着钱莉莉，弯腰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那两套房子买了，付全款还打了点儿折，今天本来就挺开心的，你别扫兴啊。” 　　钱莉莉扫兴的话真就说不出口了。 　　陈旭继续说：“你别送我了，她们还等你呢。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八点，行吗？” 　　也许是被之前一次次的卧谈影响了，也许是被刘阳的示好点醒了，也许是他突然的靠近加强了存在感，钱莉莉忽然很想问问他，对自己是不是不只是同学情谊。可是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便没有出声。 　　“你怎么了？”陈旭没等到回话，又问。 　　钱莉莉回过神，也不去看他，只说：“八点不行，系里组织交谊舞扫盲呢，我得去跳舞。九点半吧，要不明天？” 　　“跳交谊舞？”陈旭眯起了眼睛，停顿了片刻，“九点半就九点半，你等我。” 　　钱莉莉没看到他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等走到她们的桌子附近，陈旭脸上又挂上了笑：“你们慢吃啊，下回有时间再请你们吃饭。” 　　钱莉莉回到自己的椅子边，刚坐下，服务员又端着大大的托盘，送上了招牌甜豆浆，一边端杯子一边说：“刚才那位先生点的，请慢用。” 　　被五双探照灯似的眼睛盯着，钱莉莉终于感到了窘迫，尤其是，这会儿她心里也不像从前那么笃定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于雯先下了结论，“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哥们儿对莉莉绝对有想法。” 　　“还用你说？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啊。”李雪笑嘻嘻的指着钱莉莉，“你看当事人自己都默认了。” 　　钱莉莉闷了一大口豆浆，严肃的问：“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信吗？” 　　李雪干咳一声，有些夸张的大声说：“赶紧吃啊，我觉得这个蟹壳黄特别好吃，唉你别说啊，有帅哥买单格外好吃哦。” 　　张静姝拍她一下：“你小点儿声，注意形象！这饭不白吃，吃了得好好照顾他们家莉莉。”说着，她也忍不住笑了。 　　钱莉莉难得的感到有些脸颊发热。 　　于雯也抿了口豆浆，露出一副深思的神情：“莉莉，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看她又不认识我们，为什么一来就买单呢，为了你呗！而且我看他穿的衣服还不错，最主要是那双鞋，还有手上的表，蛮不错的哦！有钱又肯为你花钱，可以的！” 　　李雪忙里偷闲猛点头：“就是就是，他什么都没吃，好像进来就是为了买个单的。”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吃你的吧。”张静姝推推李雪，“你们不要这么物质嘛，感情的事情还是纯粹一点比较好。” 　　她说着，又转向钱莉莉，认真说：“我们都是开开玩笑，你可别被我们误导了。” 　　钱莉莉刚点了一下头，又听她含笑说：“但是毕竟吃人嘴短，我们今天肯定不会说这位的坏话。” 　　钱莉莉哑然失笑。 　　等她们到了练舞的活动教室，就有男生开玩笑：“我们班的女生倒是蛮团结的，一来就是六个，赶紧下手吧！” 　　当然这里说的是约舞伴。 　　刘阳“蹭”的站起来，迎着钱莉莉走去，半低着头t问：“你，你来了？” 　　他这样子太显眼了些，顿时引来了几乎全班人的注目。 　　钱莉莉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临阵脱逃。这孩子真的是和她一起领新生奖学金、甚至是比自己更高一档的那个理科学霸、本班班长吗？显眼包才是。 　　她叹口气，问：“什么时候开始？” 　　男生的八卦还是要含蓄一些，除了一些意味深长的打量之外，倒是没人当面打趣。女生人少，剩下的男生只好两两一组，胡乱学学。 　　第四次被刘阳踩到脚的时候，钱莉莉终于忍不住了：“要不，咱们先歇会儿？” 第30章 陈旭挑明 　　她话音刚落, 不等刘阳说什么，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于雯就爆笑出声：“莉莉啊，你在带孩子呢？” 　　和于雯搭档的是她们班的团支书, 一个身材魁梧言谈直爽的东北男生, 因为已经有了女朋友才被于雯约到当舞伴, 毕竟于雯并不想跟班里的男生有什么发展。此刻，就连他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比较厚道，只是扭过头去笑了笑。 　　可是这就让刘阳更紧张了，两只脚都踩在钱莉莉的脚上。今天钱莉莉穿的是她半旧的帆布鞋，鞋面已经有些软了, 被这么一踩, 她痛呼出声，也没发觉刘阳现在离自己几乎已经没什么距离了。 　　刘阳倒真没有占她便宜的意思。一开始是因为紧张，还有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绮念, 他频频出错, 后来则是被笑之后更紧张了，脑子一片空白, 身体也失去控制，不知怎么就直接走到钱莉莉脚上去了。钱莉莉这么一出声, 他吓傻了，连忙往后退去，双手便无意识的往前一推。 　　钱莉莉坐在了地上。 　　这动静就大了。 　　离得远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纷纷停下来张望。离得近的, 比如于雯他们，都快笑疯了。 　　还是吴楠走了两步, 过来把钱莉莉扶起来，一边忍着笑一边问：“你没事儿吧，摔到哪了？受伤了吗？” 　　钱莉莉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一脸木然的摇头：“没受伤，就是脚疼。” 　　“对……对不起啊。”刘阳走了两步，又站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钱莉莉摆摆手，有些发愁，这舞还学不学了？ 　　她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看刘阳一直躲在一旁偷瞄自己，有些无奈的问：“那咱们还要不要继续？” 　　刘阳抿了抿嘴，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语气坚决地说：“你等我，我先看一天，等我练会了，下次就不会踩到你了。” 　　这孩子，钱莉莉失笑：“那行，下次再练。我先回去了。对了，现在已经不疼了，我没有怪你，刚学很正常，你也不是故意的。” 　　回到宿舍的时间就比预想的要早。她没有刷子，只好用宿舍公用的抹布用力的抽了一通鞋面，去掉了明显的鞋印。 　　一边干着，她一边想，明天做完家教回来要先去买把刷子，刷鞋洗牛仔裤都得用。嗯，还得再去买双鞋，这么多天了，一直穿这一双帆布鞋，也不像回事，而且天气要转冷了，这鞋也不暖和。 　　幸好有了这笔奖学金，她想。 　　说起奖学金……她想到下午的事情，便找出电话卡，拨通了陈旭的宿舍电话。 　　他居然真的在宿舍。 　　“你在忙吗？”钱莉莉问。 　　陈旭却难得的语气不好：“你跳完舞了？玩得高兴吗？” 　　钱莉莉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实话实说：“跟我搭档那孩子把我踩得啊，别提了，然后还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摔了一跤，就先回宿舍了。” 　　“摔了一跤？摔哪儿了？伤到了？”陈旭立刻紧张起来，“去你们学校医院处理了吗？” 　　钱莉莉失笑：“哪有那么严重啊，就当时有点儿疼，又没真受伤。其实我觉得挺无聊的，正好我那舞伴也不想跳了，我就先回来了。我先赶紧写写作业，明天又得去做家教。” 　　 　　陈旭的神色松弛下来，即使隔着电话，钱莉莉根本就看不见，他也露出个笑来：“那就行。对了，你拿奖学金了？怎么都没跟我说？怕我让你请客啊？” 　　钱莉莉说：“是新生奖学金，有两千块呢。当时是挺高兴的，也想跟你说来着，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有课，就想着晚上你没事儿的时候告诉你，可是我晚上为了写小说，经常从机房回来就很晚了，就没好意思打给你。” 　　“啊对了，你等一下。”陈旭挂断了电话，又用自己的卡重新拨了过来，才接着说话，“以后你打给我的话，说一声就挂，我打回去给你，好给你省点儿电话费。” 　　“不至于的。”钱莉莉说，“这几毛钱的便宜也要占你的啊。” 　　陈旭正色说：“我没别的意思，你的钱来得太不容易了，别花在这些上头。本来也是我主动找你的，我打给你也是应该。” 　　“哦对了，你今天干嘛抢着给我结帐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你什么时间有空？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钱莉莉问。 　　“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刷刷存在感，你就别计较了。”陈旭半开玩笑的说，“你怎么跟你室友们介绍我的？够不够特别？” 　　“陈旭。”钱莉莉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陈旭有些惊讶的“嗯”了一声，似乎他们熟悉了以后，钱莉莉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叫过他的名字。 　　钱莉莉闭着眼睛问：“你……你是不是……” 　　“是啊。”陈旭很轻松的接话。 　　“我还没问呢。”钱莉莉不信，“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你啊？”陈旭又一次抢话。 　　钱莉莉说不出来话了。 　　听筒里传来陈旭的轻笑，和他的话音：“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怎么现在才问？你这么迟钝，小说是怎么写的啊。” 　　“不是，我……”钱莉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既有“果然如此”，又有“怎么会这样”。 　　陈旭摇头，虽然没有见到面，但还是能想象到钱莉莉的神情。他笑着说：“有什么‘不是’的，就是这么回事。钱莉莉，我喜欢你啊。” 　　“可是我们都这么熟了……”钱莉莉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困惑。 　　陈旭今天的耐心很好，立刻给她解惑：“我要是不喜欢你，能跟你混这么熟？我的时间也很贵的啊！” 　　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钱莉莉相信了。 　　她又沉默了。陈旭知道她在听，便笑着提议：“要不要现在就见面，听我给你当面说说？” 　　“千万别！都几点了，你别胡闹！”钱莉莉连忙拒绝。 　　大约是话挑明了，陈旭也不再收敛，笑嘻嘻的有什么说什么：“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下，我最想干什么？” 　　钱莉莉的脸颊有些烫，直觉不能让他说出来，急声说道：“很晚了，我室友他们回来了，不说了。” 　　听筒里传来了忙音，陈旭咬了咬牙，无奈的放下电话。 　　他慢吞吞的走回自己的书桌边，翻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资料，心情却是欢畅之极。 　　旁边听了个全场的室友顾霆凑过来，问他：“怎么着，泡妞成功了？” 　　陈旭把他的脑袋推开，十分嫌弃：“什么就泡妞啊，我跟你可不一样，这是我以后的老婆！” 　　“你玩儿真的啊？”顾霆翻个白眼，“大哥，你才大一，这么早就放弃整片森林，早晚要后悔的！哎，明天有个局，还有旁边表演学院的女生过来呢，据说有两个小明星，一起来玩玩？” 　　“什么局？都有谁？”陈旭问。 　　“咱们四个，还有法学院的莫丰，他爸是‘景泰’律所的老板，还有学财务的一个，听说是哪个大事务所合伙人的儿子，还有……”顾霆是南方人，家里开着服装公司，在家也算个小少爷，嬉笑归嬉笑，搞交际拉人脉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精明得很。 　　陈旭思考了一下，答应了：“去呗，什么小明星就免了，打牌打球都行。” 　　“我去，你真要守身如玉啊？嫂夫人何方神圣啊？家里安排的？”室友问，“什么时候带来见见？” 　　“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陈旭把电脑屏幕转过来，“这个，是不是你想要的？” 　　“真是我亲哥！”说到正事，顾霆也不开玩笑了，耳机一摘，盯着屏幕开始看。 　　陈旭推开门，走到阳台上，站了t好一会儿，又拿手机给钱莉莉打电话。 　　于雯她们都回来了，电话是李雪接的。钱莉莉完全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找自己，匆匆忙忙的套上外套往床下面爬。 　　偏偏李雪还在添乱，听出了话音是下午请客的人，便对着话筒说：“你等一下哦，她在换衣服。” 　　这就很让人浮想联翩了。 　　于是等钱莉莉拿起电话的时候，陈旭居然沉默了。 　　“找我？”钱莉莉问，“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这么晚了怎么还打来？” 　　“啊？哦，那不是被你挂了嘛。”陈旭的声音有点儿暗哑，“晚点儿好，当着你室友的面，你就不会挂我电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钱莉莉问。 　　陈旭很有把握：“你要是耍脾气挂电话，她们一定会认为你是跟男朋友吵架，那样你再说跟我没关系她们也不信了。毕竟……跟外人要讲礼貌。” 　　钱莉莉笑了：“所以你是说我不讲礼貌？” 　　“不，我是说咱俩是‘内人’。”陈旭认真的纠正。 　　钱莉莉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好吗？你找我什么事儿？” 　　“当然就是问问你怎么想的啊。”陈旭说，“还有就是约你见面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第31章 陈述心事（上） 　　钱莉莉已经想好了, 也不拖泥带水，只想当面把话说清楚：“我明天做完家教回来就有时间。” 　　陈旭叹口气：“你这么着我都能想到你要说什么了。我明天没时间，是真的, 不骗你, 有个局。后天吧, 后天我去找你，还跟上次一样，麦当劳见。” 　　钱莉莉答应下来，可是陈旭并没有马上挂断电话，她只好问：“你还有事？” 　　“其实，我还不错吧？”陈旭问。 　　钱莉莉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 你很优秀。” 　　陈旭轻笑了一声：“行了, 赶紧去睡吧，大忙人。” 　　这一晚钱莉莉睡得并不好。一会儿是前世丈夫模糊的脸和沉重的拳头，一会儿是刘秀云喋喋不休的指责, 最后又是少年陈旭没什么正形的跟她说“喜欢”。于是当走廊里刚传来有人洗漱的声响, 她就坐了起来。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她觉得脑子不那么混沌了, 才换衣服下床。 　　依旧是忙碌的周末。 　　 　　周日下午回来，钱莉莉记着跟陈旭的约定, 要去麦当劳找他。可是刚一下车，就看到陈旭站在公交站台上，正含笑看着她。 　　秋意渐浓, 金黄色的夕阳下, 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黄色光晕。她重生之初看到的那个披着朝阳的青葱少年, 如今已经是一个初露锋芒的青年了。 　　大约是了解了陈旭心意的缘故，这会儿钱莉莉便发觉, 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格外专注，且火热。 　　“发什么呆啊？累坏了？还是晕车了？”陈旭往前走了一步，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钱莉莉摇摇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问：“你想去哪儿？有什么安排？” 　　陈旭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叹口气，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还没吃过H大的食堂呢，走吧。” 　　钱莉莉有些意外，但还是说：“好，我昨天刚充了饭卡，学校八个食堂呢，你挨着吃一遍都没问题。” 　　陈旭嗤笑：“我又不是饭桶，去你常去的食堂就行，顺便让我瞻仰一下你的宿舍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过街天桥。陈旭便指着不远处的工地说：“我的房子估计明年就能完工了，到时候叫你来玩。” 　　“好啊。”钱莉莉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 　　“那个，昨天我不是晾着你，是我真的有事儿，算是……应酬吧。”陈旭看着她的侧脸，解释了一句。 　　钱莉莉摇摇头：“我没介意，你有正经事要做，不用跟我解释的。今天你能来就很好了，我其实……” 　　“先别说。”陈旭连忙堵住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别说，影响胃口，吃完了再说，好不好？” 　　北方的秋天多风，一阵风吹过，钱莉莉的眼泪都被吹出来了。她胡乱的揉了一把眼睛，继续往前走。 　　陈旭看在眼里，抿紧了唇，双手握起了拳头。 　　两个人都沉默着从过街天桥上下来。钱莉莉才站住，回过头问陈旭：“我们学校大门挺多，你想从哪个门进？” 　　高耸的教学楼挡住了夕阳，校门外便暗淡下来。钱莉莉的脸显得越发苍白。尽管她努力的调整了表情，陈旭还是看得出她眼中的悲凉。 　　其实单论外表，钱莉莉并不像刻板印象中的学霸女生那么寡淡或普通，相反，她长得很漂亮。鹅蛋脸型，线条圆润流畅，一双眼睛虽然不是很大，可是很明亮，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勾人心动的味道，鼻梁很直，鼻头有些圆，带了几分钝感，刚好中和了眼睛的媚色，嘴却是单看并不特别、可放在脸上就刚好的样子——是他喜欢的样子。 　　陈旭伸手，拨了下钱莉莉被风吹乱的额发，在她有动作之前便收回了手，回答：“正门是哪一个？有石雕写着你们学校名字的那个。” 　　钱莉莉便迈步：“那是东门，走吧，不远。” 　　陈旭落后她一步，跟着前行。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心里叹息，她这身衣服真的是太差了，质量粗糙，不挡风不保暖，也不衬她。 　　“对了，那年你让我帮你存钱的时候，我好像记得，你是九月份生日？过了吗？还没给你准备礼物呢。”陈旭想到了一个好理由。 　　 　　钱莉莉摇头：“没有。我是九月初六的生日，前几天我刚上网查了万年历，那年的阳历是九月三十号。上了大学，我才知道我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那你证件上没写吗？”陈旭问。 　　“写了，是九月十六号，所以我不管在哪填表都是九月十六号。据说当年我出生之后，开证明的人听错了日子，登记错了，我爸说错就错了吧，不能因为那么点儿事情就去麻烦人家，所以就这么错下来了。”钱莉莉不急不慢的说，“反正我那么多年都没过过生日，也不重要。” 　　“怎么能这样呢？”陈旭皱眉。 　　钱莉莉翘了翘嘴角，露出个凉凉的笑：“怎么不能？我这个人都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生日这种小事。我爸对外爱面子，穷讲究，对家里人其实就那么回事。我妈根本不喜欢我，能把我养大已经不错了，当然，养大我是为了我以后无条件的回报和供养他们的，哦，还有我弟弟。你还记得吗，中考之前，我是报了师专的，后来才改成了高中，就是因为我想通了，不想按他们划的道走了，所以高中以后，我就是自己养活自己了。” 　　这事儿陈旭还真记得，这么一联系也就明白了：“难怪你宁愿把钱放在我那也不肯让家里人帮你办卡。所以你现在这么忙着挣钱，也是因为要自己交学费？” 　　钱莉莉点头：“是啊。” 　　陈旭眉头紧锁，只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这样的父母……”可那终究又是钱莉莉的父母，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父母疼爱你，是你的幸运。”钱莉莉说，“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份幸运的。而且其实我这种情况也不是个例，农村家庭的老大，尤其是女儿，很多都是被牺牲被放弃的。”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学校的正门，钱莉莉挤出个笑来：“来，带你看看我们学校。” 　　陈旭却没这份闲心了。 　　对钱莉莉，他有欣赏，有佩服，有心动，却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心疼。 　　从教学区穿过，校园里就热闹多了，人来人往的，他们俩也只能靠得再近一些才能听清对方的话了。 　　“这边是生活区。这个高的是大一的男生宿舍，前边挨着的老楼是我们宿舍。这边啊，这个花园可是我们学校的特色，花草风景挺好的，关键是谈恋爱的圣地，据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故事。”说起这些，钱莉莉的神情放松下来。 　　陈旭跟着看了看，评价说：“果然H大是名校，估计除了清北和燕大，数你们学校地盘大了，跟你们一比，我们学校跟t个小学似的。” 　　“你要是不挑，那就去三食堂吧，我平常都去那边，我们系的人也都爱去。”钱莉莉带着他拐弯。 　　陈旭也确实不挑，毕竟他今天来就不是为了吃饭的。他胡乱要了两勺肉菜，一勺蔬菜，跟四两米饭就端着饭盘和钱莉莉对坐下来。 　　 　　钱莉莉把饭卡收好，去取了筷子，递给陈旭一双。 　　陈旭很自然的伸手接了过来。 　　两个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都朝对方看去。 　　钱莉莉飞快的低了头，坐下吃饭。 　　陈旭却低声笑了：“哎我真的觉得挺像我们家我妈跟我爸……”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钱莉莉飞快的往嘴里填饭。 　　“慢点儿，别噎着。”陈旭这么说，可是吃饭的动作并不慢。 　　快要吃完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钱莉莉的椅子。她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回头看，原来他们背后的一桌四个人都是他们班的男生，其中就有刘阳和团支书。敲她椅子的就是团支书。 　　“这么巧啊。”钱莉莉笑笑，站起来，看到陈旭也站了起来，便对团支书他们说，“我们吃好了，你们慢吃。” 　　团支书笑呵呵的说了句“拜拜”，其他的男生也笑了笑，摆摆手，只有刘阳的脸色不好看。 　　钱莉莉看到了，也没放在心上，跟陈旭把餐盘放好，便一起离开。 　　陈旭扭头问：“那是你们班同学？” 　　钱莉莉说：“是。” 　　“那个挺白戴眼镜的也是？”陈旭又问。 　　“是啊，还是我们班长呢。”钱莉莉笑笑，“就是这孩子，学个跳舞没把我踩死，临了还得推我个跟头。” 　　“真没用。”陈旭眯了眯眼，没再说他，而是进入了今天的重头戏，“要不你带我去你们那个花园转转？” 　　“好，走吧，里面也有椅子，累了可以坐会儿。”钱莉莉答应着。 　　陈旭溜达了没多久，就拉着钱莉莉在长条座椅上坐了下来，当然，椅子挺长，两个人之间还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跟你说明的。”陈旭率先开口，“你不问，我没打算说。” 　　“可是……”钱莉莉盯着面前的鹅卵石地面。 　　“可是你问了。”陈旭扭头看着她，“你问了，我也不愿意瞒着你，这本来就是事实。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几年了。” 第32章 陈述心事（下） 　　他的语气平常, 声音不见一丝颤抖，并没有向暗恋已久的人告白的忐忑。 　　钱莉莉咬了咬腮帮，仿佛岔开了话题：“方才我跟你说了我家里的情况。当然, 我们家经济条件极差, 这个不用我说, 想来你也知道。” 　　一时没有跟上钱莉莉的思路，陈旭只是点头：“嗯，我听明白了。以前我也有过猜测，现在知道了。” 　　“我想说的是，从这样的环境里出来的我，现在还没有谈情说爱的资格, 也……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所以……”钱莉莉扭过头去，“我只能跟你说一句‘谢谢你喜欢我’，还有, 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回应你。” 　　陈旭沉默了片刻，笑了：“其实, 我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钱莉莉吸了吸鼻子。 　　“还好，你愿意跟我说个理由。那么, 我问你，什么是‘没有资格’？什么是‘没有能力’？你能不能好好给我说说？”陈旭的声音很平静。 　　钱莉莉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失望, 或是生气, 可她不敢转头, 只能把想了许久的话说出来：“我们都不是小孩儿了，说到这个, 总是要想想将来的——当然如果你只是想跟我玩玩，算我没说——考虑将来，有个词叫‘齐大非偶’，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怎么，你觉得我爸有钱，你高攀不起？”陈旭的声音依然平静，可是钱莉莉听出来了，他还是生气了。 　　钱莉莉摇头：“倒不是这个，你家有钱，我家连学费都掏不出来，这是事实，但并不是我主要的意思。” 　　“我是想说，你可以觉得地段不错就拿一百多万买房子，而我，卡里一共连四千块钱都不到。这意味着，你跟我在消费、生活甚至价值观上都会有分歧。我也会没有安全感，毕竟恋人甚至夫妻的相处，和同学朋友是不一样的。” 　　陈旭没说话，静静的听着她说。 　　“我知道你不会轻视我，可是这种分歧会引起争吵，会消磨感情，会产生怨怼。”钱莉莉说得很慢，“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积累下一定的物质基础、有了安全感再跟你好好的交往，但是，那绝不是现在，而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时候。” 　　“还有，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因为经济条件好就多承担一些？比如给我买东西，带我吃饭，带我出去玩儿，拿钱给我用，会的吧？可我不能花你的钱，那样很危险，会把我们放进一种不健康的关系里。” 　　“若是不这样，我又承受不起很高的消费，那就势必要把你拉低到我的水平，可是这样对你又公平吗？” 　　“你有你的圈子，以后还会有你的人脉关系，而我，对你没有帮助。你可以说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也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可是我会为我对你没有价值、甚至给你丢脸而难过、自卑。这样的心态下，你跟我的相处不平等。” 　　“你要说我不需要为你做什么是不是？那么就是情绪价值了，我只要老老实实的被你喜欢就够了是不是？可是我若不在物质上依附于你，就必须要靠自己奋斗。你看我现在要上课，要打工，还要写稿子，这种生活可能要持续很久，以后毕了可能也要疯狂的工作、加班，甚至打两份工，这样我能拿出多少时间精力来经营你我的感情呢？” 　　“最后就是一个自私的想法，长此以往，你还会初心不改吗？若是你变了心，我又该怎么办呢？拥有过这样的你，一旦失去了，我该怎么办？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我不否认，你其实一直在我心里。我一直当你是同学，是朋友，嗯，除了王辉之外，最好的朋友。我也动过心，可是，我只能拿你当朋友。” 　　“你的喜欢是我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但是，我要不起，至少现在要不起。” 　　“对我来说，你是对的人，是最好的，可是时间不对，条件不对。” 　　“但我不能吊着你。我不是最合适你的人，你值得更好的。” 　　“既然话都说开了，再当作没有发生过，非要当什么‘朋友’的话，就太自欺欺人了。所以，陈旭，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不要联系了。” 　　反反复复想了很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似乎没有那么困难，但是钱莉莉一边说着，一边就觉得心口咝咝啦啦的疼，疼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想，原来，她对陈旭的喜欢，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多很多啊。 　　好一会儿，陈旭才出声：“说完了？没有了？” 　　钱莉莉点点头。 　　“那轮到我说了。”陈旭动了动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把钱莉莉搂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在她耳边咬牙，“别动，我怕离得太远，你听不懂我的话。” 　　钱莉莉果然没动，只是身体挺得笔直，显得十分紧张。 　　“我都说了，你如果不问，我也不打算这么早就跟你说开。本来我的计划是毕业之后的。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心知肚明，都不算是吊着我，因为我就没想过你会拒绝我，也没想过找别人。”陈旭说得有点儿绕，“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我也不是随便凑合的人。” 　　他接着说：“知道为什么考虑毕业之后吗？你知道你很忙，可你没想过，我也很忙啊，不存在什么经营不了的。不过，我说，你也太现实了，比我这个商人还现实，真不知道你那些言情小说怎么写出来的。嘁，你那些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可惜没弄明白主要问题。” 　　“哦对了，还有，好与不好，合适与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不能替我做判断。” 　　“我承认，我没想过那么多。关于你，我想到的最久远的将来就是娶你当老婆，中间和以后会发生什么，我真没考虑过。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他收紧双臂，t用力抱了抱钱莉莉，最后叹口气：“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说这些，就这样吧。” 　　他松开手，站起来：“我回去了。” 　　他骤然离开，钱莉莉只觉得冷风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她吹个透心凉。 　　她看着陈旭走远，方才忍下的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下来。 　　一向忙忙碌碌的钱莉莉越发的忙碌了，即便是同宿舍的室友，也只能在上课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莉莉，十、一放长假，咱们一起出去玩吧？”李雪叫她，“你看你早上宿舍一开门就走，晚上临关门了才回来，都不参加宿舍娱乐了。” 　　钱莉莉笑笑：“不好意思，我……” 　　“知道了，你忙嘛，看来明年的一等奖学金准是你的了，谁让咱们这些人都是天天混日子的呢。”平常和钱莉莉说话极少的胡悦忽然说。 　　这就诛心了。 　　钱莉莉假装没听见。这种程度的酸话，她听过太多了。家里的亲妈、二婶，师专的同学，工作后的同事，还有十九中的老师……前世今生，她早就练出来了。 　　张静姝皱了皱眉毛，没说胡悦，只跟钱莉莉说：“晚上八点，练舞，别忘了。” 　　不说还真忘了，钱莉莉答应了，低头去翻书。 　　今天李雪的兴致倒是挺好，又拉了拉钱莉莉的胳膊，一脸暧昧的小声问：“你跟你家那个，怎么样了？天天见不到你，是不是约会去了？” 　　钱莉莉下意识的拧了拧眉毛，把心里翻腾起来的酸涩滋味压下去，同样小声说：“不是我家的，真的。我平常都在自习室和机房，还有图书馆六楼，哪有什么时间约会啊。” 　　“不是，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吗？”李雪瞪圆了眼睛，“这太不科学了吧，他明明都那么明显了！你没答应他？” 　　钱莉莉揉了揉眼睛，摇头。 　　今天的跳舞练习得倒是挺顺利的，刘阳看来是练习过了，除了身体绷得死紧、动作像个机器人之外，还真合上了拍子，再没踩过人。 　　负责帮他们练习的学长学姐说了，如果只想简单学一学，只要把这些练会就行了，如果要学习更多更专业一点，可以参加系里的交谊舞俱乐部，有专门的老师来教。钱莉莉便放下了一桩心事，她本来就是大概学学就好，这样又能省下时间了。 　　临结束的时候，刘阳拉着她，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问：“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钱莉莉愣了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刘阳却没等她说清楚就松了手，低着头说：“嗯，我知道了。那个，我其实也不喜欢跳舞，以后我就不来了，谢谢你跟我一起练。” 　　然后他就飞快的离开了。 　　钱莉莉一脸茫然，对上刘阳宿舍几个男生的目光，也只回了一个莫名其妙。 　　有一个男生倒是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也离开了。 　　舞伴都走了，钱莉莉也不再逗留，抓起放在墙角的书包，背着去了机房。 　　也许是“情场失意”就会“财运亨通”的缘故，她一上网就发现了好几条好消息。 第33章 生日快乐 　　杂志那边有了回信, 她投给两家杂志的稿件都过了，邮件里说稿费已经发到了她的卡里，一个六百多块, 一个四百多块。其中一家杂志的编辑还给她另外发了一封邮件, 商谈开一个中篇连载的事, 希望篇幅在十万字左右，给五千块税后稿费。 　　另外就是她发在网络上的小说被编辑敲了，倒不是网站编辑，而是出版社的，想要跟她谈出版的事宜。当然，网站那边的编辑也注意到了她, 给她留言希望签约。 　　钱莉莉考虑了一下, 杂志那边回复了同意。她知道这个价钱不算高，可是她没有特别大的名气，更不算什么主流作家, 能赚点儿是点儿, 对杂志来说也是主打一个性价比高，以后还能继续长期合作。 　　出版的事儿她留下了联系方式, 这个可能需要详谈。网站那边，她也回复了一下, 并且询问了以后写文版权的问题。 　　这些处理完，她又打开编辑器，对着C语言书练习了一些命令, 这才离开机房。回宿舍的路上专门找了ATM机查询余额, 果然卡上多了一千一百块, 她好一阵欣喜。葛朗台说得一点儿没错，钱这个东西让人觉得温暖。 　　她的网络连载因为进入了出版流程, 网络更新就大幅度放慢，现在的存稿足够了，但是她必须要尽快完结，提交给出版社，这个压力就很大，更不用说要改稿了。再加上杂志的十万字需要尽快完稿，钱莉莉更是忙得不行，甚至连去做家教的路上都要坐在公交车里写文，毕竟拿回来直接录入到电脑里也能省点儿时间。 　　马上就要放长假了，她好不容易能有一周的时间写作，自然是不可能出去玩的。 　　二十九号的晚上，大家就都开始有些人心浮动，宿舍里比平时更热闹，走在走廊里都能听到更多笑闹声。钱莉莉洗澡回来，就被吴楠拉住了：“你那个同学，是叫陈旭的吧，说让你给他回电话。” 　　钱莉莉站了一会儿，才问：“他……什么时候打来的？都说什么了？” 　　“有十来分钟了吧，就是找你，我说你洗澡去了。然后他说让你回电话，我就问他是谁，他跟我说了名字，还问我你最近好不好呢，你们吵架啦？”都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吴楠还是要比李雪稍微稳重些，说话也更有分寸。 　　钱莉莉摇摇头，放下浴篮，把打湿的毛巾晾起来，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端到水房，用洗衣粉水泡上，才回来打电话。 　　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在忙，忙得没时间想起陈旭，可是一听到吴楠说出他的名字，她就心跳得厉害，必须要先做点什么才能冷静一些。 　　她打的是陈旭的宿舍电话，打手机的话他会马上挂断再打回来，太过麻烦。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男声：“找陈旭啊，他在阳台上打电话呢，你能不能等一下？哟，进来了，旭哥，嫂子——” 　　他似乎压低了声音，可是钱莉莉还是听见了。她只能当作没听见，跟陈旭说话：“你找我啊？有事吗？” 　　陈旭的语气跟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哦，就是想问问你，明天什么时间会在宿舍，有什么安排。” 　　“明天啊，上午下午都有课，我应该都不在宿舍，下午四点下课，然后去机房。”钱莉莉说。 　　“那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去你学校找你，四点半，你宿舍楼下见，行吗？”陈旭说完，怕她推辞，又说了一句，“我晚上赶飞机，趁长假回趟家，吃完饭就走，不占用你很多时间。” 　　上次的说过的话言犹在耳，钱莉莉觉得不该见面，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那个“不”字。她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同意了：“好，四点半见。” 　　于是第二天，室友们很惊讶的发现，钱莉莉下课之后居然没有留下来自习，而是跟她们一起回了宿舍！ 　　只有吴楠猜到点什么，高深莫测的微笑。 　　钱莉莉检查了一下昨晚洗的衣服，发现都晾干了，便收起来叠好，再看看表，就下了楼。 　　她刚推开宿舍楼的门，就看见了楼门外站着的陈旭。 　　可能是要出发的缘故，他穿得很休闲，运动鞋，牛仔裤，格子衬衫，背后背了个大号的双肩背包，手里却拎着一个蛋糕盒子。 　　陈旭也一样看到了她，俊朗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个笑来。 　　钱莉莉走上前，还没说话，陈旭就说：“那，这个你拿上去，晚上回来跟她们分着吃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让她们每个人都多给你说几遍‘生日快乐’。” 　　钱莉莉这才想起来，还真是，她自己查到的生日，她也没记得。 　　她鼻子有点儿发酸，接过了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我都忘了，谢谢你。” 　　“快去吧，我等你下来。”陈旭看着她笑，“来来回回的女生太多了，我怕被围观，你快点儿啊。” 　　钱莉莉摇头笑了笑，转身大步上了楼梯。 　　到了宿舍，毫不意外的引发了一片“哇”声，接着就是一句接一句的“生日快乐”。钱莉莉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气氛，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 　　“哇塞，这是‘好利来’的呢，这个好吃！特别贵，我妈都不舍得给我买，我能不能t吃两块？”李雪仔细看了看，特别兴奋，比出了两个手指。 　　李雪家境不错，她都说贵……钱莉莉垂下眼皮，心绪复杂。 　　“咱们先别吃吧，等晚上莉莉回来给她吹了蜡烛再吃。”张静姝年纪最大，刚才就听吴楠说了一嘴，这会儿全明白了，“人家还在楼下等着呢，莉莉快去吧！” 　　“哎你不换件衣服？要不要画个妆？”于雯急声问。 　　钱莉莉苦笑：“我哪有什么特别的衣服啊，谢谢，不用了。” 　　她走出宿舍，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 　　等陈旭再看到她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微红的鼻子。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走：“快走吧，赶紧吃完，我得赶飞机。” 　　钱莉莉边走边问：“去哪啊？” 　　“你们学校北门，有个家常菜酒楼，咱们随便吃点儿，我从那边走四环去机场方便。”陈旭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别推辞啊，今天特殊情况，你十八年了不也就过这么一个生日嘛，还是家常菜，又不是多大场面。” 　　再拒绝就矫情了。 　　“你对我们学校这么熟悉了吗？”钱莉莉几乎是完全被他带着走的。 　　陈旭笑笑：“你在这儿，我不得多上点儿心啊。反正我们课没那么多，有空了就出来转转呗。我还有房子呢，以后这里说不准就是我家周边。” 　　他仿佛完全不记得上次见面的事了。 　　出了北门，陈旭先拐进了路边的一个蛋糕房，提出了一个很小但显然很精致的蛋糕，这才领着她进了酒楼。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陈旭要了包间。 　　钱莉莉全程沉默，只跟着。 　　陈旭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放下书包，拉了椅子让钱莉莉坐下，自己也随意的坐在她旁边，拿过服务员送来的菜单让她看。 　　“你点就好了，我不挑食。”钱莉莉坐直了身子，“少一点，吃不了的。” 　　陈旭也不勉强，点了几道菜，就让服务员离开了。 　　服务员贴心的关上了包间的门。 　　陈旭抓起桌子上服务员刚送来的热毛巾，示意钱莉莉擦手：“你别那么紧张啊，吃顿饭而已。” 　　钱莉莉这才问：“怎么又一个蛋糕？” 　　陈旭放下毛巾，去开蛋糕盒子：“哦，那个是给你宿舍里人的，这个才是我给你庆祝生日的。哎呀，忘了要打火机了。” 　　“别弄了，这么好看，插上蜡烛破坏了。”钱莉莉阻止了他点蜡烛。 　　“那也行，就这样吧。你闭上眼睛许个愿，咱们就切蛋糕好了。”陈旭说，“我就不给你唱生日歌了啊。” 　　“生日快乐，钱莉莉。”他往前凑了一步，“从今天开始，你就十八岁了。” 　　钱莉莉怔怔的看着他。 　　陈旭摸摸她的头发：“别发呆，快许愿啊。” 　　钱莉莉闭上眼睛，眼角却有水珠滚落。 　　陈旭又叹口气，抬手用拇指给她抹去。 　　钱莉莉没敢睁眼，只听见他说：“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可是……”钱莉莉睁开了眼睛。 　　“别可是了，你是寿星，你切蛋糕。”陈旭把塑料蛋糕刀塞到她手里。 　　钱莉莉比划着，舍不得下刀子。 　　陈旭便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两臂把她圈在怀里，握住她的手，用力切开了蛋糕。 　　恰好服务员敲响了包间的门。 　　陈旭便退开一步，坐下来说了句“请进”。 　　这个时候，钱莉莉才发现，陈旭点的都是硬菜，不论是烤鸭，还是葱烧海参，都是她没吃过的。主食倒是寻常，一碗牛肉面。 　　“真不多，一共就点了四个菜，赶紧吃吧。”陈旭招呼她，“蛋糕的意思到了，你吃不吃都行。” 　　生日蛋糕这东西看着好看，吃起来就只有前三口好吃，实在是甜腻。钱莉莉却很珍惜，一口气吃了两大块。她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吃我自己的生日蛋糕。” 　　陈旭最终把剩下的两大块都吃掉了，一边吃一边直摇头：“太甜了这个，真是饱了。” 　　他把空盒子端到一边，倒了杯酸梅汤给钱莉莉：“我就知道这玩意儿腻，来，解解腻。” 　　钱莉莉刚端起杯子，他就拿自己的杯子跟她碰了一下，认真说：“你不能喝酒，就用这个吧，我敬寿星，生日快乐。” 第34章 一个机会 　　吃过蛋糕再喝酸梅汤, 其实味道并不怎么好，又酸又隐约有股苦味，钱莉莉的一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陈旭看着她直笑。 　　笑够了才叫她赶紧吃菜：“对不住对不住, 我真没想起这个茬, 快吃点咸的。” 　　“挺好玩是吗？”钱莉莉瞪他。 　　“嗯, 是挺好玩的。”陈旭点头，拿起薄薄的面饼卷着烤鸭，“吃葱吗？生的。” 　　“不要。”钱莉莉拒绝。 　　陈旭继续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这种表情，太可爱了。” 　　钱莉莉刚要说话，一只卷好的鸭肉卷递到了她面前：“尝尝，不够味儿就再蘸点儿酱。” 　　面前的这只手修长干净, 像他这个人。钱莉莉不接过去, 他就一直在那儿等着。 　　算了，天大的事，吃完再说。 　　 　　不知不觉, 钱莉莉就吃撑了。再看那碗面, 她只觉得压力很大。 　　“吃一点儿，哪怕就吃一口呢, 过生日哪能不吃面啊。”陈旭殷勤的劝她。 　　钱莉莉摇头：“吃不下了，吃一口就扔, 太浪费。不然你来？” 　　“你过生日我过生日啊，来吧，吃一根, 别咬断, 长命百岁。”陈旭说。 　　他这么盯着, 钱莉莉再怎么也不能吸溜面条了，只好夹出一根面条, 绕在筷子上，慢慢的吃了。 　　她确实是吃不下了，于是等她吃完这一口，陈旭便很自然的把碗端过去，自己大口吃起来。 　　“哎我已经动过了。”钱莉莉急道。 　　陈旭腾出空来说了一句：“没事儿，你夹出去吃的，又没把口水掉在里面。” 　　“可我没用公筷啊。”钱莉莉十分懊恼。 　　陈旭咽下去一口才说：“我都不计较，你着什么急啊，就那么一点儿，忽略不计了。” 　　钱莉莉只觉得不自在极了。 　　陈旭看她一眼，笑了笑，专心把面条吃完，才说：“你要是再琢磨这事儿，我就亲你了啊，口水更多。” 　　 　　钱莉莉站起来就要走。 　　“哎，真生气了？”陈旭连忙拉住她，“别走别走，饭吃完了，还没正经说句话呢。” 　　“你说。”钱莉莉停下来。 　　陈旭没有松手，而是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之前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也来回想了很久。我承认，你说得听上去很有道理，不过不通，我不接受。” 　　钱莉莉抿着嘴，扭头看着他。 　　陈旭便说：“我一会儿真得走了，长话短说吧。首先说你最在意的钱的问题，这个我承认，我比你有钱得多。不过我给你花钱，比如今天这些，不是因为我有钱你没钱，而是因为，作为一个男人，在喜欢的姑娘身上花钱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甘之如饴的。你的自尊独立并不需要通过‘一分钱都不花我的’这种形式来实现，太极端了。” 　　“再就是你说的没时间没精力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你忙我也忙的时候没那么多时间凑在一起，心里想着彼此就行了。只要有一个人有时间，那就迁就一下嘛，比如你有空了可以去我那陪我写作业，我有空的时候可以陪你一起上自习，接送你打工。办法总会有的，时间也总能腾出来的，实在不行，每天睡觉之前通个电话也好。至于以后，毕业了结婚了，再忙晚上不得回家睡觉？怎么就相处不了了？” 　　钱莉莉本来严肃思索的表情有一瞬间开裂：“你想哪儿去了？” 　　“那不重要，就这么个意思，你领会就行。”陈旭满不在乎的拍拍她的胳膊，“至于你想的什么人脉关系拖后腿的问题，这么说吧，利益给到位了，商场上谁都是你的人脉，什么关系都比不上这个好使。你呢，出身清白，学历漂亮，人更漂亮，不会给我丢面子的。” 　　“而且你真的不该这么卑微，把你自己放得太低了。这也就是我，要是别人，你这种心态，还不得可劲儿欺负你啊？哦对，你也怕，所以就打算跟谁也不谈，是吧？气死我了你。” 　　“什么观念不一、分歧什么的，慢慢磨合呗，没到事儿上，谁知道会不会有分歧呢？没准儿还心有灵犀呢？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觉得也挺有默契的啊。” 　　“至于你的‘安全感’，如果你没有，那就是t我做得还不够好，不是你的原因。永远不变心这个事儿，我现在跟你说我肯定能做到，你也不能信，那不如给我个机会，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做到？”陈旭忽然靠近了她，“我之前就说过了，对我合适不合适，是不是最好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那我告诉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你叭叭的跟我说那么多，看上去很冷静，很清醒，其实很悲观。你好像很看不起你自己，觉得你不配得到幸福，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还受过什么苦？才会让你这样？”陈旭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柔下来。 　　钱莉莉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不能跟我说吗？” 　　没有等到钱莉莉的回答，他也不意外，只叹了口气：“我长这么大也没叹过几次气，全是为了你。” 　　钱莉莉低着头，一滴泪落在了陈旭的手背上。 　　他松开了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抹去了温热的液体：“说了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你，钱莉莉，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姐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身份，就只是你这个人，你喜欢我吗？” 　　钱莉莉“嗯”了一声。 　　“那不就结了。你今天才满十八，又不是八十，干嘛一副万事都看透了的样子？”陈旭揉揉她的头发，“别再钻牛角尖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我……”钱莉莉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很想答应下来。 　　陈旭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迎着她惊讶羞恼的目光说：“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跟你说啊，我可不是没有脾气的。” 　　“你不走吗？不是赶飞机吗？”钱莉莉觉得自己的脸颊火热，迫切的想去街上吹吹凉风。 　　“嗯，是要走，不过呢，”陈旭扳着她的肩膀搂住她，“亲都亲了，再抱一下。” 　　“你这人……” 　　“哎，我已经很规矩了啊，不该碰的地方我可都没碰。”陈旭心情愉快，“那我就走了啊，你这几天忙你的我不管，晚上九点回宿舍等我电话，行不行？” 　　“哪有那么多话说啊。”钱莉莉推开他，准备出去。 　　陈旭长长的叹口气：“你们工科的女生都这么不解风情的吗？那至少，你得记住，你是有主的人，舞呢别乱跳。” 　　钱莉莉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好笑：“没看出来，你这么小心眼儿。”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要看吗？”陈旭背上了书包，却作势要解衬衫扣子。 　　钱莉莉非常冷酷的推开了包间的门。 　　陈旭满面春风的跟了出来。 　　结完帐，他自然的拉着钱莉莉的手下楼梯。 　　钱莉莉只觉得这一切变化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了，好像前一刻还是中央八套的苦情剧，下一刻就变成了某某卫视的偶像剧。 　　说是急着走，陈旭也还是坚持把钱莉莉送进了学校大门，自己则站在门口伸手打车。 　　临别的时候，他还在嘱咐：“记着我说的话啊！” 　　钱莉莉慢慢的走在校园的路上，头一次觉得路灯昏黄的光晕这么美。 　　虽然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安她的心，可是她还是要做好自己才是，这么想着，她就觉得干劲十足。 　　回到宿舍，她再次收获了一大片生日祝福，不过蛋糕就没有再吃了，实在吃不下，只能看着其他几人大快朵颐，就连一天到晚节食减肥的于雯都吃了一大块，一边吃一边控诉：“莉莉，下次让你老公送点儿别的吧，这个太长肉了！” 　　对这个称呼，钱莉莉接受不良，被口水呛得好一通咳嗽。 　　吴楠拍了她好一会儿，才转移了话题：“莉莉，西门外那个美特斯邦威和班尼路的店这个长假打折，T恤和裤子都特别便宜，我跟静姝明天想去买，你去不去？” 　　钱莉莉答应下来：“要去的。”她刚到手一千多块，可以花一些，毕竟她的衣服太旧了，根本就不暖和，而且长假之后要去见出版社的人，穿得太破旧了也不太好。 　　第二天，令吴楠三人目瞪口呆的是，钱莉莉先在两个店各自转了一圈，比了比价格，就直奔目标，试穿、结账，总共没用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然后提着两个大纸袋子回去了。 　　“本来以为她有了男朋友能女人一点儿了，没想到啊，这比男生还有效率，她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好不好看啊？”临时跟来的李雪叹为观止。 　　张静姝感慨：“她是真的忙啊，不过她眼光挺好，挑的衣服都挺适合她。” 　　钱莉莉回宿舍把衣服放下，刚准备去机房写文，电话就响了。 　　宿舍里没别人，她去接电话，没想到是王辉打来的。 　　“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先找个纸，把我宿舍电话记下来哦，我爸说明年再给我买手机，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手机号。”王辉一听到钱莉莉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钱莉莉先记下了她的宿舍电话，这才问起她的近况。 　　王辉大吐苦水：“你都想不到，我们学医的有多累，真的，比高中的时候都累，我得天天自习！而且我们学校的食堂特别一般，一放假我就回家了。对了，你的电话是陈旭给我的，我怎么觉得你俩有情况啊。” 第35章 一笔巨款 　　“你怎么见到陈旭的？他说我什么了？”钱莉莉问。 　　 　　王辉却很坚持自己的结论：“上初中那会儿我就看见好几次他偷偷看你, 后来你俩都去了十九中，肯定也熟，现在又都在燕城, 他还有你的电话, 你们难道真的没发展出什么？我问他, 他说得问你，要是没点儿啥，他能这么说？我可不就来问你了嘛！” 　　钱莉莉有些窘迫，可是王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并不想瞒着，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就是, 就是我们说了一些话吧，以后……” 　　“可以可以！你们俩可以！”王辉的声音都提高了两度，“郎才女貌, 青梅竹马, 哎呀，可以哎！原来我还觉得他有点儿不大配得上你, 今天上午我一见他，差点儿没认出来, 沉稳多了。” 　　“哦你不知道，他们家可了不得了现在！他爸，大地产商, 成天上咱们那儿新闻的那种, 他们家都已经搬到市里去了。我爸调到县医院了, 想在县城买套房子，我们就去看了个新盘, 居然是他们家的，大老板不在，太子爷去剪的彩，还发了个言。我一看，好家伙，这不陈旭嘛！”王辉噼里啪啦的说得飞快。 　　“我去找他碰运气，结果他还挺仗义，立刻让人给我家打了折，挑了个户型好的，给我妈乐得够呛。不过，说实在的，我觉得我是沾了你的光，他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说你。我问他你俩什么情况吧，他又说都听你的，这话基本上就是承认了吧。”王辉挺替好朋友高兴，“你太不容易了，他能对你好，也挺好的。” 　　 　　电话讲完，李雪她们也回来了，打开电视，正好蹦出那部经典的言情剧的台词：“……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钱莉莉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然而到了晚上，她却不由自主的准时回到了宿舍，等电话。 　　陈旭却没能守时。 　　昨天他从机场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早上马不停蹄的替他爸□□回老家去主持了一个新盘开盘，下午返回市里又被拉去参加一个酒局。这个合作对□□挺重要的，所以陈旭虽然有点儿累，但也打起精神来积极参与。 　　然而面对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敬酒姑娘，他实实在在的懵了，老爹事先可没跟他说还有这样的节目！ 　　人是合作方叫来的，他也不好推开，可是他不需要这玩意儿啊！ 　　□□一边跟宾客们推杯换盏，一边瞄着儿子那边的情况，看他实在是反感却还小心周旋，算是满意了，这才跟身后的秘书说了几句话。 　　很快，秘书就拿着两个信封走到陈旭身边，往两个姑娘手里一送，客气道：“我们陈总说了，两个妹妹这么晚了回去不方便，给二位打车用，辛苦啦。” 　　两个姑娘一站起来，陈旭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对着老爹翻了个白眼。这要说老头子不是故意的，打死他都不信！ 　　正事还是得谈，可是显然时间早不了，他看了看手机，走到了走廊里打电话。 　　钱莉莉接到电话的t时候正在闷头写作业，听到他那边声音嘈杂，便说：“我也没什么事，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非得给我打电话。” 　　懂事是真懂事，可是一点儿都不粘人，也不知道查岗，反倒让陈旭觉得憋闷。 　　他现在没时间去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阴沉着脸回去。走到包厢门口，他停住，深吸口气，脸上又带了笑。 　　等回到家，陈旭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再打电话也说不了几句了。本着“我憋屈老爹也不能好过”的原则，对正在贴着面膜看电视的罗桂兰说：“妈，我爸带我去的那个局上有好多小姐，他提前跟您说了吗？” 　　□□刚换了鞋，还没坐下呢，当时就急眼了：“你个坑爹的玩意儿，我那不是为了让你锻炼着应付这种事儿吗？你还学会找你妈告黑状了！” 　　罗桂兰对丈夫还是信任的，连动都没动，不过也埋怨了他一句：“小旭才多大，你让他去见那帮老头子干嘛？他们年轻的又有文化，不可能玩那些。” 　　“那可不一定，老叶家那个小儿子，不也大学毕业？迷上了一个小演员，为了捧人花了不知道多少钱，连着好几个项目都做砸了，给老叶气得差点儿住院！我们几个都吸取教训呢！”□□摇头叹气。 　　罗桂兰扯下了脸上的面膜，一边按摩一边对陈旭说：“你爸这个做法怎么样先不说，你自己也得心里有数，别犯这种错。” 　　“哎呀你们就是多余担心，放心吧，我没那么瞎。”陈旭更烦躁了，这个时间，学校都熄灯了，今天是不能再打电话了。 　　要不送个手机？钱莉莉死倔死倔的，肯定不要，真是愁人。 　　等他冲完澡躺在床上，已经是后半夜了，错过了时间，一时有些睡不着，便关着灯琢磨钱莉莉。 　　以前挺好的，现在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反倒成天生闷气了。先是摆出一堆大道理直接拒绝，后是完全不想自己，不撒娇不怀疑，这姑娘到底有没有当人女朋友的自觉？ 　　他猛地坐起来，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没有个正经的仪式！就说昨天下午吧，气氛那么好，他怎么就昏了头，没有明确把“男朋友”这个名字安在自己头上呢？ 　　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个事儿，回去就办！ 　　他一走多天没有消息，钱莉莉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回到宿舍等电话，可等到长假过完，她也没有等到。 　　失望吗？显然是有的。然而钱莉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因为陈旭对她已经足够好了，她实在不应该要求更多。 　　不然就……打个电话给他吧。 　　以前的时候并不觉得很为难，可是现在，明明他们应该更亲密了，钱莉莉却没有勇气主动找陈旭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去质问他，不是答应给我打电话了吗，怎么没打？ 　　节后上班上课，大家全都恢复了往日的忙碌，钱莉莉也终于有了给陈旭打电话的理由。 　　她是在收到邮件之后，直接跑到教学楼的一角公用电话那里打给陈旭的。大约是号码陌生的关系，响了两声陈旭才接听：“您好，哪位？” 　　钱莉莉愣了愣，除了声音是熟悉的，这语气和腔调全然陌生——大约这就是他的另外一面吧。 　　“请问您是哪位？不说话的话我就挂了。”陈旭有些不耐烦，但是依然客气。 　　钱莉莉回神，连忙说：“是我。你不要打回来，这是教学楼的公用电话。” 　　“啊？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陈旭的语气也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需要我马上过去吗？” 　　“不、不需要，我就是有个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现在方不方便？”钱莉莉说。 　　“哦，方便，你说。”陈旭似乎是在外面，话筒里有些风声。 　　他的语气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和过去几年里跟她说事情的时候一样，可是现在的他们怎么能一样呢，钱莉莉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的委屈。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很为难的事儿？说话啊。”陈旭听不见钱莉莉的声音，有些着急。 　　“你……嗯，是这样的，我在网上连载的一个小说要签约出版了，稿费的给法有选择，我想问你，”钱莉莉压下心里的情绪，说起了正事，“你说是一次要一笔钱卖掉版权好，还是不要这笔钱，要分版税好？” 　　陈旭的脸色并没有很好，不过听了这事儿还是笑了笑：“恭喜你啊，都要出书了，就知道你厉害。一笔钱给多少？版税怎么个分法？多少篇幅？印刷量多少？” 　　“一笔钱税后给一万一，版税的话给我百分之五，印刷量多少我还不知道。小说不算长，二十万字出头。”钱莉莉心想，果然还是他懂得多，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陈旭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方面我不是很懂，就说我自己的想法哈。我觉得这个版税比例有点儿低，估计看你是新人给得少。理论上说版税肯定更适合名气大、销量有保证的作家，当然我不知道你这个书的火爆程度啊，如果很火，不如谈一谈，提几个点，比如百分之十左右。如果你自己心里没底，或者想少操心，不如就拿这笔钱，之后再写了再谈。毕竟你现在的情况，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其实钱莉莉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缺钱，能尽快拿到一笔钱，先解决接下来的学费生活费最重要。第一次赚到一笔五位数的巨款，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只有没有后顾之忧，她才能放开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便下了决心：“那行，就这么办。” 　　“嗯，你想好拿到钱怎么存了吗？”陈旭又问。 　　钱莉莉有点儿茫然：“我，我先存个定期吧，存半年，明年交学费。” 　　陈旭便说：“这样，等你收到了钱，我帮你开个户，你以后买点基金什么的放着吧，收益比存款高，时间也灵活。” 　　对此，钱莉莉是知道一点儿的，很多年后她也曾经买过，不过还不等见到多少收益就都被家里要走了，她倒是想理财，可惜连本金都没有……没想到，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东西了。 　　钱莉莉当然没有意见：“好啊，钱到了我跟你说。”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害得你赔钱？”陈旭轻笑。 　　钱莉莉还真没想过：“不怕，我信你。” 　　又来了，就是这样，这种无条件毫不犹豫的信赖是挺好，可惜偏偏没有一点儿缱绻之意，总觉得这是同学交情。 　　陈旭忍着郁闷问：“还有别的事儿吗？你还有没有话跟我说了？” 第36章 你有资格 　　钱莉莉确实说完了, 可是也不是没有话要说，偏偏说不出口。 　　她又沉默，陈旭干脆问：“这么多天都没联系, 你没话跟我说吗？”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多天没联系, 我每天晚上都在等……”钱莉莉下意识的反驳, 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陈旭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真的每天都在等？想我啊？” 　　钱莉莉很想马上就挂断电话，却没做到，只哼了一声：“明明是你说的每天给我打电话的，偏偏你做不到。” 　　“钱莉莉，你能不能别那么自苦？”陈旭忽然说, “你是觉得不敢打扰我吗？还是担心我没那么喜欢你？天天等着我, 一直等不到，都不敢开口责备我一句吗？” 　　“哪有人上赶着找不自在的啊。”钱莉莉低声说。 　　“你有资格。钱莉莉，你值得我对你全心全意, 所以你有资格对我提要求, 我做不到的时候你有资格不高兴，耍脾气。不要那么懂事, 不要那么有分寸，行吗？”陈旭的声音越来越轻, 仿佛生怕吓到她似的。 　　“我……”钱莉莉心头大震，声音也有些颤抖。 　　陈旭继续说：“本来你不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正好吧, 你什么时候去谈？去哪？我送你去。” 　　钱莉莉说：“星期四下午, 我们有一个公共课结得早, 已经没课了，我吃了中午饭过去, 在北二环，不用你送，你好好上课。” 　　紧接着，她鬼使神差的，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没有安排，等我回来，去你学校找你吃晚饭吧。” 　　陈旭挑眉笑开：“没有安排，我下午三点就下课了，晚上倒是七点有课，正好吃个晚饭。你到了就打我手机，我去接你。” 　　电话挂断，两个人虽没有见面，各自的心情却都很好。 　　陈旭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回到t宿舍，就听见顾霆的号叫：“我才几天没看啊，亏了我八万！” 　　陈旭嫌他吵，拍了他一下：“又不是亏了八十万，你至于吗？” 　　 　　顾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本来想给新约上的那个妞送个包，这下没钱了。” 　　对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勤这事儿，陈旭不做评价，随口说：“那你就等下个月呗，等你爸给你钱了再说。” 　　“下个月还有下个月的妹妹啊，哦忘了，你是情圣，理解不了我的快乐和烦恼。”顾霆摩挲着下巴，“不过你什么时候把嫂子领来给咱们看看啊？当着嫂子的面儿，咱们几个可都是正经人，不会把人给你吓坏的。” 　　陈旭嗤笑：“她才不会被你们吓坏。周四下午她来，我不跟你们一块儿吃饭了，七点那课帮我占个座位。” 　　“嚯！要约会了，来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顾霆拉着他，把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小窗口放大，“武藤兰的片子。” 　　陈旭对着钱莉莉的时候很克制，可也不是圣人，还真跟着看了一会儿，最后留下了一句点评：“你这欣赏水平也就到这儿了。” 　　只是再想起钱莉莉，他真有几分迫不及待，就……很想她。 　　钱莉莉却是被陈旭的一番话敲开了心扉。 　　她以为她今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就可以摆脱前世的梦魇，可是那些已经不再入梦的记忆还是在影响着她，让她在情感中自惭形秽，总有“不配得”感。 　　然而现在，陈旭告诉她，她配！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彻底不再被这种负面情绪控制，可是那团困住了她的黑雾被破开了一线，透进了金色的天光，让她触摸到了温暖。她开始相信，终有一天，黑雾会被驱散，她可以拥抱太阳。 　　因为要去签合约，钱莉莉特意换了新衣服，认真梳理了头发。出版的事儿她没瞒着室友们，她出门之前，吴楠和李雪还轮流打量了她半天，都觉得好看：“虽然衣服稍微休闲了一点儿，但是青春洋溢嘛，挺好的。就是头发，要是再长一点就更好了，长马尾一扎，青春啊——” 　　钱莉莉好笑：“你们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就走了。” 　　她知道自己的手艺一般，家里又没什么工具，剪头发不算好看，所以高考以后就一直没理发，准备留长了扎起来，谁也看不出乱不乱。之前她的头发半长不短，一般都散着，今天她特意扎了个丸子头，显得利索很多。 　　到了出版社，接待她的编辑很年轻，估计钱莉莉没什么名气，这本书也只能算是个小项目，出版社不是特别重视。 　　她不在意这些，直说愿意选择卖断出版的版权。大概这确实对出版社更有利，编辑很高兴，签约的过程也非常顺利。接下来只要在一个月内提交全部文稿等着修改就行了。稿酬现在可以付一半，剩下的等最终定稿之后再给，钱莉莉也没有异议。 　　钱莉莉高高兴兴赶到财大门口的时候刚好三点。她又等了几分钟才给陈旭打电话：“下课了？我在你们学校正门，已经进来了。” 　　“等着我，马上来。”陈旭抓起书包就走，也顾不上顾霆几个人在他身后起哄。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钱莉莉正仰头看着门口不远处的雕像。 　　她换掉了老旧土气的旧衣，不过是牛仔裤、帆布鞋和颜色素淡的连帽外衣，就衬得她亭亭玉立，清新可人，头发高高扎起，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子，是他从未发现的风情。 　　陈旭忽然觉得秋后的阳光太毒了，他有些热，有些渴。 　　钱莉莉一扭头看见了他，立刻露出个笑，大步朝他跑过来。 　　 　　陈旭迎了过去，向她伸出手。 　　钱莉莉却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旭无可奈何，只好在她一旁带路：“现在时间还早，想去哪转转？要不你先跟我回趟宿舍，把书包放下？” 　　“不用，书包里就几张纸的合同，又不重。”钱莉莉摇头，“你们宿舍，我也不能进去啊。” 　　“没事儿，楼管不管，男生进不了女生楼而已，男生楼无所谓。”陈旭很坚持，“正好我给你看看基金交易怎么操作的。” 　　 　　这下钱莉莉就拒绝不了了。 　　财经大学确实比H大占地面积小很多，也就走了几分钟，他们就到了陈旭的宿舍。果然如他所说，楼管大哥看了看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陈旭宿舍里有一个男生在打游戏，房间里有枪、炮的声响。钱莉莉有些拘谨的跟在陈旭身后进去，那男生连头都没抬，显然是战况正酣。 　　“你们住的条件可真好。”钱莉莉没好意思四处张望，不过显然，这种四人间还带阳台的宿舍条件比她们的强多了，一人一张床，下面是书桌上面是床，“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书桌呢。” 　　陈旭接过她的书包，随手往上一丢，扔在床上，然后拉着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拽了旁边顾霆的椅子过来，自己紧挨着她坐下。 　　钱莉莉好奇的打量着他的桌面，看到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挂着东西，伸手碰了碰，觉得像自行车的链子锁。 　　陈旭右手拨弄着笔记本电脑的小红点鼠标，左手搭在钱莉莉的椅背上，就像搂着她似的。看她好奇，他便伸手把链子拉过来，这下，他的左臂就真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个是笔记本锁，你以后要是买了电脑，放在宿舍里的话还是也买一把保险些，贝尔金的锁质量不错。” 　　钱莉莉笑笑：“我可舍不得买笔记本电脑，等我攒点钱，明年专业课多了必须配的时候就去电脑城攒一台台式机就很好了。我们班有几个男生挺懂行的，到时候让他们帮忙，我打听过了，大概两三千就能配一台差不多的。”这个时候还没有Lenovo，陈旭的电脑上还有彩色的IBM几个字，那可是高价的标志，她可买不起。 　　“也行，可是你们不是上下铺吗，电脑放哪啊？”陈旭坐直了身子，可左手没有收回来，既然钱莉莉没反对，他就……忘了呗。 　　钱莉莉把他的胳膊拿走：“就放在床上，靠床尾放。买个电脑桌，结实一点就行，放显示器和机箱，底下有抽屉，放鼠标键盘，跟个小写字台一样，睡觉的时候脚塞在电脑桌下面就好了。” 　　“那也太难受了。”陈旭想想就觉得局促。 　　钱莉莉不在意：“我又没有那么高的个子，本来床上也空着不少地方，能用得上自己的电脑就不错了。” 　　“但我觉得，床还是要宽敞一些比较好。”陈旭认真的思考着。 　　钱莉莉看他电脑开机了，正等着他演示怎么买卖基金呢，他却没了动作，便转脸看他，却见他正笑微微的盯着自己。 　　打游戏的男生忙里偷闲的喊了一声：“注意啊，我还在呢。” 　　钱莉莉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莹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一片绯色：“你赶紧的，说完我好出去。” 　　陈旭挪了挪椅子，胳膊又回去了，搂着她不放，嘴里倒是正经得很：“就是这个，我挑了一下，这家公司的货币和指数基金都还行，这个网址，等你开了户就注册一下，点进去，就这儿，挑好了买入卖出点着操作就行。不过他们下午三点以后的交易就要算下一个工作日，你别忘了。” 　　钱莉莉明知道他是在耍赖，可是还是正事要紧，看了一遍，觉得没有很麻烦，便点头要走。陈旭有点儿不舍得，就故意用力圈着她，整个人都要贴到她身上去了。 　　宿舍的门猛地被推开，接着就是一声惊叫：“我去，你们没去酒店吗？” 第37章 名正言顺 　　钱莉莉大力的推开了陈旭。 　　陈旭眯着眼睛站起来, 微笑着问顾霆：“你说什么？” 　　顾霆却先瞟了随后站起来的钱莉莉一眼，眉眼一动，笑嘻嘻的说：“我嘴瓢, 说错了, 我是说, 四点多了，你们没去饭店吗？旭哥，嫂子难得来一次，你总不能让人家吃咱们这破食堂吧，多委屈嫂子，是不是？” 　　钱莉莉被这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叫得越发脸红, 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旭摇摇头, 制止了顾霆的玩笑：“行了，别在这儿贫了，姓钱, 钱莉莉, 好好说话。” 　　顾霆很上道：“钱姐，欢迎欢迎, 初次见面哈，我叫顾霆。” 　　钱莉莉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你好”, 就被陈旭拉着手带了出去：“认识了就行了，t咱们赶紧走吧，晚上还有课呢。” 　　他左手拉着钱莉莉, 右边肩膀上背着两个书包, 却也不觉得累赘, 反倒有几分洒脱不羁之意。钱莉莉看着他，心里暗自惊讶,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这也觉得好。 　　“怎么了，吓到了？顾霆就那样儿，人倒是不坏。”陈旭摇摇她的手，“走吧，以后你不喜欢就不来，咱们去别处。”宿舍里总有别人，其实也挺不方便的，他想。 　　钱莉莉倒是没想那么多，还答应着：“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太方便，以后我就不来了。” 　　“我们学校食堂确实不怎么样，带你吃点儿别的去。”陈旭一边下楼梯，一边说。 　　“不用……”钱莉莉想起之前那次吃饭，觉得有点儿奢侈。 　　陈旭忽然回头，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脸：“别想那么多，不吃贵的，总行了吧？” 　　今天陈旭带她来的是面馆，还真就算得上是便宜实惠的。现在还不太到吃饭的时间，店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两桌客人，也不吵闹。 　　他们挑了靠窗的地方坐下，陈旭也不问她，径自点了两碗炸酱面，又配了两个小菜，才说：“这样总行了吧？” 　　钱莉莉知道，这对于陈旭来说确实是很便宜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等菜的功夫，陈旭又开始了思想工作：“你啊，真的别那么大负担，别老觉得你矮一块似的，这样咱俩还真就是早晚得出问题。我跟你说啊，我们家，我爸，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真的，咱们上初中那会儿，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也不超过一百块，就是现在，我爷爷还在村里种着菜园子呢。” 　　钱莉莉却知道，那是人家老人闲来无事的乐趣，不过陈旭这么说，她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便说：“知道啦，你何德何能啊，才能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哎停！你别抢我的词儿啊，我等会儿还有安排呢。”陈旭说，“我之前遇见王辉，她找你了吗？她一个劲儿的八卦，我都没敢跟她说咱俩在一起了，生怕你说我先斩后奏。” 　　“你是没说，可你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她家买了好房子，都说是因为我呢。”钱莉莉似笑非笑的说。 　　陈旭却坦然承认：“那肯定是因为你啊，你知道我给她让了多少利吗？关键是位置户型楼层，她家那套整栋楼最好了！我跟她那点儿同学情谊可不值这么多啊，绝对的爱屋及乌。” 　　钱莉莉不怀疑他忽悠自己，只替他担心：“那你怎么跟你家里交代啊？” 　　“担心我啊？”陈旭往前凑了凑，又伸手去摸她的脸。真别说，她的脸颊光滑饱满，手感特别好，真的让人上瘾。 　　钱莉莉侧了侧脸，躲开了他的手。 　　正好上菜的小哥端着硕大的托盘过来，噼里啪啦的往面碗里加面码，不过是上了一碗炸酱面，硬是弄出了单口相声的效果。钱莉莉觉得有趣，看得目不转睛。 　　陈旭便说：“今天是阴历九月初六，生日快乐。” 　　钱莉莉“啊”了一声：“这……你不是帮我庆祝过了吗？” 　　陈旭笑笑：“那是阳历的，庆祝过了，今天就从简，吃个面应景儿。你以前都没过过生日，多过一次，补一补。” 　　“这还能补。”钱莉莉说着，心里却是一片温暖。 　　吃完饭，天色开始变暗，陈旭要先送钱莉莉回学校：“吃得有点儿撑，你陪我走一会儿，消化消化，很快天就黑了，不能让你自己回去。我等会儿打车回来，耽误不了上课。” 　　他显然是早就安排好了，钱莉莉想着他说的话，便不浪费他的好意，只是脚下走得颇快。 　　“别那么着急，等我一会儿。”陈旭叫住她，自己拐进了一家……花店。 　　他是提前订好的，所以很快就捧着一束玫瑰花出来了。 　　十二朵红玫瑰，被巧手的店家包裹成精致的花束，看着就让人心动。 　　钱莉莉的小说里也写过送花的桥段，她自认为非常俗套，可是当陈旭微笑着把那束红玫瑰捧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却跳得飞快，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 　　“钱莉莉同学，做我的女朋友，好吗？”陈旭看着她，问。 　　路边的路灯忽然同时亮起，他们身处的街道仿佛一下子变了底色。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车流如织，喧嚣的都市长街上，有玫瑰的暗香和眼前人缱绻的眉眼。 　　钱莉莉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切就像一个甜美的梦，让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怎么发呆了？不答应吗？”陈旭又问。 　　“我以为我们已经……”钱莉莉还有些恍惚。 　　陈旭便笑起来：“嗯，是‘已经’，不过还需要一个仪式，正个名。我想了好多个方案，时间地点流程什么的，最后决定大道至简，直奔主题，你答应吗？” 　　钱莉莉接过那束玫瑰，低头嗅着花香，终究给出了答案：“好。” 　　虽然不意外，可陈旭还是喜上眉梢，搂着钱莉莉的纤腰，如同其他平常的情侣一样并肩而行：“那我以后跟所有人都自称是你的男朋友了。” 　　“嗯。”钱莉莉翘着嘴角。 　　“那你以后也要跟所有人承认，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嗯。” 　　“要经常找时间找机会跟我见面，和我在一起。” 　　“嗯。” 　　“再也不许胡思乱想。” 　　“嗯。” 　　“吃胖一点。” 　　“嗯……嗯？” 　　“胖一点，手感更好。” 　　“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别啊，刚到手的女朋友，还热乎呢，再陪一会儿。” 　　“……” 　　一直送到钱莉莉的宿舍楼下，陈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钱莉莉问他：“那个路灯，是你设计的吗？” 　　他笑着说：“哪儿能啊，我观察的啊，也去问了街上环卫的人，所以我只要掐着点儿时间就行了。” 　　钱莉莉点点头：“原来如此。谢谢你，我今天特别开心。” 　　“不过是多花点儿心思罢了，毕竟是为了你嘛。”陈旭又摸了摸她的脸，“不想走也得走了，晚上等我电话。” 　　回到宿舍的时候，不出意料，灯亮着，李雪在床上歪着，一边看杂志一边吃薯片。 　　“哇塞！十二朵红玫瑰呢！”李雪的鼻子尖，闻到香味儿的时候就探过头来看，顺便飞快的数出了数量。 　　钱莉莉只知道各种花有花语，却不知道数量也有讲究，便问：“十二朵怎么了？” 　　李雪非常专业：“十二朵红玫瑰表示心心相印、全部的爱，一年十二个月，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爱你。求婚的花束也是十二朵哦！” 　　钱莉莉摇头：“这玩意儿不是国外传来的吗？他们还讲十二个时辰呢？” 　　李雪顿时语塞：“啊？还真是啊。哎呀反正就是你们家那个，叫什么来着？” 　　“陈旭。” 　　“嗯，陈旭，绝对是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真的。”李雪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钱莉莉说不出反驳的话。 　　如今室友们的打趣已经不会让她脸红了，当然也是因为大家有了更多话题的缘故。 　　时间久了，大家就知道了，张静姝有一个学霸男朋友，因为没有考上清北便留在了老家复读； 　　吴楠和电子系的高中同学含含糊糊的，不过似乎吴楠不是很坚定； 　　胡悦看上了系里高一级的一个学长，但是那位学长一直在追他们班的班花没有成功； 　　于雯就更不用说了，俨然本系的系花，追求者不计其数，时常有人送花送礼物请吃饭，还有在宿舍楼外弹吉它唱歌的，只是她都不为所动，还在等她的真命天子…… 　　倒是只有李雪，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吃吃喝喝，看杂志看小说，跟妈妈打电话。也许是旁观者清，她每每做个点评，还都挺准的。 　　今天，钱莉莉难得的松懈了一晚。她把花放在床头看了许久，暗暗地想，也许是前世的苦吃得太多，如今才能得到这么甜的补偿。 　　十一点的时候她接到了陈旭的电话：“睡了吗？你们这个电话也太难打了。” 　　“十一点半熄灯，还没有睡呢。”钱莉莉很少这么晚了打电话，“打不通就不要打了，早点休息吧。” 　　“那怎么行，不听听你的声音我睡不着。” 　　 　　“你过去这么多年都没睡过觉吗？” 　　“这不一样，如今我有你了啊。” 第38章 乐极生悲 　　虽然陈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钱莉莉待在一起, 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关系t确定之后，两个人见面的频率也没有增加多少，基本上是一个星期一起吃一顿饭, 说说话, 平常偶尔通个电话。 　　对打电话这事儿, 陈旭其实挺怨念的。钱莉莉宿舍的电话太难打了，十回里有八回是占线，即使是钱莉莉打过来，说不了几句话就不好意思多说了，室友还等着呢。 　　钱莉莉也觉得不便，特别是她前世的生活早就离不开手机了, 可是她现在还不打算买, 至少要等到下个学期再说。 　　拿到了出版社给的一半稿费，再加上杂志社那边也先给了两千，还有她手里的结余, 她先凑了一万块钱, 让陈旭帮忙开了理财账户。 　　“学校机房的电脑不保险，而且还有病毒, 你别在外头登录这些，需要的话就过来用我的电脑。”陈旭嘱咐她。 　　“嗯, 你不是说尽量不要频繁交易吗，我还有一些生活费，就不动这些了。”钱莉莉并不急于拿收益, “就这些钱, 一年最多能赚几百块, 慢慢攒着好了。” 　　陈旭犹豫了一下，说：“我想买个新手机, 这个要不就给你用吧。” 　　钱莉莉不同意：“你不是说你这个手机是你叔叔送你的吗？才用了几个月，还跟新的一样，就别浪费了，你要是有闲钱就去投资。” 　　“可是我想随时能联系到你。”陈旭叹气，“如今我也是有名分的人了，混得还是跟以前一样。” 　　钱莉莉认真解释：“刚存完基金，我现在手里没多少钱了，只能花在生活必需上，手机还是等我有钱了再说。而且，过年还是要回家的，如果我……你看我现在衣裳什么的都不是老家带出来的了，要是再用上了手机，我父母那里，至少我妈，一定会找我的麻烦。” 　　 　　现在陈旭已经知道一些她家里的情况了，听了这话便伸手抱住她。 　　钱莉莉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你不要这种表情，我没事的，现在我已经想开了，这些伤害不到我的。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觉得我对父母家人冷血就好。” 　　“怎么会呢？他们不心疼你，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你冷血？难道要让你当个血包供他们喝啊。”陈旭的脸色有点儿冷，“这些年我是看着你自己养活自己的，没人比我更知道你多艰难了。以前我不敢说，没立场，现在不一样，你做什么都行，有我呢。” 　　“你不要同情我。这些事情我不会隐瞒你，但是我能处理好。”钱莉莉深吸口气，已经当过一辈子血包了，她不会重蹈覆辙。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见面越发的少了。 　　钱莉莉要写完出版的结尾，还要完成杂志的那个中篇连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到了期中考试的时候，虽然不是每门课都考，可也需要复习准备一阵子。同时，学校在搞五十年校庆纪念，他们还会被安排参加许多活动，又占去了不少时间，所以除了每周固定去做家教之外，她没离开学校半步。 　　陈旭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因为历史的原因，高校区这一片的很多学校都是同一时间建立的，所以他们学校也迎来了校庆，大大小小的活动不断。陈旭他们都很重视人脉拓展，便参加了很多的研讨、交流、校友见面之类的活动，再加上功课，也忙活得不轻，直到十一月底，时间才宽松下来。 　　钱莉莉的连载完成，杂志那边给了尾款，她便找陈旭，把这几千块也买基金。 　　“要不是为了存钱，你都快要把我忘了吧。”陈旭看着她退出了系统，便把笔记本合上，任劳任怨的送她回学校，“你看，用完了我，连个表示都没有，就回去了。” 　　“那你要什么表示？”钱莉莉靠着他的床架，微微仰了脸看他。 　　陈旭往前一探，上半身几乎要压在她身上，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那就看你怎么表示了。” 　　“说起绕口令了你。”钱莉莉只觉得他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让她的肌肤都热了起来，便扭过脸去，要推开他。 　　陈旭却忽然张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钱莉莉像摸了高压电似的，身体骤然僵硬，手足无措。 　　陈旭并没用力，只是用门牙轻轻的钳住了她，等她不动了，便转了目标，亲吻在了她光洁的透着粉色的脸颊上。 　　这是蓄谋已久，但也算是临时起意。 　　他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的动作，宿舍的门就响了，顾霆的声音传来：“靠！没人，哥今天没带钥匙。” 　　钱莉莉推了推陈旭。 　　陈旭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钱莉莉的头发，才站直身子去开门。 　　顾霆正在门口打电话，冷不丁的门开了，他一转身就对上了陈旭冷冰冰的脸。 　　“我靠你在啊，怎么没……”顾霆眼尖，看见了房间里的一抹亮色，顿时怂了，“哥，我这真不知道啊，我就拿个充电器，马上就走！你们继续，继续。” 　　钱莉莉已经背着书包走出来了。 　　陈旭抓起外套跟上，临走时说了一句：“你要的那些数据我都找好了，你晚上早点儿回来，我传给你。” 　　“得嘞！”顾霆大喜，“还得是你，仗义！” 　　钱莉莉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微笑：“你好像一直都人缘很好。” 　　陈旭扳着她的肩膀：“从小我爸就教我和气生财，习惯了。不过也分人，顾霆跟我在大部分事情上都算是三观一致，就相处得比较好。” 　　“哦，那还是有不一致的。”钱莉莉随口说。 　　陈旭笑笑，低声说：“就是女人的问题上不一致，他的女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我可不一样。” 　　钱莉莉点头表示理解：“像你们这样的人，倒也有这个资本。” 　　“注意啊，他是他，我是我。”陈旭立刻纠正，“你不能冤枉我！” 　　钱莉莉低头轻笑，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认真的说：“是我说错话了，我相信你。” 　　陈旭反而不乐意了：“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我啊，是不是不在乎我？” 　　钱莉莉愕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旭反问：“你说呢？我看你对挣钱比对我主动多了。” 　　钱莉莉笑起来。 　　他们已经走出了陈旭的宿舍楼，正沿着楼下的小路往大门方向走。钱莉莉看了看，近处没人，便踮起脚跟，飞快的亲了陈旭一下。 　　显然这个举动大出陈旭所料，人都亲完走开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钱莉莉也是一时冲动，亲完反而有些慌，心跳得飞快，脸热得不行，只想赶紧躲起来。 　　她在前头落荒而逃，陈旭摸着侧脸大步赶上来，一把抓住她：“跑什么啊，再来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钱莉莉坚决拒绝。 　　陈旭却指着不远处说：“我的房子明年夏天就能给钥匙了。” 　　钱莉莉没跟上他的思路，想了一下才猜出来，顿时大窘：“我不……” 　　“你这么着急啊，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你在我家上网，就不会有人打扰了，你想什么呢？”陈旭盯着她，要笑不笑的。 　　钱莉莉不说话了。 　　陈旭便跟上来，一边走一边说：“开个玩笑，你不是随便的人，难道我就是了？这才哪到哪，以后的时间还长呢，看你紧张那样儿。” 　　现在是二零零二年，这个时候的年轻人还是要保守一些，钱莉莉想着后世看到的许多社会新闻，只觉得现在的感情更加单纯克制，也更慎重。 　　她珍惜这份感情。 　　但是大约是乐极生悲，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很受伤——是真的受伤，金工实习的时候，被同班一个有些冒失的男生不小心用榔头打中了额头，脑门上青肿了一大块，疼得她当时就抬不起头来了，站在那里眼泪涟涟。 　　班长刘阳难得的发了脾气，跟那个男生很说了几句重话。面对肇事者有些惶恐的道歉，钱莉莉不好再说什么，却也没当时就说“没关系”。强撑着下了课，她就在张静姝和吴楠的陪伴下回了宿舍。 　　额头上顶着冰凉的毛巾，她冻得脸色都有些发青，倒是庆幸，好在杂志社的稿件全交了，现在手头上没有要赶工的东西。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也不过八点多钟，时间还早，宿舍里暖气很足，她身上却冷得厉害。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半干的毛巾掉下来，让她想起了受伤的事儿，不过现在好像不只是头疼了，全身到处t都疼。 　　她一动，对面上铺写作业的李雪就听见了，扭头问她：“你好点了吗？刚才胡悦还说呢，你别再被敲脑震荡了，你晕不晕？想吐吗？” 　　钱莉莉觉得好像有点儿感觉迟钝，也不想起来，只说：“晕，但是不想吐，很疼。” 　　 　　张静姝走过来，踮着脚往上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摸摸她，顿时“哎呀”一声：“吴楠，你的温度计呢，拿来用用，莉莉发烧了！” 第39章 高烧一场 　　一向身体健康的钱莉莉破天荒发起了高烧, 留在宿舍里的几个姑娘想把她送到校医院，可是钱莉莉都有点儿糊涂了，下床的时候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这个状态根本去不了。 　　张静姝便去给刘阳打电话, 让他帮忙找辆自行车, 把钱莉莉推到校医院去。她们几个谁都没有自行车，这个时候不找班长找谁呢？至于之前的那点儿小插曲，既然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现在也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刘阳接了电话，立刻就和团支书高文杰一起赶到了她们楼下。 　　这边儿李雪断后锁门的时候，宿舍里电话响了, 她只能先留下来接电话。 　　钱莉莉只觉得全身都疼, 还冷得厉害，脑子不转弯，便全听张静姝的, 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 　　一出楼门, 冷风吹来，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张静姝跟吴楠两人合力扶着她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高文杰推着车子，刘阳就满脸关切的跟着。 　　这个时候就显出学校大的坏处来了。钱莉莉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们还没有走到校医院。 　　李雪呼哧带喘的跟了上来。 　　张静姝说：“你着什么急啊，我们人也够多了，你不来都行。” 　　李雪瞟一眼刘阳, 小声说：“不是我的电话, 找莉莉的……” 　　张静姝一下子明白了, 只轻轻摇了摇头。 　　到了校医院，医生简单检查过后, 给钱莉莉开了转院的单子：“高烧三十九度半了，咱们这边没法化验，你们去马路对面的三院去挂个急诊吧，看看是什么感染。头上这个伤我给你开一点外用的药膏，等会儿你取了带走。” 　　钱莉莉忍着不适，努力思考了一下，问：“医生，那我去三院的话，是要自费吗？” 　　医生摇头：“放心吧，拿着我开的转院单，你先垫付，过后可以回校医院来报销。具体怎么做，你问问你们系里辅导员或者财务老师都行。” 　　钱莉莉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一行人从急诊室出来，迎头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陈旭。 　　他顾不上别的，一把扶住钱莉莉的胳膊，问：“怎么样了？” 　　高文杰扭头看了一眼刘阳，却发现人不见了。 　　吴楠便替钱莉莉说了：“她高烧三十九度半，医生给开了转院，要去三院看急诊呢。” 　　陈旭过来了，张静姝就松了手，让他把钱莉莉扶住。他便说：“那走吧，我陪你去。” 　　说完，又正色对其他人说：“谢谢你们，我陪她去医院就好，等她好了再请你们吃饭。明天你们有没有课？拜托你们帮她请个假。” 　　高文杰没见过陈旭，但是看这情景也猜出个大概，再看张静姝她们的表情，就更明白了，自然答应下来：“放心吧，需要的话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陈旭点点头，刚要搂着钱莉莉离开，刘阳大步跑了过来，把一盒药膏递给他：“这是给她抹额头伤的药膏，你提醒她用。” 　　说完，也不等陈旭说话，就大步先走了。 　　 　　高文杰和张静姝等人面面相觑，李雪干脆张大了嘴巴。 　　陈旭皱着眉毛把药膏放进钱莉莉的背包里，然后把包背在自己背上，这才半抱着钱莉莉往学校西门走去：“你们回去吧，我们从西门打车过去。” 　　身后的吴楠感慨了一句：“这可真用心啊，连西门是生活区，门口有出租车都知道。” 　　高文杰都不用再问了，推上自行车，跟她们一起回去。 　　钱莉莉经过这一通折腾，精神又稍微好了一点儿，知道是陈旭过来，还问：“你怎么过来了？晚上没有事吗？” 　　陈旭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才说：“我没事了，打电话找你，才知道你病了，现在觉得怎么样？怎么还受伤了？” 　　钱莉莉有气无力的说：“受伤是意外，被同学不小心抡榔头打了一下，发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下午睡了一觉，就发烧了。” 　　“那是你之前就病了，不然你能下午睡觉？”陈旭说不出埋怨她的话，却难掩心疼，“我看你是硬生生把自己累病的。” 　　钱莉莉强打精神：“我自己能走，你怎么来的？” 　　“我打车过来的，早知道这样就让师傅等一会儿了。你别逞强，要不我抱你吧？”陈旭摸到了她的脸，烫得厉害。 　　“不用，那么远呢。”钱莉莉看着路灯下两个人叠在一起的影子，大步朝前迈，要踩影子玩，“我很皮实的，不要紧。” 　　陈旭赶紧拉着她：“行了，你可别折腾了，不拉着你，你都能趴地上，烧糊涂了你。” 　　 　　“嗯，是有点，影子都踩不到。”钱莉莉还是没力气，又开始冷得发抖了。 　　好容易坚持到了三院，这里的急诊楼却是人头攒动，灯光亮如白昼。 　　“人这么多啊。”钱莉莉看了看陈旭手里的取号条，前面还有七十多个，“等我看上得明天了。” 　　陈旭扶着她找了个座位坐下，翻了翻钱莉莉的背包，发现除了钱包、钥匙和纸巾，什么都没有，便叫她坐着等，他去买瓶水。 　　钱莉莉半闭着眼睛，老实的点头。 　　陈旭也不敢走远，绕开人群去走廊尽头的贩售机上买了瓶水便急匆匆的回来。 　　“不想喝，很冷。”钱莉莉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陈旭不勉强，把水放进背包里，便伸手把她搂过来：“你先休息，等排到了我叫你。” 　　钱莉莉靠着他，问：“你明天有课吗？等会儿你还能进宿舍吗？” 　　陈旭盯着叫号的屏幕：“本来上午有，已经结了，下午才有课，耽误不了，现在时间还早呢，晚了再说。你别操心这个了，头疼不疼？” 　　“嗯，疼，可疼了。”钱莉莉下意识的抬手按了按额头，疼得直吸气。 　　“你们哪找来的冒失鬼，能手残成这样。”说起这个，陈旭神色不愉的拉开了她的手。 　　“可能跟我反应迟钝也有关系，估计那会儿已经有点儿不舒服了，没躲开。不是有药膏吗，这会儿也没事干，要不我先抹上点儿。”钱莉莉想起了这茬。 　　一说药膏，陈旭更不高兴了：“先别抹了，万一有什么成分影响检查结果。先把你烧退下来再说。” 　　钱莉莉觉得有道理，并不坚持。 　　“那个……”陈旭想说那个拿药的人，可是看钱莉莉毫无反应，便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他也不纠结了，那哥们根本没戏，想也是白想，自己才是胜利者。 　　其实医生们看病的效率还是挺高的，钱莉莉昏昏沉沉的等了一个多小时，见到了医生，又是一通化验、检查，十一点多的时候开始输液。 　　注射室里倒还不算拥挤，钱莉莉很容易就找到了座位。陈旭找了把折叠椅子过来，坐在她身边守着。 　　钱莉莉很想睡觉，可是手背上的针孔处一直隐隐作痛，药水又冷冰冰的，让她的整个手臂都像泡在冷水里一样，很不舒服。 　　陈旭看了看，先扶了扶她的肩膀和头，让她靠在输液的大椅子上，然后双手握住她的手指头，帮她暖着手：“这样如果能舒服一点儿的话，你就睡觉吧，我看着呢。” 　　指尖上传来他掌心里的热度，钱莉莉觉得好了很多，可又觉得不妥：“你往那边坐坐，医生都说我这是病毒性感冒，别把你传染了。” 　　陈旭摇头：“没事儿，我传染过了。我们学校好多人都感冒了，我也流了几天鼻涕，已经好了。我抵抗力强，不像你，免疫力太差了。” 　　钱莉莉不同意：“哪是我免疫力差，我们宿舍也好几个人都咳嗽呢，不过没谁发烧罢了，我肯定是被她们传染了。” 　　“嗯，别人都没发烧，就你发高烧，还说不是免疫力差。”陈旭无奈，“你不是说稿子都交了吗，不能休息一段时间啊，非得把自己搞成这样。” 　　说到这个，钱莉莉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理亏：“也不是我非得怎么着的，家教得去吧，功课得学啊，好多大作业呢t，稿子，那个，我就是刚开了个新的，才写开头……” 　　“你看，这不就没完了？活是干不完的，你得顾着自己啊。你不是暂时花销够用了吗，别拿身体不当回事。”陈旭说。 　　“我就是着急。”发烧的钱莉莉终究是有几分迟钝，说漏了嘴，“过几年房价就要飞起来了，我想赶紧攒够钱买个房子。” 　　“你怎么知道房价要飞起来？”陈旭笑了，“你会算啊？” 　　钱莉莉说完也觉得不对，便干脆赖过去：“是啊，我会算。” 　　“行吧。”陈旭顺着她说，“那我能不能问问你，想买个什么样的房子？除了房子，还有什么打算？” 　　钱莉莉想过很多次了：“燕城的，位置不太偏就好，也不用多大，大了我也买不起，一居室就够。这样，以后我就有个家了。然后？然后就好好上学，好好攒钱，找一份好一点儿的工作，过上不欠债的日子。将来……将来我至少不需要靠你养着。” 第40章 不好这个 　　陈旭认真的听着, 忍不住说：“我很乐意养着你啊，可惜你不愿意。” 　　钱莉莉摇摇头：“这只是最平常的，说不定我有更大的本事, 能做到更多呢。” 　　“嗯, 我知道你有。说不定我也得靠你养着呢。”陈旭玩笑道。 　　钱莉莉很实在：“虽然我愿意, 但是我觉得，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陈旭：“你对我还真是信任。” 　　“陈旭。”钱莉莉忽然说，“我现在好点儿了，挺清醒的。我就想跟你说，我不会一直写下去的，以后我会干别的, 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好,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好，等你想好了再说。”陈旭看了看输液架上的药液，“现在还是身体要紧。” 　　输完第一瓶药的时候, 钱莉莉睡了过去, 陈旭叫了护士，看着她换好第二瓶, 又请她给调成了低速，才闭上眼睛休息。只是一直不敢睡着, 隔一会儿就抬头看看。 　　 　　三瓶药全都输完，已经五点了，天色很快就要亮了。 　　护士拔针的时候, 钱莉莉醒了过来。她的烧退下去了一些, 不过嗓子疼得厉害, 全身痛的症状也还在，脸色非常苍白。 　　陈旭的精神也不大好, 问她：“护士说没人用这儿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钱莉莉摇头：“不了，六点钟宿舍就开门，我回去睡吧。”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可是手脚都有些发麻，差点儿摔倒，陈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回去也不用这么着急。”陈旭说，“你一晚上一个姿势坐着睡觉，肯定不舒服，慢一点儿。” 　　“我……我想去洗手间。”她有些尴尬，可是输了那么几大瓶子药水，她确实是憋不住了。 　　“啊？那我跟你去。”陈旭却毫无异色，“走廊里可能有点儿冷，你把帽子戴上。” 　　等两个人走出医院大门，陈旭揽着她去了旁边的粥店：“吃一点儿热乎的再回去睡觉，下午我过去接你。” 　　钱莉莉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可是陈旭太无微不至了，她忍不住盯着他一直看。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你不想吃也得吃点儿，要甜的还是咸的？”陈旭翻着菜单，一抬头发现钱莉莉在发呆。 　　“都行。”钱莉莉的眼眶热起来，连忙低下了头。 　　“那我看着办了。”陈旭点了餐，看到她在抹眼睛，想不出理由，只能归结为她生病的缘故，“果然人病了就脆弱，你看你，平常跟个钢铁女战士似的，一生病变成林黛玉了。” 　　“什么比方啊。”钱莉莉笑了笑。 　　“笑了就好，赶紧吃吧。”陈旭又看她一眼，“你的眼睛……” 　　“怎么了？” 　　“哭红了，又笑，真……好看。”陈旭垂下头，想看又不敢。 　　钱莉莉刚落了一点儿泪，眼睛便有一圈浅浅的红晕，还湿漉漉的，偏她破涕为笑，眼尾又挑了起来，就有点儿让人想入非非。 　　可她还病着呢…… 　　钱莉莉倒是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少儿不宜，只当他在竭力哄自己高兴，便也配合着把碗里的粥喝完，又努力吃了一块儿鸡蛋饼，这才翻出药来吃下。 　　陈旭送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回去再睡一觉，中午还是要起来吃个饭，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你？” 　　“不用，我上闹钟好了，而且她们中午会回来，我听见声音也就起来了。”钱莉莉说，“再睡一上午，我应该就能好很多了，下午我自己去就好，你还有课呢。” 　　“没事儿，我三点下课，到时候来接你。今天不是说只有两瓶吗，应该很快。”陈旭说定了，看她进了宿舍门，才转身上了出租车。他得赶紧眯一会儿，之前没跟钱莉莉说实话，他还有一上午的课呢。 　　输了三天液，钱莉莉有了明显的好转，医生说再过一两天就问题不大了，也没传染性了。她放下心来，还好，不会耽误家教。 　　拿了跟医院开的假条，她去找辅导员补病假手续。 　　年轻的辅导员非常惊讶。请病假的学生不少，一般来说只要有同宿舍的学生作证，他也就没有特别苛刻，各个老师的点名情况也是参考他的记录，病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儿八经托班长和团支书请假、又专门补了医生假条证明的，钱莉莉还真是第一个。 　　他却不知道，这是钱莉莉工作多年养成的习惯，毕竟病假工资扣得少。 　　钱莉莉彻底恢复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中旬，大约是要完成年度的任务，出版社那边终于把尾款打了过来，钱莉莉手里也富裕了不少。 　　生病确实耽误了她的新文写作，不过这期间她跟网站签好了合约，用的是最松散的签约模式，每一本书单独授权，这样她就可以同时在其他平台或杂志媒体上发文章，不受网站合约的束缚。 　　“这样我就可以灵活一点，不用在这一个网站上吊死，以后不想写了随时都可以停下来，没有强制任务。”钱莉莉在电话里跟陈旭说。 　　陈旭一阵见血的指出了弊端：“这样听上去好些，不过相应地，它这个网站给你的推荐流量应该就少吧。” 　　钱莉莉很自信：“那倒是没关系，我没签约的时候都能出版，这个不怕。” 　　隔着手机，陈旭都能感受到她的自信，不由得微笑：“嗯，你最厉害了。” 　　钱莉莉听见他手机里传来的嘈杂声，结束了通话：“你去玩吧，我要写作业了。” 　　“你可真是心大。”陈旭收起手机，看着顾霆他们带来的那几个据说是学表演的女生，又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不习惯？”一个师兄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啤酒，“能喝吧？” 　　陈旭跟他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大口，摇头：“这个能喝，那个就算了。” 　　“看不上？还是……嫌脏？” 　　“怕女朋友不高兴。”陈旭笑了笑，“我也真不好这口。” 　　 　　师兄拍拍他的肩：“还是年轻啊。说正事，咱们做的那个投资方案，估计能进复赛，回头还得再碰一碰。” 　　说到正经事，陈旭也没了懒散之意，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圣诞节前，燕城下了一场小雪，商家纷纷抓着“白色圣诞节”这个噱头做营销，学校里也热闹多了。钱莉莉的宿舍里每天都有新的玫瑰花，全是于雯的追求者们送的，而她本人，似乎也终于找到了符合她要求的对象。 　　“……家里公司上市了，算是个小豪门啦，他也还算有能力，关键是长相看得过去……”于雯一点儿也不避讳的跟大家分享她的情感生活。 　　她是春风得意，张静姝有些不太赞同，私底下说：“我总觉得感情还是要纯粹一点，不要太考虑物质条件。” 　　李雪便笑嘻嘻的说：“那是，我们静姐姐是有情饮水饱嘛。” 　　钱莉莉莞尔：“饭还是要吃的，可不要为爱挖野菜。” 　　 　　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典故，不过不妨碍大家明白这意思，笑成一团。 　　这个时候的她们，谁也不知道，后来各自的经历会那么天差地别。 　　“说起吃饭，过几天咱们一起吧，陈旭和我请大家。”钱莉莉说，“我再去叫上刘阳和高文杰。” 　　她是为了之前生病的事儿，不过李雪她们对了个眼神，都觉得刘阳估计不会去。 　　果然，钱莉莉课间的时候一说，高文杰就答应了，刘阳却说他有社团活动，去不了。 　　钱莉莉也不好勉强。无论刘阳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意，他们都不可能，她也没必要非得刨根问底，更不好过度热情。t 　　没想到这段时间她们还挺忙的，在钱莉莉他们约定的时间之前，于雯的男朋友先请大家吃了一顿湘菜，毕竟于雯是湖南人。 　　这天陈旭没去，钱莉莉回来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那个竞赛答辩刚结束，你们吃得怎么样？” 　　“酒店挺高级的，很贵的样子，菜也很精致，不过太辣了，我吃着有点儿困难。”钱莉莉笑笑，“吴楠她们也没吃饱，回来又去二食堂找宵夜吃去了。你呢？拿奖了吗？” 　　陈旭学校每年都组织投资设计大赛，大一新生就可以参加，当然一般都是跟着高年级的学生，陈旭就是跟几个师兄组了一队。他说得轻描淡写，不过钱莉莉还是听出了几分欣喜：“还行，拿到一等奖了，不过是第三名。他们说一会儿去庆祝一下。” 　　“都这么晚了，去哪儿啊？”钱莉莉随口问。 　　陈旭轻笑：“不是KTV就是酒吧，都是男生，肯定不会去避风塘喝饮料。” 　　不等钱莉莉说什么，他又说：“放心吧，可能会喝点儿酒，别的我肯定不沾。” 　　钱莉莉这才明白过来：“知道啦，酒也少喝，要先吃东西。” 　　“嗯。”陈旭乐不可支，“跟我妈说我爸一样。” 　　钱莉莉板着脸：“赶紧走吧你。” 　　果然陈旭在包间里只顾吃喝，并不和里面的女孩子互动。师兄瞧见了，便问顾霆：“他真的一点儿也没受你影响啊？” 　　顾霆摇头：“把他女朋友看得宝贝似的，说是青梅竹马，感情不一般。” 　　“你们啊，还是年轻。”师兄摇摇头，“根本就不矛盾的事儿。” 第41章 回家过年 　　包间里很吵, 陈旭听不见他们的话，喝了两杯啤酒，拒绝了过来攀谈的姑娘, 有些意兴阑珊。 　　能赶在宿舍关门之前回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更半夜的, 他没办法再跟钱莉莉通电话。躺在床上，听着顾霆他们用轻佻的语气挨个点评今天到场的几个女孩子，他越发想念钱莉莉。过了年回来，他一定得让钱莉莉用上手机！ 　　 　　到了请客吃饭的日子，因为吴楠她们都说上次的太过高端，有些消受不来, 陈旭便干脆定了H大不远处的烤鸭店：“‘天外天’吧, 怎么样？来套烤鸭，再点点儿菜，你们觉得呢？” 　　这就接地气多了, 而且其实对于学生们来说, 这里也不便宜，算是打牙祭的好地方, 大家都很乐意。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尤其让钱莉莉意外的是，陈旭居然跟高文杰十分投缘, 两个人聊得很热闹。 　　短暂的娱乐活动之后，大家就进入了痛苦的考期。 　　钱莉莉把小说更新的频率拖成两三天一更新，杂志那边也一个字都没写, 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跟陈旭也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系里要帮大家订半价的返家火车票, 钱莉莉给陈旭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要不要回家前见一面。 　　陈旭立刻说：“正要问你呢，你订哪天的？我跟你一起。” 　　“我的半价学生票是硬座，你跟我一起干嘛？”钱莉莉不解，“而且你知道，我不愿意早回家，肯定要订个晚一些的时间，你家里事情多，还不早点回去？” 　　 　　“我陪你啊，能干嘛。”陈旭知道她说得对，可是还是不太乐意，“你这也太理智了吧，多久没见了，就不想我？” 　　 　　钱莉莉没否认：“所以问你什么时候考完有时间啊，见个面你就回去吧，太子爷。”她想起王辉的话就莫名想笑。 　　“太子妃很识大体嘛，下下个周二我考完最后一门，你呢？”陈旭接得很顺溜。 　　钱莉莉被雷到了：“这都什么啊，别瞎扯了，我要周三下午才考完。” 　　“那就周三吧，我去你学校接你，一起吃个晚饭，然后我坐晚班飞机回去。”陈旭确实挺忙的，从高中开始，老爹就一直让他参与家里的业务，说是锻炼他，也只有这样，手底下的那些老人儿们将来才会听他的，所以他是真的要尽快赶回家。 　　钱莉莉复习得很刻苦，考试虽然紧张，但是还算正常发挥，交了卷子出来就看到了等在教学楼走廊里的陈旭。 　　“等很久了吧？”钱莉莉自己都没发觉，她一看见陈旭，脸上就挂了笑。 　　陈旭穿了件长款的羽绒服，显得身量魁梧了许多。他往前走了两步，因为人多，也没去拉钱莉莉的手，而是和她并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时间还算宽松，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咱们找个地方待一会儿。” 　　这话就暧昧了。 　　钱莉莉莫名有点儿紧张：“去、去哪啊？” 　　“找个开饭时间长的地方，不然从四点多吃到八、九点，谁家不撵人啊？”陈旭忽然明白过来，顿时一笑，凑近了她，“哎，你想去哪啊？干什么啊？” 　　“我没想，不是问你吗？”这种程度的玩笑已经不能奈何钱莉莉了。 　　“还得考虑你回来呢，去你们学校北门外那个好伦哥吧，自助餐，待时间长一点儿没关系。”陈旭提议。 　　说是提议，其实也是做决定，毕竟钱莉莉对这些也不怎么了解。三十九一位的自助，对她来说贵了，对陈旭来说又太低端，只能算是俩人折中。只是之前他们一起吃的几次饭，包括天外天那一次，一直都是陈旭出钱的。她虽然试着接受他的那套道理，但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陈旭看她若有所思，便说：“自助的话，咱俩各付各的，你心里就该舒服点儿了吧？” 　　钱莉莉果然神色轻松了不少。 　　两个人边吃边聊，吃一会儿歇一会儿，时间过得还挺快，转眼天就黑了。 　　“你打算哪天走？”陈旭问。 　　“再过几天，腊月二十六。”钱莉莉说，“我也不想回家过小年了，反正学校食堂什么时候都有饺子卖。” 　　“那到时候我去接你。”陈旭立刻说，“我们家现在住得离火车站不远。” 　　钱莉莉摆手拒绝：“别了，我下了火车就去坐回县里的汽车了，又不会在市里停留，你接我干嘛。再说我也没有手机，你不一定能接到我。你还是忙你的事儿去吧。” 　　陈旭有些郁闷：“到时候就见不到、也打不了电话了，是不是？” 　　钱莉莉笑笑：“我过完初五就回学校。到时候火车票不好买，我就从咱们县城出发，坐大巴。初六早上走，晚上就回到学校啦，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方不方便啊？” 　　“方便！我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到时候我打给你。”陈旭计算了一下，“那这样的话，我就初八或者初九走，回学校来陪你。” 　　“可别！你还是该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我以后就有时间了。”她说，“下个学期开始我就不做家教了。那孩子的妈妈给她报了个寒假辅导班，班上的老师开学后也开班，她们就报上了，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儿。” 　　“哦，不做就不做吧。”陈旭倒是挺欣慰的，“我早就想说了，你每个周末这么跑，赚得又不多，实在是不值。” 　　“嗯。不用跑那么远，我就能多腾出点时间写小说了，不过我准备下个学期再找份别的兼职。”钱莉莉掰着手指头数着，“今年我得买部手机，配台电脑，还得交学费，花钱的地方挺多。” 　　陈旭问：“你的基金里已经有一万五了吧，收益应该也有一两百块。你手里留的钱还够不够花？” 　　“嗯，还够的，我总共加起来还有两千块钱呢。回家花一些，明天我去充一千块饭卡。”钱莉莉说。 　　“都放假了，你往饭卡里充这么多钱干嘛？”陈旭建议，“先放卡里存个定期也有几块钱收益呢。” 　　钱莉莉脸色有些冷：“就是要银行卡里没钱才行，不然回家还有麻烦。” 　　陈旭很惊讶：“你爸妈不给你钱就已经很可以了，怎么还会跟你要吗？” 　　钱莉莉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陈旭眉头紧锁，憋了半天，来了一句：“要不咱俩一毕业就结婚吧。” 　　钱莉莉的坏心情一扫而光：“你这都哪跟哪啊？我能处理好。对付这种情况，我都有经验了。” 　　“那我能做什么？”陈旭听她说有经验，心里更不舒服了。她得在父母那里受过多少委屈，才能摸索出经验来？ 　　“什么都不用。我只要说要回来打工，想早点儿回学校来，就不会有问题。”钱莉莉也不多说家里的事，“我们楼里有好几个女生做雅芳的代t理，不过我研究了一下，觉得这样挨门挨户推销化妆品的活我还真干不了。” 　　“你就写书吧，我觉得也适合你，关键是你写得好啊，做自己擅长的事最容易成功。”陈旭说。 　　“这几天没什么事儿了，我多攒些稿子，设上定时更新，过了年回来看看数据，能上架就好了。”钱莉莉说，“杂志那边现在倒是容易过稿，不过写不出新意，挺头疼的。” 　　“那你就在家的时候慢慢想呗，得空了也想想我。”陈旭特别嘱咐了一句。 　　“行啦，你该走了，我真的撑到了，不能再吃了。”钱莉莉看看墙上的钟表，催他出发，“早点去吧，机场那么大，需要的时间多。” 　　陈旭叹口气，抓着背包起身。分开的时候用力抱了抱她，才恋恋不舍的打车离开。 　　他走了，钱莉莉则是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码字状态。室友们陆续回了家，晚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白天则早出晚归，泡在机房里打字。状态最好的一天，她打了两万字。 　　给假期攒足了存稿，她也到了回家的时候。 　　晚上六点多从学校出发，折腾了好几趟不同的交通工具，第二天下午两点多，她总算到了家。 　　她走之前给家里打了电话，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回来，并不知道准确的到家时间，所以家里也没说接她。 　　等她沿着村头的马路快走到村里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出来迎她的钱成才。半年不见，这孩子居然又长高了一块，比记忆里的样子大了一个号。 　　“姐！”钱成才看见她，很是高兴，“你可回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钱成才抓过她背上的大书包，轻松的拎在手里，一边走着一边说：“我在家又没事儿，咱村里也没地方打球，天这么冷，上山也没啥好玩的。” 　　“那你就不会复习功课？寒假没有作业吗？”钱莉莉摇头，很不赞成。 　　“咳，姐我跟你说吧，家里待着烦死了，咱妈天天在家嘟囔没钱，咱爸就坐家里剥花生、磨刀，看电视。我一点儿也不想在家里待着。”钱成才郁闷的说，“对了，咱妈还说得问问你都挣了多少钱呢。” 第42章 家中琐事 　　虽然钱莉莉早就预料到了, 也做好了准备，可是钱成才专门跑出来接自己、还提醒她，也算是有心了。她“嗯”了一声,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开学？一中里教得好不好？管得严吗？” 　　钱成才顿时一脸苦色：“我就上个星期才放假, 初六回学校, 初七就上课了，跟你们那时候都一样。一中管得可严了，我们班有同学去网吧玩，让班主任跟教导主任抓着了，又罚跑又写检查，还得全学校通报, 那个折腾啊, 可惨了。” 　　钱莉莉倒是赞成学校的做法：“严点儿好，咱们农村的孩子要想走出去，只有高考这条路——你可别说什么出去打工啊, 没有文化你去哪都不行。你现在好好学习, 等上了大学，机房里有的是电脑, 你上多少网上不了？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许凑那个热闹。” 　　钱成才耷拉着脑袋：“我知道, 别说我不敢去，就算我敢，我也没有钱啊。咱妈一个月给我三百块钱, 我连吃饭都不够, 哪有钱上网吧？” 　　“一个月三百块钱都不够吃？一中里伙食那么贵吗？”钱莉莉皱眉, “这可是咱们县里，又不是外头大城市。” 　　“姐啊,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男的，我还得练体育，光吃个馒头就咸菜我跟本就吃不饱！只要吃点儿肉，那钱就不够花。再说了，我打球还费鞋，一个学期怎么也得买双运动鞋。”钱成才委屈的说。 　　这倒也有道理，钱莉莉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问：“你是确定练体育了？” 　　钱成才点头：“我学习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老师说了，照这样下去，能过本科线就不错了，要是练体育的话，我能上个重点大学。” 　　钱莉莉很欣慰。这孩子总算和上一世不一样了，有了进取心，才能不那么浑浑噩噩的当个废物。 　　姐弟俩说着话，就回了家。 　　钱钢正在给蜂窝煤炉子换煤球，听见他们俩的声音，抬头露出个笑来：“莉莉回来了？路上好走不？” 　　钱莉莉点头：“爸，我回来了。路上还行，火车没晚点，公交车也还行，就是到了市里那个长途汽车站等了半天。刚才在村头大路上下了车，我都没敢认，路修得挺好的。啊，对了，我妈呢？” 　　“你妈去买肉去了，过年了，管怎么得熬点猪皮冻吃。”钱钢不大在意的说，“那路是‘村村通’修的，现在出村方便多了。哦，你五叔五婶都问起你呢，等哪天咱们一家子去坐坐。” 　　钱莉莉微微挑眉，老爹这是跟村书记的关系更好了啊，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刘秀云回来，看到女儿在家，也露了个笑脸，难得的专门跟她说话：“今晚上咱包饺子。” 　　远香近臭，半年没在家，钱莉莉一回来也变得受欢迎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罐茶叶和一小盒点心，说：“爸，妈，我一边上着学，打工挣不了多少钱，大城市东西贵，我也不舍得买，这些说是燕城特产，你们尝尝。” 　　钱钢捧起茶叶，煞有介事的研究了半天，笑容满面：“这可是好茶叶！肯定比咱家里这样的粗茶叶好！过年咱就喝这个，谁来就叫谁尝尝燕城的好茶！” 　　刘秀云则比较关心钱的问题：“你说大城市东西贵，你打工挣得也多吧？你都干什么挣钱了？” 　　其实当妈的问问女儿在外头做什么是很正常的事，不问才奇怪，可是刘秀云的语气就让人非常不舒服，好像钱莉莉干了什么不正经的行当一样，而且明显是想要走这份钱。 　　钱莉莉也不看她：“挣得也不多。我去做家教，给一个中学生教数学，一个小时能挣二十块钱。我也往杂志上投稿，挣得有多有少，少的时候只有二三十块钱，多的时候有三四百块钱。好在学费我提前交上了，生活费我就这么临时一点点儿凑的。” 　　她必须要往少了说，往难了说。有了前世的教训，她不敢赌自己这个“名牌大学生”的身份能不能保护得了她。 　　“那你有没有剩下的？”刘秀云果然紧跟着问。 　　钱钢便出言制止她：“你听听，莉莉挣两个钱不容易，你别瞎嚷嚷。” 　　“她不容易？再不容易还能比咱们种地不容易？她一个小时就能挣二十块钱，咱呢？一天都挣不上！”刘秀云本来还挺平静的，这会儿忽然就爆发了，“她坐那写写东西就能挣钱，不比你出大力轻快吗？我问问怎么了？养她这么大，她不该回报回报吗？你看村里跟她一般大的丫头，出去打工的，过年谁不拿回来一千两千的？” 　　“那能一样吗？她们那是出去打工，咱莉莉是上燕城去上大学！往后就是城里人、体面人！上完学要挣大钱的！”钱钢反驳道。 　　刘秀云一摔手，语气却是软了下来：“等她上完学还得好几年呢！咱家现在一个渣都没有，过了年成才的学费跟饭钱都不知道上哪弄，我能不着急吗？” 　　对此，钱莉莉很意外，他们也不是懒得出奇，怎么就能永远都手里没钱的呢？ 　　钱钢叹口气：“不就是我那电动车丢了吗？孩子头一天回来，说这些干啥，快去做饭吧。” 　　钱莉莉合理怀疑，钱钢的不让说，其实是在等着自己问。她眨了眨眼睛，问：“爸，什么电动车？怎么丢了？” 　　钱钢便说：“这多半年家里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咱家没啥存钱了，你是不用我们供着上学，可是成才一点儿也不少花，这才上了头一个学期，就花了得有两千块钱了。我托了好几个人打听，这不找了个活干，给陈家的水泥厂看大门。” 　　“陈家？”钱莉莉插了一句，“在哪啊？” 　　钱钢笑了一下：“你是不知道，陈家算是咱这儿的大财主啦！他们家哥三个，连一个妹妹，各个都是能人，都当大老板，尤其是他们家老大，现在叫房地产开发商，可是了不得！老二就开了好几个厂子，建材厂、塑钢窗厂、防盗门厂，还有水泥厂。也是亏了我朋友多，有一个给我介绍了这个水泥t厂，在传达室看大门，一个月能给开六百呢！” 　　知道了，这是陈旭二叔家的厂子。钱莉莉却没说出来，而是更加不解了：“那有这个活干着，不挺好的吗？” 　　“那厂子在北边那个镇，离县城也不远了，家里地里的活你妈干不了，我就天天这么两头跑，这不寻思就买辆电动车，”钱钢说着，止不住的心疼，“花了两千八买的电动车，刚骑了十来天就丢了。也别怨你妈心里不痛快。” 　　这…… 　　钱莉莉听着，也觉得心疼。她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那您现在怎么办呢？” 　　钱钢就叹口气：“那活其实不错，轻省，不出大力，还有人倒班。虽然挣得比不上厂里那些工人多，可我这不是打那年病了一场之后干重活就不行了嘛，有这么个活就很好，我肯定得干。” 　　“那车子呢？”刘秀云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你一个月才开六百多，一辆电动车得干五个月，更别说咱家哪有三千块钱让你再买了！” 　　钱莉莉觉得不该往坏处想，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也许这是父母一唱一和给她听。她感觉很矛盾，一方面心中有恨有怨，根本不想多出一分钱，可另一方面，那些严重的伤害今生都没有发生，她不知道该不该对父母如今的困境视而不见。 　　 　　这就是血亲的力量，让人很难分得清个中的尺度。 　　好在她之前就做了准备，现在也不过是感情上纠结些，她便掏出钱包来说：“爸，我本来也是要把攒下的钱给您的。我只有这么多，给您凑点吧。” 　　她给了钱钢九百块。 　　“你那不还有一百吗？”刘秀云让她都拿出来，“拿一回还不拿个整数？” 　　钱莉莉合上了钱包：“那是我留着买回去的车票的。一张票就得八十块钱，出了长途汽车站，我还得坐公交车回去，到了学校，我也得吃饭。” 　　 　　“你去收起来，赶紧剁馅去，好不容易孩子回来了。”钱钢把钱递给刘秀云，转头对钱莉莉说：“是大人没本事，你自己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还要往家里贴钱，就这一回，往后不用你的。” 　　如果是前世，钱莉莉一定会感动于父亲对自己的体谅，惭愧于自己不能赚得更多，但是现在，她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钱家的日子一直过得稀松平常，过年也不过是多包了些饺子，多了两盘肉菜。除夕夜，钱钢带着钱成才在院子里放鞭炮，巨大的声响吵得她完全听不见电视晚会里主持人煽情的新年致辞，不过也没关系，每年都差不多。 　　她回想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外头和家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而她现在，就很想回到那个世界里去。 第43章 我很喜欢 　　陈家的工厂是正月初八开工, 而钱莉莉姐弟两个都是初六就要离家。这天一大早，钱成才就先起来了，嚷嚷着要去送姐姐, 于是一家人把她送到村外的大路上, 等着那趟去燕城的长途车经过。 　　钱莉莉和家里人说定, 暑假她就不回来了，争取过年的时候能往家再多带一点儿钱，当然，带与不带，带多带少，全看她自己。嘱咐过钱成才一定要用功学习, 她就离开了老家。 　　这一次和之前那一次的心境又不一样, 她再不觉得茫然，而是满心希望和力量，还有……可以再次见到陈旭的欣喜。 　　到宿舍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黑, 钱莉莉放下东西，先去打了一壶热水, 又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便回到宿舍打电话。 　　她刚一拨通, 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无奈的放下听筒，电话立刻响了起来。 　　“路上顺利吗？累不累？吃晚饭了吗？在忙什么？”陈旭的声音传来，钱莉莉才发现, 原来十多天不见, 她真的很想念他。 　　“挺顺利的, 累倒是不累，反正都是坐着, 不过挺折腾的，今天也不想干什么了，就想早点睡觉。”钱莉莉说。 　　“嗯，那你就早点睡。”陈旭笑了笑，“想我了没有？” 　　钱莉莉“嗯”了一声。 　　陈旭惊讶：“哟，你舍得承认了？不错，很有进步。” 　　“你在哪呢？”钱莉莉绕开这个话题。 　　“我啊，在度假村呢。”陈旭的语气确实有几分慵懒，“我三叔新弄的，温泉度假村，过年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这边。下回我带你一起来，咱们一个池子。” 　　钱莉莉觉得有些脸热：“猴年马月的事儿。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得很，我自己一个小院儿。”陈旭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正经度假村，没那种服务，你放心啊。” 　　“谁管你。”钱莉莉说，“我回来了，就一切恢复正常，从明天开始我就天天去机房，另外可能还会找份兼职做做，你要是找我的话，就晚上给我打电话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啊，再过五六天吧，到时候带你出去玩。”陈旭抬眼，看着桌上的车钥匙说。 　　钱莉莉拼命赶了几天稿，居然收到了一个广播剧的邀约，是有公司要把她之前出版的那本书做成广播剧，想跟她签版权合同。这事儿她自然是高兴得很，对于对方开出的一万块钱的报价也没有异议，痛快的签了合同，等着打钱。 　　接着，她找到了一份在电器城做临时手机促销员的工作，每个周六干一整天，底薪一百，加提成。 　　第一个周六，她没有什么经验，而且对销售也不太熟悉，只负责做了些迎客、跑腿之类的工作，直到临下班才卖掉了一部很普通的手机，只赚到了一百一十块钱。但她也不嫌少，反正还没开学，能赚一点是一点，而且她毕竟后来用了那么多年手机，现在看到这些老款机型，很容易就能回忆起来，操作方面上手非常快，她相信自己之后能做得更好。 　　网站那边，春节长假一结束，编辑就来联系她了，小说要上架，还要做些推广，她便忙碌而快乐着。 　　于是等她见到陈旭的时候，对上的就是陈旭有几分落寞的脸：“那么多天没见，你一见我就是存钱！我看你就是糊弄我，你忙成这样，哪能有时间想我啊？” 　　钱莉莉就笑：“我当然有时间啊，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呗！” 　　“唉，要是能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好了。”陈旭叹息。 　　钱莉莉捶了他胳膊一下：“说正事儿。你说你开车来的，那你们学校这么点儿地儿，有停车的地方吗？” 　　“我问了，还真有，我租了一个车位。过两个月我的房子就交钥匙了，到时候我就把车停那边。以后我开车带你出去，省得你天天出去挤公交车。”陈旭从她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看她操作，“本金两万五了，一年收益怎么也能过千，这还是你偏保守的情况。” 　　“要不说越有钱的人越有钱呢。”钱莉莉感慨，“我要是有二十五万，一年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拿上万块了。” 　　陈旭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凑过来亲她的脸：“你要是有二十五万，交给我，保证能让你赚得更多。” 　　“不了，我要是真有那么多钱，肯定先买房子。”钱莉莉很务实，“不做梦了，你们课表出来了吗？这学期忙不忙？” 　　“还行，跟上学期差不多吧，你呢？”陈旭说，“不过问不问都那样，平常要上课，周六要打工，好家伙，现在干一整天，周日呢，得写作业了吧？宝贝儿，你不能多分点儿时间给我吗？” 　　 　　“能啊。”钱莉莉却很大方的应了，“我准备买手机了，等我买了手机，咱们可以随时联系。” 　　“哎哟，总算给我盼到这一天了！”陈旭揽在她腰间的手一高兴就挥舞起来，然后……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钱莉莉“啪”的打在他手上，脸颊却是一片绯色，低声嗔怪他：“干嘛呢你？” 　　“我、我，”陈旭舌头打结，手还保持着方才的样子，僵在那里，“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钱莉莉退出了登录，合上电脑，推开他，站起来。 　　陈旭低头，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钱莉莉扭过头去不看他，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要走。 　　陈旭急了，连忙上前拦t住她：“哎呀你别生气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摸你，再说你穿那么厚的衣服呢……” 　　“你快闭嘴吧！”钱莉莉急声喊他。 　　“没生气啊，那就好，那就好。”陈旭这会儿看清了，原来她是害羞了，顿时放下心来，“我就知道你不生气，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我可从来没敢乱碰你一下啊，就算我心里很想，我也没乱来过啊……” 　　钱莉莉确实没有生气，毕竟他真不是故意的。其实即便是故意，他们本就是恋人，稍微有些亲密也是正常，不过是方才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过后又觉得有些羞恼罢了。她赶紧制止了他毫无条理的解释：“行了，赶紧走吧，我还要回学校呢。” 　　然而陈旭却不如她的意。他伸出双臂，隔着书包圈住她的后腰，低下头来抵住她的前额，低声说：“这事儿解释过了，还有别的事儿呢。” 　　他的鼻尖蹭着钱莉莉的鼻子，说话的时候嘴唇翕动，擦过她的嘴角，让她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 　　钱莉莉的心跳得毫无规律，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只能垂下眼皮，不去看他近在眼前的脸。 　　陈旭看着她颤抖的睫毛，轻声笑：“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钱莉莉抬手推他。 　　自然是推不动的。只是不知道是他贴得太近站得太稳，还是她用不上全力。 　　气氛正好，陈旭便一偏头，亲在了她的唇角。当然这远远不够，他尽管心里在疯狂叫嚣着想要更多，动作上却小心而克制。他慢慢的辗转磨蹭，终于吻住了她。 　　和他无数次幻想的一样，怀中姑娘的樱唇柔软而甜美，让他瞬间沉沦，欲罢不能。 　　钱莉莉闭上了眼睛。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还有麻麻痒痒的感觉，并不强悍霸道，却绵绵密密，让人无法、也不愿逃开，反而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就像他这个人。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不过是转瞬，钱莉莉眼眶湿润的时候，陈旭放开了她。 　　“怎么哭了？疼？”陈旭端详着她，“我胡子茬扎到你了？” 　　钱莉莉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摇头。 　　陈旭便又亲亲她的眼角，诱哄一般的问她：“那是怎么了？” 　　钱莉莉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就……” 　　陈旭笑笑：“喜欢吗？” 　　钱莉莉咬唇不语。 　　“我很喜欢。”陈旭又亲她的脸，“下次，下次记得张嘴。” 　　钱莉莉低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腰间的双臂收紧，她被陈旭按进怀里，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陈旭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钱莉莉，我爱你。” 　　钱莉莉没说话，只抬起手臂，环抱住他。 　　“等我的房子交了钥匙就好了。”过了好一会儿，陈旭才放开她，搂着她开门离开宿舍。 　　“交了钥匙怎么？你不打算继续住宿舍了吗？”钱莉莉问。 　　“住啊，平常住宿舍，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就回那边，自由一点儿，没人打扰。”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小声，带了几分暧昧。 　　钱莉莉摇头：“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你知道？不如你说说，我想什么呢？”陈旭笑嘻嘻的问。 　　钱莉莉低头往前走。 　　陈旭大步赶上，忽然就换了严肃神色：“你在家的时候，家里……你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我没事。”钱莉莉回答，“我给了家里一点钱，就还好。我那个看不起人的叔叔过年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很是给了我面子呢。”这是实话，她现在是H大的学生，钱强便正眼看她了。只不过，对于这份“抬举”，她完全不在意。 　　“哦对了，我跟家里说好了，暑假就不回去了。”钱莉莉微笑说。 　　陈旭喜出望外：“太好了，暑假我们就能住……” 　　“别忘了，要军训呢，我还要打工。”钱莉莉制止了他的畅想。 　　“时间嘛，挤一挤总会有的。”陈旭并不觉得扫兴，反而一语双关，“我教你开车啊。” 第44章 包教包会 　　虽然说了要买手机, 钱莉莉却也没打算动用积蓄，而是准备用打工赚来的钱买，所以又过了一个多月, 她才用上了非常经典的西门子2128。 　　“你不如干脆买个彩屏手机哦, 多好看啊。”于雯寒假回来就换了手机, 是诺基亚的彩屏。 　　当然这也是宿舍里唯一一个。其他人这次回来也都买手机了，不过都是黑白机。手机这东西普及得太快了，没有不方便。钱莉莉现在买，已经是最后一个。 　　吴楠就说：“我觉得莉莉这个蓝屏的挺好看的，而且造型圆圆胖胖的，特别可爱, 比我的诺基亚黑白大板砖强多了。” 　　“可是她男朋友有钱哎, 又不是送不起，而且对她又死心塌地的，干嘛不要一个贵点的？”于雯也有她的道理。 　　钱莉莉就说：“我在卖手机的地方打工嘛, 因为这一款性价比高才买的, 反正就是个工具，没那么多讲究吧。” 　　这事儿她没特意跟陈旭说, 而是办好手机卡之后才给他发了条短信。 　　然后陈旭立刻打了过来：“你买手机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了啊，不是跟你说过马上要买手机吗？你还……” 想起上次的事情, 钱莉莉就没说完。 　　陈旭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控诉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这有什么好控诉的, 只是第一反应就不太高兴。 　　他叹口气：“好吧, 你说得对。你自己赚钱, 给自己买手机，确实不用跟我商量。” 　　这下, 钱莉莉也发现他闹情绪了。她迅速的回想了一遍前因后果，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跟你商量买什么机型，也没要你陪着一起去，有些……嗯，不把你当自己人？” 　　陈旭自己还没理清楚呢，听完倒是觉得，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便也不否认：“那你觉得呢？有事儿了都想不起我。” 　　钱莉莉就笑了：“多大个事儿，一个手机而已。虽然它算是贵重物品，可也还是个工具不是吗？那我去买个笔、买个本子、买瓶洗发水，都是要拿来用的，可也没事事都跟你商量、要你陪着吧？” 　　“那我也是可以陪着的。”陈旭立刻道。 　　钱莉莉也不推辞：“好啊，这不有手机了嘛，以后要出门都一起，行了吧？” 　　陈旭觉得一下子拨云见日似的，心情就好了起来：“行吧，等我存一下你的号码，短信给你。” 　　于是，钱莉莉收到的第一条短信就是：“有短信就不用怕别人听见了，来，说你想我了。” 　　钱莉莉摇头，回了一条：“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你想不想知道我梦里有什么？”陈旭回得很快。 　　钱莉莉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网恋了，不用面对面，也不用亲口说，这可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好意思说。她冷酷的拒绝：“不必了。”她写了这么多小说，猜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有了手机，陈旭果然时不时的就要给钱莉莉发个消息，想到什么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都跟她说上两句。她有心不看吧，却怎么也忍不住，只好感叹一句，手机果然耽误事儿。 　　不过终究是联系方便了，她陆续达成了好几个成果。 　　第二本网络小说上架之后反响还不错，打赏订阅的收入很快就到了一万，之前出版第一本书的出版社又来谈第二本的出版事宜了。 　　这一次钱莉莉便按陈旭建议的，要求抽版税。但是因为出版社比较保守，首印只印一万册，她的抽成点也比较低，所以她只拿到了一万二。不过好在很快出版社就决定加印了，虽然不多，只印了几千册，她也小赚了一笔。 　　这个时期还没有很多网络小说被翻拍成电视剧之类的，好一些的就是出广播剧。这一本的广播剧改编费用也涨了一点，到了一万二。 　　“一个学期的时间，一本书，前前后后四万多，很不错了。”钱莉莉跟陈旭说。 　　这个时候，他们正在一间超大的家居城转悠。陈旭的新房子交了钥匙。因为是精装修的，他找人测了测装修污染情况之后就直接买了家具，安顿了下来，但是还有一些常见的家居用品没买，他便叫上钱莉莉一起去挑。 　　陈旭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货品，赞许道：“那可不，你可是最了不起的。你要是照这个速度攒下去，不等毕业，你还真就能买上房了。” 　　“嗯，我也觉t得有希望。”钱莉莉笑着指指店铺的橱窗，“这些都真好看啊，你要不要去挑一些？” 　　这是一家床品店，陈旭点点头：“是得买。你去挑，挑你喜欢的。” 　　“得是你喜欢的啊。”钱莉莉摇头，“这家品牌好像还不错，质量应该过关的。” 　　陈旭笑笑：“就是要你喜欢才好。万一你不喜欢，怎么睡在上面呢？” 　　“我为什么要睡……”钱莉莉拍了他一下，“别闹了，赶紧的吧。” 　　最终他们挑了一套格纹一套素色的。走出店铺，陈旭才说：“放心吧，不会拿这个小公寓糊弄你的，我正看着呢，北五环那边和南城三环那边都有不错的别墅项目，你喜欢哪个，我们就住哪个。” 　　“越说越远了。”钱莉莉摇头，“还有厨具呢，你买不买？” 　　“买，怎么也得有个煮泡面的锅。”陈旭说是这么说，却还是蒸煮煎炸的各种锅具、刀具买了一全套。幸好他们今天是开车来的，不然根本就拿不了。 　　“我把另外那套房子挂去出租了，过几年价格再涨涨就出手。你说的啊，过几年房价会起飞。”陈旭一边开车一边说。 　　钱莉莉笑笑：“嗯，是我说的，过几年你肯定能赚。” 　　“不过要真如你所说，不如你现在就开始看着，有合适的就出手买吧。”陈旭认真建议。 　　钱莉莉也考虑过了，便说：“我想再稍微等一段时间，最好是能再多拿一点钱，这样贷款少一些，可以用房租直接还掉。” 　　“你买了房子不住吗？我记得你说，你想要一个自己的家。”陈旭有点儿意外。 　　钱莉莉微笑：“我住宿舍一年才交六百块钱，买个房子租出去，一个月最少也得一千多，这个帐还不好算？先赚这几年房租，等我毕业了再自己住也不迟。” 　　“你可真是算计明白了。”陈旭笑着感叹。 　　陈旭的公寓已经做过保洁，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新房子那些装修材料的味道，只是看上去像家装公司的样板间一样，没有人气。两个人把东西收拾好，钱莉莉还特地留下来帮他把床单被罩洗净烘干，这才准备离开。 　　“你是真行啊，洗衣机烘干机那么吵的声音，你都能学得进去。”陈旭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看着她收拾书本。 　　“不专心不行啊，有点儿难。我们宿舍李雪天天哭号着问为什么要学这个线性代数呢。”钱莉莉有些头疼，“你知道我原本数学就不是特别拔尖，就是刷题刷上去的，现在微积分也不太精，线数也有点儿吃力，发愁着呢。” 　　“这好办，我教你啊。这些东西我们也学的。”陈旭凑过来，搂着她的肩膀。现在天气热了，衣衫单薄，他能摸到她肩头的骨头。 　　钱莉莉眼睛一亮。 　　陈旭便提条件：“我教你，包会，不过我也不能白教啊，有条件。” 　　“你说。”钱莉莉拨掉他的手。 　　“这么严肃干嘛？以为我让你以身相许啊。”陈旭故意上下的打量她，特别盯了两眼不该看的地方，等钱莉莉作势要生气了才说：“下周日你不是有时间嘛，过来做饭我吃呗。” 　　“我跟你说过我会做饭吗？”钱莉莉反问。 　　“没有啊。不会做饭呢就煮泡面，不行就速冻饺子，我也不嫌弃，会做饭呢，那我就有口福了呗。”陈旭并不在意。 　　钱莉莉嗤笑：“你倒是好应付。那行，你教教我吧，这里，还有这里，我都不大明白。” 　　陈旭的水平确实不错，理解得非常透彻，给钱莉莉一讲，她也觉得豁然开朗，倒是比课堂上老师讲的效果还要好一些。 　　陈旭便有些得意的笑：“你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本来也不比你差多少，还不是因为你语文好，英语好，才能每次考试都压我一头。” 　　对此钱莉莉表示赞同。 　　 　　“不过说认真的，”陈旭正了正神色，“你是打算这么一直写下去吗？将来大学毕了业，当个小说作家？” 　　“不，”钱莉莉说，“我当不了专职的小说作家，因为我也没有那么多才气。我还是等毕业了好好的找一份工作比较踏实。而且，我现在有个新的想法……” 　　“莉莉。”陈旭打断她，“我总觉得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我。是什么？” 　　“你明明写得很好，却整天把‘没才华’、‘没天赋’挂在嘴上。为什么呢？还有，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房子要大幅度涨价的？”他问。 第45章 收获季节 　　对于陈旭的敏锐, 钱莉莉并不意外，毕竟她也没有刻意掩饰。 　　当然她也没法和盘托出，便说：“我是因为投稿的年头多了, 算是把握住了市场, 可以说是迎合需求写出来的, 并不是我本人有多高的天份。而且你知道的，我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写作训练，恐怕这种成绩不会持久，现在就是能赚一本是一本。毕竟我的本专业并不差，等毕业了还是要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 　　“至于房子的事儿，我虽然是猜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根据啊, 不然你说说，你们家是怎么发家的？” 　　陈旭大笑起来：“嗯，你说得对, 确实是这么回事。” 　　说到这个, 陈旭又有点不舍：“我爸在省城和海城那边接了几个盘，说让我放了暑假, 军训一完就回去，跟一跟项目。那我就不能陪你了。” 　　“不是有手机嘛, 小陈总？”钱莉莉含笑打趣，“我看过一个说法，说乖乖的回家子承父业的富二代是家族之幸。” 　　陈旭没听过这个说法, 觉得有意思, 问：“这是怎么说的？不应该是不依靠父辈、自己创出番事业才是有本事吗？” 　　“但问题是自己创的事业十之八、九都是把家底败光了啊。”钱莉莉解释。 　　“要照你这么说, 我岂不是标准的孝子贤孙，把我爸感动哭的那种？”陈旭不知怎么被戳中了笑点, 完全停不下来。 　　等他笑够了，钱莉莉才正色说：“我也不是不愿意和你守在一起，而是现在你我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些关乎你我的未来。所以……” 　　“我很高兴听到你在考虑我们的未来。”陈旭握住她的手。 　　军训出发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在宿舍打包东西，钱莉莉的手机响了：“快来楼下一趟。” 　　钱莉莉急匆匆的跑下楼，发现陈旭的车停在路边。她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陈旭从车窗里探出头：“过来，这个给你，回去吧，这儿不让停车。” 　　钱莉莉下意识的接过来，问：“你没事儿？” 　　“没，我得赶回去，明天一早我们也得出发，回去给你短信。”陈旭说完就调头走了。 　　钱莉莉这才低头看手里的盒子，是一支防晒霜。 　　所以他匆匆赶来，就是为了送一支防晒霜？ 　　她慢吞吞的走回去，脸上慢慢绽开笑靥。 　　“……那么多天不见肯定难舍难分，咦，你怎么回来了？”于雯正在语气夸张的推测，一回头看见钱莉莉进来，大感意外。 　　钱莉莉也很奇怪：“我不回来我该去哪？” 　　 　　她现在也发现了，于雯这姑娘没什么坏心，只不过思维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时常就沟通困难。 　　她不在状况的样子逗笑了剩下的几个人，李雪眼尖，看见她手里的盒子，大声问：“这是什么啊？你男朋友是来送东西的啊？” 　　“我看看！我看看！哇！CPB的防晒哎！！”于雯兴奋的大叫。 　　“这个……很特别吗？”前世今生，钱莉莉都没有听过这个牌子。当然，值得陈旭专门跑一趟的，肯定不便宜就是了。 　　“比你的资生堂还要贵吗？”李雪问。 　　这算是问到了于雯的专业领域，她连连点头：“那是当然喽，这个可是贵妇品牌哦！莉莉啊，嫁入豪门什么感觉？” 　　钱莉莉摇头：“你这也太能想了。” 　　张静姝摸着下巴说：“贵不贵不说，专门买了给你送来，还是很有心的。不错。” 　　钱莉莉就发短信给陈旭：“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 　　“无所谓，没多少钱，记得用。”陈旭过了一会儿才回，估计刚回到宿舍。 　　钱莉莉一个“知道了”还没打完，他又发来一条：“不是女同学帮我挑的，是我跟顾霆学的，这些东西他比较懂。” 　　钱莉莉无声的t笑：“知道了，谢谢你。” 　　经过半个月的军训，所有人都黑瘦了许多，这其中，钱莉莉算是状态很不错的，简直可以称得上白皙了。 　　不过陈旭没有亲眼看到效果，十分惋惜。 　　回到了学校，钱莉莉马不停蹄的继续搞钱。因为之前军训，三个周末没有上工，她那份手机促销员的工作丢了。 　　 　　她有点儿可惜，不过还是趁着大家都还没有离校，随了攒电脑的大流，配了一台电脑。 　　“以后就不用去机房了。”钱莉莉告诉陈旭。 　　陈旭却先问：“钱还够用吗？” 　　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因为她把能存的钱都存起来了，本来打算用当促销员赚的钱应付生活，现在泡汤了。不过她现在每天都在码字，多少有一些收益，糊弄吃饭不难。 　　她便回了一个“有钱呢，没问题”。 　　有了时间，杂志那边她便继续投稿。现在这个时期，“青春疼痛文学”还挺有市场，她写的中篇反响不错，进展也比较顺利。 　　到开学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一篇连载，第二篇也已经过稿了，又到账一万多，一下子解决了学费的问题。 　　陈旭刚从家里回来就来找钱莉莉，顺便塞了一大盒月饼给她。 　　“这就到中秋节了吗？”钱莉莉没反应过来，“天还挺热啊。” 　　陈旭摇头：“你就糊涂吧。先拿上去，下来带你出去。” 　　陈旭等待的时间稍微有点儿长。在他掏出手机来要给钱莉莉打电话的时候，人终于出来了。 　　“你、你怎么了这是？”陈旭一眼就看出，她的精神状态有点儿不对劲，连忙去拉她的胳膊。 　　钱莉莉的胳膊都有些颤抖，好在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小声说：“你车停哪了？车上说。” 　　陈旭满腹狐疑，却没有连声追问，而是小心的拉着她，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好了，你说吧，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陈旭关上车门，转过身来，专注的盯着她。 　　经过了几分钟的拖延，钱莉莉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反应过度了。我刚才回去放月饼的时候看到电脑上有新邮件提示，就看了一下。我之前那本书加印了，两万册！我能拿到两万四的版税！” 　　陈旭悬着的心放下来，笑着摸摸她的脸：“这是好事，难怪你这么高兴。” 　　“不，不只是这些，还有我暑假写的这一本，出版社和娱乐公司一起给我发了合同，出版和改编我一共能拿到十万！”尽管她尽力克制，颤抖的声音还是证明了她有多么激动。 　　陈旭“哟”了一声，飞快的探身亲了她一口：“难怪难怪，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钱莉莉大部分时候情绪都非常稳定，当然不是毫无波动，而是她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但是今天，她是真的兴奋极了，完全不矜持的猛点头。 　　陈旭第一次看到她这个表情，觉得有趣，又看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等钱莉莉恢复平静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外头了。 　　“这是哪？你要去哪？”钱莉莉看着窗外有几分陌生的景色问。 　　“缓过来了？在四环上呢，不去哪，就带着你兜兜风，你要是不想转悠了咱们就回去。”陈旭抽空看了她一眼。 　　“那回去吧，好费油的。”钱莉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穷惯了，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就……” 　　陈旭摇头：“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很高兴。不过你现在是不是要好好想想，这些钱你打算怎么打理？” 　　钱莉莉算了一下，说：“这才签合同，估计这些钱怎么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账，到时候我就应该有十……十九万了。我还是想买房子。” 　　“就知道你得这么想。”陈旭想了一下，“那咱们去我那，小区外头有好几家中介，瞧瞧去。” 　　询问了一圈，钱莉莉看到了几处还算可以的房源。燕城果然是大城市，现在才零三年，稍微好一点地段的二手房都要五六千一平，即使是小户型的一居室，买下来也得二十多万。 　　“你差得不多，稍微贷一点儿款也不是不行，”陈旭皱着眉头比较了几个房源，“这两个社区位置都还可以，大学附近，还有学区，自住投资都不错。” 　　她也不纠结，和陈旭商量过后就定下了一处十年房龄的一居室。一卧一卫，有小客厅和阳台，总价二十二万多，她很满意。 　　钱莉莉倾向于尽可能少贷款，这样可以少还些利息。但是陈旭提醒她，有了房子，就要交物业、取暖费，而且想要出租，怎么也得稍微装修一下，再添置一些简单的家具，这些都要花钱。 　　最后她决定下来，拿出十五万付首付款，剩下的七万多贷款。因为金额不是很大，她选择了十年还款，这样每个月要还八百多，而她装修后出租的话，市场价大约一千五左右。 　　房子买到手，装修之类的事情就多亏了陈旭。他也算家学渊源，主动包揽了一应事宜，钱莉莉干脆把钱往他帐上一转，当起了甩手掌柜。 　　大约是她最近真的运势很旺，系里公布了上一年度奖学金的获得者名单，她得了二等，有三千块。 　　钱莉莉看着飘落在脚边的黄叶，暗想，这个秋天，可真是个大丰收的时节啊。 第46章 自己变了 　　天气渐渐转凉, 钱莉莉依旧日日忙碌，甚至明明她每天都回宿舍，却最后一个知道张静姝劈腿的消息。 　　是的, 是张静姝和自动化专业的一个男生好上了, 准备跟老家的男朋友分手。 　　“他复读了一年, 又没考上清北，只差一分。我说让他选个别的大学，像咱们学校，不也是好大学吗？可他就不听，非清北不读，又去复读, 高三要读三年, 我真的觉得没法理解。”张静姝一说起男朋友，就非常暴躁。 　　“他……我们就是在聊天室认识的，特别谈得来, 后来一问, 发现都是H大的，就见面了……我们是真的三观一致, 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说到“新欢”，张静姝的神色非常纠结。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钱莉莉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有发表看法。 　　“我……我不能现在就提分手，他还要准备高考。等明年他考完我就跟他说，只能拜托你们, 万一接电话, 不要说漏嘴。”张静姝揉了揉眼睛。 　　她叹口气：“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高中，唉, 还是不成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钱莉莉沉默半晌，拿起手机，想要问陈旭，以后会不会后悔，可是刚打了两个字就删掉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缺爱而自卑的可怜人了。她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她已经学会了相信，相信自己，也相信陈旭。 　　陈旭却发来了消息：“基本上完工了，明天我找人过去验收，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准备买家具家电了。” 　　半个字都不和风花雪月沾边，钱莉莉却觉得踏实之极。她问：“最后花了多少钱？” 　　“房子小，只做了水电和塑钢窗、复合地板，换了个防盗门，总共两万块钱打住了。”陈旭算是内行，挑的都是性价比高的东西，确实省下了很多费用。 　　钱莉莉付完首付，所有的钱加起来还有四万多一点，交了税费和头两个月的贷款就花掉了一万，这样算来，家具家电的预算一共就一万多块钱了。 　　她一边头疼着自己手头的捉襟见肘，一边回复：“辛苦你啦，赶紧休息。” 　　“为老婆服务。”陈旭回得极快，军训之后，谁都会接这句话。 　　钱莉莉忍俊不禁，赶紧拉上了床帘。张静姝还在痛苦，她在笑，不合适。 　　对张静姝的痛苦，她无能为力，也无从开解。她始终坚信，劈腿是不对的，可是张静姝他们的情况又似乎情有可原，毕竟人生那么长，他们又开始得那么早。 　　陈旭又提出要求：“我累坏了，你得犒劳我。明天来我家做饭，都欠我很久了。” 　　明天是周六，钱莉莉现在不用去打工，时间灵活许多，早就说了做饭，可一直也没做，是该兑现承诺了。 　　她有陈旭房子的钥匙，早上自习之后随便在食堂吃了顿午饭就去了超市。一通采购之后，她赶紧开始做饭。 　　陈旭这里锅碗瓢盆倒是齐全，可是全是新的，根本就没t有用过。她看着时间，开始收拾食材。 　　果然金钱给人带来安全感和松弛感，无论是“大手笔”买东西，还是这样悠闲的做菜，放在一年前，她根本就不敢想。现在哪怕她卡里的余额只有一两千块，她也不焦虑了。 　　陈旭回来得比他说好的时间晚了一点儿，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一边脱外套一边探身往厨房看，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笑起来。 　　钱莉莉正在给红烧肉收汁。厨房里雾气氤氲，油烟机的声音不小，她没听见门声，被陈旭从身后抱住的时候吓了一哆嗦。 　　“我以为你听见了呢，害怕了？对不起对不起。”陈旭把她拦腰抱得紧了些。 　　钱莉莉用胳膊肘捅捅他：“我看着火呢，你别闹，去洗手吃饭。” 　　陈旭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去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又双手甩着水出来，重新回到厨房，问：“我端哪个？” 　　钱莉莉把油烟机关掉，才问：“你说什么？” 　　陈旭又问了一遍：“我先端哪个？” 　　钱莉莉怔了怔，才笑起来：“哦，那你端这个红烧肉吧。” 　　这其实一点儿也不费力，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里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去端一下盘子。 　　因为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她做得也不多，一道红烧肉，一道孜然羊肉，一盘清炒西兰花，再加上清蒸鱼和菠菜鸡蛋汤，足够他们俩人吃的。 　　陈旭帮着端完菜，便主动拿着碗去电饭锅里盛饭，一边盛一边说：“真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早知道之前就得坚持让你过来了。” 　　“你先尝尝再说吧，还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呢，而且都是家常菜，没什么稀罕的。”钱莉莉动作麻利的开始刷锅，收拾厨房。 　　陈旭扭过脸来看她，满脸心疼：“你在家很辛苦吧。” 　　钱莉莉知道他误会了，毕竟这些厨房的活计都是她当年独自在邻县教书的时候练出来的，还真不是在家干活特别多。她摇摇头：“也没有，家里的那种大炉子，我其实不太会烧，这些是我刚从网上看菜谱学的。” 　　菜谱会教怎么做菜，但绝对不会教怎么刷锅洗碗收拾厨房，陈旭觉得她这是不愿意说起家里的事，便也不深究，而是把饭放好，回来帮她刷洗。 　　两个人坐下来的时候，陈旭就跟她详细说了装修的验收情况：“水电都做得不错，用十来年不成问题，费用大头就花在这儿了。墙面天花板那些都按你说的，只刮了大白，没花几块钱。地板门窗这些我昨天也跟你说过了，好在你房子小，也就是两万块钱的事儿，你给我的钱好像还剩了有一万。” 　　钱莉莉帮他盛了一小碗汤：“买全套家具家电恐怕不够了。” 　　“嗯，是有点儿紧张。不过你也不是自己住，出租的话，只要配上大件就好，冰箱、洗衣机、油烟机和浴室热水器必须要，对了还有空调和电视，这样只怕一万就花没了。”陈旭说。 　　钱莉莉想了想：“嗯，明天我先去那边看看，然后去电器城，我毕竟在那打了一个学期的工，找个人帮忙拿个好价格还是行的。要是实在剩不下钱，不行家具就不买了，等我手上出版这本精修完再开一本，挣了钱再说。” 　　陈旭摇头：“家具就更简单了。你给租客的，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张餐桌，两把椅子，再加一个小沙发和电视柜，足够了。买便宜的，一共用不了两千块钱，不行我先给你，回头你还我就是。” 　　钱莉莉拒绝：“我问过中介了，已经十一月了，不是出租房子的好时候。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租得出去，我先空一空也行，等到过了年，会有很多人要租房，那时候好租一些。” 　　“那还得空两三个月呢，贷款可得还。”陈旭提醒她。 　　“放心吧，不行我就把留的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先挪过来，反正等房子租出去了我也就有钱了。”钱莉莉并不十分担心。 　　陈旭定定的看她，忽然笑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变了？” 　　“知道啊。”钱莉莉微笑，“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焦虑得睡不着觉，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有自己的家了！贷款几万块钱，我也不是赚不来，怕什么？” 　　“说得对。”陈旭很赞同，又补了一句，“再说你还有我呢，别忘了。” 　　“没忘，所以在使唤你啊。”钱莉莉示意他赶紧吃，“在那儿盯了大半天，累了吧？” 　　“还好，反正又不是我自己动手干活，不过是有点儿饿，这羊肉做得很好吃。”陈旭吃得很快，不大会儿就吃掉了一碗饭。 　　钱莉莉要去给他添饭，他却按了下她的肩膀：“吃你的吧，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两个人边说边吃，居然把饭菜都吃完了。陈旭便主动去洗碗，钱莉莉刚跟进来，陈旭的手机就响了。 　　钱莉莉便推他去接电话，自己挽了袖子洗碗。 　　只听见陈旭先是说了一声“糟了，忘了”，接着便走到玄关处去开门，钱莉莉也没出去凑热闹，把碗盘洗干净，又拿出水果来洗上。 　　客厅里已经热闹起来，原来是陈旭的几个室友抱着笔记本电脑过来了，似乎是早就说好了今晚在这里通宵联机打游戏。 　　她刚收拾好，陈旭就进来了，一脸懊恼的看着她说：“是昨天就说好了的，因为宿舍晚上会熄灯，他们就想来这儿打，我给忘了。” 　　“没关系啊，我这就准备回学校了，你们玩儿呗。”钱莉莉回头看看冰箱方向，“你也玩儿吗？” 　　“我啊，玩儿一会儿，不跟他们一起熬，明天还跟你去你房子那儿呢。”陈旭低头悄悄在她耳边说，“本来想让你今晚住这儿的……” 　　钱莉莉推了推他：“行了你，要不我给你弄点儿宵夜吧。” 　　“不用，他们带了啤酒和薯片。”陈旭摇头。 　　“那我还是给你弄吧，你别喝酒了。”钱莉莉推他，“你先去跟他们玩儿。” 　　“那……只准备我一个人的就行了，不用管他们。”陈旭嘱咐。 　　钱莉莉把他推了出去。 第47章 应对策略 　　外头的男生们大呼小叫的打完一局, 她这里也弄好了。做晚饭剩下的新鲜羊肉和萝卜炖了一锅汤，用饼铛烙了十来个肉饼，另外还有牛奶和水果。 　　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 顾霆他们几个也知道, 不过都不好意思过来打招呼。等她收拾妥当、解了围裙出来, 陈旭连忙站起来：“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先回去，你们玩儿，炖锅里有汤，饼我放在盘子里了，要是一会儿凉了可以用微波炉热一下, 牛奶和水果记得吃。”她指指厨房。 　　顾霆吹了声口哨。 　　“那我送你回去。”陈旭立刻去抓外套。 　　钱莉莉在路上便给电器城的组长姐姐发短信, 说了想买电器的事儿。虽然不是买手机，但是带了大客户，公司内部也是有奖励的, 所以组长回得很痛快, 约好了明天就去。 　　陈旭便说：“我回去玩儿一会儿就睡，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你也别熬夜了, 早点儿休息。” 　　“嗯，我最近都没怎么写文, 就忙功课了。现在可能有点儿审美疲劳，也写不出来。”钱莉莉叹气，“我到了转型的时候了。”她记得, “青春疼痛文学”的风头也就这几年, 很快就该迎来穿越类小说的崛起了, 她正在筹备写这个题材。 　　陈旭想起什么，顿时乐不可支：“你有没有看过你自己的书？纸的？” 　　钱莉莉点头：“当然, 出版社给了我样书。” 　　“腰封呢？你看见了吗？”陈旭盯着路况，可是还是笑着。 　　“没注意啊，有腰封吗？你看见了？”钱莉莉狐疑，“你改看言情小说了？” 　　“没，是顾霆的新女朋友看这个，他去买的，我正好看了一眼。你的笔名前头有个称呼，叫‘新生代言情小天后’……”陈旭一边说一边笑。 　　钱莉莉被口水呛得猛烈的咳嗽起来：“什……什么……玩意儿？”听上去就让人觉得羞耻。 　　陈旭重复了一遍：“言情小天后，还是新生代的。” 　　钱莉莉无语：“出版社是怎么想的呢？” 　　出版社为了炒热度冲销量，自然是要营销一下的，钱莉莉深吸口气，想到了好的方面：“行吧，卖得多，我就赚得多，‘小天后’就‘小天后’吧。” 　　她回到宿舍对着电脑琢磨新文，陈旭却发来t了一堆短信：“我送了你回来，肉饼就剩一个了，你辛辛苦苦做的，我才吃到了一个，太亏了。” 　　“羊肉汤很不错，我很喜欢，下次还做。” 　　“我没喝酒，喝了两碗汤。” 　　“他们玩儿着，我睡觉了，明天见。” 　　明明才分开两三个小时，就有那么多话要说，钱莉莉捂脸，大概这就是热恋的滋味儿吧。 　　尽管已经拿到了最好的折扣，把家里必须的电器买全还是花光了钱莉莉最后剩下的一万块钱。约好了上门安装的时间，钱莉莉和陈旭又去了家具城。 　　“你要是想要性价比好，就买板材家具，或者松木的，价格比较合适。”陈旭拉着她的手，建议她，“现在先看看，你就有数了。” 　　钱莉莉咬咬牙：“不折腾了，买吧。” 　　“真把下学期的生活费都拿出来了啊？”陈旭挑眉，“还以为你之前只是那么一说呢。” 　　“我就不能有魄力一回了？”钱莉莉笑笑，“早点收拾出来就能早点租，收了租金我就有钱了。” 　　“你真的是今非昔比了。”陈旭对此喜闻乐见，“小天后。” 　　钱莉莉脚下一个踉跄。 　　网站上可以提现的收入加上预留的下学期生活费全都被钱莉莉花掉了，却也只置办了床、餐桌等最基本的家具。钱莉莉一点儿也不耽搁，立刻就联系了当初帮她买房的中介，放出出租信息。 　　大约是年底了要冲业绩，中介整个门店的员工都在推这套房子，很容易就找到了合适的租客。陈旭陪钱莉莉一起见了租客，便签下了合同。 　　 　　“一月份起租，扣除了还贷和税费用，每个月能剩七百块钱，这就不错了。”钱莉莉对此表示满意。 　　“快到圣诞节了，你想要什么礼物？”陈旭握住她的手，问起了别的。 　　“哎呀，时间过得可真快。”钱莉莉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现在什么都不缺。” 　　话虽这么说，到圣诞节的时候，陈旭还是送了她一支珍珠发夹，这个牌子钱莉莉倒是认识，于雯也有个差不多的，说是要几千块。她现在也不惶恐了，大大方方的收下来，夹在头发上，再问陈旭一句“怎么样，好看吗？” 　　得到的自然是陈旭夸张的赞美。 　　元旦过后，新租客搬了进去，钱莉莉终于体会到了包租婆的快乐。更开心的是，第三本小说又加印了两万册，她一下子多收入了三万二！ 　　把零头留作生活费，她再一次存起了理财。 　　“不考虑提前还贷吗？”陈旭问。 　　“我应该还吗？”钱莉莉反问，“你们学金融的不都是主张要加杠杆的吗？” 　　陈旭用右手食指挑了挑她的下巴：“这你都懂，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钱莉莉摇头：“就会这些，写小说的时候装X用的，你再问我一句，我就不会了。” 　　陈旭大笑，连着亲了她好几下：“我真的太喜欢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搞笑了。又要放寒假了，那么多天见不到你，太郁闷了。” 　　“现在有手机了啊。”钱莉莉晃晃手机，“随时可以联系的。” 　　“不过，你一年都没有回去，这次是不是又要出点儿血啊。”陈旭一想就觉得心疼。 　　钱莉莉摇头：“已经是零四年了，我有新办法。”重生就是这点好处，即使生活环境不一样了，她也能提前知道许多大事。 　　果然，年前回到家里，迎接她的又是爸妈一唱一和的说辞：“刚把电动车的钱挣出来，现在村里就又来要钱了，搞什么‘合作医疗’，我看啊就是扒老百姓的皮！” 　　“你啥都不懂，别胡说八道！明明是大好事，是咱自己没钱不舍得罢了。” 　　钱莉莉听明白了。 　　她这次回来，只打算掏出前两个月收到的房租里剩下的部分，也就是一千多块钱，但是怎么个给法，她却是反复考虑过的。 　　今年，他们村里开始参与新型合作医疗，每人每年都要交钱，保费不多，但是年年调整，慢慢的在涨。当然，前世这个保费一直都是她出的。现在…… 　　“是医疗保险吗？得花多少钱？”她问。 　　“是啊，说是往后有大病都能报销了，就是现在得交钱。”钱钢说着就笑了，“一个人一年十块钱，咱家现在算三口，三十块钱，不多。” 　　钱莉莉已经考出去了，当然不算，她就说：“那成才也就再交两回，等他考上大学就不用了。光您俩人，也好办。” 　　“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家里哪里不得用钱？哪有那个闲钱补笊篱？”刘秀云没好气的说。 　　钱莉莉便问钱钢：“爸，咱家到底还有多少地方用钱？地里粮食不怎么挣钱我知道，可是咱家也卖着菜，您还打着工，怎么三十块钱也拿不出来吗？” 　　钱钢叹口气：“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咱家的难处。成才一个月得花个三四百，你妈时常得看个病吃个药，家里头不还有亲戚朋友嘛，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随礼给钱的，少了不好看，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再说了，成才这也高二了，眼看着也得上大学，得给他攒学费。” 　　钱莉莉其实很不想管这些，可为了不当冤大头，不得不掰扯一二：“我妈老看病开药，那就更得交这个合作医疗了啊，报销不好吗？那些人情往来的钱，不用是个人就给吧？而且别人给多少，咱家就给多少不行吗？您跟我妈挣钱不容易，何苦呢？” 　　她没提钱成才的事儿，以免谈崩。 　　 　　“知道我们挣钱不容易，你也不知道往家拿钱！”刘秀云插了一句。 　　钱莉莉摇头：“我去趟五叔家，把参保钱给交了。” 　　“等成才打完球回来，咱们一起去。”钱钢说，“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听你的啊。” 　　 　　对此，钱莉莉不太相信，毕竟外头的“面子”就是钱钢的命，他肯定不会改。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的话说到了。需要她资助父母的生活，这是法律规定的义务，但想让她给这些“面子”买单，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书记家里，寒暄过后，钱莉莉就掏出钱来，递给书记：“五叔，我爸我妈也不是不知道合作医疗是好事儿，就是节俭惯了，不舍得。这是我打工挣的钱，您收着，还是给我们家登记上吧。” 　　书记并不推辞，从茶几下面拿出个小账本记账，嘴里说：“大哥啊，还是你们会教孩子，你看莉莉，多出息啊，上那么好的大学，还出去打工，挣了钱这不就孝顺你们了？” 　　刘秀云撇撇嘴：“孝顺啥了，一年到头也没往家捎钱。” 　　钱莉莉就垂下头，非常沮丧的说：“妈，我手里还攒下了几百块钱，等会儿回家就交给您。实在是连学费带生活费，一年得一万多块钱，我还得上课，也不能天天出去打工，剩不下多少。” 　　钱钢立刻道：“你这孩子不容易，我跟你妈都知道，你妈这人就是嘴不好，心里可是疼你，说起你来就睡不着觉。” 　　钱莉莉也不抬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似乎委屈之极。 　　“我的天啊，大哥，你们一分钱都不给莉莉啊？学费都得自己挣？”书记的老婆抬高了嗓门，语气错愕到夸张，“一年一万多块钱，都让她一个小丫头去打工挣啊？她不是还上学吗？” 第48章 兄弟撑腰 　　钱莉莉对父母耍心机了。 　　她反复琢磨之后, 觉得以目前的情况，只能用装绿茶这一招，而且必须要家丑外扬——当然, 书记是钱钢没出五服的堂兄弟, 严格的说也还不算是“外人”, 她很有分寸了。 　　她抬头看了看书记的老婆，又连忙低下头去，小声说：“五婶，我能自己挣出来，高中的时候我就不跟家里要钱了。” 　　书记老婆“啧”了一声：“大哥你家这孩子养得，挺实惠啊。” 　　书记没有斥责妻子, 而是收好账本, 也不赞成的看着钱钢：“大哥，家里经济条件好不好的，多少你们也帮着点儿孩子。莉莉一个小姑娘, 一边上着学还得挣那么多钱, 比咱村里出去打工的挣得都多，得干多少活啊？你们不心疼啊？” 　　钱钢打着哈哈：“唉, 怎么不心疼的，她妈成天有病吃药, 就是想她想的。也是咱没有本事，帮不上孩子，才叫她自己挣。” 　　书记摇t头, 不再劝解。 　　回到家里, 钱莉莉便拿出了五百块钱, 交给钱钢：“爸，我今年专业课多, 到外头打工的时间少多了，又交了一把学费，也没有什么钱。” 　　钱钢叹口气：“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唉，光我跟你妈，我们才花几个钱啊，还不是得给成才攒着？他不如你，上大学肯定得花家里的钱。等上完了学，还得给他买上个楼房，也好娶媳妇。那城里的房子，不得十万八万的啊。你也别怨你妈，都是愁得……” 　　“爸你说啥呢，我能自己挣！”钱成才不满的说，“等我上了大学，我也出去打工！” 　　“你打啥工？好好的大学生打啥工？”刘秀云不同意。 　　钱莉莉闻言冷笑：“爸，明年我过年也不回来了。听说过年的时候到处都缺人，我能找份工，到时候我给五叔汇钱过来，给你们把医疗保险续上。” 　　钱钢知道刘秀云脱口而出的话伤了她，也不好反对，只说：“到时候再看吧。” 　　其实钱莉莉并没有特别伤心，毕竟已经死心了。她用绿茶打败伪善，在家里表明态度，告诉父母，她可不是个予取予求的傻子，也在外头制造了舆论。这些东西，关键的时候可是对她很有用的。 　　她对父母没抱什么希望，也算不上失望，反倒是钱成才，让她感到了几分欣慰。 　　钱成才悄悄的来找她，进门就说：“姐，我们老师说了，二级运动员的证书我应该能拿得下来，到时候对考学有帮助。等我考上大学，我就跟你学，打工养活自己。” 　　钱莉莉便跟他说：“那好啊！打工的事等你上了大学再说，眼前先把这个证书拿到，但也千万别耽误了文化课。都是大学，好大学和普通大学可不一样，你就算跟人家学习好的不能比，至少也要在体育生里占点优势。” 　　“还有啊，好好想想以后你想干什么，是就搞体育，还是当作业余爱好，不知道的话训练的时候问问你们老师，毕竟咱爸妈都不懂。”钱莉莉其实也不懂，并不敢乱出主意。 　　钱成才若有所思。 　　前世，她对烂泥扶不上墙的钱成才也是不满的，可是不管心里多不满，她终究是当了一辈子扶弟魔。重新来过，她面对着稚气未脱、对自己十分信服的这个弟弟，还是给他指了个方向。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离开父母，尤其是刘秀云，对钱成才显然有好处。和前世的花钱上三本、毕业就失业相比，只要他能正儿八经的读一个大学，毕业了有份正经工作，就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过年期间，家里还发生了一件糟心的事，大姑钱凤英带着一双儿女上门了。钱莉莉不耐烦听，却也避不开，便也听了一二。 　　大姑和姑父当初离婚，其实有些撇清关系的意思，姑父判了七年，大姑是打算等他出来了还一起过日子的，所以就没离家。她的婆婆因为看重孙子，又想着儿子出来了也难娶老婆，便对大姑不错，算是笼络着她，可是老太太年前去世了，大姑母子几个的日子就艰难了。 　　“大哥，我们当初是真以为那是好生意的，我们也是被骗了啊……现在佳佳她爸还在牢里呢……”钱凤英泣不成声，“佳佳她叔没一点儿人味儿，竟然要撵我们走啊！” 　　钱莉莉没有想法，这些事情轮不到她来管，她也管不着，便坐在角落里琢磨下一本书开个穿越到清朝的故事，毕竟这个题材后来红火了快二十年呢，趁着现在写的人还不多，她能占个先行优势。不过第一波出圈的小说都是围绕着九龙夺嫡时期的事情来写的，那段时期的大事件很多，牵扯的人物也复杂，得回去先查查资料。 　　 　　她这里神游着，钱钢已经拍板，要去替妹妹出这个头。 　　对此，钱莉莉也不意外，钱钢向来看重脸面，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缩头乌龟的，不过……她小声问：“爸，要不要跟我二叔也说一声？” 　　钱凤英率先拒绝：“不用，不用！大哥，你们现在就跟我去吧，我二哥得从镇上来，太慢了！” 　　“那你就跟孩子先在这吃饭，到下晌，等你二哥来了再一起去。”钱钢说着就去打电话。他们家如今也装了电话，这样他在厂子里值班的时候就能跟家里联系了，当然了，装电话、每个月交电话费，也是一笔开支就是了。 　　钱钢拍了板，刘秀云只能去张罗饭，不过左一句“大过年的空着手就来了”，右一句“大过年的连个压岁钱都不给，还是亲姑呢”，说得钱凤英的一双儿女都抬不起头来。 　　钱莉莉跟着打下手，知道她这是看见钱凤英就想起了亏掉的钱还有杀掉的树，再就是方才钱钢给了两个外甥压岁钱，但是钱凤英对自己姐弟没有任何表示，也确实让人心里不痛快。她沉默着，钱凤英却点名让她一会儿也跟着。 　　没看父母的脸色，钱莉莉干脆拒绝：“大姑，那是您的家事，我一个晚辈去掺和什么？要说撑腰，我是个女孩子，你们不是都要兄弟侄子吗？” 　　“现在明白了吧？要不我怎么说让你对成才好点儿，你将来还得靠他呢！”刘秀云见缝插针。 　　钱莉莉忍着，没翻白眼，但是洗了手，出去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团圆饭”她不感兴趣，也没去吃那些所谓的好菜，只看着锅，煮了饺子，吃了一碗，等钱强来了，他们兄弟跟钱凤英母子几个去解决问题，她便回了自己房间。 　　手机上有陈旭的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初六一早就走，再早了没车。”钱莉莉回答，这个家，她真的是一会儿都不想待。 　　然后陈旭就没信儿了。 　　他们家跟自己家不一样，过年的时候有各种家族的、圈子里的交际活动，他肯定是忙得很。钱莉莉倒也没有催着追问，而是安静的坐着梳理思路，想着人物的性格和行为模式。 　　天色擦黑的时候，钱钢怒气冲冲的回来。 　　刘秀云问了问情况，钱钢说：“凤英拿我当枪使呢。她自己种不了那么多地，她小叔子帮她种了，想要一份收成，她死把着不给，说什么她不走，他们老黄家就得供着她，人家当然就让她滚蛋了呗！强子让她气得当时就走了，我没法子，还得给她说合，耽误到这个时候。” 　　刘秀云自然是大骂了小姑子一顿。 　　“算了，往后我也不管她了。”钱钢等她骂得差不多了才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她为啥想让莉莉去？她那是瞅着莉莉出息了，给她撑腰呢，路上强子也问了莉莉，往后你啊，跟莉莉说话在意些，别太伤人。” 　　“我怎么她了？上个大学了不起了？再出息她也是个丫头！”刘秀云不服气，“往后成才也上了大学，也是大学生，还能比她差？” 　　钱钢摇头：“你等成才上了大学你再说这个话吧。” 　　“什么时候我也是这个话！”刘秀云不愿意听。 　　“莉莉没用你，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你知道供一个大学生得花多少钱？咱家一年能挣多少钱？”钱钢也有些烦躁。 　　钱莉莉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不过是熬着日子准备返校罢了。这两天，陈旭一直没给她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等她回到学校，陈旭打来电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异于平常：“我这两天事情比较多，等我回学校了，咱们再好好谈谈。” 　　这种说辞，几乎就是“咱俩分手吧”的委婉说法，钱莉莉心头大震，这些天来不好的感觉终于成真了，可她没有追问，只是木然的答应：“好，我等你。” 　　她实在想不出原因，却没有勇气问个清楚。 　　对着电脑枯坐半晚，一个字都没有打出来，钱莉莉干脆关了电脑，躺下睡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旭的短信：“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都爱你，永远不会改变。”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了？钱莉莉腹诽。 第49章 关于未来 　　她却没有问出来。 　　既然陈旭说了要回来当面谈, 那她就t尊重他，等那么几天也不算什么，有他那条短信, 证明不是他变心了, 钱莉莉的心也安稳下来。 　　她很难描述那几个小时的心理活动, 因为几乎是一片空白。她并不是没长嘴的人，也不会随便去误会什么，只是既然陈旭说了过几天好好谈，她便等着他而已。可是终究心里乱了，居然一晚上失魂落魄的。直到收到那条短信，她的三魂七魄才算是归了位。 　　诚然陈旭能够影响她的情绪, 占据她的思想, 但是他毕竟不是她的全部，尤其是有了他的那个表态，钱莉莉更是放下心来, 一头扎进资料堆里, 准备开始写她的穿越小说系列。 　　清朝九龙夺嫡时期的故事，差不多每个皇子都能当男主, 写成不同风格的故事，即使是同一个人, 也能有不同的角度。现在市场上同类型的文还不算多，她大可以写上个十本八本的。便是不能出版，网站的订阅收费、打赏之类的也不是个小数字, 而且放上几年, 只要数据好, 还能改编成影视剧。那可就是一本书吃半辈子了。 　　这个学期的课也很多，公共基础课变少了, 基本上全都是专业课，另外还要考英语四级，时间挺紧张的。钱莉莉有些头疼，杂志那边还跟她约稿呢，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了。 　　可是眼看着钱不赚也是不行的，她还有贷款，还没发家致富呢。写吧，还能怎么的？ 　　她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陈旭也终于回到学校了。约好了时间，他开车过来接人。 　　钱莉莉一上车就被他探过身来抱了个满怀。 　　“干嘛呢？赶紧走吧，宿舍楼外不能停车你忘了？”钱莉莉推他，“有什么话慢慢的说。” 　　陈旭叹口气，重新系好安全带，专心开车。 　　钱莉莉扭过脸来看他。他的脸色很严肃，双唇紧抿，显然心头压了大事。 　　跟着他回了他的公寓，她倒也不意外，有话要说的话，还是家里安静。 　　可是陈旭只是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半晌都没说话。 　　钱莉莉忍不住了，就问：“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我……”陈旭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就在她耳后响起，“我决定要出国了。” 　　钱莉莉安静了片刻，问：“是不回来的那种吗？” 　　 　　“当然不是。”陈旭立刻否定，“我是要出国交换一年，再留学两年，也许还要工作个几年，之后才回来不走。” 　　钱莉莉瞪着他：“那你不能直接跟我说吗？纠结了这么久。你看你发的消息，我设想了不知道多少种情况，什么你家里安排了联姻对象啊，什么你被人暗算、睡了什么人啊，什么你爸妈看不上我啊……” 　　不等她说完，陈旭就抱紧了她，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写小说写的吧。” 　　“不是这些，你又没变心，那有什么可愁的呢？”钱莉莉坐直了身子，微笑着看他，“我并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又不会拦着你。” 　　陈旭很憋屈：“你就没有一点儿舍不得吗？你要是说不让我走……” 　　“那你也得走。”钱莉莉截断了他的话，“而且我也不会这么说。之前你什么都没说，那就是假期的时候决定下来的，你跟家人在一起，必然是深思熟虑也商量过了，这样是对你最好的，我为什么要拦着你？” 　　陈旭知道她说得对，可是还是很失落：“你就没有一点儿不想让我走的想法吗？” 　　钱莉莉靠在他肩头，并不否认：“当然有了，我很想你一直和我守在一起，可是第一你是留学而已，又不是跟我分手，第二就是理智的说，这样对你的发展好啊。我现在……也有了更多想要的东西，我想要和你有个长长久久的将来，那么眼下的短暂分离，我能忍受。” 　　据她后来偶尔看到的一些八卦消息，那些富二代们，几乎人人都有海外留学的背景，像陈旭这样一直在国内读大学才是不寻常的，现在有了这样的计划，她觉得非常正常，并没有很难接受。 　　陈旭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你可是真冷静，总觉得你跟个三四十岁的人似的。” 　　“你错了，我没有那么冷静的。在你没说清事情的时候，我连小说都写不了，心里慌乱得不行，直到你说了你没变心，我才觉得踏实了。所以我知道，最重要的不是我们是不是分开，而是你我的心在哪里。”钱莉莉认真说。 　　陈旭沉默片刻，说：“我本来只对我们学校的交换项目感兴趣，没想那么多，不过回去看了看家里的业务，跟我爸他们聊了几次，就觉得还是得多学一些，毕竟这房子总有盖满的一天。” 　　钱莉莉惊讶于他们家人的敏锐和精明，不出二十年，很多曾经风光无限的房地产企业不就陷入困境了吗？她点了点头：“居安思危，很了不起。” 　　“以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不过我会努力的，至少能让你过上不用辛苦的日子。”陈旭握住她的手，“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钱莉莉摇头：“我也不算差吧，好歹我也是有房子的人。而且，没准等明年你回来，我还能再赚一套房呢。” 　　他们都把这当作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却没想到很快就成真了。 　　既然定下了要走，陈旭就减少了很多社交活动，除了完成课业就是学英语，自习的时间很多，不过他一般都是来H大上自习，和钱莉莉一起。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好不容熬过了艰难的考期和四级考试，对于漫长的暑假，大家都很兴奋，只有钱莉莉一如往常。 　　这个学期，杂志那边她只出了一个中篇连载，网上的穿越小说连载也才刚刚熬过没上架的前期，进入有收入的阶段，需要趁着暑假疯狂存稿发文，可她只有靠刷新收益页面才能提起一点儿精神。分别的日子近了，她还是免不了难过。 　　“到了那边也能打电话，我还可以用企鹅号跟你联系，不过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得算好了。”陈旭抱着她不撒手。 　　钱莉莉放松了身体靠着他：“电话就算了，没有急事别打，国际长途贵着呢。企鹅也挺方便，一时不在也可以留言的。我查了，你到那边就比咱们这儿慢十二个小时，也还好，你晚上不出去的话就可以找我了，正好我这里是早上，或者你早上我晚上，都行。” 　　“那我也听不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陈旭揉着她的手，“咱俩打认识就没分开这么久过。” 　　“一年而已，数着日子就过了。”钱莉莉勉强笑笑。 　　陈旭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叹息道：“想哭了就别硬笑，眼睛都红了。别太累了，也别太省了，你都是当上房东的人了，别对自己太苛刻。” 　　他要去办各种手续，还要趁暑假处理家里的事情，所以准备到了时候从家里直接走，自然也就不要钱莉莉再送他了。 　　她摸着自己有些肿痛的嘴唇，心里酸涩。陈旭向来很有分寸，可临走前的一个吻却是又凶又急，用了极大的力气，完全不像他。 　　分离，真是让人痛恨啊。 　　一个暑假写了一本五十万字的网络小说，还出了一篇杂志连载，钱莉莉自己都被自己的高产震惊了，当然收益也是非常喜人的。网络连载期间就收入了接近五万块，而且还有出版的可能，她第一时间跟陈旭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才收到他的回复：“就知道你很棒，小天后。” 　　得，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陈旭到了国外，大约一开始的生活并不容易，每天很晚才会回复她的消息，直到十二月份，他才得了空闲时间，每天给钱莉莉发好多好多消息。 　　“圣诞节啊，放假了。这边冬天也很冷，不过可以出去滑雪，以后我带你去。”陈旭说。 　　“那你要先学好才行，不然怎么教我？”钱莉莉一边翻着出版合同，一边回复。 　　“在忙什么？”陈旭发了个关心的表情，“你打字有多快，我是知道的，有事的话就去忙，还有作业？” 　　“看合同呢，一个出版，穿越小说，不知道能卖t几本，我打算直接卖掉，不抽版税了。”钱莉莉回复完，又加了一句，“作业也还有，大三了全是专业课，挺头疼，我还报了个英语六级考试。” 　　四级考试她拿到了“优秀”，学校不强制考六级，但她还是报名了，毕竟英语成绩好是个加分项。大二学年的奖学金都拿了，今年再奋斗一年，她说不定能拿到保研资格。她也没打算去别的大学，就准备读本系的研究生。 　　她手里的钱又攒了一些，稿费、租金、奖学金、理财收益，大大小小的钱加在一起也有九万多，这次出版社给的报价是三万多块钱，她准备接受。反正她还有很多方向能写，这一本要是卖得好，以后就可以抬抬价。 　　房子的租客跟她联系，想要续租，她也没提涨价，续签了一年合同，这边暂时又不用操心了。 　　 　　大概是搭上了穿越小说爆发的东风，她的这本书卖得很不错，网络订阅在完结之后也还收益可观，而她新年开的第二本穿越，一开始就有了很亮眼的数据，支撑着她每天码字不止。 　　张静姝跟男朋友约会回来，听见她在噼里啪啦的打字，便跟吴楠感慨：“莉莉是真有毅力，也能坐得住，要不她能赚钱呢。” 第50章 托你的福 　　吴楠很同意张静姝的说法：“今年她男朋友不在, 更跟疯了似的，完全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关键是她还能保证成绩好。”李雪摘了耳机插话，“我一个四级都快考废了, 她六级还考得挺轻松。” 　　“你好意思说, 少打会儿游戏不就行了？”张静姝隔空做了个扇巴掌的动作, “写个作业都得专门盯着你，那个‘模拟人生’有那么好玩吗？” 　　“我已经不玩了啊，现在玩‘仙剑’呢。”李雪指了指眼睛，“我玩的剧情，林月如死了，你看给我哭的。” 　　钱莉莉正在擦鼻涕, 张静姝就笑了：“你是玩游戏玩哭了, 哭了也白哭，你看看莉莉，人家写的小说给自己整哭了, 那家伙, 多有感染力啊！要不怎么有大把的人给钱订阅，人家哭得才叫值得。” 　　 　　忙忙碌碌一个学期过去, 放寒假的时候，钱莉莉终于有了几分空闲, 陈旭那边却又开学了，功课也紧张得很，两个人的联系也不多。 　　她跟家里说好了不想回家, 钱钢无法, 只说让她来年暑假一定要回去, 到时候钱成才高考完，报大学志愿什么的, 希望她能帮着出出主意、找点儿信息。她答应了。 　　一个人在学校过年，钱莉莉并没觉得多么感伤，相反，她非常自在。学校食堂关了几个，可也还有两个开着。她多打上几个菜，再带上两份饺子，打两壶开水，回宿舍对着电视看晚会，一个人的年也过得很惬意。 　　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她查看了一下账户余额，只觉得新年充满希望。 　　再有半年，陈旭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让他陪着，再买一套房子吧。 　　新年许愿可能比较灵验，春节过后，她一次提现就提了两万，账户余额还在不停的涨。最令人惊讶的是，她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影视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话，说大导演孙小宁想要跟她谈谈改编影视剧的事情。 　　对此，钱莉莉第一反应是——骗子。 　　但是对方言辞很客气，还主动留下了联系方式和办公地址等详细信息，又不太像骗子。她想了半天，联系了出版社相熟的编辑，跟她打听情况，得知这个公司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工作人员是不是真的。 　　钱莉莉只能在网上搜索这个影视公司和导演的各种信息，自己抽空去那个地址看了一次，才答应见面详谈。 　　她跟陈旭说了这件事，第二天收到陈旭的回复：“那个地址没问题，我让顾霆送你去。”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钱莉莉也接到了顾霆的电话。这孩子居然真的开着一辆十分烧包的跑车来学校接她。 　　“莉莉，你可以哦，什么时候又找了这么一个有钱人？”于雯看她往窗外楼下看，便也跟着看，认出跑车的型号便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钱莉莉无奈道：“你说你干嘛老是一副财迷的样子啊？那不是我找的，是我男朋友的室友，我男朋友让他过来的。” 　　于雯立刻戏精附体：“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依然保护着你！哎呀，这可是真爱啊！” 　　“快把她扔出去吧！”李雪受不了了，“我阿奴都被打死了！” 　　钱莉莉收拾好东西，也不管她们怎么玩笑，径自下了楼。 　　“你们学校管得可真严，喏，你们楼管大妈已经过来瞪我三次了！”顾霆让钱莉莉上车，同时关掉了车里的音乐。 　　钱莉莉跟他也算是熟悉，摇头道：“她真的不是瞪你，她看所有人都是那种眼神，包括领导。” 　　“哈？我去，你们学校真重口味！”顾霆夸张的说着，已经开出了学校大门，拐上了四环。 　　钱莉莉不太好意思麻烦他：“你们今天有没有课啊，耽误你事情了吧？” 　　顾霆连忙否认：“没有没有，都快毕业了，没什么事儿。那地儿我挺熟的，举手之劳。” 　　说到今天要谈的事儿，他有几分惊叹的说：“真没想到那些畅销书都是你写的，深藏不露啊！陈旭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钱莉莉笑笑：“我没想到他会让你来，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可别！这也就是他不在，不然他一准得陪着你！而且还得叫我跟你们一起。”顾霆也没藏着掖着，“我们家投资了一些娱乐项目，这块儿归我管，所以这个圈里我有不少熟人，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性。有我在，你不吃亏！” 　　哪个圈子都有明规则潜规则，有个懂行的人在，是她的运气，钱莉莉很认真的道谢。 　　顾霆却摇头：“陈旭一直把你当未来老婆，咱们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他语气真诚，丝毫没有平常的嘻嘻哈哈和轻佻，钱莉莉想，大概这才是真正的他，也是陈旭和他交情深厚的原因。 　　到了地方，顾霆停好车，便和她一起进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原来来这儿都是接人，或者楼下吃饭，还真没进过他们公司，正好今天过去看看。” 　　在前台处，钱莉莉报了自己的名字和来意，很快就被带到了会客室。她便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着，并不到处乱看。 　　 　　顾霆也不坐，双手插在口袋里，来回打量着房间里的影视海报，十分随意。 　　过了一会儿，三个脖子上挂着工牌的人推门进来，自我介绍了一下，分别是公司的法务、商务和孙导演的助理。 　　据说是孙导的夫人今年春节难得坐了一次火车，在火车站的书店看到了那本穿越小说，觉得题材新鲜，感情纠葛也打动人，就买了一套，拿回去推荐给了孙导。孙导读完，就产生了要把它拍成电视剧的念头，自然首先要购买影视改编的版权。 　　“孙导自己就是著名的编剧，而且他也有合作多年的编剧团队，所以只打算买版权，就不请钱小姐参与改编了。”助理客气的转达了孙导演的意思。 　　商务代表适时接话：“我们公司也购买了不少小说的影视版权，一般的开价都是五万左右。因为孙导比较重视钱小姐的这本书，所以我们内部评估了一下，一致决定出价十万。正好法务也在，钱小姐可以研究一下合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 　　钱莉莉拿起合同来认真看，旁边的顾霆开口了：“你们这就有点儿欺负人了吧？看我朋友年轻就打算明抢啊？” 　　“这位先生是……”法务皱眉问。 　　孙导的王助理却犹豫着问：“您是……小顾总？” 　　顾霆一点儿也不客气：“见过我？你们孙导的项目什么时候这么不受重视了？派个商务代表就能谈？老成呢？” 　　他一边说一边掏手机出来打电话：“啊，我在你公司呢。有个朋友跟你们签版权合同，价钱有点儿不大合适……哦，那行，我等你。” 　　他的声音有点儿大，还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嚣张，反倒把房间里的几个人镇住了。 　　钱莉莉不傻，一听就明白了，顾霆在为自己出头，她便也不说话，省得拖后腿。 　　王助理确认了顾霆的t身份，连忙赔笑道：“孙导正在外地拍戏呢，我们也不知道钱小姐是您的朋友……” 　　 　　“现在知道也不晚。”顾霆摆摆手，“我知道你们有流程，这样，你联系一下孙导，看他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真的想拍这个戏。孙导的水平我还是很欣赏的，要是真立项了，我也投一份。” 　　这事儿王助理就决定不了了，他说了声“失陪”就出去打电话。 　　钱莉莉看顾霆，见他轻轻摇头，便继续翻看合同。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在剩下的两人越来越尴尬的时候，顾霆口中的“老成”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 　　跟顾霆一番寒暄之后，他说：“顾总，您也知道的，这种网文IP，我们都是广撒网的。毕竟如果原作者不是大神的话，很多可能最后根本就立不了项，几年之后版权到期，我们就只能做损耗坏账处理。我们商务部就是这么评估出价的……” 　　“可我朋友这个不属于这种情况吧？”顾霆直言，“这是你们孙导要做的项目，不是我朋友自己过来投稿，对吧？老成，咱们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要不是我今天一时兴起过来玩玩儿，我朋友可就让你们坑了啊。” 　　“话不能这么说啊，小顾总，”老成笑着拍拍顾霆的胳膊，“不过来的路上我问了孙导，财务那边我也协调了一下，这样吧，钱小姐不参与编剧的话，咱们四十万，一口价，怎么样？” 　　钱莉莉的心激烈的跳动起来。 　　顾霆却有些不耐烦：“老成，这是古装剧吧？四十万都不够两套服装的啊。” 　　老成咬咬牙：“得，谁让钱小姐是你小顾总的朋友呢？六十万，影视改编版权十年，十年以后有人再翻拍，钱小姐还能再收版权费，怎么样？这可真的是底线了啊。” 　　顾霆这才露出个笑脸，扭头问钱莉莉：“你觉得怎么样？” 　　钱莉莉当然没有异议。 　　顺利的签了合同，顾霆拒绝了老成的邀约，把钱莉莉送回学校。 　　路上，钱莉莉说：“今天这事儿真的太感谢你了，等钱到了咱们一人一半吧。要不是你，我肯定十万块钱就签了。” 　　顾霆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别怪我今天喧宾夺主就好，跟这帮人打交道得横着点儿，你太文明了。我既然知道了这个项目，怎么也得投一笔，回头少说赚个几百万，还是托了你的福呢。” 　　“一码归一码。”钱莉莉还是过意不去。 　　顾霆笑笑：“那你就好好谢谢陈旭，回头我跟他要人情。” 第51章 我的事业 　　回到宿舍, 钱莉莉立刻打开电脑给陈旭留言：“今天的签约幸好有顾霆帮忙，本来是十万块，他一出马, 给我谈到了六十万！他说他是受你的托付照应我, 让我谢你。”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陈旭居然立刻就回了。 　　钱莉莉看看表, 下午三点多，十分惊讶：“这个时间你怎么在线？” 　　“写小组作业，刚熬了一晚上，还没睡呢。”陈旭回道，“今天赚了这么一大笔钱，高兴吧？” 　　“当然了, 我看了合同, 是税后六十万，净赚！能买套大房子了！”钱莉莉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这可是零五年的六十万哪！“等你回来, 陪我一起看房子好不好？” 　　“当然, 这事儿必须我来。”陈旭立刻答应，“顾霆那边你不用觉得怎么样, 我跟他的交情好。” 　　 　　“我是觉得该谢谢他，可是也不好我单独请他吃饭什么的, 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吧。”钱莉莉打字飞快，“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边是四月底结束春季学期，我五月初回学校。”陈旭打了个拥抱的表情, “还有四十多天, 机票我都买好了。” 　　钱莉莉笑起来：“太好了, 等你回来。” 　　影视公司打钱很快，只过了三天, 钱莉莉就收到了。连同之前她手里的十来万，她的理财基金账户里现在有七十五万之多，每天光收益就有一百多块！这样的日子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呢，她只觉得每天都心情愉悦，活力十足。 　　已经到了大三的下学期，比较核心的专业课学得差不多了，钱莉莉开始筹备起自己的事业——她要自己建一个写作阅读平台。 　　从重生起，她就一直在想，以后究竟要做什么，直到她进了H大计算机系，她才下定了决心。 　　之后一二十年里普通人最大的机遇就是互联网经济，但是做电商卖货，她没有特别熟悉的领域，渠道、物流、售后这些她都要现去摸索，不适合现在的她。至于其他的互联网应用，现在还没起来，智能手机都还没出现呢。她熟悉又热爱还能操作的就是在线阅读这一个方向。 　　作为内容创作者，她觉得自己能力有上限，时间精力和体力也都不是无穷的。但是若是成为平台运营者，她就能给更多的作者提供机会，也让更多的读者看到喜欢的故事，而且，还能长久的赚钱。 　　本来她是打算等毕业之后工作稳定下来，攒一些钱再去创业的，毕竟穷过一辈子，她没有那个魄力押上全部去赌。但是现在，她觉得时机刚刚好。这一大笔钱存上一两个月，光基金收益就能够下一学年的学费了。小公寓的房租还完贷也足够她日常生活，而且她还在写小说，每天也都还有些订阅收入。那么，这七十五万作为启动资金就差不多了。 　　五十万左右买套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剩下的钱买服务器、网络设备，机房先搭在自己家里，技术支持工作她自己就能做，实在不行就再找几个同学帮忙，付工资就好了。至于人员，等网站搭起来了再招团队也不迟。若是网站有了盈利，要做大，她再租写字楼或者机房，若是做不起来，最多就是亏些设备钱，至少房子还是她的。 　　钱莉莉盘算着，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陈旭回来。 　　终于，五月初的一天，钱莉莉的手机响起来，是那个久违的号码。她立刻重重的按响了通话键：“你回来了？你在哪里？” 　　“我回来了，刚从机场出来，在等出租车呢。”陈旭的声音有点儿疲惫，但是显然很愉悦，“今天星期六，你没课吧？来接我好不好？” 　　“当然好！我去哪里？”钱莉莉问，“你在什么地方下车？” 　　“算了，你别来了，你先去我家，给我做顿饭吧，国外的饭实在是难吃死了。我打车到楼下才下车呢，不用你接。”陈旭又改了主意。 　　钱莉莉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背包：“行，我现在就过去。” 　　陈旭不在的这一年，钱莉莉隔一段时间会去他的房子里，开开窗户，打扫一下房间，所以现在过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过陈旭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回来，她得抓紧时间才行。 　　她还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陈旭就回来了。这一次她没开油烟机，听到门声响动，第一时间就迎了出去。 　　陈旭把两个大号的拉杆箱往墙边一推，伸臂把她抱了起来，响亮的亲了一口。 　　钱莉莉连忙拍他：“快放我下来，你都回来了，不差这一会儿，快去洗手，我还煮着面呢。” 　　陈旭又亲了她一下，才把她放下来，松开了手，转身去了洗手间。 　　钱莉莉摆好桌子，他也出来了，不光洗了手，他还洗了把脸，眉毛上往下滴着水。 　　钱莉莉便去拿了毛巾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说：“我每隔一两个星期就过来一趟，毛巾什么的都是干净的。” 　　陈旭拽下毛巾，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他刚洗漱过，唇齿间是沁凉的牙膏的味道，可他的温度却是灼热的，带着几分生疏和急切。 　　钱莉莉没再推他，而是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靠向了他。这一年，她也很想念他。 　　陈旭的手从她T恤下摆里伸了进去，却只停留在腰间的肌肤上，并没有更多的动作。他哑声说：“回来了可真好啊，想死我了。” 　　钱莉莉用手背贴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半低着头说：“好了，快吃饭吧。‘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虽说你是下飞机，不过我也煮了面，尝尝看。” 　　时间紧张，她来不及亲手擀面，便买了鲜面条，用扇贝、蛤蜊、蛏子和鲜虾煮了海鲜面，搭配青菜和煎蛋，摆在了陈旭面前。桌t子上还有几个盘子，分别是红烧鸡翅、肉沫豆腐、蚝油生菜和葱爆羊肉。 　　钱莉莉把筷子递给陈旭：“时间紧张，只做了这些容易熟的，还有羊肉呢，知道你喜欢，等会儿我炖了，给你晚上吃。” 　　陈旭拿着筷子，不急着吃，只微笑着看她。 　　“别看了，先吃饭。”钱莉莉脸上的热度迟迟没有散去，便低下了头。 　　“下次我把你也带走得了。”陈旭叹息，“在外头才觉得，真是离不开你。” 　　“不是要过一年再走吗？先别想那么多了。”钱莉莉低声说。 　　陈旭似乎是饿得狠了，一开始只是慢慢的喝汤，过了一会儿就大口吃起来，很快就把饭菜消灭了个干净。 　　钱莉莉有些好笑，又心疼，一边收拾盘子一边问：“飞机上没有吃的吗？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有饭啊，飞机上的饭更难吃。”陈旭吃饱喝足，靠在沙发上有些犯困，“我在那边吃了一年的披萨薯条，真的要崩溃了。” 　　“那你不能吃点儿别的吗？又不是吃不起。”钱莉莉两辈子都没出过国，无法想象顿顿吃那些东西的生活。 　　陈旭摇头：“学校的餐厅里就是这个，别的得有时间出去才能吃，其实也就是差不多的些东西。学校外头中餐馆倒是有，但是味道不地道，也不好吃。” 　　“那可怎么办呢，明年你还要去的。”钱莉莉发愁，“你打算在这个学校读研还是重新申请别的学校？” 　　“就它吧，好歹也是Top 20的。这一年老师都认识了，推荐信我都拿到了，GMAT我也刷完了，今年还要补一个托福。然后就是这边的课，有一些没有交叉的还得补课。”陈旭叹气，“我也没精力再去申请别的大学了。你呢，保研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哦，好歹环境你熟悉了，也能省不少麻烦。”钱莉莉赞同，“我估计应该是问题不大，按成绩排的，全系三十名以内都比较保险，我现在是十二，这个学期的成绩不出大的意外的话就定了。” 　　陈旭点头：“你这么说，其实就是有把握的。对了，你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明天陪你看房子？” 　　钱莉莉连忙拒绝：“别，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倒时差、休息，然后忙你的事。我没那么着急的，那些钱天天还给我生着钱呢。放了暑假我先回趟家，我弟弟今年高考，我帮着看看报志愿什么的，房子的事儿等秋天再说。” 　　“听你的。不过你可以先跟我说说要求，我有空的话帮你研究研究。”眼看她并不为难，陈旭也就不打听她家里的事了。 　　钱莉莉把自己想创业的想法跟他说了，陈旭却说：“你要是想做，那就别买普通的住宅，到时候物业什么的不好弄。而且机房电力要求应该高吧，普通住宅怕是满足不了需求。我还是建议你用买房子剩下的钱找正规写字楼，租个机房。” 　　钱莉莉“哦”了一声：“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只想着我自己搭个网站试试，没想到房子跟房子还不一样。” 　　“所以说你不能离开我呢，我多有用啊。”陈旭笑着说。 　　钱莉莉抓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捏着他的指头：“就算你没有用，我也不能离开你。我，离不开你。即使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我们也是一直在一起的。” 第52章 小别新婚 　　陈旭吃饱喝足, 整个人放松下来，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跟钱莉莉说，可是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给父母打了电话之后就开始打瞌睡。 　　钱莉莉就催他去休息：“我拿了课件过来的, 你去睡一会儿, 我到四点钟叫你。” 　　“跟我一块儿睡吧。”陈旭去拉她。 　　钱莉莉便推他回房间：“你看你都什么样了, 还闹呢，快睡去。” 　　陈旭也不坚持，真的被推进了门。 　　钱莉莉看了一会儿书，掐着时间去厨房准备晚饭。 　　羊肉汤还没炖好，陈旭就起来了。跟钱莉莉说要去看看车什么样了，就下了楼。 　　他回来得也很快, 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那个, 饭菜有没有多的？我叫顾霆过来行吗？” 　　“当然行了！你去叫吧，不过会不会太简陋？” 　　“不要紧的，回头我订个酒店, 咱们正经请他吃饭, 再说感谢的事儿。今天就随意一些，这是感情。”陈旭说着, 就进了厨房，“有什么要处理的吗？我来打下手。” 　　钱莉莉摇头：“不用你, 刚才我大部分都处理好了，等会儿你跟顾霆说话就行。今天是你刚回来，等你休息好了就轮到你干活了。” 　　这顿饭尽管只有三个人吃, 却十分热闹。陈旭会说一些国外的趣事, 顾霆也跟他讲了不少系里发生的事情, 钱莉莉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并不插话。 　　最后倒是顾霆主动提起了钱莉莉的小说改编的事情：“已经正式立项拉投资了, 我投了一点儿，看看最后能分多少吧。孙导的戏还是很多人看好的，我打听了一下，光投资方就有十几个，要不是提前得了消息，我根本就挤不进去。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们呢！” 　　自己的小说也要拍成电视剧，虽然以后是赚是亏都跟自己没关系，可是钱莉莉还是觉得挺高兴的，她终于也是能在这世界上留下些什么的人了。 　　虽然顾霆挤眉弄眼的又是提醒又是打趣，可是九点钟刚到，陈旭就抓着车钥匙站起来：“你先在这儿，上网打游戏都行，我送她回去。” 　　顾霆长长的“哦”了一声，转身跟钱莉莉又是正经的表情：“拜拜！” 　　回去的路上，钱莉莉问：“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有很多副面孔啊？” 　　“怎么了？我可没骗你啊，从小我跟你就这样。”陈旭不明就里，但是连忙表忠心。 　　“不是，我是想到顾霆。以前我以为他就是这样嘻嘻哈哈有点儿不正经的性格，可是没想到，那次他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钱莉莉想起当时的情况还觉得奇妙，“他那个腔调做派、说出来的话，跟个商场里的老手一样，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露了怯，给他拖后腿。” 　　陈旭并不意外：“他确实是这样。他家的环境也挺复杂，反正就磨炼出来了吧。我就还好，我爸没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是了解些商场上的事情，并没有变态。” 　　“什么就‘变态’啊，你净瞎说。”钱莉莉嗤笑。 　　“行吧，算我瞎说，明天我去给你送礼认错，行了吧？”陈旭笑着问。 　　“送什么礼啊，不用认错。”钱莉莉摇头，“明天你就好好休息一天吧，我听说倒时差很痛苦的。” 　　“给你带了些小礼物，今天还没来得及开箱子，等我回去找好，明天给你送过来。”陈旭说，“人家大三大四的女生都是烫头化妆穿高跟鞋戴首饰，你看你，还跟大一的时候一样。” 　　“怎么一样了？我头发都长起来了呢。化妆什么的，我觉得没必要，等毕业工作了再弄呗。”钱莉莉不在意，“你是觉得我这样不好看是吗？出了个国，回来学会挑剔了啊。” 　　陈旭趁着红灯，探身咬了她下巴一口：“我挑剔谁也不挑剔你啊，叫我说，什么都不穿不戴最好。” 　　钱莉莉被他的话惊呆了，国外这么纸醉金迷吗？他都变得这么不含蓄了啊！ 　　陈旭却轻笑一声：“咱俩都成年了，‘小别胜新婚’，我不能真干什么，想想还不行啊？” 　　然而第二天，看着面前的一堆盒子，钱莉莉又一次惊呆了：“这是你说的‘小礼物’？” 　　陈旭理所当然的说：“是啊，都不大。” 　　是不大，可是它贵！钱莉莉再不懂，也认识其中的一些牌子：“海蓝之谜的护肤套装，Tiffany的手链项链，香奈儿的包，这些东西是我一个学生该消费的吗？” 　　“没什么该不该的，国外买这些东西确实便宜不少，还有的是免税店买的。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吧。”陈旭摸摸她的头，“别想那么多，我给我妈带了一整箱子呢，你这一点儿真的不算什么。想你的时候，我就给你买一件东西，不过平常太忙了，都没多少时间想你。” 　　他话风突变，钱莉莉一时有些动容，也没再说扫兴的话。 　　就像陈旭说的那样，他这两个月忙得飞起，明明人都回来了，可是跟钱莉莉守在一起的时间也少得可怜，直到放了暑假，两人才一起回家。 　　“你干嘛不坐飞机啊？”钱t莉莉和他挨着坐在火车硬座上，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天空和远处的一点灯火。 　　陈旭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说：“坐飞机坐伤了，反正不太着急，暑假火车上又不很挤，就坐这个体验生活呗。” 　　钱莉莉摇头：“你以后可别再体验这个了，你的时间更值钱。” 　　“嗯，回来的时候不坐这玩意儿了。”陈旭从善如流，“不过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钱莉莉摇头：“这次还真是说不好。我弟的成绩得明天才能查到，要看他考得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我送他去报到。” 　　“我多一句嘴啊，你一个女孩，当初都自己去燕城报到，他那么大一个男人，不能自己解决吗？”陈旭这次没忍，说了一句。 　　钱莉莉就笑了：“你说得对，我也没打算真的去送啊。如果一家人都让我去送，那我就得跟家里要交通费、住宿费、在外头的伙食费了。不然的话，报了志愿，我马上就走。” 　　火车是夜间开行的，两个人说着话，不知道是谁先闭上了眼睛，便互相依偎着睡着了。 　　列车上的空调很足，钱莉莉觉得冷，便又往陈旭怀里缩了缩。陈旭也不睁眼，仿佛本能一般，又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等到了家，还没进门，钱莉莉就觉得脑壳疼，一路上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爸，咱家发财了？能房子整个翻新一遍？”钱莉莉问钱钢。 　　这会儿，他们一家人都守在电话旁边，等着钱成才打通查分热线，查询高考成绩，自然也就没人出去接钱莉莉了。 　　她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家里的巨大变化。之前因为刘秀云身体不好“改风水”，他们家把树都卖了修大门，而这一次，整个院子都翻修了，看上去着实气派。 　　钱钢苦笑一下：“发财？咱家可没那个命！这不是你妈听了一个会看宅子的人说的，啊，就是以前你妈生病指点咱家修大门那个人，他说的，动土修房能散晦气，引福气，能保着你弟弟考大学。” 　　“咱家这两年攒那八、九千块钱全都花进去了，还又杀了两棵树。” 　　钱莉莉直接笑了：“盖房子保着成才考上？爸，您信吗？” 　　“我信不信的不管用，你妈她信啊！”钱钢叹口气，“好在这回我们没借钱，自己就盖起来了。” 　　“没借钱，了不起啊。那成才要是考上了，学费怎么办？”钱莉莉也不等他回答，就走到钱成才身边，听他打电话。 　　钱成才也不高兴：“姐，你说我冤枉不冤枉？费劲巴力的学习、训练，考不上赖我不努力，考上了就是盖房子保佑的？那我呢？” 　　刘秀云戳了他一指头：“我们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好？考上了是你当大学生，又不是我们！” 　　“那可不好说是为了谁！我一年到头又不在家几天，大新房子可不是我天天住着。”钱成才哼了一声。 　　 　　钱莉莉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再说话就成了挑拨他们母子关系，不过钱成才没被带歪，总算让人欣慰。当然，她也看出来了，不管刘秀云怎么说，钱成才对她的尊敬也有限。 　　 　　果然，刘秀云眉毛一立：“好的不学，学你姐这个白眼狼！上个学了不起了啊！” 　　呵，钱莉莉耸耸肩。 　　“行了，你少说两句，孩子查分呢！”钱钢板着脸发话。 　　钱成才好不容易打通了声讯台，查到了高考成绩。总分595分，刚过省重点。这个成绩跟钱莉莉是没法比，可是对于钱成才来说，已经是非常理想了。 　　现在就是报志愿的问题了。本来应该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这可是关系到钱成才未来的职业发展甚至一生的大事情，可是他们家呢，不知道在关注些什么。 　　钱莉莉叹口气。 　　“姐，你说，我报省师范大学行不行？以后能稳稳当当的当个体育老师。”钱成才问。 第53章 成才成材 　　钱莉莉不敢乱出主意, 便说：“你要不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吧，把分数跟他说说，也问问他的意见。” 　　钱成才照做了, 得到的建议还真就是学体育教育。 　　“我们老师说, 我之前体育专业考试的成绩不算特别好, 纯走高水平运动员什么的根本没戏。但是我这个文化课考试分数在体育生里算很好了，又有个二级运动员的证书，考个重点大学的体育专业比较有把握。”钱成才说，“体育生的分数线低。” 　　“既然这样……”钱莉莉想了想，直接去翻他的报名指南，这本书她当年也翻过好久, 现在换了最新版的, 她认真的研究起体育专业来。 　　结合她之前在学校时候查到的各种体育生的报名信息，她和钱成才最终确定，第一志愿就报省大的体育教育系。 　　“啊？那可是省大, 不是省师大, 成才行吗？”钱钢不敢相信，“省大虽然比不上你们H大, 可在咱们省，那也是最好的大学了, 成才能考上？” 　　刘秀云却很骄傲：“你不懂就别瞎说，成才咋就不能考上了？这不是分数挺高的吗？” 　　“体育生的录取分数低一些，按最近几年的分数来看, 成才很有把握。”这是正经事, 钱莉莉还是解释了一句, “可以把省师大或者咱们市的师范学院放到第二志愿，再加上调剂, 估计一个大学是没有问题了。” 　　“那你明天陪着成才一起去学校报志愿去。”刘秀云吩咐，“万一要是有更好的地方，你们商量着来。成才还小呢，你得帮忙。” 　　钱莉莉就看着钱成才。 　　钱成才一脸不快：“妈，你就别管了，我姐考学那会儿还没我现在大呢，不都是自己办的？再说也没有报志愿的时候家长跑到学校里的事儿，都定好了，我明天去学校填了表就得了。” 　　正说着话，家里电话响了，是钱强打来的，问钱成才的成绩。钱钢对着电话说：“查出来了，考了595，正商量着报志愿的事儿，还没说准呢。啊？哦，他学习就那样，有个学上就行……” 　　“你怎么不说报哪个学？省大可是好大学，他钱成锦还不一定能考上呢！”刘秀云撇着嘴，不愿意听钱钢谦虚。 　　“妈！你能不能别到处乱吹啊，我还没拿着录取通知书呢！到时候万一录取不了，你不怕人家笑话你了？”钱成才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姐那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样啊！” 　　“那不是因为她是个丫头嘛！她考得再好，以后也是人家的，你才是咱老钱家的命根子！你出息咱家才出息呢！别看你爸到处显摆他闺女上了名牌大学，最后管用的还得是你啊！”刘秀云振振有词。 　　钱成才“蹭”的站起来：“让我‘管用’？管的什么用啊？我就一个体育生，以后最多就是个体育老师，我可没那么大出息！” 　　钱莉莉默默的围观，不置一词。 　　也许是因为钱钢糊弄住了钱强，也许是因为一个体育生不值得钱强夫妻关注，反正钱成才去学校报志愿的过程很正常，也很顺利，钱强夫妻没有出现。 　　志愿报完，钱莉莉就准备离家。 　　“姐，你要是没事儿的话能不能在家多待一些日子？等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再走？”马上就要上大学，钱成才也好像一下子长成了大人似的，倒是难得有这样期期艾艾的神色了。 　　“一年到头不见个人影，也不见往家里捎钱，真不知道你成天在外头干什么。”刘秀云嘟囔了一句。 　　“我得打工啊。”钱莉莉冷冷的说，“马上开学又要交学费了，连学费带生活费，得挣很久。” 　　一提“学费”两个字，刘秀云就哑火了。 　　钱成才抬起头，问刘秀云：“妈，我的学费还够吧？你们之前说盖房子把钱花光了，我的学费留出来了吗？” 　　这一瞬间，钱莉莉觉得，他跟前世那个伸手跟家里要钱买房子结婚养孩子的弟弟还是一个人，毕竟这个跟刘秀云伸手的姿势神情完全一样。 　　刘秀云这样“偏宠”儿子，他们母子关系会变成这样，一点儿也不奇怪。钱成才能知道上进，自己凭努力考上个正经大学，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钱莉莉并不想管别的。 　　她回到房间里给陈旭发短信，简单说了一下家里的事情，最后说等到钱成才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她就准备回学校了。 　　“怎么还要等？报完t志愿就走不行吗？”陈旭问。 　　钱莉莉回答：“怕被调剂，要等到最后的结果出来。” 　　陈旭看着手机，叹口气，把“当初也没人担心你会不会被调剂”删掉。算了，他爱的姑娘，有他心疼就好了。 　　录取通知书送到家的那天，钱成才来找姐姐说话：“姐，你是不是不送我去报到？” 　　“你需要吗？”钱莉莉问。 　　钱成才挠挠头：“需要倒是不需要，就是我很想让你去。要不是当初你跟我说，我可以去练体育，还有要自己长脑子，多听老师的话，我可能现在连个本科线都过不了。” 　　 　　钱莉莉眼中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还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的学校……大学四年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有那个钱了还愁不能去吗？省大是个好大学，你去了好好学，如果可以，再上个研究生，到时候留在大学里当老师，不是更好？” 　　钱成才眼睛一亮：“真的能吗？我觉得中学体育老师就挺好了，还能当大学的体育老师吗？” 　　“大学生也上体育课啊，也有体育活动、运动会，当然也有体育老师啊。”钱莉莉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叫你上了大学多学多看，咱们村里出去的孩子，最大的短板就是眼界窄，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家里没有条件让咱们了解，咱们就得出去了自己摸索。” 　　“嗯，我都听你的，姐。”钱成才说着，又想起一事，“我这回也要上大学了，我也去打工去，就算挣不出学费，我也自己挣个生活费，咱家里肯定拿不出多少钱。” 　　“爸妈还没说你学费的事儿？我看你的单子上学费比我的多不少呢，得交了啊。”钱莉莉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挺无语的，“咱妈不是成天说要砸锅卖铁供你上学吗。” 　　“哎哟，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都烦死了。”钱成才说，“咱妈一天到晚跟我说，家里的什么都是我的，姐你挣的也是我的，完了呢其实也拿不出什么来给我，咱爸也是，老是一副为了我受了多大委屈的架势。我说实在的，家里那些钱也没全花在我身上不是？难道没有我，他们就不干活、不过日子了？还有啊，你的是你的，咋就成了我的呢？你上高中的时候就不跟家里要钱了，都是你自己挣的，我怎么能拿？” 　　 　　钱莉莉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觉得伸手跟他们要也不对，可是他们天天一副给了我多大恩情的样子，那我干嘛不要呢？到处跟人家说家里供着大学生，那就让他们供！” 　　钱莉莉皱眉：“你这样想，有点儿……”竟然也有几分道理？ 　　“姐，我知道我没你有能力，你能投稿挣钱，我也不会，确实是得跟家里伸手。”钱成才有些羞愧，“爸妈生养我一场，供我念书，我肯定得孝顺他们，可是咱妈话里话外的，让我一辈子记着这个恩，永远听他们的，我是真不乐意。” 　　“而且，他们很多事儿做得，真是不行。你不知道，家里的钱盖了房子，我的学费凑不出来。亲戚朋友什么的，因为我考上了给的礼钱可能凑一起有个两三千，剩下的咱爸还得去借，反正他还有工资，家里的菜也卖，过上半年就能还上。”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都这样了，他们还打算一起去送我上大学报到呢，说是我光宗耀祖了，他们得去大学里看看，也省得不放心我。”钱成才显然不愿意，“我没去过大城市，但是也知道，他们来回不得花车票？在外头不得吃不得住啊？那不都是钱？咱家又没钱。” 　　钱莉莉斟酌着说：“那也是对你的重视。你要不就把这些话跟咱爸说说，真有钱了明年后年去你学校看看也是一样的。” 　　“我听咱妈的意思，是一家人都去，然后费用让你掏钱。所以，我其实觉得你不去挺好的，不能这么坑你。”钱成才说，“咱爸妈也不问，但是我猜，姐，你又上学又挣钱，一定很累吧？” 　　钱莉莉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我快毕业了，熬过去就好了。”自己有钱这件事，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也许在这个家里，永远都不能说实话。 　　不管怎么说，钱成才，总算是成材了。 　　对于怎么凑钱给钱成才交学费、又怎么计划一家出动送他去报到，钱莉莉都没过问，而是准备离家返校了。钱成才有了个正经的前途，这个家对钱莉莉的羁绊就更少了。 第54章 新的起点 　　说好了有事直接打电话联系之后, 钱莉莉没有去送钱成才报到，而是提前回了燕城。 　　存稿用完了，她得抓紧时间写小说, 开学之后要准备保研和毕设的事情, 还要再买套房子, 租机房，买设备，可能忙起来就保证不了更新量了。 　　陈旭并没有提前返校，家里的业务忙得很，他一年不在国内，好多事情没有参与, 回来之后他爸直接抓了他当苦力, 公司里大小的事情都交给他。 　　“我在国外起早贪黑，回来之后继续早出晚归，累得比狗都不如。”陈旭只能晚上跟钱莉莉发短信诉苦。 　　钱莉莉安慰他：“现在受点累, 等你以后就轻松了, 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将来直接被人架空。” 　　“你这话跟我妈说得一样。公司准备得差不多了, 估计年底以前能上市。”陈旭告诉她。 　　“那你可有的忙。”钱莉莉忽然想起来，于雯的那个“小豪门”男朋友, 家里的公司就是上市的，所以现在陈旭家也能算得上“豪门”了？ 　　陈旭又来了一记重磅：“我妈说等家里忙完这一阵，她来燕城一趟。她想看看你。” 　　钱莉莉猛的坐直了身子, 手机差点掉了。 　　“我把咱们的事情跟家里说了。其实, 他们都猜到了一些, 根本就不意外。我三婶到现在还经常问起你呢，她已经不在信用社营业部了, 现在是分行行长。”陈旭继续说。 　　钱莉莉倒也没忘记，她今生第一张银行卡就是陈旭的三婶帮忙办的，不过，“你是怎么说的？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高中那会儿你的名气太大，我们家都知道你。我眼瞅着都大四了，谈个女朋友太正常了。我又不是随便的人，女朋友肯定是要带回家的，一说是你，家里人都笑呢。”陈旭分了两条把这句话打完。 　　钱莉莉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又发来一条：“别紧张，他们都喜欢你。” 　　对此，钱莉莉表示不特别相信，但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继续卷自己。 　　只有她和陈旭两个人的话，只要他们自己感情好就可以了，如今的她在这段感情里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 　　可是若要谈到以后，要面对彼此的家人甚至家族，总要称量称量条件的。论家境，她再重新投一次胎也未必能比得上陈旭，所以只能让自己更优秀一点——她不是要讨好陈旭的家人，而是希望以后的生活能更顺遂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能省则省。当然，自己的腰杆挺得直，也就不需要受什么委屈。 　　离开学还有一周多时间的时候，陈旭回来了。又像他从国外回来那次似的，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她。 　　“不用来接我，我到你那儿等着你。” 　　钱莉莉看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便问他：“晚饭想吃什么？我先准备好。” 　　陈旭却没让她动手：“大热的天，别做了，等我回来出去吃。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他要说的却不是他俩的事儿，而是他这些天抽时间帮钱莉莉选的房子和办公地址这些事情。 　　坐在酒店包间里，钱莉莉有些无奈的说：“亏你还说大热的天呢，咱们在这儿吃沸腾鱼火锅，不嫌热啦？” 　　陈旭笑着看她：“觉得热啊，那你就脱呗，反正包间里，也没别人。” 　　钱莉莉拍他一把：“说什么呢你。” 　　“还不是你说不要去太贵的地方嘛，家门口也就这儿了，总不能咱俩这么大年纪了去吃必胜客吧。”陈旭一脸无辜。 　　“我是真让上次那顿饭给唬住了，贫穷太限制我的想象力。”钱莉莉想起之前正式请顾霆吃饭的那一次，吃的时候她就觉得这种服务员流水穿花一样、旁边还有专人表演的酒店不能便宜了，过后一问，陈旭说花了不到三万，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陈旭摆手：“又不是成天t去，那不是得正式一点儿吗。今天这个便宜，咱俩，两三百块绝对能打住，你别紧张了啊。” 　　“行吧。”钱莉莉结束了这个话题，“你回来得还算早呢，家里不忙了吗？” 　　“上市审批的材料都递上去了，正等着呢。项目肯定有的是，我也不能一直跟着啊。米国那边学校要申请，还得面试什么的，我还有一堆事儿，只能先回来。”陈旭说，“趁这几天，我陪你看看房子。” 　　“你给我邮箱发的链接我看了，我想选三环北边的‘太悦园’。虽然没有‘锦绣嘉苑’那么新，可也还行，房子都不超过十年，算是挺新的了，关键是它的那个学区特别好。我打算买套两居，毕业以后自己住。”钱莉莉说。 　　“两居啊……它的户型不小，两居也得八十多平，八千多一平，得七十万呢，你打算贷点儿款？”陈旭问。 　　钱莉莉微笑：“不，我全款。刚提了些收益，现在我手里有八十万。” 　　“哇！”陈旭挑眉，端起杯子里的酸梅汤，“那得喝一个，小天后！” 　　钱莉莉差点呛到：“你就不能不提这个吗？” 　　陈旭摇头：“我可不是取笑你，说真的，你挺厉害的。家里一点儿也帮不上，你攒钱的速度很惊人了。不过那边的房子大，装修的话，十万块钱倒是差不多，可你就没有钱弄你的小说网站了。” 　　钱莉莉摇头：“我不打算装修。这个小区很新，当初开发商盖的时候就是装修过的，我打算买来直接出租，等我毕业的时候再收回来装修，然后我自己住。” 　　“问题是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哦对了，你保研的事情是不是有眉目了？”陈旭明白了。 　　钱莉莉说：“嗯，最新的成绩排名出来了，我还稍微提高了一点，全系排第十，前面有两个人确定要出国的，所以我只要不出意外就稳了，不过需要准备一下面试，最近得复习专业课。” 　　“这样啊，那不如就速战速决吧，等会儿吃完咱们就去中介那儿看看，约个时间去看房子。”陈旭更是干脆利索。 　　钱莉莉深刻的感受到，纠结、犹豫什么的，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贫穷。她现在还没暴富，但是照样敢立刻就拍板。 　　约好了第二天看房，陈旭送钱莉莉回学校。 　　钱莉莉笑着说：“我刚才想起大一的时候你在售楼处看房子的样子了。当时我还说呢，人跟人真是不一样，我连生活费都发愁，你一高兴就能买两套房子。” 　　“现在你也有两套房子了。”陈旭说。 　　“要过了明天才有。对了，我想把我的房产证放你那，宿舍里要换管道，过一阵有施工的。”钱莉莉想起之前看到的通知来，“据说是突然出了故障，暑假例行检修的时候还没事呢。” 　　“那还不是随便你。拿过来呗，连你都过来才好呢。”陈旭握住她的手。 　　 　　“好好开车。”钱莉莉把他的手放回去，“接下来我打算去注册个公司，你不是说注册资本十万就行吗？上个学期我还特意选修了一门合同法和一门著作权法呢。” 　　陈旭认真的说：“就冲你这种态度，你不成功都没天理。” 　　卖家真心卖，买家诚心买，第二天看过房子之后，钱莉莉当场就付了定金，只等着办完手续交房了。 　　她能付全款，中介小哥也格外有效率，连夜去排队预约办手续，赶在学校开学之前，钱莉莉就拿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本房产证。 　　“这种次新小区的中层板楼，朝向格局又好，非常好租的，我陪你去买点家具放进去，你就可以坐等收租了。”陈旭现在更加懂行了，实地看过房子之后连大概的租金都能估计出来。 　　钱莉莉也是第二次当包租婆，算是熟门熟路，没几天就准备妥当了。房子出租也很顺利，扣掉各种费用一个月租金净收入能到两千多，加上之前那套小公寓，她一个月什么都不干就有三千块进账。 　　有了这份收入，她的网站就算不赚钱也不怕了。 　　“说什么呢，哪有生意还没开张就先琢磨不赚钱的。”陈旭搂着她的肩膀，“拿好这套东西，以后你就是公司老板了，钱总。” 　　钱莉莉笑起来：“嗯，帐上十万块钱，员工就我一个，这公司可真行。” 　　“我觉得真的行，我看好你！”陈旭亲亲她的额头，“万事开头难，别焦虑，慢慢来，你还有我呢。” 　　“嗯，我知道。”钱莉莉捏紧了手里的执照。 　　系里的保研名单公示了，钱莉莉不出意外的榜上有名。 　　有房两套，新公司正等着她大显身手，明年就是研究生了，钱莉莉躺在床上，无声的笑。她的人生就要迎来新的阶段了。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则各自忙碌。胡悦和吴楠都在忙着复习考本系的研；张静姝的男朋友要去东北的一个科研院所，她便准备考那个研究所的研究生，主打一个夫唱妇随；李雪说再也不想学习了，正到处投简历找工作；最特别的是于雯，她跟朋友组了个乐团组合，要完全放弃本专业、出道当歌手了。 　　但是她似乎有心事。一天中午，宿舍里刚好只有她跟钱莉莉在，她忽然问：“莉莉，你见过你男朋友家里人了吗？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是真的都门槛好高？” 第55章 团队组建 　　她问出这句话, 钱莉莉就知道她跟男朋友之间出问题了，而且很显然，是男方的家里看不上她。 　　钱莉莉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回答她的问题：“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 　　于雯似乎是憋得难受, 尽管钱莉莉不问, 她也说了起来：“莉莉，我觉得我跟他要分手了。” 　　“啊？怎么会这样？都到了分手的地步吗？你们不能好好谈一谈吗？”钱莉莉没想到，不是一般的出问题那么简单。 　　 　　于雯低着头，海藻一般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他都没有带我见过家人。以前就算了，现在都要大学毕业了, 他还是没有那个意思, 我就问他，结果他说要等我们都工作了再说。然后我这边定下来，他就翻脸了, 说他们家绝对不允许一个混娱乐圈的女人进门。我混娱乐圈怎么了？我是唱歌, 又不是出去卖，怎么就低他一等了？” 　　钱莉莉摇头叹气, 并没有打断她。 　　“好不容易去他们家吃了一顿饭，他妈妈全程都在阴阳怪气的说话给我听, 说什么他们这种人家，‘捞女’见得多了，根本不足挂齿, 只有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才能进他们家的门。”于雯咬牙, “他家有钱了不起啊, 我家也不穷！凭什么受他家的羞辱？” 　　尽管钱莉莉平常跟她基本上从来都没在一个频段上过，现在也很有几分唏嘘。于雯家境不说顶尖, 那也是小康之上，生活优渥，她学习不错，上的学校好，人又长得漂亮，能歌善舞，自然是有几分傲气，找男朋友的时候看重物质，与其说她是“捞女”，倒不如说她自视甚高，觉得一般男生配不上她。 　　这样的一个人，被男朋友家里挑剔，自然会觉得这是奇耻大辱，愤怒异常。 　　于雯不说话了，钱莉莉想了想才问：“你男朋友是什么态度？除了不希望你唱歌之外，还有什么？” 　　“没有了。所以我才说，他要么是没担当，妈宝，要么就是他也看不起我。”于雯说着，就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这种事情，钱莉莉不敢乱出主意，不过她私下里猜测，于雯估计是不会委屈求全的，这两个人只怕早晚得分手。 　　至于她自己，扪心自问，如果陈旭的家人也是这样的态度，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陈旭本人的态度，他跟于雯的男朋友可不一样，他对自己的一切选择都是支持、包容，便是有不同意见，也只会认真理性的沟通。 　　——他实在是太好了，让她舍不得放手。 　　可是只要他们俩在一起，早晚得有面对彼此家人的一天，现在忧心也是无用，不如做好当下能做的事情。 　　大四了，课程一下子变得很少，尤其是保研成功之后，钱莉莉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当然，她是不可能让自己空闲下来的。公司都注册好了，她先买了基本的设备，开始做架构、t搭服务器，就算她专业能力不弱，要做这么多工作，她也十分吃力，于是她便去找高文杰，想在班里发布一条兼职信息。 　　“你要找程序员啊？”高文杰重复了一遍，“做网站的？” 　　钱莉莉点头：“我准备新年前上线测试版，但我就一个人，工作量太大了。我按一般公司实习生的待遇给，应该还行吧。” 　　“那你用我呗。”高文杰指指自己，“一个月给两千就行，对了，你公司在哪？给报销公交费不？” 　　他的业务能力是过硬的，不然也不能直博了，钱莉莉大喜：“好啊，求之不得呢，等再找一个人，咱们有三个人应该就差不多了。嗯，一个月两千，提供一顿午饭补贴，我租的办公室就在学校南门那条路上，不用坐车，交通费就不给了啊。你看怎么样？” 　　“我看行，等我问问，回头给你发短信。”高文杰答应得很痛快。 　　这样的话，钱莉莉每个月的人员成本就得四千五左右——她自己没工资。租的办公室是太悦园旁边的一个商住两用小区里的两居室，一间机房，一间办公，还有一个小客厅，当会客室，一个月租金就得六千多，还不算水电网络费用。再加上购买设备的前期投入，她的十万块钱能支撑半年就不错了。 　　所以说，半年之内，她必须实现当期收支平衡，不然就要继续往里面砸钱了。 　　她跟陈旭说起的时候，陈旭摇头：“你还是没想周到，你们三个程序员，谁会做帐？还得找个财务呢。” 　　钱莉莉一拍脑袋：“还真是，我的天，这也就是兼职，要是大家都毕业了，正经过来工作，工资得涨，还得给人家上保险什么的，这成本就更吓人了。” 　　陈旭笑笑：“别说你现在刚开始了，就我爸也还经常头疼资金周转的事儿，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嗯，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同学吧，主修财会的，已经考到中级会计了，正在考注会，她家境不太好，很愿意找兼职。” 　　对此钱莉莉自然是无异议的。 　　只不过见到这个叫张宁的同学的时候，钱莉莉还是有些惊讶——这个小姑娘也太瘦小了，好像营养不良似的，而且衣着非常的简陋，一双手也非常粗糙，还有冻疮的痕迹。 　　她看一眼陈旭，若无其事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公司的情况。因为是新开的小公司，业务没有收入、全是开支，而且项目也不多，账目比较简单，不需要张宁每天来坐班，只要时不时的过来汇总一下票据、记录账目然后定期做帐就好，她试探着问：“目前这个阶段，每个月给你五百，如果以后业务量上来了，你还愿意来的话，咱们再重新谈工资，行吗？” 　　张宁显得非常惊喜：“行！我一定会好好做的，你放心！” 　　回到家里，钱莉莉问陈旭：“那个张宁……” 　　她没问完，陈旭就接过了话：“她成绩挺好，不过是山区来的，听说家里三个姐姐一个弟弟，上学全靠助学贷款和奖学金。说实话，我看见她就想起当初的你。可惜她没你这个能力，没毕业不好找活，只是在快餐店打零工，班里有什么活动她都不敢参加，因为凑不起份子。当然了，我们同学好几年，我也了解一些，她虽然穷，但是人品很好，业务能力也过得去，顾霆他们也都知道。” 　　钱莉莉点头：“我当然信你了。说起来，你当初……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可怜啊？” 　　陈旭立刻否认：“你还别说，我真就没有觉得你可怜过。我记得你一直都挺文静？怎么说呢，有点儿胆小？明明学习挺好的，老师们都喜欢你，长得还好看，挺多男生喜欢看你，可是你就是有点儿畏畏缩缩的，我就想逗你，还不太敢，怕给你吓哭。后来忽然你就跟开窍了似的，又是投稿又是考学，杀疯了一样，我都佩服死了。” 　　说起少年时的事，陈旭拥着她，嘴角带笑：“等上了高中，我发现你更疯了，怼天怼地的，什么老师什么校长，通通不带怕的，我除了服气，真没觉得你可怜。而且我还帮你管过钱呢不是，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穷下去的，那还有什么可怜的呢？” 　　“从头到尾，我对你都只有欣赏、佩服，还有迷恋，绝对没有同情。”他说着，就吻了过来。 　　钱莉莉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 　　一吻终了，两个人都有些脸热心跳，陈旭刚说了一句“我们能不能……”，钱莉莉的手机亮了。 　　清脆的“叮”声，一下子打破了房间里旖旎的气氛。钱莉莉干咳一声，摸起手机来看。 　　陈旭有些郁闷，却也冷静许多，只搂着钱莉莉的肩膀，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钱莉莉摇头：“高文杰说帮我问了，现在有时间也有兴趣的就一个，刘阳，问我意见。” 　　“刘阳？”陈旭眯起了眼睛。 　　钱莉莉一边按手机回短信一边说：“嗯，就是我们班班长，你是不是见过他？他也保研了，估计闲着没事儿。他编程和数据库都挺棒的，就他呗。” 　　好歹团队建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开工干活了。 　　她挺满意的，回头一看，发现陈旭有点儿不高兴。 　　“怎么了？” 　　“那个刘阳，你能不用他吗？”陈旭问，“你们那么多同学呢，不然从外面雇个程序员也行吧。” 　　钱莉莉认真的盯着陈旭，上上下下的打量，在陈旭都觉得不自在了的时候，她忽然笑了：“你不是在吃醋吧？” 　　陈旭最大的有点就是坦诚：“是啊，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钱莉莉笑起来：“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他都有女朋友啦，我在校园里还见过呢。” 　　“真的？”陈旭的语气松动了些。 　　“当然是真的了。”钱莉莉敲敲他的手背，“再说他从来就没跟我表白过，你还计较那么多。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啊，往后一段时间还能是同事。” 　　“不是同事，你是老板，他是给你打工的。”陈旭认真的纠正。 第56章 关于信任 　　钱莉莉不知道这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不过也没争论，而是说：“我得回去了，还得接着写小说, 不然这公司我养不起。” 　　陈旭便去摸车钥匙：“那我这几天不去找你了, 周四要视频面试。” 　　他们都在为将来奋斗。现在的刻苦、分离, 都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相守。 　　毕业设计分组的时候，高文杰先来找钱莉莉：“要不咱们几个一组吧，好协调时间，不然你来我不来的，没法干活。” 　　对此钱莉莉无异议，除了他们三个, 小组里还带上了一个没找到合适分组的李雪。选题要到下个学期的时候才能拿到, 现在大家还真是不忙，自然就专注于网站的开发了。 　　陈旭面试通过，等着学校发录取信的日子里, 也时常来钱莉莉公司陪着她。大家忙着敲打屏幕写代码、调程序的时候, 他就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忙他的事，间或会抬头看一眼钱莉莉, 接着再低头。 　　 　　有的时候钱莉莉累了，抬着头发呆, 和他目光相触，便会心一笑，更多的时候, 他们互不打扰。 　　高文杰从洗手间回来, 看见工作间里的情形, 皱起了眉头，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 悄悄踢了刘阳一下。 　　刘阳便抿着嘴收回视线。 　　对于他们俩的小动作，钱莉莉自然是一无所知的。知道陈旭收到了学校发来的录取信，她特别高兴，早早的就准备走人，要跟陈旭庆祝一番。 　　她走到大楼门口，正碰上匆匆赶来的张宁。 　　“钱总。”张宁特别有打工人的自觉，即使都是同龄人，她也绝不肯叫钱莉莉的名字。 　　钱莉莉一开始说了一次，见她特别坚持，也就不再勉强，尽量淡定的接受了这个称呼，笑着说：“你是来拿票据？都在我桌子最上面那个抽屉里，要是找不到你就问高文杰，他知道。” 　　张宁点点头，又叫住她，有些迟疑的说：“呃，钱总，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钱莉莉看看外面，转身往回走：“咱们回去说？” 　　张宁摇头：“不用了，我……我就想说件私事，和公司没关系的。那个，嗯，我们系里有个同学和陈旭一起去交换的，你知道吗？” 　　钱莉莉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听陈旭说过一次，怎么了？” 　　张宁的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手指，显得很有些t为难，但还是说：“她跟我一个宿舍的，马上又要和陈旭一起出国读研了。” 　　这话听着就有意思了。 　　钱莉莉是知道陈旭做交换生的时候还有一个同学同去的，却不知道是个女生，陈旭根本就没提过。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后面“又”要一起才耐人寻味。 　　 　　张宁显然十分挣扎，但还是咬咬牙说完了：“她在宿舍里说，她这次一定要趁着一起在国外的时间把陈旭拿下，我想，你还是心里有数比较好一些。你跟陈旭那么好，若是以后……太可惜了。” 　　钱莉莉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张宁没有必要编这样的故事，因为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据她观察，张宁也不像是搬弄口舌的人。只是，“她不知道陈旭有女朋友吗？” 　　“知道的。你去过学校，有一些同学见过你，而且陈旭经常会说起你，我们都知道。”张宁说，“虽然传小话不好，可是我觉得你知道这事儿比不知道要好。” 　　钱莉莉点头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得出来，张宁是真的非常纠结，话说完了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和钱莉莉道别之后就脚步轻快的进了电梯间。 　　钱莉莉的脚步却沉重起来。 　　她并不觉得陈旭跟那个女生有什么，刚才张宁也说了，那个女生是下决心把陈旭拿下，而不是已经拿下了。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实在是令人不快——有人正虎视眈眈的觊觎自己的男朋友，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诚然这证明了陈旭的优秀，可是依然让她心情不佳，尤其是，明年夏天他们就要去国外留学了。这一次不是短暂的交换，而是两年时间的学习，还有更长时间的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人…… 　　想想就让人心里闷得慌。 　　公司离锦秋嘉苑并不远，钱莉莉心里装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陈旭的楼下。 　　看到楼门口的门禁，她才发现走到了这里。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更不知道该不该装作没听说这件事，毕竟陈旭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生的心思。可是如果因为不知道就没有保持距离呢？ 　　“你怎么了？怎么不进去？没带钥匙吗？”陈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他的手便搭在了钱莉莉的肩头。 　　他绕到钱莉莉面前，只看了她一眼就严肃起来：“你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钱莉莉摇摇头：“没，有点儿累了。” 　　陈旭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半信半疑的问：“真的没有不舒服？” 　　“没有。”钱莉莉扯了扯嘴角。 　　她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响。一个说：“你看，他对你多关切！你有什么可怕的？”另一个说：“他这么好，别人怎么会不眼红？肯定有人抢啊！” 　　她低下头，抓住陈旭的袖子说：“我没事，有点儿冷，有点儿累。你忙完了？” 　　陈旭放下心来，揽着他往楼里走：“那就先回家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出去吃饭。我还没弄完，还有两个证明要开，明天要出去跑两趟。” 　　钱莉莉跟他进了屋。现在已经开始供暖了，房间里暖意融融，让人心情也好了一些。 　　陈旭脱了外套，过来搂住她，先来了一句：“你看你，都累瘦了，隔着毛衣才这么一点儿，以后别那么拼了，不是有员工嘛，让他们干。” 　　尽管钱莉莉心里有事，她也被逗笑了：“听着就觉得你是个黑心老板。” 　　“我一颗红心都给你了，剩下的只有黑心。”陈旭完全不反驳，还耍起了花枪。 　　“一颗红心……”钱莉莉摇头。 　　陈旭亲亲她，说起了正事：“我妈不过来了，家里出了些事情。我姥爷最近身体不大好，我妈守着照顾呢，脱不开身，估计要明年我走之前才来见面了。” 　　钱莉莉点头，表示理解。 　　她不想说那件事，便说起了别的：“你之前说你们公司用买关键字的方法做商务推广，现在还在做吗？效果是不是真的好？” 　　“嗯，效果还行，网站访问量和咨询电话都在增加。”陈旭说着，想到了什么，“你要是要做推广，买一两个关键字就行，跟他们公司直接签合同，很稳妥。” 　　钱莉莉点点头：“行，我明天就去一趟，签个推广合同。” 　　“你现在就走到做推广这一步了？你们网站开发好了？”陈旭问，“已经可以访问了吗？” 　　“今天测试，简单的功能都没问题了，现在就是缺作者，缺读者，所以我才想着做推广。”钱莉莉说。 　　陈旭摸摸她的脸，提醒她：“那你可得有个准备，做推广特别烧钱。” 　　“嗯，好吧，我量力而行。” 　　钱莉莉说着话，陈旭的手机就响了。 　　他飞快的回了条消息，便站起来：“你还要再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就走？今天风大，咱们吃火锅去吧？” 　　他的手机又响了。 　　钱莉莉便等他先回完消息。 　　陈旭却一边打字一边吐嘈：“没什么正经事，你穿大衣，咱们走。这人是我们系的，交换的时候她跟我都去了。只要是跟办正经事有关，她就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老得要跟我一起。明天我去开证明，她也要和我一起去开，还得搭我车。都一个系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那是不是因为她喜欢上你了啊？所以才总想跟你一起。”钱莉莉半开玩笑着说。 　　陈旭摇头，完全不信：“她家里挺有背景的，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喜欢我？她那就是喜欢压榨我。” 　　就这个认知，钱莉莉忽然有些为那个女生发愁了。 　　“说不定她真的就是喜欢你呢？”钱莉莉问。 　　陈旭歪着头，盯着钱莉莉看了半天，才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抓着这个事儿没完了？” 　　“不是误会。”钱莉莉严肃起来，“陈旭，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 　　虽然陈旭觉得这完全是杞人忧天，但他还是很配合的对钱莉莉保证：“放心吧，我不会上当的。” 　　“有些事情，”钱莉莉说，“你不要觉得我知道了可能会难过，就干脆瞒着我。” 　　“你说了，我就信。你千万不要不说。” 　　钱莉莉执起他的手，认真的说：“我信任你，但你要知道，信任也是需要经营和维护的。所以，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不论是好还是坏，都请一定不要瞒着我。” 　　陈旭依然有些困惑，但却非常看眼色的答应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后来的几年，他不止一次的庆幸，好在他给出了这样的承诺，也真的做到了，不然，老婆都跑了，哭都不知道去哪哭。 第57章 运气不错 　　钱莉莉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 表情平和，仿佛只是向陈旭说明一下自己的原则和要求，但是事实上, 她心绪纷乱, 并没有真的冷静下来。她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又因为不想把张宁牵扯进来所以不能跟陈旭实话实说，现在便处于一种非常想做点什么但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里。 　　好在她有了新的事情要做。 　　这个学期她只开了一本小说，而且因为网站的事情也没有做到坚持每天都有更新，但是还是收到了出版社编辑的短信，说他们打算做这本出版。 　　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她的神色陡然变得轻松愉悦, 陈旭也觉得心里一松。 　　“我明天去一趟出版社, 要谈这本出版的细节，你不是要开证明吗，忙你的, 办完了给我消息。”钱莉莉说着, 就要回去做些准备。 　　陈旭拦住她：“别忙着走，再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呗。” 　　钱莉莉一拍脑袋：“啊对了, 刚才还说吃火锅呢，走吧, 今天我请客。” 　　陈旭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把你所有的浪漫细胞都按死在你的小说里了？” 　　钱莉莉不解：“不是你说今天风大，特别冷，要吃火锅的吗？怎么你觉得太俗、又要换有情调的了？” 　　“你不是天天从你们楼下的那个花园走吗, 你也没看看人家都在那干什么？”陈旭问。 　　“我从那走从来都不抬头的, 少儿不宜……哦, 我知道了。”钱莉莉仰起脸看着陈旭，忽然踮起脚亲上了他的嘴角, “这样，行了吧？” 　　陈旭伸手托住她的腰，反客为主：“当然不行。” 　　当然，接下来，谁也没法说话了。 　　今天的陈旭像是打定主意要放肆t一场，一边亲吻，一边搂着她往卧室里去。 　　等钱莉莉的后背贴在床上，她才意识到，这次他是玩真的。他们都已经成年，又彼此心心相印，决定以后要一直在一起的，这事儿也算是水到渠成。她有些紧张，却没有反对。 　　陈旭当然是早有此意，但是并没有提前筹划，这么着忽然就有了气氛，他很快便沉溺其中。钱莉莉双眼半阖，睫毛微微颤动，双颊染上了一层绯色，一副紧张却任君采撷的样子。他看在眼里，仿若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只想一偿夙愿。 　　可是…… 　　过了片刻，陈旭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万分懊恼的站了起来，拉了被子把钱莉莉盖好，这才背过身去。 　　钱莉莉上身的衣裳非常凌乱，可是牛仔裤还穿得好好的，她有些困惑的裹着被子坐起来，不知道该不该问。 　　陈旭的状况却有点儿难办，他纠结了片刻，还是回过头来，问：“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钱莉莉不明就里，却立刻答应了。 　　于是她被抓起了手。 　　 　　许久之后，钱莉莉从洗手间出来，尽管已经穿戴整齐，手也洗干净了，她脸上的热度也没有褪去。她干了些什么啊！ 　　陈旭这会儿却是心情愉悦，很有几分神清气爽的，看她出来就过来搂住了她：“走走走，吃饭去，饿了。” 　　钱莉莉推他，却被他抓住了手，笑着说：“刚才辛苦你了，好好给你补补。” 　　“闭嘴吧你。”钱莉莉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陈旭帮她裹上外套，一边锁门一边在她耳边说：“这次是意外，没提前准备工具，等会儿回来我就买，下次，下次就不用辛苦你的手了。” 　　“你还准备……”钱莉莉知道，他方才没有继续下去，其实还是为她着想，不过这都出了门，再说这些就很难为情了。 　　陈旭小声说：“当然得准备了。咱俩都成年了，我守了你七年啦，也该到时候了吧。” 　　不过尽管他随即做好了准备，却久久没等到心愿得偿——钱莉莉实在是太忙了，功课、公司、小说出版，一个人分成好几个，忙得像个陀螺似的，一直都没到他这儿来。 　　钱莉莉只觉得最近她的运气特别好，想什么来什么。 　　高文杰上午跟她说，网站流量在进行了网络推广之后起来了一些，但是注册用户增加了，内容的审核、签约、推荐等工作他做不了，要让她亲自来。现在她能硬着头皮做，可是她自己还有小说要写完呢，再说以后形成了规模，总是要有专业的编辑的。她只好准备了招聘公告，招网站编辑。 　　这事儿还没有眉目，她先去出版社见了相熟的编辑赵琳。从出版第一本书开始，新人编辑赵琳和小透明作者钱莉莉就开始合作，三年来，赵琳成了出版社的老员工，钱莉莉则成了畅销书作者、“新生代言情小天后”，两个人也非常熟悉，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不过今天赵琳的精神并不太好，跟钱莉莉对合同细则和小说大纲的时候有些恹恹的，于是钱莉莉即使看到了首印分到三十二万多版税的合同数字，也没有表现得十分欢喜。 　　赵琳却主动说了起来：“莉莉，这可能是咱们俩最后一次合作了，等你以后加印了再提版税的时候，应该就是别的同事跟你对接了。” 　　“你要离职？”钱莉莉很惊讶，“什么时候啊？” 　　她没有直接问为什么，主要是生怕这里面关系到什么出版社的内斗之类的，赵琳不好说。 　　赵琳有些颓废：“下个月吧，反正我也只是个合同工，现在手上也就只有你这一个项目了。” 　　“哦，那你接下来去哪里高就啊？”钱莉莉问。 　　赵琳摇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呢。” 　　钱莉莉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对小说网站的编辑有没有兴趣啊？” 　　赵琳眼前一亮：“当然啊，你认识……哦，也对，你本来就是在网站上做连载的，我有兴趣啊，而且应该也能胜任的。” 　　钱莉莉便留下了她的网址，让她抽时间去公司面试。 　　等到面试的时候，赵琳简直是惊掉了下巴，没想到钱莉莉就是老板，差点连几个面试题的答案都回答错了，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 　　于是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赵琳将成为网站的内容编辑，也是钱莉莉公司的第一个全职员工。 　　网站已经运行起来了，编辑也配备到位，钱莉莉就不再亲历亲为了。高文杰和刘阳轮流值班，算是网站的技术支持，赵琳负责内容和签约作者，张宁负责财务，钱莉莉真正当上了管理者。 　　 　　但是网站尚未盈利，钱莉莉这个老板还要靠写小说赚的钱来维持公司运作，所以她每天都待在宿舍里敲字。 　　这段日子，她也听了一些八卦。于雯跟她男朋友到底还是分手了，听说那男生最后又舍不得了，有的时候还会来楼下找于雯，但是于雯铁了心，不回头；胡悦苦苦守候了三年，师兄的白月光一恢复单身，她就被师兄甩掉了；张静姝的前男友终于考上了清北，可是跟张静姝却再也没有以后了；吴楠也没有和高中同学在一起，而是努力考研，封心锁爱；李雪已经开始玩网游了，跟一起打魔兽世界的一个男生正在暧昧着。 　　不知不觉，又一个新年要到了。 　　“这笔钱挺多的，你不如存时间长一些，收益也好。”陈旭见钱莉莉的账户里有三十五万，建议她重新配置投资。 　　钱莉莉摇头：“我网站还没盈利，那十万块钱基本上要花光了，这些钱恐怕还得拿去填窟窿。” 　　“还没盈利？”陈旭算算时间，“也正常，你别焦虑。” 　　钱莉莉说：“也没很焦虑，不过没盈利就得往里投钱，不然费用怎么付、工资怎么发啊。好在已经开始有转机了。” 　　考虑到这个时候大家的版权意识都不那么强，立刻就推行付费阅读，只怕会吓走一部分读者，所以她现在的运营策略还是以免费阅读为主，不过增加了投票打赏的内容，这样网站也能抽一部分钱，再就是努力推书，要是出版了一本两本的，网站就能拿到相当数量的利润了。 　　陈旭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你真的很了不起。我虽然不太懂这个行业，但我觉得，你可能抓住了一个风口，说不定过几年我回来，你已经是这个领域的超级大佬了。” 　　“我哪有那个本事。”钱莉莉摇头，“不过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和我一起跨年了吧。” 　　陈旭抱着她，声音发闷：“真想带着你一起。” 　　钱莉莉推他：“赶紧走吧，你不是说有聚会吗？” 　　“对了，你换身衣服，陪我一起去。”陈旭说着，站起来，“下午顾霆刚跟我说的，让带着女伴，不然就要找那边的女生作陪了，你可得保护我。” 　　钱莉莉“啊”了一声：“这可麻烦了，我换什么衣服啊？” 　　陈旭看看表，拉着她站起来：“走吧，咱们先去商场，反正今天好多地方都通宵营业，买了衣服再找个地方给你化妆做头发，来得及。” 　　钱莉莉是真没想到，小说里经常用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这真的不是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情节吗？ 第58章 霸总文学 　　钱莉莉跟陈旭在一起好几年了, 陈旭带她吃过饭、兜过风，送过她护肤品、首饰，还真就没送过衣服, 更别说这种类似于灰姑娘改造计划的先挑衣服后做妆发了, 这感觉有点儿……好笑。 　　她坐在车里悄悄的笑, 陈旭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你？” 　　钱莉莉摇头：“你不知道，在霸总文学里面，最常见的桥段之一就是男主带着女主去买衣服做造型，然后平平无奇的女主顿时就像拂去尘埃的明珠，美得闪瞎了男主的眼睛，从此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不是, 言情小说都这么肤浅吗？”陈旭看她乐不可支, 也跟着笑了笑，但依然表示不能理解，“这叫‘情根深种’？见色起意还差不多吧。” 　　钱莉莉顿了顿, 竟然无言以对：“你别说, 还真是这么回事哈。不过言情小说嘛，肯定是男的帅女的美, 又不是思想教育课，非得讲究个心灵美。” 　　陈旭摇头：“还有啊, 这个男主是被闪瞎了狗眼吗，那是一开始就瞎！换身衣服就美的话，说明人家一开始底子t就很好, 原本就美啊, 哦, 他看不出来，非得等换身衣服才能看出来？他要是真看不出来, 那就说明他也是个只认衣服化妆的浅薄之人。” 　　“啊，这，很有道理啊。”钱莉莉觉得自己被他带到坑里去了。 　　陈旭继续输出：“要不然就是这男的心理不正常，明明知道那女的好看，故意搞这么一出，就是想当那个发掘了美的人，获得扭曲的成就感。” 　　钱莉莉叹为观止：“原来是这样的啊。” 　　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钱莉莉想了一会儿，得到了个教训：“我再招编辑的时候，一定得注意，理工、金融科男生免谈，这要是给我招进来，回头就得砸了我网站的饭碗。” 　　“你可以直接说我不解风情、煞风景。”陈旭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钱莉莉点头：“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重复了，反正不影响我赚钱。” 　　陈旭很光棍：“我只要解你一个人的风情就行了。” 　　钱莉莉皱眉，总觉得这话还有别的意思。 　　俩人说说笑笑，尽管路上有点儿堵车，他们也没觉得时间难捱。 　　他们去的是二环里的一家高端商场，这里的人倒还不算多。陈旭说：“走吧，进去转转，挑你喜欢的。” 　　钱莉莉头疼：“我根本没进来过，也不知道哪个牌子的衣服什么特点，你不是还要去那个什么聚会吗，没那么多时间耽误啊。” 　　陈旭想了想，左右看看，拉着她进了一家店：“这家试试吧，我记得顾霆有他们家的VIC卡，据说可以送新品上门的，咱们今天就凑合店里挑吧。” 　　钱莉莉看着装修精致到奢华的店面，忽然笑起来：“我再跟你说一个霸总小说的段子吧。千亿总裁男主带着女主去买衣服，进了店就喊，‘服务员，把你们这儿最上面那一排全都叉下来！’” 　　陈旭没绷住，也跟着笑起来：“合着你们这千亿总裁都给老婆在夜市上买衣服是吗？” 　　他们俩小声说笑，店里的店员已经迎了上来。衣饰精美、妆容得体的店员并不像很多小说里写的那样鼻孔朝天，而是礼貌微笑、耐心等待他们的要求。 　　陈旭看了店员一眼，忽然霸总上身，指着钱莉莉说：“给她挑一身衣服，谢谢。” 　　钱莉莉睁圆了眼睛回头瞪他：“别玩了！” 　　店员面色不变，温和的问：“请问小姐有什么选中的吗？” 　　钱莉莉连忙说：“他跟你开玩笑的，我想挑一套去参加聚会的衣服，稍微正式一点的。”对这个她没有经验，听听店员的建议确实最节省时间。 　　店员应了，很快就拿了三条裙子过来：“小姐年轻，肤色白，这几条应该都很合适，您不妨试一下。” 　　陈旭演上瘾了，在沙发上一坐，十分有范儿的一抬下巴，示意钱莉莉去换。 　　钱莉莉冲他皱了皱鼻子，接过衣架去了试衣间。 　　第一条裙子是黑色抹胸短裙，贴身设计，裙子也很短，后背开得也很低，钱莉莉一边穿一边想，幸亏这店里暖气开得足，不然太冷了。 　　她刚走出来，陈旭便坐直了身子。 　　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看他的脸色，估计效果不好，她问：“不行？那换下一个？” 　　陈旭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换，换了吧。” 　　第二条裙子倒是长款，粉色的公主裙，胸前有朵大蝴蝶结，算是青春可爱风格的设计，不过胸开得是真低，钱莉莉换好后就一直用手捂着胸口。 　　陈旭只看了一眼就站了起来，干咳一声：“还是再换一个吧。” 　　第三条裙子是黑白拼色，上身白色，腰线以下是黑色，虽然是一字领露肩，但是领口后背都挺高的，裙子长度也到膝盖了，可以算得上保守。钱莉莉觉得穿着挺自然的，很有安全感。 　　果然陈旭也同意，便拍板买了下来。 　　有了衣服，鞋就好搭配了，黑色的高跟鞋，百搭不出错，跟衣服也算是呼应。 　　化妆师的工作室在商场的顶楼，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在等他们了。钱莉莉很惊讶，陈旭小声跟她说：“顾霆认识，我让他给找的，放心，我付了钱的。” 　　钱莉莉没忍住，也小声说：“你最后一句话真的有点儿霸总那意思了。” 　　陈旭揉了揉她的头发。 　　钱莉莉坐在镜子前面让化妆师鼓捣的时候，陈旭离开了一会儿。 　　等她这里完工，陈旭便凑了过来，弯腰低头，往她脖子里挂了一条珍珠项链。米白色的珍珠圆润光滑，在灯下发着柔和的光，和她的裙子相得益彰。 　　“楼下买的，觉得这样好看。”陈旭站起来，端详着镜子里的钱莉莉，忽然又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我收回之前的话。” 　　钱莉莉不知道他要收回哪一句，不过从镜子里看到化妆师含笑的脸，也不好追问，连忙道了谢，拉着陈旭离开。 　　她很少穿高跟鞋，走得快了就歪歪扭扭的，陈旭连忙拉住她，扶着她的胳膊说：“小心点，可别扭了脚。” 　　“那你现在说，收回什么话？”钱莉莉问。 　　陈旭低头想亲她，又退缩了：“这么着是挺好看的，可是容易亲一嘴粉。啊，我就是说啊，可能不能说‘见色起意’，应该叫‘惊艳’。” 　　钱莉莉摇头失笑：“你的意思，我这么打扮，还行呗？” 　　“行，当然行了。”陈旭立刻肯定。 　　到了约定的会所，陈旭给了邀请函，他们才被请进去。钱莉莉两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场合，看着难得也换了一身正装的陈旭，不由得有些紧张。 　　陈旭抬了抬胳膊肘，让她搂着，非常轻松的进去，还跟她说：“没什么可紧张的，吃吃喝喝就好了。” 　　到场的人比想象的多一些，除了一些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还有好多眼熟的明星，钱莉莉笑笑：“托你的福，我这是见世面来了。” 　　顾霆早就到了，正端着个酒杯，跟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人说着什么。他们身边都站着盛装打扮的丽人，还真有几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气氛。 　　他们一来，顾霆就看见了，跟那两个人说了句什么，他们便一起迎了过来。 　　显然陈旭跟他们都是认识的，很快就打过了招呼。 　　有服务生送来了酒水，陈旭拿了一杯，跟他们碰了一下，浅抿了一口，回头跟钱莉莉说：“你喝不了酒，应该有别的饮料。” 　　顾霆这才跟钱莉莉打招呼：“真的是你啊，刚才我一眼看见了都没敢认，真是光彩照人啊！” 　　钱莉莉笑笑：“你太夸张了。” 　　顾霆主动介绍起来：“你们今天可算见到陈旭的女朋友了，这就是嫂夫人。” 　　钱莉莉知道他能侃，可是还是被这个称呼给呛了一下。 　　陈旭笑骂了一句，才说：“我女朋友，钱莉莉。” 　　那两个人倒是挺礼貌的，只叫了一声“钱小姐”，并没有出言调侃。 　　今天到场的人里有陈旭父亲的熟人，他看到了自然要去寒暄一阵，再聊些事情，便让顾霆照顾钱莉莉一下，自己走开了。 　　顾霆回头跟身边的姑娘说了句话，那姑娘就走了。钱莉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我可以照顾自己，你别把人赶走啊，你们聊呗。” 　　顾霆浑不在意：“那是我公司新签的演员，我让她去找她经纪人去了。” 　　“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呢。”钱莉莉说，“很漂亮，原来是演员啊，难怪了。” 　　“你也很漂亮啊。”顾霆一挑眉毛，“要不然陈旭这么紧张。” 　　“谢谢啊。”钱莉莉不以为意，“你真不用刻意照应我，忙你的吧。” 　　“咳，我没那么多业务要谈。”顾霆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陈旭说你的网站已经正常运作了，怎么样，有什么好苗子吗？” 　　“好苗子？怎么你要发掘作家吗？”钱莉莉问。 　　顾霆摆手：“那是你的活。我是想看看有没有好书，回头我也拉个剧组拍电视剧啊。哦对了，孙导拍的你那部清宫戏开机了，内部预计要造个大爆款呢。” 　　钱莉莉立刻道：“过完节我就让编辑整理好，推给你们，要是你们准备拍，版权费咱们好商量。” 　　原来这种社交活动真的能谈业务啊，学到了。 第59章 顾霆借宿 　　钱莉莉的底子太薄了, 这种t场合除了顾霆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点儿生意，其他人可不会在意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偶尔有和顾霆打招呼寒暄的人问起, 都以为她是顾霆旗下的艺人, 或者是女朋友, 顾霆倒是耐着性子一一澄清，只说是朋友。 　　“不过说起来，你真的没有兴趣试试镜？”顾霆问她，“就当玩了？” 　　钱莉莉摇头：“算了吧，我又没学过，你这大好的机会还是留给你公司的人吧, 给我多浪费啊。” 　　顾霆笑笑：“你还真别说, 文化水平是真的挺重要的，你往那儿一站，气质上就秒杀我那一群十八线。” 　　“你可是老板, 这么说你自家艺人真的好吗？”钱莉莉不很理解。 　　顾霆摇头：“我看出来了, 你确实不能混这个圈子，还是老老实实让你家陈旭护着吧。哦, 他回来了，我先去见个朋友。” 　　 　　陈旭再回来, 身上就带了酒气，虽然没大醉，动作间却也比平常随意一些。他一手端着酒杯, 一手搂着钱莉莉的腰, 半靠在她身上说：“咱们找地方坐会儿, 节目完了就走。” 　　钱莉莉听得出来，他有些累, 想来跟那些商界精英、长辈们说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便也不多问，和他一起走到一处圆桌边坐下。 　　她刚才就看出来了，除了最前面的几桌给大佬们准备了名牌，后面的座席都没有安排，想来是给大家自由交流的机会，这会儿自然也就可以随便坐。 　　前面有主持人在暖场，还有歌手献唱，钱莉莉看了看，觉得脸熟，应该名气不小。走动的人渐渐少了，她走到外面跟服务生要了杯牛奶，想给陈旭解酒。 　　“咦？你是钱小姐吗？钱莉莉？”有人迟疑着叫她。 　　钱莉莉回头，发现出声的是个熟人，《溪风》杂志的版权商务编辑刘禹。她往前走了两步，笑着打招呼：“刘老师啊，您近来好？” 　　刘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戴着一副精致的金属边框眼镜，穿一身干练的西服套装，明明是职场女强人的打扮，出现在这里却莫名有种和谐感。她打量着钱莉莉，赞叹道：“要不是听见你的声音，我是真不敢认你，太漂亮了！怎么，你今天这是……” 　　“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钱莉莉微笑着回答。 　　刘禹点点头，并不意外的样子，又问：“好久都没见过你的合同了，怎么，不写了吗？学业很忙？” 　　钱莉莉承认：“是啊，时间特别紧张，也就时不时的写一点儿网络连载，你们杂志我确实是很久没投过稿了。” 　　刘禹叹口气：“唉，现在网络小说起来了，在线阅读快把我们实体杂志打死了，日子确实不好过。你要是现在投稿，恐怕还真拿不到以前的价格了。不瞒你说，没准儿哪天我都要失业。” 　　“呃，没有这么严重吧？”钱莉莉说，“我看今天这个活动你们好像也是联合主办方呢。” 　　刘禹苦笑：“这不是想借着那几位大明星的人气带带最近这两期新年特刊的销量嘛，也是没办法了。” 　　钱莉莉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不怕您笑话，刘老师，我弄了个在线阅读网站，正好缺个懂得版权、商务对接这部分业务的专家，您要是哪天想换个环境了，能不能也考虑考虑我这儿？” 　　赵琳虽然也了解出版的一整套运作流程，但她还是更侧重内容编辑，商务这一块儿不算精熟，也没有特别的人脉资源，刘禹就不一样了。 　　只是自己的小网站才刚起步，恐怕刘禹看不上。钱莉莉想着问一句也不吃亏，便开口问了，结果如何她倒是不太在意。 　　令她意外的是，刘禹居然十分心动，立刻就问是哪家网站：“我回去先看看，你什么时间方便，咱们一起喝个茶？” 　　钱莉莉立刻说：“叫‘悦读坊’，您搜一搜就能找到，那我可真等您的好消息了哈！” 　　等她回到座位上，陈旭已经喝完半杯牛奶了，正在听前面的人致辞。 　　她一回来，陈旭就靠过来，挨着她的肩膀小声问：“你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钱莉莉摇头：“遇到了个熟人，说了几句话，回头跟你详细说。你好点儿了吗？” 　　陈旭点头，手从桌子下面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有点儿不高兴的说：“好多了，可惜等会儿还得带着顾霆一起回去。” 　　钱莉莉没明白：“带着顾霆？” 　　陈旭和她咬耳朵：“本来还想今晚跟你一起的，刚才顾霆给我发短信，说让我带他回去，不然他有麻烦，咱们多好的机会啊，又没了。” 　　钱莉莉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听见他们的话，这才没那么慌：“你想什么呢，他既然说有麻烦，你肯定是要帮忙的啊。” 　　回家的路上，钱莉莉瞧着七八分醉的顾霆，闻着杂乱的香水味，才明白他们要帮的是什么忙。 　　“还是你们会躲清静，我真的，我差点进了盘丝洞，我跟你们说，那些十八线小演员真的是见缝插针，要把我吞了。”顾霆没睡觉，醉醺醺的说。 　　陈旭嗤之以鼻：“别说得你多委屈，我看你享受得很。” 　　“哪儿啊，一个两个围着我，那叫左拥右抱，好家伙，五六个人围过来，我都成唐僧肉了！”顾霆心有余悸，“我是喜欢玩，但我是老实人，玩不了那么花！” 　　代驾的大哥憋不住了，偷偷的笑。 　　等到了家，顾霆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在这儿，你们俩这个，我的天，我还是走吧！” 　　已经快十二点了，钱莉莉肯定是不能回宿舍了，她已经跟张静姝说了，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有问题的成了顾霆。他一脸懊恼：“靠！宿舍回不了，我去酒店开个房间去。我房子已经在装修了，这是最后一次！” 　　“行了你，赶紧去洗把脸，那屋睡觉去吧。”陈旭拉住他，“别折腾了，就你醉成这样去酒店，万一稀里糊涂的接了特殊服务，你还不如跟你那些小演员回去了。” 　　顾霆努力想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道理，便一摊手：“你有防噪耳机吗，给我一副，你们随意，我都听不见。” 　　“滚蛋！”陈旭给了他一脚，揽着钱莉莉去了主卧。 　　关上门，他才跟钱莉莉说：“别紧张，他在这儿，我能干什么啊，你去卸妆洗澡吧，我先看点儿资料。毛巾什么的，里面都有新的，你知道的。” 　　钱莉莉松了口气，刚进了洗手间，还没摘下项链，门又打开了，陈旭送了一套睡衣过来：“没拿睡衣吧，凑合穿我的吧，干净的。” 　　飞快的洗完澡，钱莉莉真的穿上了陈旭的睡衣，虽然有些肥大，但到底什么都不露，她觉得放心了很多。 　　陈旭坐在床上看电脑，听见门响便抬起头来看她。 　　钱莉莉抱着脱下来的衣服出来，看他坐在床上，一下子紧张起来，显然今天得一起睡啊…… 　　陈旭收起电脑，站在床边……脱衣服。 　　钱莉莉更加紧张了。 　　陈旭把衬衫随意的扔在床脚，回头问她：“你愣在那干嘛？东西放下，上床睡觉啊。” 　　“你……你不是说不……”钱莉莉低着头，把衣服放在床对面的小沙发上。 　　“你洗好了，该我了，洗澡不脱衣服吗？”陈旭笑着拉拉她的睡衣下摆，“你赶紧睡觉吧，别瞎紧张了，对了，睡觉了，内衣就别穿了。” 　　“喂！”钱莉莉抬头，却见他已经进了浴室。 　　陈旭出来的时候，钱莉莉已经躺下了，闭着眼睛，却还没睡着。 　　陈旭抱起床上的另外一条被子，关掉了灯，往外走。 　　钱莉莉也不装睡了，连忙坐起来问：“你去哪？不睡觉吗？” 　　 　　陈旭无奈道：“你在那，我睡不着，还是出去吧。什么都别想了，赶紧睡觉，明天要吃你做的早点。” 　　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的，可是很快钱莉莉就睡熟了，一觉到天亮，连个梦都没有。 　　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也晚，钱莉莉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好在是新年放假，大家都不用上课，不然这也太堕落了。她换回了之前的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厨房做饭。 　　她一出来，沙发上窝着的陈旭就醒了。 　　“你回床上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钱莉莉小声说。 　　早饭没什么好做的，她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煮了一锅小米粥，热了牛奶，又煎了鸡蛋、培根和面包片，洗了几个t苹果了事。她刚关上火，就听见客厅里顾霆的声音：“靠！你居然睡沙发，你们这么纯的吗？你可别说你们到现在还没做过！你守着个大美女这么多年，真忍得住啊？不是，我怎么记得你也不短啊……” 　　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钱莉莉摇头。 　　她端着盘子出来，顾霆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满脸尴尬却很真诚的笑。 　　这个早饭，顾霆吃得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完立刻起身就跑，嘴里道：“我立刻就消失，绝对不来打扰你们了！” 　　钱莉莉好笑的摇头，一转脸却看到陈旭闪闪发亮的眼睛。 第60章 好事多磨 　　陈旭的眼神让钱莉莉有一瞬间的错觉, 好像她真的欠了他好多好多东西，面对他就要心虚的那种。 　　她的迟疑大大鼓励了陈旭。 　　“你先去休息会儿，我来洗。”陈旭走进厨房, 挽了袖子去洗碗。 　　“这才是早饭, 我又不累, 休息什么，你在一边帮忙吧。”钱莉莉递给他一张厨房用纸，“你把煎锅里的油先擦一下。” 　　陈旭一边擦着锅，一边说：“你还是攒点儿体力吧，现在不累，一会儿就该累了。” 　　钱莉莉没说话, 自然就是不拒绝的意思了。 　　两个人动手, 洗刷的效率自然高。很快，厨房就收拾干净了。 　　陈旭的目光灼热，连带着厨房里的温度似乎都高了好多。钱莉莉有些招架不住, 连忙去了洗手间洗手。 　　陈旭自己也洗了手, 还专门走到门口去检查了一下防盗门，这才回到钱莉莉身边, 双臂用力，把她抱起来。 　　“现在行了吧？”他问。 　　钱莉莉垂下眼皮：“我说不行, 行吗？” 　　“当然不行。”陈旭笑着亲亲她的脸，“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行。” 　　“哦，那我为什么要叫这么个名字？破喉咙, 太难听了。”钱莉莉玩笑了一句。 　　陈旭抱着她回到卧室, 用脚踢上门, 低头放软了声音说：“看你，紧张得都说冷笑话了。别怕, 我比你还紧张呢。” 　　“你紧张什么？你不是一直自诩动手能力很强的吗？”他这么诚实，钱莉莉倒是放松了一些。 　　陈旭却闭上嘴，不说话了。 　　事实证明，他的动手能力确实挺强，很快两个人就坦诚相见了。 　　“你真的很美，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陈旭亲吻着她，抽空说了一句。 　　钱莉莉不敢跟他对视，半闭着眼睛。 　　“抱着我，别怕。”陈旭说，“我研究过了，应该没有那么疼。” 　　钱莉莉抬起双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陈旭便再次吻了下来。 　　然而预料之中的不适感并没有传来。 　　陈旭却仿佛被雷劈到一样，大惊之下，声音都有些颤抖：“不可能！” 　　钱莉莉睁开眼，发现他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完全没了刚才的状态，顿时十分惊讶。 　　她动了动腿，却马上被陈旭按住，盖上了被子。 　　他就这么站起来，大步跑掉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钱莉莉想了想，明白了。 　　陈旭很快就从洗手间回来了。 　　迎着钱莉莉的脸，他连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我可以的！第一次我没经验，你再给我十分钟，真的，我……” 　　钱莉莉抱着被子微笑：“嗯，好，我等你。” 　　他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探索，不是吗？ 　　陈旭拉开被子坐了进去，搂着钱莉莉，准备积蓄力量一雪前耻。 　　这时，钱莉莉的手机响了，是刘阳打过来的。 　　陈旭探头看见了，顿时黑了脸，咬牙切齿的说：“他最好是有正经事！” 　　钱莉莉捏捏他的手臂，按下了接听键。 　　陈旭却没凑过去一起听。 　　他非常刻意的挪到了床边上，还摆了摆手，一副非常大度、尊重钱莉莉隐私的样子。 　　如果不看他脸上那种抽象的表情可能会更像一些。 　　钱莉莉笑笑，接电话。 　　“钱莉莉，你在哪呢？在不在学校？公司服务器崩了，数据库连不上，我在这儿调呢，你能不能也过来？”刘阳的声音传来，“我给高文杰打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过来。” 　　“啊？”钱莉莉笑不出来了，“怎么会这样？” 　　刘阳说：“估计是新年放假，不少人看小说，网站流量一大，服务器顶不住了。” 　　“好吧，我马上过去。”钱莉莉挂了电话，转身去看陈旭。 　　陈旭又挪回来，抱着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脸，很有几分委屈的说：“你去吧，下次补偿我。” 　　钱莉莉把他推倒，拿被子蒙住他的头，抓紧时间穿戴整齐。 　　陈旭蒙着被子，笑声却从被子里传出来：“我刚才哪儿都看仔细了，现在蒙着我干嘛。” 　　钱莉莉不接话，这人那么多年都规规矩矩的，偶尔两句调笑的话也很有分寸，可这一解了禁就百无禁忌了，什么都说。 　　估计她穿好了，陈旭便从被子里钻出来，也抓了衣服穿上，一边扣扣子一边说：“别着急走，外面应该很冷，我送你过去。” 　　看他拿了书包，钱莉莉问：“你还要出门？” 　　陈旭很自然的点头：“是啊，陪老婆上班啊。你忙你的，给我个椅子就行，我复习功课。这个学期我还有四门考试呢。” 　　钱莉莉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一边走一边推他：“注意你的称呼。” 　　“咱们都那什么了，你不是我老婆是谁啊？”陈旭不同意。 　　“哪什么了？”钱莉莉无奈，“别在我公司里这样叫我，行不行？” 　　陈旭的重点却放在前一句：“你看，你还是怪我了，那真的是个意外，要不咱们现在就证明一下，我已经可以了。” 　　“赶紧走吧。”钱莉莉不理他了。 　　玩笑了几句，两个人并肩走出了楼门。迎面而来的冷风把毫无准备的钱莉莉吹得倒退了两步，好在有陈旭搂住了她。 　　“还是开车去吧。”陈旭要回车库。 　　钱莉莉拉住他：“算了，走着吧，就这么两步，过天桥很快就到了，你开车还要绕来绕去的掉头，再去找车位停车，更慢。” 　　“那你别被风吹跑了。”陈旭便维持着搂紧她的动作，两个人紧拥着往前走。 　　 　　走到公司楼外头的时候，高文杰也到了。他笑着跟两个人打招呼，对他们俩的亲密情态毫无异色，钱莉莉注意到，陈旭的神情也很轻松。 　　等到了办公室，陈旭看见刘阳之后，轻松写意的神情更加松弛起来，别人看不出，钱莉莉却察觉到了，很刻意，有几分得瑟。她悄悄拧了他手掌一下，让他到客厅去看书，自己则跟高文杰一起站在刘阳背后，看他新打的代码。 　　中间陈旭过来了一次，看他们几个盯着电脑，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时不时还要讨论一下，便没打扰，直接打电话订了快餐过来。 　　问题初步解决的时候，忙碌中的三个人松了口气，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钱莉莉出去一看，果然看到了两个必胜客的大纸盒，便连忙叫高文杰他们来吃饭。 　　“是你叫的宅急送啊？”钱莉莉坐到陈旭旁边，小声说话，“真贴心。” 　　“看在我这么贴心的份上，等会儿跟我回去呗。”陈旭更小声了，完全是贴着钱莉莉的耳朵在说话。 　　“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完呢，现在也就是才刚能加载页面，还有好多问题，弄不好今天得熬夜。”钱莉莉看高文杰过来了，就收敛了神色，不再跟陈旭玩笑。 　　陈旭也跟着捏了一块儿披萨饼吃：“不过我觉得啊，你还是得招两个专职的程序员负责系统更新维护什么的。你们几个自然是技术过硬，可你们都有事儿啊，还得上课考试，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钱莉莉倒是同意，回头跟高文杰说：“也是，等我发个招聘信息，回头咱们三个面试一下，招俩人过来。” 　　高文杰自然没有异议，刘阳干脆没说话，埋头吃饭。 　　“还有这服务器，还得升级一下设备。”钱莉莉叹口气，“又得往里头贴钱了。” 　　刘阳这时候开口了：“咱们大致做个需求吧，我暑假实习的那个公司就是这些IT设备的一级代理商，我可以找他们，能给个优惠价。” 　　“呀，那可太好了！”钱莉莉很高兴。 　　只是这高兴仅仅维持了片刻，她又苦着脸去盘算需要花多少钱了：“我那笔钱还没拿热乎，这估计就都要拿出去了。” 　　几个人奋战一天，到了晚上，终于解决了所有问题，大家都松了口气。钱莉莉说要请客吃饭，没想到他们俩都拒绝了。 　　“刘阳要回去陪女朋友吃饭，光我一个人，给你俩当灯泡，太不合适了t。”高文杰笑笑，“我先走了。” 　　只剩下钱莉莉和陈旭两个人，自然是一起吃饭了。但是整个过程中，陈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想着那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吃完饭，钱莉莉跟陈旭一起回去。这次，还不等他们有什么进展，钱莉莉的手机又响了。 　　“再这样，我可能要废了，你可想好了啊。”陈旭故意板着脸说。 　　钱莉莉晃晃手机：“知道啦，王辉打来的。” 　　陈旭坐在她身边，一双手在她身上不老实的到处游走。钱莉莉招架不住，只能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两手去抓他。 　　手机里传来的却是王辉焦急又懊恼的声音：“莉莉，我对不起你，你弟受伤了！” 　　钱莉莉脸上的笑意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就连陈旭都坐直了身子，也不再闹她。 　　“你什么意思？我弟？你是说钱成才吗？他怎么受的伤？伤哪了？严重吗？怎么是你跟我说这事儿？他在哪呢？”钱莉莉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堆问题。 　　“他眉骨那儿缝了几针，脸上也有些小伤，还在医院观察呢，要打个破伤风针。”王辉也不磨蹭，几句话就说清了现在的情况。 　　陈旭听着，就更郁闷了。看钱莉莉这揪心的样子，哪还有心情跟自己娱乐了？这个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61章 运气不好 　　钱莉莉哪里还有半分旖旎心思, 着急的询问钱成才的情况：“他是头上受了伤？有没有脑震荡？身上有没有伤？” 　　王辉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哭过了：“是头上受的伤，身上没有事。头上已经做了彩超, 也拍了片子, 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 休息十来天应该就没事了，现在在等着打针，医生也怕他还有别的不舒服，就叫他观察一晚上。” 　　听上去倒是问题不很严重，钱莉莉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他跟你到了一起呢？” 　　王辉说：“这不是新年放假吗，咱们一个县的学生在省城的也有不少, 大家就组织着一起吃饭逛夜市。我其实没怎么见过你弟, 就是听名字觉得是他，看着长相跟你也有那么几分像，就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结果正聊着呢, 遇上了几个小混混, 喝多了酒闹事，说话不干不净的, 冲着我动手动脚，你弟为了保护我, 跟他们打起来了。” 　　这事儿闹得。 　　王辉继续说：“后来帽子叔叔也来了，问明白了情况，又有旁边夜市摊子上的人做证, 就说你弟属于正当防卫, 还帮着把他送到医院来。莉莉, 你弟是为了我受的伤，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钱莉莉默了默, 才说：“你们都没大事就好，别太有压力了，等会儿，如果他精神还行，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守着呢。”王辉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钱莉莉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神色严肃。 　　陈旭便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你也听见了，伤势不严重，你别太担心了。” 　　钱莉莉靠着他，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特别担心，反正心里很不踏实。你知道吗，因为我妈重男轻女，总是抢我的东西给我弟，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他，尤其是后来……呃，可是现在他没有被我妈带歪，反而真的跟着老师学好了，又一直对我很尊重，所以我心里……” 　　“你是一个好姐姐。”陈旭打断她，“你嘴上说着不待见他，但是心里还是关心他爱护他的。对，你说你是为了让他以后不成为你的负担，可是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都给他指引了方向，让他找到了最合适的路，他会尊重你、维护你也是正常的，姐弟亲情有血缘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你们相处出来的。” 　　钱莉莉有些迷茫的问：“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陈旭看着她的眼睛，“你家里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也很不想让你在家里受委屈，可是既然你弟弟和你父母不一样，姐弟情也是亲情啊，你能得到一些，不是好事吗？” 　　正说着，钱莉莉的手机又响了，还是王辉的号码，但是说话的人却是钱成才：“姐，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真没事儿，胳膊腿都好好的，连训练都耽误不了！脸上这点儿伤也算不上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你说得倒是挺轻巧的。”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钱莉莉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出来。 　　“唉呀，姐，你就别说我了，我也挺疼的啊。”钱成才连忙解释，“王辉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嘛，我不能眼看着她出事儿啊，唉呀，也不是她，就是谁在那种情况下，你都不能袖手旁观吧。” 　　“嗯，你说得有道理，你是英雄好汉。”钱莉莉板着脸说了一句，只是到底没训他，“感觉怎么样，除了疼，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头晕吗？” 　　“伤口挺疼的，头是有点儿晕，还得打针，就更受罪了。”钱成才卖惨，“啊对了，姐，这事儿千万别跟咱爸妈说，太麻烦了他们。” 　　“行了，我知道了，王辉人家是学医的，养伤的事儿，你听她的，别胡闹啊。”钱莉莉嘱咐了一句。 　　钱成才答应了，手机又到了王辉手中：“莉莉，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弟，让他尽快好起来。” 　　钱莉莉只觉得有那么一点儿违和，却也不知道是哪里，只好说了一句：“这件事你也别太有压力，他养好伤也就没事了。” 　　她这边接电话的时候，陈旭的手机也响了，他便去了阳台接电话。 　　好一会儿，他才回来，脸上就带了几分憋屈神色：“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会儿我侄儿就来了。” 　　“你侄儿？”钱莉莉困惑，“你不是听错了吧？” 　　“咳，是我没说清楚。那是我家里的司机，也是我们一族的，快出五服了，按辈分管我叫七叔。”陈旭说着就笑了，“得管你叫‘七婶’。” 　　“什么就‘七婶’啊，哪跟哪。”钱莉莉摇头。 　　 　　陈旭帮她套上羽绒服，揽着她一起出门：“他带了不少东西过来的，这两天我得替我爸去拜访拜访他那些老交情，送送礼什么的，就不能陪你了，你随时给我个消息。” 　　钱莉莉“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果然，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钱莉莉都没见到陈旭。钱成才的伤口都拆了线、完全恢复了，他们才见了一面。 　　这段日子，钱莉莉也没闲着。除了准备自己这个学期的两门考试之外，她的新文也在连载中，账上还没提出来的稿费都攒了几万块了。公司那边，她和高文杰、刘阳一起敲定了一套小型机设备，用于给机房扩容，同时招聘了两名经验还算丰富的程序员，负责网站的运维升级事宜。 　　在连番的设备人员投入之下，网站的稳定性有了明显的提高，用户体验大大改善，网站的流量数据也越来越好看了。 　　“照这样下去，很快我就能有盈利了。”钱莉莉很满意，“至少不用拿我写小说赚的钱来填这个坑了。” 　　陈旭由衷的夸她：“钱总真是了不起！” 　　钱莉莉摇头：“你就别起哄了。” 　　“不是起哄，是真的觉得我老婆不简单，你想想，你那些室友现在还在考研找工作呢吧，你这不就甩她们一大截吗？”陈旭抱住她，“今晚不回去了吧？过几天我就得回家去了。” 　　钱莉莉低头答应下来。 　　陈旭再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钱莉莉却觉得非常不舒服，这熟悉的肚子痛…… 　　“我还是回去吧。”她站起身来。 　　“怎么了？怕成这样？嘴唇都白了？”陈旭搂着她，“要不，我找个片子给你看吧。我先声明啊，是顾霆给我的，不是我找的。” 　　钱莉莉掰他的胳膊：“不是，我，我那个来了，在你这不方便。” 　　陈旭沉默了一分钟。 　　“有什么不方便的？睡觉嘛，在哪不能睡？我又不会浴血奋战，放心吧。”他说。 　　 　　“那我得去买卫生巾啊。”钱莉莉皱眉。 　　陈旭看了看窗外。 　　“你在家里吧，我去给你买，外头下雪了，不是说这个时候不要受凉吗？”陈旭抓起外套就出去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递给钱莉莉一个塑料袋：“给你，没问题吧？” 　　还真没问题，日用夜用各一包，刚好合用，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买一大堆。她收拾好自己，才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连买这个都会？” 　　陈旭摆手：“我哪会这个，超市看一圈，挑最贵的来俩不就得了，反t正一天不是白天就是黑夜。” 　　有道理啊。 　　钱莉莉比了个大拇指。 　　陈旭靠过来，抱着她，有些郁闷：“不过我这运气也太不好了，怎么就成不了呢？” 　　钱莉莉笑笑：“我又跑不了。” 　　“可是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陈旭说着，语气就低沉下来，“马上就要各回各家过年了，下个学期要做毕业论文，我们家在燕城也有项目了，我还得跟，一忙就得几个月，然后我就要走了。” 　　钱莉莉环抱住他的腰：“下个学期我可能没那么忙，时间挤一挤就有了。” 　　“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陈旭立刻说。 　　“不反悔。”钱莉莉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一时就心软了，“要不我今天用手……” 　　“好！”陈旭立刻答应，哪还有半分伤感落寞的样子。 　　钱莉莉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入睡的时候，身后伸过来一只手，陈旭轻声说：“累了吧，我给你揉揉。” 　　“真没想到，你还学会卖惨了。”钱莉莉闭着眼睛说。 　　陈旭得意的笑：“我卖惨，也得你愿意买帐才行啊。事实证明了，你爱我，是不是？” 　　钱莉莉没说话。 　　陈旭却好像偏要一个答案：“你说啊，是不是爱我爱得不能自拔了？” 　　钱莉莉轻轻的笑，就是不回答。 　　“是不是啊？”陈旭的手从她的睡衣下摆里伸了进去，一路往上。 　　“是！”钱莉莉一个激灵，立刻承认了。 　　“反应这么大啊……”陈旭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探索起来。 　　钱莉莉又起晚了。 　　想想昨天晚上，她懊恼的闭上了眼睛。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却偏偏闹了那么久，这可真是…… 　　陈旭倒是早早就起来了，甚至还准备了早饭。 　　钱莉莉刚坐起来，手机就响了。 　　刘禹的声音响起：“莉莉啊，我以后给你打工，行不行？” 第62章 成才心事 　　钱莉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刘老师, 您真的决定啦？” 　　刘禹“嗯”了一声，说：“是啊，我决定了, 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聊一聊？” 　　陈旭走过来, 对着她摇头。 　　钱莉莉便停顿了一下, 说：“我马上有个考试，还约了个人面试，嗯，下周二或者周三吧，您方便吗？” 　　刘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方便，那就周二吧, 我们提前电话联系？” 　　“好的, 下周见。” 　　钱莉莉挂断电话，问陈旭：“你是这个意思吧，让我晾一晾她？” 　　陈旭在她身边坐下, 搂着她的腰, 肯定道：“嗯，是这个意思, 你跟我还是很有默契的。” 　　“为什么呢？你怕她仗着年纪大、有点儿资源就拿捏我？”钱莉莉问。 　　陈旭便提醒她：“她有用处你才用她，你出钱买她的劳力和资源, 你们是纯洁的金钱关系，所以，你在她面前千万不要以晚辈自居, 别忘了, 你是老板, 她不过是个求职的。你现在一定要摆正位置，谦和低调是好事, 但是你是老板，不能被你的员工拿捏裹挟，记住了？” 　　钱莉莉深深的吸了口气，感慨道：“真的，我这可真是穷人当久了，心态转变不过来。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不是说刘禹一定会这么做，而是她要有这样的意识，要有管理者的自觉，否则谁都能自己拿主意，公司要乱套的。 　　陈旭继续说：“话说到这儿了，我提醒你一句，你那俩同学，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你最好尽快解决，要么让他们正式签合同当打工仔，要么请他们走人，不然就凭你们一起搭起了这个网站，以后就说不清。” 　　“你想想，他们是合伙人还是老员工？就算你法律文件上是老板，创意、投资、招聘这些都是你做的，你的位置不容动摇，以后公司做大、人员增加了以后，他们俩的位置也特殊了。于公是公司元老、技术负责人，于私是你的同学，有一起创业的情谊，以后会不会有新员工依附他们形成派系？他俩之间，他俩和你之间，你能保证永远没有矛盾吗？高层、元老内斗，在大企业里不要太常见。”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钱莉莉的耳边。 　　“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她情绪有些低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旭环抱着她，放软了声音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没有人教过你怎么做一个上位者。我说的情况也不一定会发生，你也不用过于忧虑，只要转变了心态，凡事多权衡，以你的聪明冷静，慢慢就能掌握好这个分寸了。” 　　“幸好有你。谢谢你教我这些。”钱莉莉靠着他，“不然，我可能真的要吃个大亏才能学到。” 　　“谢什么啊，咱俩还用得着说这个？”陈旭笑了，“快起来吃早饭了，买回来好一会儿，该凉了。” 　　钱莉莉站起来，一边扎头发一边问：“不是你做的啊？我怎么听见你刚才一直在厨房呢？” 　　“你睡得可真沉，我出去一趟你都不知道啊。我又不怎么会做饭，当然要买了，啊，我在厨房煮牛奶了，牛奶是我煮的。”陈旭说着，又凑近了她，“有我在，你睡得格外好吧？考虑考虑，搬过来啊？” 　　钱莉莉摇头：“你侄子不是还来吗？” 　　陈旭叹口气：“你要是不提这茬，我还能口头上快乐一下，唉，下午他就回来了，过些天接我一起回家。” 　　钱莉莉并不意外。顾霆身边就有一个助理，除了他上课和回宿舍的时候之外，都跟在他身后。陈旭身边有这么个人，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刘禹的态度比预期的好一些，虽然不像年轻人那么老实到有几分卑微，但也非常有诚意，姿态摆得很低，完全把钱莉莉当成了老板的样子。 　　钱莉莉给她开出的条件也算是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刘禹没太纠结就答应了。 　　员工多了，还得招一个正经的HR，再就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得健全起来，网站的管理机制也需要明确，更要命的是，地方不够了，工位都摆不下，还得看看左右邻居的房子有没有出租的，不然就要换地方。钱莉莉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网站最近签到了几个小有名气的作者，流量非常不错，弹窗广告客户增加了好几个，广告费收益总算是填平了之前的所有空子，还能小有剩余，够给大家发个过年红包的。尤其是钱莉莉这个老板，张宁告诉她，以现在公司账上的盈余，她作为全资投资人，可以提走十几万的收益。 　　钱莉莉没提，准备留着开春之后用，毕竟公司要发展，还有那么多地方要用钱呢。 　　安排好所有的事宜之后，钱莉莉也要回家过年了。 　　有点儿意外的是，家里的气氛比从前好了许多。 　　因为两个孩子都成了名牌大学生的缘故，钱钢夫妻俩在村里甚至是镇上都大大的有面子，尽管经济条件也就那样，可底气十足，受人尊敬，就连刘秀云都收敛了尖酸刻薄的做派。 　　当然，只要钱成才在家，钱莉莉的地位就要低他一等，这是刻进刘秀云骨子里的原则，永远都不会变。钱莉莉也懒得理会这些。给了钱钢三千块钱，换了个心安理得。 　　有两套房子收房租，她现在手里几千块钱还是不难拿的。至于这钱被钱钢他们拿去修房子装门面还是吃吃喝喝，又或者是贴补钱成才，她就不管了，反正她给过了。 　　钱钢拿了钱，又要说些体谅她的话，钱莉莉也不耐烦听，只说：“我听说有养老保险这个事儿了，您跟五叔那儿打听着点儿，只要咱们这儿有了，你们就立刻缴费，医疗、养老都交着钱，等将来你们到了岁数，也有个保障。” 　　“唉，也是亏了有你啊。”钱钢的感慨还是十分真诚。 　　刘秀云当下就拍板，这钱先拿出一千给钱成才买部手机，剩下的就给他当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钱成才一脸羞愧的来找她说话：“姐，我真的不想再拿你的钱了。唉，这么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我是真的不想要你的钱。” 　　“我没有给过你钱啊。”钱莉莉摇头，“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钱成才很沮丧：“咱妈跟你要了钱，再给我，还不是我用你的钱吗？姐，我去找兼职打工了，不好干，挣钱很难，我现在是真的知道你有多不容易了。” 　　“你在打工了？”钱t莉莉问。 　　“嗯，我没敢去找家教，主要是人家也不会用我，回头该说了，‘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对吧，我就是去麦当劳做兼职了，还上街发过传单，赚得很少，还特别费时间。”钱成才说，“我去打听了，等到大二大三的时候，找些健身房之类的兼职会好一点，工资高。” 　　钱莉莉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专业是什么样的，反正不能为了打工耽误了学业。正好，咱妈不是要给你买手机吗，你就拿着吧，有手机好联系，也方便找兼职。” 　　钱成才犹豫了一下，又说：“姐，我们同学有去酒吧兼职的，还有人说可以当男模，我没敢去。” 　　“当男模？”钱莉莉大惊。 　　“嗯，就是给那些婚纱店什么的拍照片，放在外头当广告牌。”钱成才说，“那样的活不好找，没有熟人。” 　　钱莉莉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名词都是后来才玩坏的，现在还算正经。她还是严肃的提醒了一句：“你能知道分寸就好，实在不好找，你就跟家里要钱，反正……也不是没有，爸妈天天把‘供大学生’挂在嘴上，自然是给你准备了钱的。” 　　“千万不要为了一点儿小钱走错了路，也别耽误了学习。”钱莉莉再强调了一遍。 　　 　　“我记住了，姐。”钱成才说完了，半天没再出声，可也不说要出去。 　　钱莉莉问他：“怎么了？还有事儿？” 　　“那个，姐，王辉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有没有男朋友？”钱成才纠结了半天，问。 　　钱莉莉很意外：“你问这个干什么？” 　　钱成才居然扭捏起来：“那个，我就是问问呗。” 　　钱莉莉眯起眼睛看他：“你可别说，你对她有点儿心思，她比我还大两个月呢。” 　　“那也就比我大三岁。”钱成才反驳了一下。 　　这下子彻底清楚了。 　　钱莉莉坐不住了，站起来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的？她知不知道？” 　　钱成才耷拉着头，小声说：“就打破了头那会儿呗，也没多长时间，她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敢说。姐，你别跟她说啊。” 　　钱莉莉是真惊讶：“你这让我说什么好啊你。这事儿我不替你打听，你自己想办法。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更什么都不能做，得看她的意思。” 　　“知道啦。早就猜到是这样了。”钱成才也不算失望，“我自己去问。” 　　“你是真心的吗？”钱莉莉问。 　　“姐，你这话问得。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能不是真心的吗？”钱成才有些委屈，“我就是喜欢她了，不行吗？” 第63章 发奋图强 　　莉莉是真的做梦都想不到, 弟弟会对王辉动了心。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加上年龄的差异, 他俩现在能认识就已经算是世界很小了, 更别说发展出什么别的。 　　尽管她明确表态, 不会帮他，可是假期里，她参加同学聚会，钱成才要去接她，她也没有拒绝。 　　她不主动帮忙，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给王辉造成压力, 影响她的判断。但是她也不阻挠, 毕竟王辉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真的能跟钱成才走到一起, 那是钱成才的福气。 　　她已经不太记得前世的那个弟妹的样子了, 只记得那姑娘没本事赚钱，花钱倒是一把好手, 典型的县城贵妇做派。小两口凑在一起，除了吃喝玩就是想办法从父母手里抠钱。如今钱成才出息点儿了, 要是再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对象，以后应该就不会那样了。 　　王辉性格活泼，但是非常有分寸, 在医学院的成绩也不错, 虽然保送没戏, 但是考研的话把握很大，以后研究生毕业了就是正儿八经的医生, 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真的是钱成才配不上的理想人选。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瞎掺和，只能看钱成才的诚意和本事了。 　　难得的初中同学聚会，陈旭缺席。也有同学说起他：“……他跟咱们不一样了，他们家，人家在市中心不远的山上，几百亩的地盘，里头有个大湖，养着什么仙鹤、孔雀，还有一大片有机农场，家里光服务员就几十个人……” 　　所以陪在自己身边的他，其实是跟着自己忆苦思甜么？钱莉莉想着，觉得有点儿好笑。 　　王辉悄悄跟她咬耳朵：“要当上豪门少奶奶了，感觉怎么样？” 　　 　　她热情开朗，但是口风很严，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钱莉莉和陈旭的事儿，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 　　钱莉莉表情不变，一样小声回答：“我的感觉啊，没什么感觉。” 　　王辉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心态是真的稳。” 　　钱莉莉心里装了弟弟的事儿，再看王辉，难免就会多想一点儿，于是破天荒的主动问了一句：“那你呢？什么情况？” 　　“啊？我？我哪有情况啊？”王辉摇头，“就咱俩这关系，我要是有情况了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了啊。” 　　不等钱莉莉问，她又叹口气：“我也没有一个一心一意的青梅竹马。大学同学就别提了，以后说不定都是同事，一天到晚在一起，夫妻最后都得成兄弟，不如当初直接做兄弟。” 　　钱莉莉被她逗笑了：“大学同学本来以后就可能是同行啊，不是照样很多人都在一起谈着的嘛。” 　　王辉摆摆手：“你们这样的可以，就算是同行，也不一定去同一个公司，对不对？我们就不一样了，一个城市一共几家医院？最后同事的概率很高啊！而且，我跟你讲啊，人跟人的关系，这个社会属性，最好不要有太多的重叠，不然就容易出问题。” 　　这话钱莉莉有一点儿不太明白。 　　王辉笑嘻嘻的说：“哎呀，难得有你不懂的时候。打个比方啊，两个人的关系，夫妻是一种，同事是一种，同学是一种。两个人既是夫妻，又是同事，那会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歧就回家吵架、影响夫妻感情？万一夫妻吵架或者闹离婚，还能不能好好共事？这俩人的同事跟他们处关系的时候，是把他俩当一个整体还是各处各的？” 　　“再比如说，如果既是同学又是同事，到时候是搞小团体好呢，还是斗起来好？因为工作的关系产生了矛盾，会不会影响同学感情？因为同学关系一般，会不会影响工作？”王辉继续说，“如果既是是同学，又是同事，还是夫妻，你排列组合一下，想想那个后果……啊……对不对？” 　　钱莉莉仔细想着，觉得还真是很有道理，而且听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一动，觉得好像最近就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儿，她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笑着握住王辉的胳膊：“真是受教啦。” 　　散场的时候，钱成才果然早早就来接她了，见到王辉，他的眼睛格外亮，笑容也比在家的时候真切，倒是王辉有几分意外，却也挺高兴的跟他打了招呼。 　　回去的路上，钱莉莉说：“方才我也看出来了，王辉对你是真没那个意思。” 　　钱成才的笑容淡了下去：“我知道，我也还没开始追她呢。” 　　“有个好消息，”钱莉莉笑着说，“她亲口跟我说的，没有男朋友，而且也不想在她们大学里找。” 　　钱成才又精神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帮我。” 　　“我就帮你到这儿了。”钱莉莉说，“剩下的可要靠你自己。”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难得的迎上了刘秀云的笑脸：“你爸他们厂子里仓库保管员家里有个侄子，听说考上了燕城科大的研究生，博士的，到秋天就要去上了，明天你跟你爸一起去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钱莉莉跟钱成才面面相觑。 　　钱成才问：“啥意思啊？给我姐介绍对象？我姐大学还没毕业呢，着啥急啊。” 　　“大人的事儿你别插嘴！”刘秀云拍了儿子一下，“我跟你爸都是为了你姐好！过两年岁数大了，她不一定能找着个这么好条件的！” 　　钱莉莉笑笑：“明天我有事儿，就不去了。” 　　“你能有什么事儿？”刘秀云问，“也不上班也不挣钱的，怎么就去不了？” 　　“我不t是刚给了您三千吗？那不是钱？”钱莉莉沉下脸，“我高中老师刚生了小孩，我们同学约好了去看看她。这是早就定好的事儿，我不可能不去。至于那个相亲的，算了吧。” 　　她还是没有说出陈旭的事儿。自己的这对父母，就算现在没有跟自己伸手，她也不抱任何信任。 　　刘秀云很不高兴，但是接收到丈夫的示意，她也没法强迫钱莉莉，只好拉长了脸嘟囔：“这就是不知道好歹了，保送了个研究生，又挣了点子小钱，这就烧包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钱莉莉不做这些口舌之争，回到屋里跟陈旭发短信，说起她今天听到的话：“……他说得就跟真的似的。” 　　然而很快，陈旭就回了：“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在家也开车。” 　　打扰了。 　　钱莉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说：“燕城的房子我看好了，正好这两年我不在，可以装修，等我回来当咱们的婚房。对了，咱们厨房请个擅长北方菜的厨师，再加一个点心师傅，怎么样？还要个西点师吗？” 　　钱莉莉就觉得很悬浮，特别特别不真实。她想了想，问：“请问，你是陈旭吗？” 　　很快，陈旭就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透着愉悦：“怎么了，觉得我手机被偷了？” 　　“是啊，以为是被写豪门小说的人捡走了。”钱莉莉说着，自己也笑了。 　　“你在身边的时候顾不上想别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把精力用在这些俗事上，规划一下我们以后的生活。”陈旭说得一本正经。 　　“那好吧，你接着规划。”钱莉莉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愉快透着几分刻意，他心里有事儿，钱莉莉听出来了，却没有追问。 　　陈旭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还真是没想到，正式谈起婚姻大事的时候，不同意钱莉莉进门的不是母亲罗桂兰，而是父亲□□。理由也很简单，钱莉莉对他们家没用。没有显赫的家庭出身，也没有突出的个人条件，钱、权、名，一个都不沾，不能给自家带来助益。 　　他据理力争，又加上罗桂兰的支持，□□才松了口，再给他们几年的时间，如果钱莉莉只是个普通小白领，这婚事他就不同意，如果钱莉莉能走到高处，他就接纳甚至欢迎这个儿媳妇。 　　商人重利，□□的感情都给了老婆儿子，对于未来的儿媳妇，他暂时还没什么慈爱之情，一切考量都是从利益出发。虽然功利，可终究不算卑劣。 　　不过，如果要告诉钱莉莉，她必须努力奋斗并且取得明显的成就才能获得嫁进陈家的机会，她绝对会转头就走，再不跟陈旭多说半个字。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想想就知道，钱莉莉绝对不会接受。 　　陈旭想来想去，与其让钱莉莉奋斗，不如自己奋斗。等到他能掌控公司的时候，老爹就管不了他了。 　　“都半夜了，儿子还在看资料，你满意了？”罗桂兰听了家里人报告的话，白了丈夫一眼，“亏你想得出这种馊主意！” 　　“不推他一下不行，他又不是没那个能耐。”□□很得意，“我得让他回来就能接了这一摊子，这样咱们才能有闲工夫出去。” 　　“本来我想着过了年去看看那小姑娘，你来这么一出，我也不好过去了。”罗桂兰叹口气，“也是，要是儿子过两年变了心，我还是别做这些多余的事儿了。” 第64章 菀菀类卿 　　陈旭这边忙得天昏地暗, 钱莉莉也没闲着，继续早早的回到学校，先查看了一下网站的情况, 给值班的程序员发了过年红包, 接着就一头扎进手头最后一本小说里。 　　完成这一本, 她跟网站的合约也就没什么约束了，以后她再发文，自然是去自家的网站。 　　这一次陈旭回来得还是很晚，开学一周了他才回到燕城，也幸好最后一个学期，大家都是在做论文, 没什么特别核心的专业课, 晚一点儿问题不大。 　　钱莉莉这边，毕业设计正式分组开了题。她所在的小组里，她和刘阳保研, 高文杰直博, 虽然各自的导师不一样，但是都在同一个课题实验室, 给他们指导毕设的是高文杰的导师，姓何。何教授看了看他们的资料, 便干脆让他们提前进组了。 　　 　　他大手一挥，给安排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让他们四个人平常用。李雪总想摸鱼, 于是先下手为强, 占了最里面的面对门口的位置, 便于偷摸打个小游戏，还能第一时间发现老师过来。 　　对此, 钱莉莉他们只有一笑。李雪的运气很好，在一家很有名气的做通讯设备的外企找到了一份测试工作，合约都签了，只等着毕业后入职，现在没有了压力，摸鱼也不是什么大错。 　　钱莉莉便选了和她挨着的座位，高文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毫不谦让的在钱莉莉对面的位置坐下，让刘阳坐在了另外一角。 　　刘阳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是高文杰跟他私底下说了些话之后，他就没有表露出来了。 　　这些事情都是李雪告诉钱莉莉的。钱莉莉听着李雪悄悄跟她说的话，只觉得叹为观止：“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李雪皱了皱鼻子：“也不行，我这不就不知道高文杰到底是为啥这么干吗，总不能是他爱上你了吧？” 　　钱莉莉失笑：“太扯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李雪一边说着也笑了：“这倒是。不过我很快就能找到答案，毕竟我是最清醒的！” 　　自从一起吃了个饭、把游戏里的暧昧对象变成哥们之后，李雪就再次进入了封心锁爱的状态，每天除了花一点儿时间在正事上，剩下的时间精力全都贡献给了游戏、韩剧还有网络小说。作为实验室里唯一一个不谈恋爱的人，她的判断没准儿还真是有几分靠谱。 　　但是钱莉莉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坐哪都一样，她有电脑用就可以了。 　　除了毕设的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之外，何教授并不怎么出现在这个小办公室里，所以大多数时候，房间里的气氛是轻松活泼的，也经常有访客。说是访客，常来的就是吴楠和张静姝，再加上刘阳的女朋友周巧。 　　说来也巧，钱莉莉一般忙完就走，每天都会去公司转悠一圈，所以除了偶尔会跟张静姝她们一起吃个午饭或者零食之外，还真就没跟周巧打过照面。她一直都知道刘阳有个女朋友，也见过他们的背影，不过不认识。 　　这天她从公司回来，接到陈旭的电话，说是去他爸公司加班了，可能两三天都不回家，她觉得左右没事，就又去了实验室。 　　 　　房间里开着灯，但是很安静，只有刘阳一个人在。 　　钱莉莉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她，有点儿惊讶：“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儿，就过来上会儿网。”钱莉莉没关死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开了电脑，盯着屏幕。 　　“哦，你还要写书是吧？”对跟自己一起搭网站的刘阳和高文杰，钱莉莉没有隐瞒自己写小说赚钱的事儿，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 　　钱莉莉就随口答应了一句：“是啊，还得赚钱贴补公司呢。” 　　她的电脑启动了，她便打开文档开始敲字，自然也就不说话了。 　　可是斜对面看过来的视线实在是太专注、也太放肆了些，让她想装作感觉不到都不行。她的思路受到了影响，便停下来，抬头迎向刘阳：“你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吗？” 　　“啊？我……我就是问问，网站现在运作还好吗？我这几天挺忙，都没有过去。”刘阳问。 　　钱莉莉笑了笑：“你不是昨天刚去的吗？待了一下午才走呢，都忘了？那你可以回去查日志。” 　　“哦对，对，是我忘了。”刘阳干巴巴的说。 　　钱莉莉见他并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又低下了头，心里暗暗叫苦：今天真是失算了，就不该过来！这孩子怎么这么粘粘糊糊的t，搞不清界限一样，难不成他还对自己有些什么想法？ 　　她不说话了，刘阳却忽然问：“他……他对你好吗？” 　　“啊？谁？”钱莉莉刚找到点儿思路，并不想停下来，便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你男朋友。他对你好吗？”刘阳又问了一遍，似乎很想要知道答案。 　　钱莉莉拧紧了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你这么问我不合适。” 　　刘阳还想说什么，李雪和高文杰一起从外头进来了。 　　“呃？莉莉回来了啊，吃过饭了吗？”李雪绕过她，走到自己的小角落里。 　　钱莉莉如释重负，总算舒了口气，摇头说：“没呢，等会儿我去八食堂就好了，反正他们那边随时都有饭。你吃完了？” 　　“这不是巧了吗？我刚洗完澡，还没吃呢，就是过来拿充电器的，你什么时候走？要不我等你一块儿？”李雪果然从抽屉里拽出一个手机充电器。 　　钱莉莉连忙答应：“五分钟，我写完这一段就走。” 　　走在楼道里，李雪刻意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就你跟刘阳在那啊？” 　　钱莉莉也很懵：“咱们就四个人，你跟高文杰出去了，可不就剩我跟他了嘛。” 　　“什么叫我跟高文杰出去了啊，我就刚才在楼梯这儿碰见的他，可不是我跟他一起走的。”李雪先纠正了一下，然后前后左右的看，显得有几分鬼鬼祟祟的。 　　钱莉莉好笑的问她：“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这么猥琐啊？要说什么八卦？” 　　李雪也不在意猥琐不猥琐，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以后要是看见刘阳一个人在屋里，要不就走，要不就给我发短信吧，别跟他单独待着了。” 　　钱莉莉深吸口气：“他……不会吧？这么变态吗？” 　　“变态？”李雪点了点头，“也算是吧。” 　　总觉得哪里不对，钱莉莉有几分迟疑的问：“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看他不像那种人啊，我不在的时候他骚扰你了？” 　　“嗯？”李雪的反问脱口而出，“他骚扰我干嘛，他又不喜欢我？” 　　完了，钱莉莉敲敲脑袋，她之前隐约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李雪看她这样，便问：“刚才他是不是跟你表示了什么？” 　　钱莉莉点头，又摇头：“他没说他怎么着，就问我，我男朋友对我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问题他不该问，所以就跟他说了，不回答他。但是气氛确实很尴尬，幸好你们来了。” 　　向来嘻嘻哈哈的李雪这会儿却神色认真起来：“莉莉，我跟你说两个事儿，你保持淡定啊。” 　　“啊，你说。”钱莉莉答应了。 　　“我问高文杰了，他没明说，但是暗示了一下。他说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所以坐你对面挺合适的。这意思多明显啊，刘阳对你还没死心呢，高文杰都知道！”李雪说着，看了钱莉莉一眼，仿佛给自己鼓劲，“周巧来过实验室好几次了，你没看见，她……她长得跟你可像了！” 　　这就有点儿膈应人了。钱莉莉并不怀疑李雪夸大其词，所以心中是真的不满。 　　李雪看她脸色不好看，便想了一下才说：“也不能说她真的跟你一模一样，就是脸型、身量都很接近。她没你好看，但是低头、侧脸什么的，很多角度跟你超级像！我们原来也都见过她，没发现，那次她在这儿，我跟吴楠都惊呆了，张静姝说不让跟你说，刘阳这孩子整这么一出，不地道。” 　　看过后来的热播剧，钱莉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不就是菀菀类卿的把戏么！ 　　她心中恼怒，但也没有失控，只是说：“谢谢你们厚道。” 　　李雪摇头：“也没什么，主要这事儿你才是受害者，估计高文杰是知道，他一男的也不好跟咱们说，所以老拦着刘阳，不让他跟你太近了。” 　　不管怎么说，心里有数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不然学校实验室和自己公司里，他们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这孩子哪天抽风，麻烦更大。钱莉莉忽然想起王辉跟她说的角色重叠的事情，还有之前陈旭提醒她的那些话，终于做出了决定。 　　可是第二天，因为何教授突然的一个电话，大家都没有离开实验室，钱莉莉也就没找到机会正式提出让刘阳离开自己公司的事儿。 　　何教授临时抽查了项目进度之后就走了，几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准备去吃饭。 　　还没出门，周巧来了。 第65章 无妄之灾 　　如果是几天前, 没准儿钱莉莉还有几分瞧八卦的闲心，好好看看刘阳的女朋友什么样子，可是现在, 她只觉得头大。 　　她拉了李雪就要去吃饭：“吃饭去下午我还得去公司呢, 约了个做行政的, 要面试。” 　　高文杰也站起来：“你们还有别人不？我也跟着一起吃呗？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李雪笑嘻嘻的说：“你们要不也把我带去呗，我还没见过你们的公司什么样儿呢。” 　　“想去就去，不过现在公司里没什么空闲地方，还没咱们这儿宽敞呢，你去了肯定觉得无聊。”钱莉莉说着，三个人就收拾了东西, 站起来要去吃饭。 　　“莉莉你都是公司老板了, 也不给自己弄个好点儿的办公室？”李雪指指楼上方向，“起码也跟咱们老师他们似的啊，单人单间儿吧。” 　　“嗯, 这就安排。”钱莉莉说着, 回头转向高文杰，“我收到了个信息产业园的招商邀请, 正好想明天去看看，如果条件好的话我准备在那边租一片地方搬过去。” 　　高文杰点点头, 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抬头看他们这边的另外俩人，只说了一句“你是老板, 肯定听你的”。 　　三个人不约而同都从高文杰的座位旁边经过, 准备离开房间, 走到门口处，刘阳却叫住了他们, 问：“下午面试我也去吗？” 　　没有称呼，但显然是问的钱莉莉。 　　钱莉莉便回头：“不用了，是个做行政的，不负责技术，不用你们。”她说的是“你们”，指的自然是他和高文杰两个人了。 　　“哦，那等会儿你们还回来吗？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公司。”刘阳的目光专注的盯着钱莉莉的脸。 　　钱莉莉抿了抿嘴，压着心里的不耐说：“你有事的话就不用过来了，那边暂时还好，需要你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他们这么说着话，周巧便转过脸来看着她。准确的说，她从一进来就发现了钱莉莉，只不过一开始没太放在心上罢了，等到他们说要走，高文杰居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听钱莉莉的，她一下子就关注起钱莉莉来。 　　周巧插话问：“刘阳，这是你们班同学吗？我怎么没见过？” 　　刘阳好像有点儿不想说似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看着钱莉莉。 　　又来了，又是这股粘粘糊糊的劲儿。 　　钱莉莉转身出去了，李雪和高文杰都沉默着跟了上来。 　　“等一下！”周巧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了高文杰的胳膊，指着钱莉莉问他，“她就是刘阳心里那个人，是不是？” 　　钱莉莉脚步不停，连李雪都没看这个热闹，跟钱莉莉一起走得飞快，连道晦气。 　　“你们不能走！”高文杰没说话，只是脸色黑沉，这已经给了周巧答案，于是她松开手，大步跑向钱莉莉，还大声喊了一句，“你慌什么？躲什么？是不是心虚了？有本事勾着别人的男朋友不放，你没本事承担后果吗？你别跑，把话说清楚！” 　　这里不是人来人往的公共楼，而是他们学院的办公楼，走廊里没多少人，非常安静，她这一嗓子就格外刺耳，已经有人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看了。 　　钱莉莉怒极，却站住了脚。 　　刚才她急着离开，是不想跟他们掺和，毕竟已经打定主意要切割了，没必要惹麻烦，可是现在如果再走，反倒成了理亏之下落荒而逃了。 　　李雪也没了一贯的嬉笑样子，有些担心的看着钱莉莉，小声问她：“她无理取闹，你还真搭理她啊？” 　　钱莉莉“嗯”了一声，转过神来，毫不躲闪，直面气红了脸的周巧，声音不大却非常镇定：“你是跟我说话吗？无中生有的造谣中伤我，给我道歉！” 　　“凭什么？你敢说你没勾着刘t阳不放？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你们说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就是他们兼职的那个老板！好啊，同学关系还不够，还要再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天天都和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吗？”周巧脸颊通红，连脖子都有些发红了，大大的眼睛里也蓄了泪。 　　她这样子狼狈又可怜，可说的话却很不好听，连高文杰也带进去了。 　　于是高文杰就回头喊刘阳：“把你女朋友领走，再胡说八道我就跟你绝交！” 　　刘阳这才从门后走出来，去拉周巧，小声说：“你别胡说了。” 　　“胡说？我说错了吗？我要是说错了，你心虚成这样干什么？”周巧的声音还是很大。 　　李雪看看四周，硬着头皮说：“别在走廊嚷嚷了，扰民啊，要不，还回去吧，关起门来说？”她一边说着，一边看钱莉莉。 　　钱莉莉点点头，拉着她一起回去。 　　人都齐了，高文杰最后进来，关上门，问：“你们要不单独聊聊？” 　　刘阳刚说了一个“好”字，钱莉莉就拒绝了：“不，你也不完全算外人，这事儿你多少知情，对吧？” 　　真正的外人就只有李雪一个，但她没回避：“我得在这儿，别让你们欺负了莉莉。” 　　钱莉莉扭头对她笑了笑：“放心，我又不心虚，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接着，她也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大家都是同学，四年来，我自认为没有做出过任何可能让男同学误解的行为，所以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我跟刘阳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这一点，不论是我的室友们，还是高文杰，都可以证明！至于我招刘阳给我工作这事儿，人选是高文杰给我的，我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刘阳的技术水平又很好，我做为老板，没理由不选他。” 　　高文杰立刻点头：“是，这事儿是我帮的忙，是我想得不周到。” 　　“你是想得不周到。”钱莉莉第一次对高文杰不客气，“我不知道刘阳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你作为他的室友和好友，显然你是知道些什么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劝退他，或者压下他的要求，反而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人选报给我，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合适。” 　　高文杰叹口气，并不否认。 　　周巧不服气：“那你是不是知道刘阳心里有你？你看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知道吗？你敢说你没有勾三搭四？” 　　钱莉莉摇头：“刘阳是你的男朋友，他心里的人是你或者是别的人，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跟我表白过，难道我还要自恋的来一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在认识刘阳之前就有了喜欢的人，我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也从来没有想过跟别的人有什么，这一点我问心无愧！你有了误会不去跟你的男朋友核实，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中伤我，正式一点给我道个歉，不过分吧？” 　　“至于你，”她话锋一转，指向刘阳，“如果你曾经对我有过那么一点儿欣赏的话，我感谢你的好意，但请你不要继续了，这样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也会伤害你身边真正爱你的人。本来我是准备在新员工就位之后再来谈你们俩的事情的，现在这个情况，我就只能提前说了。” 　　“网站现在业务量每天都在增加，你们俩不能全职工作，我也就只能另找他人了。二位从一开始就帮我，网站能有今天，你们是打下技术基石的功臣，所以我也会尽可能的给出相应的补偿。”钱莉莉的语气很疏离，完全的公事公办。 　　 　　高文杰又叹气，摇头说：“补偿我就不要了。” 　　刘阳却一脸震惊不舍，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啊？你……” 　　周巧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不满道：“这是什么意思？被我说中了就急着撇清吗？” 　　“刘阳，你不是小孩子了，跟你女朋友之间的事情应该你们自己解决。”钱莉莉直接点了名，“有些话我不想说，并不表示我看不出来，事实上，谁的眼睛都不瞎。” 　　她心里有数，周巧要不是看到了自己的长相，估计也不会癫得这么严重。只不过周巧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替代品，便把心中的不甘和被欺瞒的恨意全都甩到她身上罢了。 　　钱莉莉对刘阳确实是耐心告罄，不愿意理会，说话也毫不客气。 　　周巧没想到钱莉莉居然对刘阳完全不假辞色，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种藕断丝连的暧昧，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便迟疑着问：“你真的不喜欢刘阳？” 　　这也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公主，未必多么恶毒，但是冲动又恋爱脑，让人喜欢不起来。钱莉莉不惯着她，只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是宝贝的东西，别人可不一定喜欢。” 　　“可是他人好，有能力，长得帅，家境也不错，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周巧似乎更不高兴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优点，但是不是他的吧。我男朋友样样都比他强，我为什么要喜欢他？”钱莉莉反问，“尤其是，我男朋友从初中起就喜欢我，我们青梅竹马、同学多年，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他心里没有什么白月光，完完全全都是我，所以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会有了这样的男朋友还要‘勾搭’你的刘阳？” 第66章 人事变动 　　钱莉莉每多说一句, 周巧的神色就更纠结一些。但是钱莉莉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说：“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跟你们分享我的隐私，说这几句已经足够, 现在是你们给我道歉的时候了。” 　　刘阳看上去十分窘迫, 而周巧却还在半信半疑：“你真的不喜欢刘阳？哪怕一点点？” 　　钱莉莉冷笑了一声。 　　李雪也难得的刻薄了一次：“你家的大宝贝儿千好万好, 那都是你的，咱们可不稀罕！你就快收起来吧，好好藏好咯！” 　　周巧脸色涨红，不知道是不是气得。 　　她想了想，不放心的问：“那你能保证以后不见他吗？” 　　“这跟你道不道歉是两回事。你骂了我，就要道歉, 没什么条件可讲。”钱莉莉的态度很坚决。 　　周巧看了一圈, 没人站在自己这边，又红了眼眶，委委屈屈问刘阳：“她都那么说你了, 你还不死心吗？” 　　刘阳低着头沉默。 　　“好, 我跟你道歉，只要你以后再不跟刘阳往来, 我绝对不会找你的麻烦。”周巧咬牙说。 　　钱莉莉摇头：“我说过了，道歉是因为你无中生有的污蔑我, 你要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而不是换取我的什么保证。” 　　李雪拍拍手，轻笑着说：“要不我也骂你一顿, 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 我就给你道歉, 怎么样？” 　　周巧又掉了眼泪。 　　她不说话，剩下的人就等着她。 　　最后她绷不住了, 大声说：“我错了！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你！我不该口不择言胡说八道，行了吧！”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喊完，她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刘阳终于不再沉默，站起来，满眼复杂的看着钱莉莉，说：“我替她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她已经道过歉了，不需要你替。而且你开口得太晚了，但凡你有一点儿担当，事情都不会这样。”钱莉莉毫不客气。 　　“那我……” 　　刘阳还在纠结，就被高文杰推了一下：“赶紧跟出去看看吧，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他抓起周巧的书包跟了出去，然后……高文杰就尴尬了。 　　他认真的说：“钱莉莉，我也应该跟你道歉。当时我也是犯了懒，在几个男生宿舍喊了一声，有人听见了有人没听见，我也没再挨着问，刘阳说想攒点儿经验，我也没拒绝，后来我也发现了他的问题，但是觉得说开了更不好，就一直给他藏着掖着的，没想到反而坑了你。” 　　钱莉莉摇头：“走吧，边吃边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咱也别揪着不放。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难道你当时就知道他的这个想法？” 　　高文杰立刻否认：“那哪能啊？我还以为他早就放下了，毕竟周巧天天在那杵着呢。谁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t磨叽啊，提不起放不下的。说实在的，要是他当时没有女朋友，我一准儿不会跟他说你公司招人这事儿，可是他那时候就已经跟周巧在一块儿好长时间了……” 　　李雪嗤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推卸责任，莉莉多信任你啊，你整这么一出。” 　　“是，都是我不对。”高文杰的态度非常好，没有一丝不情愿。 　　钱莉莉晃晃李雪的胳膊，笑着说：“行啦，别得理不饶人了。不过高文杰，我之前说的以后不再请你们了的话，并不是气话，跟这事儿压根就没关系，纯是因为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而且也不是立刻就执行，等再找两个程序员和网管过来，还得你给做好培训呢。” 　　高文杰一口答应：“义不容辞。这个我理解，也想到了，正常运作的网络公司都得有稳定的技术团队，不可能让我们这么兼职。” 　　之后的面试倒还挺顺利的，毕竟现在公司收支基本平衡，钱莉莉能给出同行业平均左右的工资待遇，招个负责日常事务的行政人员还是很容易的。 　　新来的程序员入职培训磨合完毕，高文杰跟刘阳也就不必再来公司了。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不知道高文杰后来跟刘阳怎么说的，反正刘阳就没有再来过公司，在实验室里也都是大家在一起，并没有单独跟钱莉莉说过话。 　　周巧再也没有来过他们的实验室，据李雪打探到的消息，她跟刘阳冷战呢，说不定会分手。 　　“其实叫我说，分了也未必不好，守着个心里有白月光的男朋友，就算走到了一起，一辈子都膈应。”张静姝说。 　　吴楠非常失望：“还以为刘阳就是年纪小，不太成熟呢，这么一看，性格这么优柔寡断，还这么没担当，实在是太幻灭了。” 　　于雯就犀利多了：“他当初喜欢莉莉吗？他根本就没有跟莉莉表白过哎，只是言行搞得非常暧昧，让我们都晓得了，然后就没有了。没有了就是放弃了哇，既然放弃了就要放得彻底，他还偏不，搞了新女朋友还在心里天天缅怀旧爱，搞什么哦！” 　　李雪眨眨眼睛：“你不是之前还说刘阳小弟弟很可爱吗，怎么这就变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于雯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对啊，我那个前男友又来找我了。他都又搞了女朋友了，现在跟我说，他会在心里永远给我留一个位置。我呸！我好稀罕吗？留个位置干什么，让我当钉子户啊？搞笑！” 　　钱莉莉真的笑了出来：“于雯，我觉得你能火，真的，这个性格将来会出圈的。” 　　于雯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只想唱歌，不要当娱乐明星。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得很，要是让我说话，我会把圈里所有人都得罪死的，毕竟他们的槽点那么多。” 　　说笑一通，这件烦心事总算是彻底告一段落。钱莉莉看着公司的组织架构图，正在列招聘列表。信息产业园的条件非常好，给企业的补贴待遇很是优厚，她已经决定要搬过去了。到了那边，公司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多招几个人是完全盛得下的。 　　现在，技术这块儿还好，团队在高文杰的指点下磨合得不错。渠道、平台和媒体这块儿有刘禹，商务大有起色，业务越来越忙，得招个人负责这些流程，算是刘禹的助理或者手下。内容编辑这边，赵琳一个人有点儿忙不过来，需要多招几个，分别负责各个主要的频道，还得有一个人负责作者签约的事宜。说到签约，她才发现，之前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原来她竟然没有设置法务！ 　　这个事儿让她悚然一惊，赶紧联系了顾霆，跟他请教经验。 　　顾霆有些惊讶：“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陈旭不帮你吗？” 　　钱莉莉自有她的道理：“他那儿业务跟我也不接近啊，我再不懂法律，也知道咱们都是娱乐行业，相关的法律方向更接近。 ” 　　“行吧行吧，我叫我法务去个人给你帮帮忙，你找她就好了。”顾霆很轻松的回答，“作为交换，你得给我一个最有潜力的名单，不要注水的啊，你们内部最看好的，我这儿优先签。” 　　“放心吧，没问题，价格好商量。”钱莉莉满口答应，“你这儿先过一遍，不愿意签的我再推别家，行吧？” 　　“仗义！”顾霆快速的结束了通话，临挂断前，钱莉莉听到了柔媚的女声。 　　钱莉莉摇头失笑。 　　有了内行的帮忙，公司的事情进展很快。她也不等什么良辰吉日，协议签了就着手搬迁，先在新机房启动了备用服务器，接着就是人员和一应设施全都搬走。至于人员这一块儿，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各个部门都到位了。现在她的公司有将近二十个人，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初步磨合下来，工作效率还不错，公司业务正式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事情都定下来了，钱莉莉才给陈旭打电话。 　　 　　“东城那块地已经拿下了，还有什么事儿？”陈旭马上就接通了，但是语气很不好，听着就觉得非常烦躁。 　　“你……在忙？”钱莉莉迟疑着问。 　　“嗯？呀，是你啊宝贝儿。”陈旭的语气瞬间变换，“我没事儿了，你忙完了？” 　　“忙是忙不完的，今天的事儿算是办完了。”从没听过陈旭这么暴躁的语气，钱莉莉觉得有趣，“倒是你，谁这么大胆惹你啊？” 　　陈旭倒也不瞒她：“我家老头子呗，每天不停的给我招事儿。” 　　钱莉莉觉得她不适合评价这事儿，便看着头上的天空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回来吃饭？” 　　“没空也得有空，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你了。”陈旭立刻答应下来，“明天周五，我回来，你过来？” 　　“好。”钱莉莉答应下来。 　　陈旭本来是半闭着眼睛的，可是这会儿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中也瞬间又有了光彩：“你确定？” 　　钱莉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隔着手机，他又看不见，便大胆了些：“我确定。你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受了一顿委屈，需要你回来帮我缓缓。” 第67章 依依惜别 　　陈旭眯起了眼睛：“谁欺负你了？” 　　“算不上欺负吧, 就是遇上了一个没脑子的恋爱脑，再加上一个拎不清的糊涂蛋，哎呀, 我是当场就怼回去了, 人也让他们滚蛋了, 没吃亏。”钱莉莉笑了，“但是我心情不愉快啊，需要你来给我换换心情。” 　　“那没问题。”陈旭满口答应，“等着我，保证你从身到心，舒爽畅快。” 　　钱莉莉扔下手机, 捂着脸倒在沙发里, 这也就是打电话，看不到脸，不然可真是太难为情了, 她居然学会撒娇了…… 　　卧室里, 陈旭已经换好了睡衣，连床单都换好了, 正靠在床头，半阖着眼睛想事情。 　　钱莉莉刚从洗手间出来, 他就睁开了眼睛，柔声问：“还好吗？” 　　“嗯。”钱莉莉低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快躺下休息。”陈旭拉开被子, “放心吧, 今天不来了, 说会儿话就睡觉。”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这第一次也很有些手忙脚乱, 钱莉莉现在确实有些不太舒服，听他这么说了，也不犹豫，立刻就躺了下来。 　　陈旭笑了笑，帮她掖好被子，回手关掉了床头灯，这才在她身边躺下。 　　他伸手过来，搂着她的肚子，问她：“还难受吗？” 　　黑暗里看不见他的眼睛，钱莉莉没那么窘迫了，小声回答：“嗯，有一点儿。” 　　“娇气。”陈旭笑了笑，从背后亲亲她的头发，“但我很喜欢，更娇气一点儿都没关系。” 　　钱莉莉不说话，他知道她害羞了，也不一直说这个，而是问起了她公司的事情：“刚才没顾得上，你那边没问题了？顾霆跟我说你还找他借了人。” 　　“唔，目前还可以。”钱莉莉原本就不是要瞒着他，也不意外，“我本来是要借人的，可是顾霆多精啊，哪能出白工，他打包了我这儿八本最热门的书，光版权就优惠了几十万，更别说以后他拍出来能赚多少了。” 　　“所以啊，你有事儿还是得找我，我不光出力，还可以给你出钱，不比他强多了？”陈旭好像很介意似的。 　　钱莉莉却转过身，面对着他，认真的说：“我跟他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这些不是人情是生意。我当然知道你可以t给我出钱出力，但是那就不是做生意了，再说了，隔行如隔山，你的人还真未必合适我那儿。” 　　陈旭叹口气，黑暗中依然准确的摸到了她的脸：“我这是在调戏你啊，你还挺认真。” 　　钱莉莉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哎我发现啊，到底是不一样了。”陈旭抓住她的手，低声笑起来，却不肯说清楚，是什么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钱莉莉快要睡着的时候，陈旭又说：“那套公寓，我挂出去了。走以前，我打算把它处理掉。” 　　“哦。”钱莉莉闭着眼睛，“现在应该有一万一平了吧，你是会投资的。” 　　“总共也没多少钱，玩过了就算了。”陈旭抱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明天跟我一起去看看咱们的婚房吧。” 　　“婚房？”钱莉莉的睡意都散了。 　　陈旭十分理所当然：“是啊，以后咱们住的地方。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嘛，现在大体框架差不多了，你也去看看。” 　　“太早了吧。”钱莉莉拒绝，“且还没到时候呢。” 　　“怎么没到？我都是你的人了！”陈旭说着，自己就笑了，“又不是让你今天就嫁我，只是去看看房子，看看哪里你觉得不喜欢，咱们再改。” 　　“那就明天再说吧。”钱莉莉说，“明天早起过去看看，我还得去公司一趟。” 　　可是第二天，他们并没有去看房子，钱莉莉也没去成公司。 　　钱莉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陈旭靠在床边，看着她笑：“我等了好一会儿了，不知道该不该叫你，你总算是醒了。” 　　“那你干嘛不叫我？”钱莉莉坐起来，后背传来的凉意让她一下子清醒了，她连忙躺回了被子里。 　　“你累坏了，舍不得叫你。”陈旭把她的衣服递给她，“别不好意思了，穿吧。刚才不是都看过了？” 　　“你闭嘴吧！”钱莉莉低着头，钻到被子里面穿衣服。 　　早上醒来，陈旭就问她觉得好了没有，她还不清醒呢，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好了”，谁能想到，陈旭就跟解了禁似的，立刻就扑了上来，一番折腾，她累极了，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现在确实已经没时间去看房子了，他们一起吃过饭，就各自去忙，临分别的时候，陈旭说：“那套房子卖掉，这套就不卖了，意义非凡。” 　　钱莉莉没有追问他是怎么个“意义非凡”，只“嗯”了一声。 　　她觉得脸上很热，身上也有些热，仰头看天空，阳光从路边大树繁茂的绿叶间投射下来，在地上和她的身上落下细碎的光斑，原来已经是夏天了。 　　宿舍里，吴楠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便问：“学生会给咱们大四的搞集市呢，说是用不上的东西可以去卖，你去不去？” 　　钱莉莉有点儿茫然，想了一下才说：“我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再说下个学期我还在这儿，就不卖了。” 　　吴楠考研成功了，还会跟钱莉莉做同学，可是依然整理出一大堆杂物：“你是真的可以，原来说是手头紧，现在呢，大老板了，还是什么都不买，跟个男生似的。” 　　“就是就是，女人嘛，本来就是应该买买买的嘛。”于雯从外面进来，笑嘻嘻的展示她的成果，“我的包包和衣服都卖掉喽，两百块呢！” 　　钱莉莉轻笑：“那些买的时候多少钱啊？” 　　“哎哟，当时开心了就好了嘛。”于雯很潇洒，但是转眼就红了眼眶，“东西都卖掉了，咱们是真的要毕业了啊。” 　　分别的感伤一下子弥漫开来，几个姑娘都沉默了。 　　钱莉莉深吸口气，最先打破沉默：“我跟吴楠都还在这里，你们来找我们啊，咱们就还能在一起呢！” 　　“哦对了，你都有房子了呢！我们可以蹭你家住，你会做饭是不是？”李雪想了想，觉得不错。 　　于雯却马上嗔怪她：“去蹭饭就好了，怎么能住呢？人家男朋友才不会把她让给你！” 　　说完，她就问：“莉莉，毕业了你们就要住一起了吧？等你研究生毕业就该结婚生娃了？” 　　钱莉莉摇头：“我的房子租着呢，暑假我先住到公司去，开学了我还住学校宿舍，研究生待遇好多了，四个人一间，不错的。” 　　“啊？”于雯大惊，站起来盯着她，“你男朋友忍得住？都大学毕业了哦，领证也到年龄啦！” 　　“他要出国读研，然后还在那边工作一段时间，好几年都不在呢。”钱莉莉平静的说。明明早就知道，也一直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会儿说出来，她竟然觉得很不舒服，心里发酸，眼眶发热。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李雪才说：“那咱们几个，现在只有张静姝圆满了。” 　　张静姝考研成功，和男朋友进了同一个研究所，俩人现在都开始研究那边的福利分房制度了。 　　钱莉莉吸吸鼻子，努力露出个笑来：“那咱们就去敲她一顿，让她请咱们吃烤串！顺便庆祝咱们毕设结束！” 　　“还真是哈，必须得庆祝！”李雪第一个赞成，“终于不用再学功课了！而且也不用跟刘阳在那儿磨磨唧唧了。” 　　照完毕业照，全班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有人为离别伤感，有人为前途彷徨，有人悼念逝去的爱情，有人咀嚼求而不得的失落，总之，大家都喝多了。 　　钱莉莉其实并没有特别伤感，只是在这种气氛里，她也跟着多喝了几杯。她觉得有些上头，便假借打电话的名义躲了出来。 　　“你喝酒了？”陈旭一听她的声音就察觉了，“你在哪呢？” 　　“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啊，全班聚餐能去哪。”钱莉莉说，“那家家常菜，你还记得吗，那年你给我过生日的地方。” 　　“什么时候结束？”陈旭问。 　　“快了吧，有人已经喝倒了。”钱莉莉回头看看，“我也喝多了，在外面躲着呢。” 　　“我去接你。”陈旭立刻说。 　　钱莉莉刚想说不用，电话已经挂了。 　　饭店快要打烊了，几个没怎么喝醉的男生组织善后，正发愁怎么把这些歪歪倒倒的女生送回去的时候，一辆商务车停在了路边。 　　陈旭下了车，找到钱莉莉，又跟高文杰打了个招呼，便把所有的女生都让到了车上。 　　车子开走，有人问高文杰：“那是谁啊，怎么咱们班女生都跟他走了？车倒是挺好的。” 　　高文杰也喝了很多酒，但是还算清醒：“那就是钱莉莉的男朋友，他肯定能把人安全送回去。” 　　喝多了酒的刘阳忽然唱起歌来：“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高文杰立刻拍了他一巴掌：“闭嘴吧，大半夜的嚎什么啊！赶紧回去睡觉，宿舍还没关门呢。” 　　钱莉莉上了车，发现有司机，也没多说什么话，陈旭倒很随意，李雪跟于雯轮着调侃，他都笑脸相迎，大方的承认：“听说莉莉喝酒了，不放心，过来看看，送你们回去就是一脚油的事儿，不用客气。” 　　到了宿舍楼下，识趣的姑娘们都走了，陈旭才松开拉着钱莉莉的手，走到一边说：“我家里临时有事，我得回去了，走之前不一定有时间回来。” 　　钱莉莉的几分酒意一下子散了：“你这就要走了？” 　　陈旭把她拉进怀里抱紧，在她耳边说：“详细的事情我回头给你消息，事出突然，只能先走。宝贝儿，你好好的，等我。” 　　钱莉莉吸吸鼻子：“好。” 第68章 没有误会 　　陈旭离开得很突然, 刚刚办好了毕业的一应手续就走了。 　　钱莉莉回到宿舍，看到手机上陈旭发来的消息，知道他家的一个重要工程出了问题, 他们一家都在盯着解决, 他自然得赶过去。对此, 她其实是理解的，只是心里仿佛一下子就空了似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陈旭只在离开的路上匆忙发了几条消息给她，除了解释就是道歉，而之后就一直没有时间联系她了。反倒是几天之后，她要搬出学校的时候, 顾霆过来了一趟, 带着人帮她把东西送到了公司。 　　“不用客气，陈旭让我来的。”面对钱莉莉的道谢，顾霆摆摆手, “对了, 他说让你去他公寓一趟，他有东西给你。” 　　钱莉莉暂时在公司安顿下来, 好在新的办公楼很宽敞，她这个老板的办公室足够她暂住的。公司里各项事务都步入了正轨, 暂时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她便回了一趟陈旭的公寓。 　　一进门她t就看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下面压着一个信封。 　　钱莉莉先打开了信封。很短的一张便条, 是陈旭的字迹：“早就订好了, 要临别前送你的，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交到你手里了。离开得太匆忙, 对不起，还有，我很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 　　钱莉莉的嘴角弯起来。她仔细的沿着纸条的折痕把小纸条叠好，放回信封里，才打开那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块卡地亚的女式腕表，设计独特，做工精巧。 　　“原来是这么个‘每一分每一秒’。”钱莉莉含笑低语，把表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在手腕上。 　　她想着陈旭还在国内，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东西收到了，我也是，每一分每一秒。” 　　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等到回信，钱莉莉便把盒子和信封都收到包里，又回到了公司。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司机正开着广播听新闻，她听了一耳朵，忽然心里一动，股市大涨的时期即将到来了！ 　　到了公司，她先把张宁叫到办公室，问：“我现在要用现金，你看最多能给我个人提出多少钱来？” 　　 　　张宁很慎重的要回去查一下再告诉她。 　　钱莉莉翻了翻自己的账户，现在能提的稿费和卡里的钱一共有八万多，理财账户里一万多，那就是十万，这可远远不够。很快，张宁也没打公司内线，而是亲自过来了一趟，说：“钱总，如果保证公司现金流不受影响，您可以提出八十多万，如果短时间周转的话，三个月的时间还回来，可以提二百三十多万。” 　　钱莉莉咬咬牙：“那就提二百三十万好了，三个月后，我还回公司一百五十万。” 　　张宁惊讶的抬头看她，沉默了一下，却没问缘由，只答应了一声：“好的，那我下午去一趟银行。” 　　如果不是钱莉莉确定的记得接下来的行情发展，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如同自杀一般的决定，但是现在，她打算拼一把。现在还没到最疯狂的时候，不过她能先小赚一笔也是好的。 　　等到晚上，陈旭终于打来了电话：“那表是一对儿，我的我戴着呢，你呢？是不是收起来了？” 　　钱莉莉看着手腕，轻笑：“没有，戴着呢。” 　　陈旭的声音难掩疲态，不过还是透着几分愉悦：“是你自己戴上的，那就别摘了啊。” 　　“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表，像是戒指呢？”钱莉莉也笑，“霸总文里都是这么说的。” 　　陈旭笑了两声，叹口气：“也就是听听你的声音，我才舒服些，这两天的事情太麻烦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解决了吗？”钱莉莉关切的问。 　　“算是有个大致框架了。”陈旭没说细节，“反正好歹是有那么个方向了，争议也有，还在谈，毕竟没出人命，有协商的余地，不过这回我爸是得出点儿血了。” 　　“说起来，我今天赌了一把大的。”钱莉莉把她的打算跟陈旭说了一遍，“过三个月，我先把钱还给公司，剩下的能拿的我就都投进去，说不定明年我就暴富了。” 　　陈旭沉默了半晌，说：“这真的不是你的作风，你真的不是有什么稳赚不赔的内部消息吗？” 　　钱莉莉心想，我这是稳赚不赔的外部消息，不过嘴里还是说：“没有啊，我就是觉得现在行情好象在转好，就抄个底，至于其他的，嗯，我会多多的买你家股票。” 　　“怎么，着急进我家的门了？”陈旭笑了。 　　钱莉莉十分理性的分析：“你家这次事故导致股价大跌，但是我确定，你跟你家人一定能处理好，那么过一阵子股价飙回原来的水平甚至再涨一些，不很正常吗？这钱我能不赚？要说起来，总比我拿着一堆订阅量什么的数据去给顾霆赔笑脸来求签约要省力多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得跟一跟才行。”陈旭思考着说，“我不买我家的股票，但是可以看看别的。” 　　陈旭走了，暑假也结束了，钱莉莉除了又搬了一个宿舍之外，感觉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研究生的学业并不轻松，不过时间相对灵活一些，也方便了她打理公司。三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至，她如约还上了公司的一百五十万，手里则留下了一百三十万。 　　这个收益率几乎要把钱莉莉吓住，反复确认之后，她才放下心来。现在的这些钱，明年说不定会翻倍！ 　　冬日来临的时候，钱莉莉接到了王辉的电话。这个一向开朗爽快的女生居然纠结到说话都不利索了：“莉莉，你弟他……他……他追了我快一年了，我……我怎么办啊？” 　　钱莉莉都有点儿佩服陈成才了，还真挺有毅力的。现在这样子，显然他已经胜利在望了。 　　她想着，就慎重的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别心里老想着这是我弟弟，就跟你自己的弟弟一样这种事儿。你当他是个普通男生，看你会怎么想，怎么选。嗯，我只能说，不管你怎么决定，咱俩的感情不变。” 　　很快，她就收到了钱成才的好消息：“姐，我追到王辉了，不容易吧？” 　　“嗯，不容易，你好好珍惜吧。”她说着，心想，今年过年得跟钱钢好好谈一谈了。 　　还没到过年，她先遇上了一点儿小麻烦。 　　年底的时候，钱莉莉在自己网站上的连载小说完结了。因为跟孙导算是合作过一次了，这次顾霆牵线，再次把电视剧的改编版权卖给了孙导的公司，预计两年内由他的团队开始拍摄。钱莉莉拿到了九十多万的版权费，同时也给自家的网站狠狠刷了一下存在感，十分高兴，便跟顾霆一起吃饭庆贺。 　　吃饭的时候，顾霆还拿出了笔记本电脑，连了陈旭过来，让他看着他们吃。陈旭随便敷衍了一下他，便专注的盯着钱莉莉，等看到钱莉莉向他挥挥手腕的时候便露出个笑来。 　　这天钱莉莉的心情非常好，可是第二天下午，她从公司回到学校实验室，刚一进门，她就被吴楠抓住了手。吴楠小心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了？” 　　“跟朋友吃饭了，不是回来跟你说了吗？”钱莉莉很惊讶，“你怎么了？” 　　“看看这个。”吴楠拉她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切换到娱乐新闻上，“你都上头条了，还蒙在鼓里呢。” 　　“‘顾少与神秘美女共进晚餐，新晋影后豪门梦碎’？”钱莉莉小声念着，眼睛盯着文章配的有几分模糊的偷拍照片。 　　 　　“这个‘神秘美女’是……我？”她可算是明白吴楠怎么这么个表情了。 　　吴楠看着她，不用说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钱莉莉摇头：“这些狗仔啊，太能捕风捉影了，那是我男朋友的大学室友，还来过咱们学校两次，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嘛，我男朋友不在，让他帮忙的。” 　　“我就知道你没出什么事儿，不过这都挂在网上了，你男朋友看见该误会了吧？”吴楠有些担忧。 　　手机响了，顾霆的声音也传到耳边：“我知道是哪个孙子搞事儿，很快就能解决，不过万一陈旭误会了怎么办？” 　　钱莉莉回答着他，眼睛看着吴楠：“没事儿的，他不会误会的，我们俩之间没有误会。” 　　只是她觉得确实有必要跟陈旭说一下，毕竟网上那张照片还拍得挺清晰的。 　　计算了一下时差，钱莉莉对着摄像头呼叫陈旭。 　　她呼叫了好一会儿，通话才被挂断。 　　大概是网络不稳定的缘故，她又重试了一次，这次依然很久都是没人接听。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女声接了起来：“陈旭去洗澡了，你是谁啊？” 　　钱莉莉只觉得脸有些疼。 　　她不相信这女生跟陈旭有什么关系，可她还是很不舒服，嗯，误会了！ 　　她算了一下那边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了，大早上的，他要洗澡，也是有点儿奇怪。 　　“哦，我不认识你，你应该也不认识我，那就不浪费时间说客套话了，陈旭进去多长时间了？”钱莉莉板着脸，连后背都绷得笔直，“他认识我就可以了，不需要你。” 第69章 省城买房 　　大概是没想到钱莉莉这么不客气, 秦小月一时没接上话。 　　钱莉莉并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她是干什么的啊，言情小说写t得看得不要太多，这个程度的含糊其辞真是不够看的, 她虽然听着不舒服, 可是还不至于就此心生芥蒂, 再来一出憋在心里不问单方面分手的狗血戏码。 　　她率先挂断了视频通话，转而拿起了手机。她平常用企鹅号跟陈旭联系，不过是因为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不想浪费陈旭的国际漫游费罢了，现在当然是直接打电话问个明白。 　　陈旭的电话占线。 　　据她所知，陈旭洗澡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手机带进浴室的, 说是怕被电死。所以那女生就是故意误导她。 　　钱莉莉笑笑, 给他发短信：“你也跟外国人学会大早上洗澡了吗？” 　　他可不是一点儿错都没有，没防备人就是最大的错，钱莉莉想。 　　陈旭人虽然在国外, 但是对家里的业务并没放手, 所以经常电话联系。他打了许久的电话，还没挂断就感觉到有短信过来, 等他走回小会议教室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一看这短信, 他就知道有问题，等他打过去，钱莉莉关机了。 　　从来情绪稳定的人生气了。 　　他推开玻璃门, 看到小组里的其他人都在各自对着电脑做自己的事, 便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钱莉莉的头像毫不意外的变成了灰色。他点开对话框, 里面没有新消息记录。 　　陈旭不动声色，一直等到小组会议结束, 才叫住了秦小月：“我问你个事儿。” 　　秦小月有些忐忑，但是想着自己已经清掉了呼叫记录，便一脸坦然的走过来，坐在陈旭身边。 　　陈旭问她：“你英语刷得怎么样了？够移民分数了没？” 　　“啊？”秦小月喜出望外，果然陈旭不知道刚才的事情，还在关心自己！ 　　“你不是要移民吗？怎么样了？”陈旭的语气很平静。 　　秦小月嘟着嘴说：“哪能怎么样啊，总要等毕业以后拿到工作offer才有戏呢。”她之前确实想移民，可是如果能嫁进陈家，她直接阶层跃迁，那还移什么民？她现在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降低陈旭的防备罢了，毕竟这种富二代都怕别人故意攀附，她都懂。 　　陈旭好像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思：“等这个学期过完，你别跟我一个组了，成天凑一起说中文，对你考英语没好处。” 　　秦小月一惊，苦着脸，有几分哀求之意：“你别不要我啊，我专业课不好，跟他们不熟，没人带我，而且他们的英语不是说得超快我跟不上就是带口音我听不懂，咱们这么大一个班，就咱俩是大学同学……” 　　“每学期调整分组的事儿，系里都会征求意见，到时候我会说的。”陈旭语气冷淡而坚决，“还有，我跟你也就是一个系而已，本来也不是同班同学，充其量是校友，真的没那么熟。” 　　他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说多热络，但是绝对不是这样不留情面，秦小月一下子慌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呢？明明她已经把聊天记录删干净了啊。 　　陈旭看她眼珠乱转的样子，干脆的告诉她答案：“除了用网，你不知道可以打电话吗？出个国而已，又不是真的消失了。你不是知道我有钱吗？这点儿电话费我付得起。” 　　秦小月脸色刷白：“你……我不是……” 　　陈旭摆摆手：“不用说了，以后不要动我的电脑，下个学期去别的组。” 　　“我是真的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行吗？”秦小月心一横，决定最后拼一把，“哪怕就是这几年在国外的时间，我陪着你，好不好？” 　　陈旭摇头：“我不想说破，你偏不死心。那好吧，我只能说，不行。” 　　他说完，就提起电脑包，准备走了。走到门口，他又说：“别再耍心眼儿，我如果真的报复你，呵，怕是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秦小月哭了。 　　陈旭不理会，只是心里十分着急。钱莉莉已经睡了，他得再等一天才能跟她说上话，也许等一天也说不上，他还从来没见过她生气呢，这后果他也不想知道啊。 　　病急乱投医，他只能联系顾霆了。 　　顾霆难得的在忙正事儿，据说是参加一个什么年底的颁奖礼，看到陈旭的号码，他神色一正，让人带到休息室去接听。 　　可是接起来陈旭又不说话了，他便问：“哥，你这什么情况啊，打国际长途来发愣？” 　　“那什么，赔礼道歉送什么礼好？”陈旭问。 　　“靠！”顾霆无语了，“我推了上台颁奖的事儿来接你电话，你就问个这？” 　　陈旭太了解他了，并不愧疚：“你不是本来就不爱凑那热闹吗，正好解救你。你快说，送什么好？” 　　“钱大美女是真有手腕啊，这拿捏得。”顾霆叹气，“首饰、表，你都送过了是吧，要不就包吧，包治百病。不过我真不理解啊，你们俩不是心心相印海枯石烂吗，怎么还能生气呢？” 　　陈旭答应着，又反驳：“我们俩好着呢，没事儿。别提了，我他妈让秦小月坑死了！我出去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她不知道跟钱莉莉说了什么，真他妈……” 　　顾霆大笑起来：“好家伙，真生气了啊？秦小月真是人才，原来也没见她这么猛啊。行行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给美女送东西，又不用我掏钱，好办。” 　　第二天一早，钱莉莉还没等到陈旭的解释，就先收到了一大束鲜花和一个限量版的手包。 　　“陈旭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连夜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替他送礼道歉。”顾霆笑嘻嘻的说。 　　“他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钱莉莉问。 　　顾霆笑得很大声：“你们两口子的事儿问我不合适吧？我不就是拿了他的投资给他跑个腿嘛，再剩下的是我能听的吗？” 　　钱莉莉的气昨天晚上就消了，不然也不能睡了个好觉，这会儿也不纠结，东西收下，送他离开。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刚一开机，就差点被疯狂弹出的消息提示给弄死机。 　　她一条一条的看，全是陈旭发来的： 　　“我没有早上洗澡，你找我的时候我打电话去了，没在座位上。” 　　“财大这边一起过来的一个女同学居然对我居心不良，她暗算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已经解决她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我电脑上密码了，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你别不理我啊。” 　　“你怎么才能消气？” 　　…… 　　钱莉莉摇头，打了一句：“态度还可以，下不为例。” 　　陈旭飞快的呼叫过来，要求视频通话。 　　钱莉莉挂断了：“我马上要去开会，回头再说。” 　　“好的，善解人意深明大义的夫人。”陈旭打了个亲亲的表情。 　　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并没在钱莉莉这里留下特别的印记。所以说，如果男人的心不变，根本就没有计较的必要，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可若是心变了，针对谁都没用。 　　眼下钱莉莉正在筹划下一步的计划。 　　之前投资的钱收益不少，全都重新投进去，本金有一百三十多万，她的影视版权收入了九十多万，总共有二百三十万挂零，她最后投到了股市和基金市场两百万整，手里留下了三十多万。 　　这个钱，她打算在省城买套房子。 　　她已经了解过了，王辉读的是八年的博士，一直在她们学校读完，毕业之后能够进入省城的大医院工作，而钱成才呢，如果能在省大本系读一个研究生，毕业以后虽然留不到省大，但是去个省师大、省财大或者省艺校之类的高校当个体育老师还是没问题的。既然他们俩走到了一起，又都准备留在省城，钱莉莉就打算出手了，早买早安心，价格还便宜。 　　“姐，你挣钱再多也是你的，给我干啥？”对于姐姐一放寒假就先来省城找自己，钱成才很高兴，可等到听说姐姐要在省城给自己买房子的时候，他直接懵了。 　　钱莉莉笑笑：“早晚都逃不了，不如t早买，过两年说不定房子涨价，就买不起了。” 　　“可是，姐，你自己都还住学校宿舍呢，拿这钱你自己买房子不好吗？我想要可以以后挣了钱再买，我现在也知道了，可以拿工资还贷款。”钱成才说，“我已经开始准备考研了，大二就开始，准备到大四，我不信考不上。” 　　钱莉莉也不一味说好话，而是认真道：“我手里有钱，这事儿爸妈早晚会知道，到时候是一定要从我手里剜出来给你的，还不如我现在就给你，这样你也只需要记得是我给你的，不用再被咱妈道德绑架一次了。而我，我给了你，你心里总是有数的，给了爸妈的话，大概就是理所应当的吧。” 　　“还有就是，以后房子可能会变得很贵，等你毕业了，只怕你就有心无力了，我这也算是一种投资。”钱莉莉最后说，“等你工作了，要么可以有套房子，要么你卖了它再去买你想要的，我绝对不干涉，当然，以后你如果再缺钱，不管缺多少，我可不会再给了。” 　　钱成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吧，姐，这房子算我借你的钱，等我以后工作了慢慢还你。当然了，不管涨不涨价，哪怕它以后卖到五百万呢，我也只还你三十五万，就当是你疼我了，行不？” 　　钱莉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长进了啊。”比她想的好太多了。 　　年底的时候公司发了年终奖，钱莉莉问过财务之后，便给自己这个老板多发了一点儿，加上手里其他的零碎的钱，总共又凑了五万。省城只能算个二三线城市，房价这个时期还没有暴涨，连燕城的一半都不到，大学附近一套七十平米的两居室也才三十多万，她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钱成才拿到写着自己名字的房产证的时候，脚步都有些发飘，半天才来了一句：“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莉莉拍拍他的肩膀：“记住，这事儿别跟咱爸妈说。还有，以后……” 　　“以后我绝不会再拿你的一分钱，姐。”钱成才语气坚决，“也绝对不让咱妈跟你要钱。” 第70章 阶段成果 　　如今的钱成才和前世时候完全不一样。他走了正路, 不再想着跟别人伸手，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也在为之努力, 而他选择的对象也是人品端正的姑娘。 　　面对这样的弟弟, 钱莉莉如今力所能及, 也愿意帮衬一些。毕竟再过上几年，房价就要坐上火箭，便不是他这样刚毕业的年轻人能承担的了。其实后来的很多年里，人们对年轻人的“啃老”的指责并不公平，因为真的不是年轻人不够努力。 　　他们姐弟俩去买房子这事儿并没瞒着王辉，毕竟作为钱莉莉最好的朋友, 王辉对她如今出书、创业的事情是有些了解的, 甚至连钱成才根本就不知道的陈旭的事儿她也清楚。但是王辉的口风很紧，即使跟钱成才正式交往了，也一个字儿都没透露。如今钱莉莉给弟弟买了房子, 她第一反应却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能就这么要了, 得以后把钱还给你姐。” 　　钱成才得意的笑：“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已经跟我姐说好啦！不过到时候可能咱俩办婚礼的钱得省省……” 　　“什么你就办婚礼啊？我答应你了吗？”王辉小声嗔他。 　　钱莉莉从洗手间回来, 看到他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便干脆站住了, 并不过去打扰。 　　这次回家，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对于儿女一起回来，钱钢还是很高兴的, 便是刘秀云, 也只嘀咕了一句“专门去省城绕路多花钱”, 便没再说别的。 　　女儿是村里的第一个研究生，儿子也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钱钢现在越来越有面子了，每天骑着电动自行车去打工都是精神抖擞的。 　　“爸，村里上那个养老保险的事儿怎么样了？”钱莉莉问。 　　钱钢看看跟着坐下的儿子，心里熨帖：“我听你的话呢，都交了。你五叔说了，等到了六十，我跟你妈就能每个月领钱了。” 　　“谁知道能领几百几十？现在可是年年往里头搭钱。”刘秀云插话，“我看啊还不如人家养了孩子出去打工的，年年回来能拿钱。” 　　“妈，等你到了六十，我就年年给你钱。”钱成才笑嘻嘻的说。 　　 　　钱莉莉喝了口水，用杯子挡住了嘴。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钱钢干咳了一声：“行，等你有能耐了我们就沾光。现在我跟你妈都能干得动，哪能要你们的钱？再说了，你们都还上学呢。” 　　不要正好，钱莉莉现在手里还真没了，当然，也不是真的一分都不剩，她给了钱钢两千块，说：“爸，我手里也紧，就这些给你们交保险费吧。” 　　“行，我还打着工，你妈在家也种着菜，现在集中精力供成才一个，也够了。”钱钢不推辞，收了钱，转脸又叹气，“唉，我听厂里那些干活的人说啊，现在城市里那楼房是越来越贵了，你呢是个姑娘，将来找个对象家里买上房子也就行了，成才是男的，得给他买上房子才能娶媳妇啊。” 　　钱成才差点跳起来。 　　钱莉莉看他一眼，让他冷静，这才问：“您这意思，打算要攒钱给他买房子了？” 　　钱钢叹口气：“这要是在村里，咱这宅子刚翻修过，再收拾收拾就足够娶个媳妇的，可是成才这不考出去了嘛，将来肯定得在城里安家。那不管是省城还是市里都贵啊，就咱县城，我听说都一千块钱一个平方了。” 　　钱莉莉和钱成才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刘秀云又说：“莉莉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找个对象。你上了这么好的学，人又不丑，好好找个家里有钱的，将来也帮着点儿家里。” 　　钱成才已经知道姐姐的男朋友是陈家那位少爷了，这会儿就说：“妈你怎么管那么宽啊，我姐找啥对象不是她自己的事儿嘛，还帮着家里，你要卖女儿啊？” 　　“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我这是为了谁啊，啊？我跟你爸用你们养活吗？我这还不是替你打算！你不得买房子娶媳妇啊？”刘秀云没好气的说。 　　钱成才撇嘴：“是是是，我一辈子都欠你们的。”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几年的寒假里都重复上演，对此钱成才很光棍：“姐，我没你那么有能耐，能自己供自己上学，我还是得跟家里要学费，那没办法，这些话我就得受着。” 　　钱莉莉叹气：“咱妈对我不好，但对你还是好的，至少从我身上抠下来的都给你了。” 　　“姐，等我上了研究生，我就不用再跟家里要了，到时候你也别给家里钱了。说实在的，咱爸妈连五十都不到，不用供着子女上学，就他俩人生活，随便干点儿活就够了。”钱成才对父母的打算非常清楚，也不满，“就算是人家城市里的人，怎么也得到五六十岁才退休吧，总不能孩子一长大，父母就躺下不干了吧。” 　　“咱妈这么‘偏疼’你，要是知道你这么想，肯定要伤心了。”钱莉莉摇头，“对了，你为什么说让我一定要给你跟王辉保密？” 　　“咳，这不是我考研成绩还没出来嘛。”钱成才叹口气，“咱妈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我要是考上了还好，我要是考不上，她指定得怪到王辉头上。” 　　钱莉莉笑了笑：“你想得还挺周到。可你早晚得让家里知道啊，不然也显得对王辉不重视了。” 　　“我要是考上了，爸妈一高兴，自然没什么不好的话出来，我要是考不上，那我就是个普通的学体育的本科生，但是王辉可是医学研究生，从这一点说，就是我高攀了，他们只会觉得我捡了便宜。不管是哪种情况吧，爸妈对王辉的态度都会好一些。”钱成才如今也会动脑子了。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你。”钱莉莉十分赞许。 　　钱成才摆摆手：“这些条件啥的都是照着咱爸妈的思路分析的，我反正就是觉得王辉特别好，我不想让她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受委屈。不过，姐，你……见过他们陈家人吗？” 　　钱莉莉摇头：“没有，我也不着急，反正他还在国外没回来。” 　　又t过了两年，钱莉莉已经研究生毕业、全职打理公司了——当然，跟家里说的是在这个网站工作。这两年公司的扩张幅度不算大，只能称得上稳扎稳打，在业内口碑立了起来，但是整体规模偏小。 　　她自己的小金库倒是扩充得不错。赶在股市动荡之前，她就把钱都收了回来，算是高位套现，投资金额几乎翻倍，再加上这两年陆续攒下的工资、房租和稿费，她手上攒下了四百二十多万。然后，她就又买了房子。 　　现在房价已经开始上涨了，她第一套房子所在的那个小区都涨到了单价一万二，反正是为了投资，她干脆就在这一个小区里买了四套小两居，直接把手上的钱几乎花光。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她到底还是留了十来万，给她太悦园的房子做装修。研二的时候结束了租约开始装，等她毕业之后正好住进去。 　　这些事宜幸好有陈旭给她远程支招，甚至还安排了他家燕城公司的人来帮忙，所以一切进展顺利。搬进新家的那天，钱莉莉落了泪，她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是真的留在了上辈子了。 　　如今，作为一个坐拥六套房产、家中没有无底洞等着填的人，钱莉莉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折腾她的事业，做她想做的事。 　　“钱总，咱们这次的融资计划已经得到了一些回应，之前接触的几家投资公司都回复了，其中最有诚意的是这个‘九日投资’，给出的条件非常不错，而且希望能和咱们进行下一步的沟通，特别是跟您本人聊一聊。”助理小南是个很精干的小姑娘，商科专业出身，跟在钱莉莉身边，非常稳妥。 　　钱莉莉翻看着她送过来的打印文件，说：“以后这些电子邮件不用打印，直接转发我邮箱就好。他们有诚意，咱们更得主动一点，你跟他们约时间吧。” 　　到了约定的时间，钱莉莉带着张宁和刘禹一起拜访了这家投资公司，双方熟悉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讨论融资的具体操作方案，还算是颇有进展。他们这里正谈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推门进来：“打扰一下，我们总裁的会议结束了，想请钱总去他办公室喝杯咖啡。” 　　钱莉莉嘱咐小南做好会议记录，便起身跟着来人离开。 　　走到办公室门口，年轻人敲了敲门，却站住了：“钱总请进吧，我在旁边的办公室，有什么需要的，您二位随时可以叫我。” 　　钱莉莉道过谢之后，手放在那扇玻璃门的金属把手上时，莫名感觉到了几分紧张。 　　事关公司的融资，她现在就像读书时要跟导师汇报项目进程的时候一样，神色严肃，内心忐忑。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门从里面开了，一只手把她拉进去，紧接着便把她整个儿搂进怀里：“怎么样，惊不惊喜？” 第71章 又食言了 　　老实说, 一开始钱莉莉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的，她下意识的挣扎，而且已经张开了嘴, 马上就要大喊救命了, 可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一下子顿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 仰头盯着身侧的人。 　　“怎么不认识了？”陈旭好笑的看着她呆愣的样子，“这才几天没有视频？” 　　“你还好意思说，经常视频都不告诉我你要回来！”钱莉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为了能赶回来，我加了好几个月的班呢！”陈旭抱紧她，“哎呀, 总算是值得了。” 　　钱莉莉靠着他说：“每次视频的时候你都若无其事的, 还真把我骗过去了。” 　　陈旭连忙反驳：“这可没有啊，除了回来的准确时间和给你公司投资这两件事，其他的都没瞒着你。” 　　钱莉莉一想, 还真是, 他之前也说过，自家在海外的分公司业务刚建立起来, 他白天要去投行上班，晚上下了班还要打理自己家的公司, 就是为了今年能把各项事务梳理清楚，这样他就可以年内回国了。 　　“你不是说年内回国吗，怎么早了好几个月？”钱莉莉问。 　　陈旭笑笑：“回来陪你过生日啊, 二十五岁的生日, 要好好庆祝才行。当年我说以后每个生日都陪你过, 已经食言了三年，总不能还要接着说话不算话吧。” 　　钱莉莉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玩笑了：“这也太儿戏了。你投行的工作还有公司的业务, 哦对了，还有这个投资公司，哪个不重要？过个生日不至于。再说了，我每年都收到你的礼物，跟你视频，怎么不算是你陪我过生日呢？” 　　“视频跟真人怎么能比？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陈旭低下头，含糊的说完，便吻住了她。 　　长长的一个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钱莉莉也不说话，低下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衬衣。 　　陈旭还抱着她，轻声建议：“我这沙发还是新的，要不咱们就凑合一下……” 　　钱莉莉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这是办公室，陈总！” 　　陈旭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坚持，长出口气，颇有几分感慨：“哎哟，想死我了，真的。” 　　“那你不回来？你可别说你买不起机票啊。”钱莉莉抬头瞪他。 　　“我那还不是为了早一点彻底回来嘛，争分夺秒的，我为了谁啊？”陈旭咬了她的脸一下，却“呸”了一口，“你今天化妆了？” 　　钱莉莉笑起来：“是啊。来见我的未来投资人，肯定得正式一点儿。” 　　陈旭终于松开她，后退了一步，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下打量她，挑眉道：“还别说，没见过你这个样子，挺好看的。” 　　为了表示对今天会面的重视，钱莉莉特别穿了一套正装。黑色的西装和及膝的套裙很好的勾勒出了她的身形，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子开得很高，偏保守，一头长发盘了起来，上面夹的还是多年前陈旭送的发夹。虽说她化了妆，但是妆面很清透，只是显得人比较精神而已。 　　陈旭探身，指尖拂过她戴着银耳钉的耳垂：“你跟我说你打了耳洞，我还说你受那个罪干嘛，不过这么看还真不错。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钱莉莉摇摇头，“要不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别的等回去再说。” 　　“是你说的啊，晚上等我回去。”陈旭笑起来，“不然，等会儿散了咱们就走吧。” 　　“急什么？”钱莉莉四下看看，“我可先坐下了啊。” 　　陈旭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怎么不急，我想了好几年了。这正事有什么可说的，我给你投资，你扩张你的网站，我还分你的收益。在商言商，两口子也要明算账，不过这些不用咱俩算，让底下人对接就好了。” 　　他这么说，钱莉莉直觉哪里不对，但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她竟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行了，公事这不就说完了？”陈旭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吩咐助理订酒店，“嗯，我要跟钱总一起吃个饭，剩下的事情你推进一下。” 　　钱莉莉也站起来往门边走：“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陈旭也不留她，只托着下巴看她，眉目含笑：“你现在真的很有当老板的气势了。” 　　这股气势似乎给了他很多新鲜感，让他更加努力的探索她。三年多没有在一起，这把火烧了一下午才稍微降了些温。 　　钱莉莉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今夕何夕：“几点了？” 　　“还早呢，才六点多。”陈旭抓起床头的表看看时间，“饿了？” 　　钱莉莉猛地睁开眼：“都六点多了？已经这么久了？” 　　 　　“没有很久啊，从一点多到现在而已。”陈旭亲亲她的脸，“我还可以……” 　　“你不可以。”钱莉莉板着脸转过身去，“这也太堕落了。” 　　“怎么能说是堕落呢？”陈旭不赞同，“明明是两情相悦。” 　　随他怎么说，钱莉莉觉得不能这么下去，眼瞅着这是要夜以继日的节奏，她可陪不起。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去了洗手间。 　　陈旭没拦着她，自己神清气爽的起了身，准备带钱莉莉出去吃饭。 　　钱莉莉没有衣服可换，胡乱穿好，让他先送自己回趟家。 　　陈旭很自然的跟着进去，在她换衣服的t时候里外转了一圈。等钱莉莉换了家常的衣服出来，他便道：“你这个装修风格我很喜欢，要不我搬过来住吧？你这儿地方大。” 　　钱莉莉果断拒绝：“你的公寓比我这里还大几平呢，更别说你的别墅了。到我这儿来忆苦思甜啊？” 　　“不过，我都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陈旭问。 　　钱莉莉被问懵了：“啊？结婚？咱俩？” 　　“那不然呢？你不能刚那个过就不认帐吧。”陈旭耍赖，“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你刚才不是已经检验过了吗？还不够有诚意？要不我再好好表现一下？” 　　“行了你。”钱莉莉推推他，正了神色，“我不是不愿意，是想等一等，我这边再有个几年，应该就能出圈了，我的身家也能涨一波，不然你家的门怕是不那么好进。虽然我不很在意，但是如果可以避免一些事非总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我现在要接受你的投资了，本来挺正常的事，一定会让有些人觉得我是在靠你。”钱莉莉并不瞒着他，“这是第一轮融资，接下来我准备好好做推广，体量上来之后上市。” 　　陈旭拧着眉毛，略微有些失望：“那我还得等上几年呢，太可怜了。” 　　钱莉莉想了想，回房间取了一把钥匙交给他：“这里的钥匙，你……想来就来。” 　　陈旭立刻笑起来：“你真的太善解人意了。” 　　他还没笑完，手机就响了。他刚听了两句就脸色大变，脸上的笑意消散得干干净净。 　　钱莉莉紧张的看着他。 　　“我爸突然中风了，在医院急救，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情况并不好，我得赶紧回去。”陈旭板着脸，一边抱她，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你等一下。”钱莉莉赶紧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拿了个袋子出来，“是我昨天做好放在冰箱里的，微波炉热了一下，你路上吃。你去机场还是走高速？记得找地方吃饭。” 　　“我知道，你一个人也好好休息，今天累坏了。”陈旭强笑了一下，手机一亮就起身走了。 　　陈旭这一走，好多天没有出现，不过电话还是天天打的。□□这么一倒下，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权委托给陈旭处理，尽管他对公司有一定的掌控力，这一阵子也忙得天昏地暗，除此之外，他还要管理他自己创立的九日投资，最终还是没来得及回到钱莉莉身边陪她庆生。 　　“我又食言了。”陈旭很郁闷，声音也透着疲惫。 　　钱莉莉并不在意：“也不算食言，你不过是在另一个城市，又不是在另一个半球，已经很近了，四舍五入算是在我身边。” 　　陈旭笑了一会儿，才说：“我爸现在没事了，不过提前进入了退休养生的阶段，他说以后都不管公司了，让我做主。”当然，只要他能把公司捏住，就能想娶谁就娶谁了。 　　“很辛苦吧？我这么个小公司打理起来都挺累的。”钱莉莉叮嘱他，“一定要记得休息，少喝酒。” 　　虽然陈旭人在外地，但是融资的事情一直推进得很顺利。钱莉莉的公司拿到了投资，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更新作者激励计划，给出更好的收入分成比例，加强防盗版的技术研发，务必留下更多的优秀作者。而第二件事就更烧钱了，她开始打广告、做推广。 　　“钱总，有一个广播访谈，您需不需要准备一下？”小南问。 　　钱莉莉摇头：“把网站的流量数据给我一份吧，别的不用准备。” 　　为自己代言嘛，这个她懂。 第72章 自己代言 　　参加广播访谈是广播剧制作公司牵线的宣传活动, 钱莉莉个人是没有报酬的，但是这是推广网站的好机会，她非常配合。在改编自她网站小说的广播剧播完之后, 主持人就介绍了她, 开始了今天的节目。 　　“作为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人气作家, 您是怎么想到转行做起了平台的呢？”主持人问。 　　钱莉莉笑笑：“其实也不算是转行，我不是还在做网文阅读吗？我一个人的能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写不尽天下的故事，那么给更多有才华又热爱文字创作的人们一个平台，让大家可以讲述自己心中的故事，也让喜欢阅读的朋友们有一个看到高质量网络文学的地方, 我觉得更有意义。”这算是品牌故事, 她信手拈来。 　　“但是你们已经开始收费了，它有门槛了啊。”主持人挑起了话题。 　　钱莉莉从容应对：“我们的收费标准其实已经非常低了，大家对千字几分的收费标准可能还没有概念, 这么说吧, 一本二三十万字的小说，正版读下来才四五块钱, 而且一旦购买可以终身阅读，并不贵。而且我们的阅读界面里没有任何植入或插入广告, 保证了读者朋友的阅读体验。这部分收入就是作者的高酬和网站的运作成本，虽然热爱它的人可以为爱发电，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呕心沥血写文章的作者们也能得到切实的经济上的收益, 这对他们的持续创作是一种保障。” 　　“嗯, 我明白了, 这么算来，看一本小说也确实花不了多少钱, 我已经准备去充值了。”主持人转换了话题，“今天请您来到我们节目，也是因为很多朋友对您本人非常感兴趣。您还会继续写作吗？” 　　“当然。这是我热爱的事情，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完全停下来。”钱莉莉回答，“但是因为平常事情很多，可能不一定能保持更新速度了。” 　　“您的书里呈现过很多种不同的爱情的形态，也有很多悲伤或者遗憾的故事，这是否有你个人生活经历的映射？”主持人带着几分笑意问，“我这里的听友留言里最集中的问题就是这个了，说明大家都很关心。” 　　钱莉莉并不遮掩：“没有。正如您所说，我是在小说里呈现和思考爱情的不同形态，和我本人的生活经历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没有这样的体验，我才要在书里尝试一下。” 　　“那么方不方便跟我们分享一点您的故事？”主持人刨根究底。 　　 　　钱莉莉淡笑：“我还以为我不是什么明星，大家不会感兴趣呢。我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感情一直很好。这很寻常，并没有什么值得大说特说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会给我们的读者带来些什么呢？”正规电台的主持人，即使是谈及私生活也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刨根究底。 　　“我认为接下来的几年会是我们网络文学的爆发时代，一定会有更多的好文章火爆起来，也会有更多的应用技术出现，比如手机阅读等等。而我们的版权业务发展下去，必然会有更多优秀的小说能够出版发行或者改变成广播剧、漫画、电视剧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作品受众就不局限于网文读者了。”钱莉莉很流畅的说着商务辞令。 　　“好的，感谢您的分享。接下来是电话互动环节了，我们请导播切入呼叫电话，看看大家最想知道什么？” 　　钱莉莉调侃了一句：“剧情发展的问题可不能问啊。” 　　接连几个电话都是钱莉莉小说的剧情粉丝，分享的也是他们对书的理解和喜恶，钱莉莉跟他们的沟通也还算是顺畅。 　　最后一个电话接通之前，主持人说了一句：“我们来看看今天的最后一名幸运听众要问什么样的问题。” 　　然后钱莉莉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我，累了吗？我在电台楼下等你。” 　　主持人瞬间激动起来：“这位听众，您是打错电话了吗？这里是访谈节目，我们在对话人气小说作家、‘阅读坊’在线阅读网站的CEO钱莉莉女士，您是否跟导播沟通过了？” 　　陈旭的笑声透过电波传出来：“没有打错，我就是刚才她提到的那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你们的节目很快就要结束了吧，我来接她下班。” 　　“我的天！”主持人抬高了声调，“这是现场给我们秀了一把恩爱啊！但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钱总的表情似乎非常惊讶，所以这居然不是你们提前约好的吗？” 　　钱莉莉也摆正了表情，有些无奈的说：“不是的，我们没有事先约好。t” 　　“收音机前的各位听众朋友们，钱总的粉丝们，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对这个姐夫满意吗？”主持人趁机炒起气氛来。 　　钱莉莉在访谈结束之后第一时间离开了电台，从大楼里走出来，果然看到了陈旭的车。 　　“你怎么来了？”钱莉莉坐进车里，还有些脸红，“还往直播间里打电话。” 　　“啊，我真是临时想到的。”陈旭摸摸她的脸，一边开车一边说，“成子的媳妇儿生孩子，我给他放了一个星期假，也懒得再找人，就自己开车了。刚才那会儿环路上堵，我就随手开了广播，正好听到你的声音，就听了一会儿。我觉得啊，你的这一面我见得太少了，有点儿亏。” 　　“哪一面啊？”钱莉莉看着前面，“送我回公司吧，下午还有个会。” 　　陈旭应了一声，说：“就是你在外头的样子啊，作家的范儿，商界新秀的那种气势，太美了，特别让人着迷。” 　　钱莉莉低了头，嘴角含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含蓄了。” 　　“实话实说罢了。”陈旭看她一眼，“别说咱俩什么关系，就算只是陌生人，我觉得我听你的访谈也会对你有好感。” 　　“那你要有好感的人可太多了。”钱莉莉调侃他，“迷得过来吗？” 　　“欣赏就是欣赏，不一定要怎么着啊，再说别人的话我也就是欣赏一下，又不认识。”陈旭摇头，“你就不一样了，我以为我已经发掘出你的全部了，没想到还有更多的惊喜，哎呀，要不咱们先回家吧，我得再研究研究。” 　　钱莉莉拍了他的腰一下：“好好开你的车吧。” 　　陈旭也不过是玩笑，方向都没转，直奔她公司而去。 　　大约是陈旭的那通电话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访谈过后，网站的流量忽然有了一个巨大的上升，小说的阅读和订阅量迅速提高，网站论坛里也有了许多讨论老板和老板男朋友的帖子。 　　小南拿了几张报表给钱莉莉看：“钱总，咱们的数据涨得非常厉害，内部数据已经抄送一份给到九日投资那边了，想必他们对此也是喜闻乐见的。论坛上那些帖子您看到了吗？需不需要技术给删一删？” 　　钱莉莉看着小南，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小南接不上话：“知道什么？” 　　“九日投资的总裁陈旭，就是我的男朋友啊，他跟张宁还是大学同学呢，张宁没跟你说？”钱莉莉问。 　　小南瞪圆了眼睛：“我知道九日的总裁叫陈旭，但是不知道那是您的男朋友。张总口风可真严啊！呀！那你们这是联袂给自己家代言呢？” 　　“我要说就是巧了，没想这么多，你信吗？”钱莉莉翻着手里的报表，随口说。 　　 　　向来能说会道、思路敏捷的小南却有点儿卡壳了，纠结的问：“所以真的只是你们情侣间的一点儿小浪漫？别人花钱制造浪漫，你们浪漫完了还能大赚一笔……” 　　确实是大赚了一笔。年底核算的时候，公司的营收创下历史新高，活跃用户数据和用户粘性都远超同行水平，甚至引来了从前忽略他们的投资公司。 　　“投资暂时是不要了，再积累积累，明年我准备申报上市。”钱莉莉一边把玩着手上长长的护甲，一边跟顾霆说。 　　顾霆歪在小躺椅上，一边刷手机一边说：“要不说还得是你们两口子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唉你别说，你们做的这个移动端的应用程序还挺好用的，有空了看个小说也不错。不过啊，你这火了，是不是该给我点儿广告费啊？这算植入吧？” 　　“这怎么能算植入呢？我logo也没出现呢！你总不至于说我这张脸算是植入吧？”钱莉莉嗤笑，“我正儿八经的来演戏，可没收你片酬啊。” 　　之前钱莉莉的书签给孙导团队之后，顾霆便投了一大笔资金，算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作为金主爸爸，他塞进去几个演员不算什么，更何况是钱莉莉这个原作者，明显是给剧组带话题带热度的，所以导演和制片二话不说就安排上了。 　　钱莉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又没学过表演，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剧组里，便挑了个第一集就领盒饭的小配角，在剧中刷刷脸，反正通稿顾霆那边的宣传团队会准备，她只要搬过来就可以。 　　果然，路透照和娱乐通稿一出，网站的流量又走了一波，甚至推动了网站上十来本书的版权签约。 　　作为老板，她也赚得盆满钵满，年底给自己发了个大红包之后，她准备回家跟父母实话实说了。虽然广播只在燕城能听到，但是现在网络越来越普及，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家买了电脑装了网，常看新闻的话难保不会看到自己的名字，再加上电视剧一播出，爸妈是肯定会看到的。既然早晚都得知道，不如她早点儿说，也能掌握住主动权。 　　从前她是装穷，但那是实力不够的时候，现在她已经站得高走得远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第73章 扬眉吐气 　　今年这个年, 是钱钢这么多年来过得最舒心最有面子的一个年了。 　　早些年觉得不争气的儿子现在是省大的研究生了，只要能顺当毕业，一份体面工作不在话下, 娶媳妇也不用操心, 找了个省医科大学的博士, 过了年就要去省城的三甲医院当医生，未来亲家两口子是县医院的主任医生和护士长，要放在从前，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女儿就更不得了了，说是已经当上了公司老总，还正经成了个什么作家, 一年收入少不了百八十万的, 瞧瞧，这次回家过年，一次就给了自己十万块钱！ 　　钱莉莉给钱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爸, 我现在宽裕一些了, 这钱给您，把家里好好翻修一下, 您跟我妈怎么舒服怎么来，各种保险什么的也都及时交上, 以后都是生活保障。” 　　“咱家这个院子也不差了，嗯，闺女说了, 我就去办！家里弄得气派点, 你们往后带着对象回来也不寒碜。”钱钢答应下来, 又跟她商量，“大门外墙什么的都还挺好, 粉刷粉刷就行，要不咱就铺上地板，也通上暖气，修个小锅炉房，再弄弄厕所，那就不比你们城里住的房子差了，你觉得呢？” 　　对此钱莉莉倒是没什么意见：“您看着办吧，空调也装上，夏天热。家里家具家电什么的，想换的就都换了，换点儿好的，正经牌子的，要是钱不够，您跟我打电话，我再给您凑。” 　　钱钢叹口气，非常感慨：“这些年我跟你妈都过的你的日子，现在连房子都要你给盖了。” 　　钱莉莉摇头，不想听这些，又问：“我听我妈说什么电瓶车的，那东西安全吗？” 　　“我说什么了？”刘秀云从外头串门回来，刚好听见了一点儿。 　　“说那电瓶车呢。”钱钢说，“莉莉问安不安全。” 　　“咳，那有什么不安全的，就跟电动自行车一样，不过是三轮的，有排座位，能带个人，还能挡风挡雨。”刘秀云说，“我跟你爸这辈子是坐不上那大汽车了，要是有这么个东西，我们出个门也不受罪，可惜，咱哪有那个闲钱啊？” 　　钱莉莉就看钱钢。 　　钱钢“嗯”了一声，也同意：“是，那个东西叫老年人代步车……” 　　钱莉莉一下子想起了后来特别火但是又很快被诟病的三蹦子，她摇了摇头：“算了，爸，那玩意儿不安全，这么着吧，您得空去学个驾照，我给您买辆小球球开，贵车我买不起，咱这儿村里也不合适。” 　　这样的话，家里车跟房子这两项，比她预计的开支要多出几万块钱，不过她现在倒也承受得起。 　　钱成才之前一直在安静的听着，他一个普通学生，没钱，自己心里有数，没能力给钱，自然也就没资格对姐姐的决定指手画脚。现在他终于插话了：“爸，我上研究生以后就没跟家里拿钱了，你们自己不是也攒着有钱吗？” 　　刘秀云回来得晚，只知道女儿现在有钱，却不知道刚才她已经给了十万，便说：“你还上着学呢，轮不着你操心这个。莉莉，我看你开回来的这个车就不错，要不搁家里给你爸开，你反正手里也有钱，回了燕城你再买一辆。” 　　“妈，你就别瞎要了，我姐这车可贵了！她当上公司老板了，那是撑门面的！在燕城那种大城市就罢了，在咱这儿开，t万一我爸让人抢了怎么办？”钱成才自己虽然没有车，可是多少也懂一点儿，钱莉莉的宝来其实就是经济适用的，不算什么豪车，但是他偏要往夸张了说，务必要打消刘秀云的念头。 　　钱钢也说：“你不懂别胡说，我有个三蹦子开开就挺好，闺女刚给了我十万块钱，让咱好好修房子，住得舒服点儿，你还在那瞎要。” 　　“十万？”刘秀云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还真是有钱了啊，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妈！你干啥啊？咋啥都问呢？我姐有多少钱都是她自己挣的，你问这么多干啥？”钱成才拔高了音调，“问明白了又能怎么滴？我姐已经很孝顺了，总不能有多少都拿出来吧？” 　　刘秀云恨铁不成钢的戳他：“我是为了谁啊？你姐都说了给家里修房子，还答应给你爸买车，也给我跟你爸买了保险，我们还要钱干啥？还不是给你攒着？你眼瞅着一年两年的就毕业了，不得买房子娶媳妇啊？城里的媳妇是那么好娶的？你要是没点儿家底，还不得让她骑到你头上啊？更别说，你们以后要是再有了孩子，多少钱都不够你花的！” 　　“张嘴‘我是为了谁啊’，闭嘴‘还不是为了你’，我都听了十来年了，妈。”钱成才拧着眉毛说，“我姐有钱是她的，她帮衬我那是她对我好，给你们钱那是她孝顺，怎么着也不能你从她那儿抠钱来给我吧？你们疼儿子就自己疼，别拿闺女的钱疼儿子啊。” 　　“拿了钱就得孝顺，是吧？那你说，我是孝顺你们啊，还是孝顺我姐啊？”钱成才继续问。 　　 　　钱莉莉顿感欣慰。她当然不需要弟弟孝顺，但是这话说得算是在理。 　　“行了，都少说两句。”钱钢发话了，“莉莉在外头不容易，咱们帮不上忙，就别琢磨她的钱了。她是个好孩子，最疼她弟弟了，以后需要了她不会不帮忙的，现在说这些干啥？” 　　别说钱莉莉了，就连一向尊重父亲的钱成才都听出了点儿味道。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爹，这真的不是道德绑架吗？ 　　他姐有道德，真的会被绑架。他连忙说：“我姐已经给我……” 　　“我已经给他保证了，等他以后要工作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帮忙。”钱莉莉及时止住了他的话，现在可不适合跟父母说省城那套房子的事儿。 　　钱成才被打断了，接收到姐姐的眼神，他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算是默认了姐姐的说法。 　　也许真的是贫穷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十万块钱的现金，也是一小包了，砸在面前之后，刘秀云一时也没提出什么别的具体的要求，而且看钱莉莉的眼光都有了几分变化。 　　钱莉莉不用多想就知道，拿钱砸人的法子对她的亲妈起作用了。 　　从前她听人说拿钱砸人的时候，她还觉得那人太傻，拿什么砸也别拿钱砸啊，可是现在，她开始明白了，对陌生人，当然是拿板砖砸，但是对于这种一言难尽的家人，如果有能力，拿钱砸也不失为一种策略，毕竟又无法彻底断绝关系。 　　从女儿这里得到一笔巨款之后，刘秀云反而隐约有些害怕这个有钱的女儿了，但是这不妨碍她在亲朋好友之中挺直了腰杆，谁都不怕。 　　首先要气死妯娌李淑贤！ 　　李淑贤没有被气死，但是她和钱强夫妻对待钱钢夫妻俩的态度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从前尊重了很多，再没有以前的毫不掩饰的瞧不起。 　　他们夫妻俩工作照旧，职务照旧，只有儿子钱成锦顺利的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学校不错，却比H大还差了一些，当然，比省大要强许多，可没等他们得意两年呢，钱成才考上研究生了！学体育的研究生，那也是研究生！比孩子，没赢，但论起大人，他们夫妻当然比钱钢两口子出大力的乡下人要体面。可是！钱钢两口子突然就发财了！又修房又买车，说什么闺女随便拿点儿就十万八万的！ 　　妯娌蔫搭了，小姑子钱凤英听说他家修房子，也凑上来了，可是刘秀云冷嘲热讽一顿，把人轰了出去。笑话，现在村书记家的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叫“嫂子”呢，谁搭理你们这些上赶着来讨便宜的玩意儿！ 　　 　　至于那些给闺女牵线的，她也懒得理会了，连她都看不上的歪瓜裂枣，闺女怎么可能看得上！而且真要是闺女出了嫁，贴补娘家就不那么方便了。 　　“你现在也有钱了，找对象更得看好了，不能找穷的，要不然只想要你的钱财。”刘秀云难得的跟钱莉莉说一次正经话。 　　“我知道了，放心吧。”钱莉莉敷衍着说。 　　“我为什么从你手里弄钱给你弟啊？还不是为了你以后能有个依靠！你要是受了气，成才肯定给你做主啊！”刘秀云又拐回了她的话题。 　　行吧，随便你怎么说，钱莉莉想着，也懒得回答，就低头看手机。 　　陈旭还真发了不少短信过来。 　　“我妈说想要找个时间见个面，谈谈咱俩结婚的事儿，我答应了。” 　　“咱俩不结婚，先订婚也行。” 　　“我今年新年许的愿就是让你上市成功。” 　　“我很想你，过完年就回吧。” 　　…… 　　“嗯，明天就回。”钱莉莉回复道。有了自己的车就是好，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她上了高速，就觉得后面有车跟着自己，看看车牌，又不认识，只好不去管它。等到进了休息区，她看见陈旭从车上下来，才恍然大悟：“你又换车了？” 　　“那车扔家里了，让成子过几天开回来，这是我妈送我的。”陈旭坐在她身边，把玩着她的手，“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吧，咱们一起。我妈说还准备了东西送你呢，过些日子就该见到了。” 第74章 未来婆媳 　　对于过些日子是什么时候, 又要怎么见到，钱莉莉不是特别好奇，反正只要跟陈旭在一起, 这就是早晚的事儿, 她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陈旭看她不追问, 也不大在意，以为她没明白这个意思，又说了一句：“我妈说想跟你正式的见个面，她想娶儿媳妇了。” 　　钱莉莉点点头：“我明白。” 　　“就这？你就没什么想法？”陈旭有点儿失望。 　　钱莉莉笑笑：“我该有什么想法？紧张？害怕？等着你说一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再说你又不丑’？” 　　 　　陈旭绷不住笑：“好家伙，这些词儿你是门儿清啊, 还别说, 这么一看，你还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钱莉莉看他：“怎么你还真想说这个啊？太俗套了，我是干什么的啊？这样的对话都快写烂了看烂了。行啦, 我知道啦, 会在阿姨面前好好表现的。” 　　“不用刻意表现，你这样就很好, 她本来就挺喜欢你的。”陈旭终于找到机会把宽心的话说出来了。 　　钱莉莉不信：“怎么可能呢？从来没见过，你这可就是哄我了。” 　　陈旭正色道：“是真的。你当年中考一鸣惊人的时候, 我爸妈就知道你了，后来那么多事儿呢，我们家里就一直没忘了你。我妈挺欣赏你的。” 　　“你要这么说, 我就真信了, 反正总比你妈看不上我、不想让我攀你这个高枝强。”钱莉莉正色说, “你知道我的，要是那样我肯定接受不了。” 　　“这你尽管放心。”陈旭也认真起来,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而且，你的运气不错，我家里人是真的欣赏你，喜欢你。” 　　老爹大病一场，才跟自己说实话。原来，他根本对儿媳妇是谁没什么想法，都是为了操练儿子。陈旭知道了真相，啼笑皆非，最后只能板着脸让老爹老实养病，自己去公司当牛做马。 　　钱莉莉虽然心中有数，但是也没有特别为此做什么准备，毕竟公司准备申请上市，要做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 　　“钱总，这个三八节活动，您要去吗？”小南拿了份邀请函过来，“商会组织的，我问过了，说是邀请了燕城的大部分知名商业女性，主要是女企业家和大公司女高管，还有几个从商的女演t员，主题是‘商场上的女性力量’。” 　　钱莉莉盯着电脑屏幕说：“是研讨会吗？那我就不去了。” 　　小南微笑说：“没那么正式，更像是个社交活动，还有女明星呢，半个时尚活动吧，其实我个人建议您去，也是给咱们网站做做宣传，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咱们的大客户呢，而且到时候媒体一报道，没准儿咱们还能蹭个植入广告。”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肯定得去。”钱莉莉也不纠结，“回复说我去，确认一下时间地点，给我一个日程表，到时候你跟我一起。” 　　小南应着，刚退出钱莉莉的办公室就又进来了：“钱总，陈总给您送的花。” 　　很普通的玫瑰花束，很俗艳的大红色，可是钱莉莉发现，真的很好看！她把花插在办公室一角的花瓶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 　　她眉眼含笑，翻看着网站论坛。 　　“内部人员第一手消息：今天钱总的男朋友往公司送了一大束玫瑰！” 　　看来还真是她的员工发的。这个，上班摸鱼要不得。她查了一下后台，便让小南去警告一下，上班时间不能做和工作无关的事情。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个帖子居然已经盖到了六十多层。 　　“真情侣就是好磕啊！” 　　“磕到了磕到了！” 　　“老大有钱有颜，可别谈个丑男啊，颜狗会疯的！” 　　“楼上那位不用担心了，据内部人员透露，你姐夫帅气多金还专情，人家俩配你一脸！” 　　“据老大说相恋多年，那岂不是同学？从校园到婚纱？” 　　“怎么样，浪漫的天花板！” 　　…… 　　钱莉莉也喜欢磕CP，不过被别人磕，还是头一遭。她把链接发给陈旭：“来，一起吃个瓜！” 　　小南精明能干，化妆造型居然也挺有一手，跟钱莉莉一起参加活动，她一个人能包揽秘书、司机、造型师、化妆师多个职务。钱莉莉自己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参加就好了。 　　正如小南所说，这还真就是个社交活动。因为以女性为主，便带了几分时尚色彩，到场的媒体也挺多的，一个红毯流程很像那么回事，到场的各位女老板女高管们虽然皮相没有女明星们那么精致，可是或知性或干练，气质都非常出众，让钱莉莉欣赏有加，觉得只是来看看大家的精气神儿，今天就没白来。 　　活动的东道主、场地所在酒店的董事长罗桂兰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入场，做了简单的欢迎致辞。 　　钱莉莉认真听着，只觉得她似乎隐约有一点点自己老家那边的口音，听起来挺有几分亲切感的。 　　并不繁杂的流程之后，大家便三三两两交谈寒暄起来，有人随意闲聊，也有人在谈业务。钱莉莉认识几个影视公司和出版社的高层，便加入了她们的话题。 　　正说着话，小南走过来，在钱莉莉身边小声说：“钱总，那边罗总想请您过去喝杯茶。” 　　钱莉莉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便看到刚才致辞的罗女士正含笑看着她，还同她招了招手。 　　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她们又做着完全不同的行业，也没什么竞争关系，应该不是什么鸿门宴。钱莉莉便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失陪”，和小南一起走了过去。 　　罗桂兰的助理很客气的请小南跟她一起去休息、吃茶点，钱莉莉点头，自己走到了罗桂兰坐的一角。 　　“快坐，我这么叫你过来，吓了你一跳吧？”罗桂兰示意她在对面坐下，“我是主人，给自己留的地方还算安静，正好跟你说说话。” 　　钱莉莉终于开始心里打鼓了。她心中困惑，脸上却只露出了一点儿：“谢谢罗总，不知道您叫我来是有什么指教？” 　　“小钱啊，你可别叫我‘罗总’了，叫阿姨吧。”罗桂兰看着她笑，“我一直知道你很优秀，今天才知道，你这么漂亮，难怪我那儿子喜欢你这么多年。” 　　钱莉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罗桂兰点头：“嗯，我是陈旭的妈妈，今天就是专门过来见见你的。底下人给了嘉宾名单，本来今天我不想过来的，结果正好看见你的名字了，我问了一下，真的是你，我这才过来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可不是说场面话，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四方的首饰盒，推到钱莉莉面前：“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你可不要推辞。” 　　钱莉莉谢过，但还是打开看了看，却立马变了脸色，赶紧把小盒子推回去：“阿姨，谢谢您的心意，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通体莹润的和田玉镯子可不是随便的见面礼，钱莉莉庆幸自己打开看了一下。 　　罗桂兰推给她：“怎么不能要啊？这是我给儿媳妇的，你不要谁要？陈旭出国之前我就准备好了，那会儿就想来看看你，后来家里好多事情给耽搁了，一直拖到现在才给你，你可不能不要！陈旭这个破孩子，打小就喜欢你，估摸着你都不知道，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得在这种场合才能见到你，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钱莉莉只好深吸口气，把东西接过来，放进自己的手包里，郑重的又谢了一遍。 　　罗桂兰问了几句她公司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钱莉莉也不隐瞒，大略的说了。 　　“你不容易啊。”罗桂兰含笑看她，“我跟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还不知道做买卖是干嘛呢，都是后来陪着陈旭他爸创业才慢慢学的，你看你现在，公司做大了，还是个作家，处处都优秀，再加上这模样，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你能不能赶紧进我家的门，给我当闺女？” 　　 　　饶是钱莉莉自诩心理素质不错，这会儿也有些脸红：“阿姨，我还没想那么远呢。” 　　“以前没时间想，现在有空了就想想，我们家啊，全家都喜欢你，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罗桂兰抿了一口茶，继续说话，“你家里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一些，陈旭都跟我说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往后就是咱们家的宝贝了。” 　　罗桂兰说完，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打电话：“等会儿到我酒店来接我啊，还有你媳妇儿呢，别不着急！” 　　她放下电话，对钱莉莉说：“择日不如撞日，过会儿这边散了，咱们一起走，去看看你们的婚房，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得听我的！” 　　钱莉莉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回到方才待着的一桌，倒也不是没人好奇钱莉莉跟罗桂兰的关系，不过没人当面问什么，她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跟小南悄悄的咬耳朵：“罗总是我男朋友的妈妈。” 　　小南挑眉瞪眼，万分惊诧：“难不成今天这么大个活动都是为了你们准备的？” 第75章 幸好改了 　　钱莉莉断然否认：“怎么可能, 小说都不能这么写。要说她本来不想来，因为发现我来才过来，马马虎虎我还相信, 你要说整个今天这活动都是为我办的, 那也太扯了。” 　　“不过钱总, 你确定你今天能低调得了？谁不知道罗总除了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更是陈太太，是那么大个集团的女主人？”小南给她打眼色，“你没看见都过去几个套近乎的了？谁知道她们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怎么办呢，她的儿子一会儿就过来了。”钱莉莉笑着说。 　　小南“哦嚯”了一声：“老板，我觉得我可能知道得有点儿多了, 您不会把我开掉吧？” 　　钱莉莉摇头失笑：“看来我是没有幽默细胞了, 放心吧，一会儿活动结束你也不用回公司了，放你半天假。” 　　 　　陈旭过来得很快, 没多久就到了。其实现场也不是一个男性都没有, 商会和协办活动的几个行业协会里的男大佬也来了好些，只是都比较低调, 没有抢什么风头罢了。不过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年纪比较大，没有多少观赏和娱乐性, 而姗姗来迟的陈旭一入场就立刻引起了关注。 　　还真有眼尖的记者围了过去，连连发问：“陈总今天怎么会来这个活动？之前并没有看到您公司的通稿，是专门为罗总捧场来了吗？” 　　“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陈总这是压轴出场吗？您要和在场的商界巾帼们对话吗？” 　　面对镜头, 陈旭不慌不忙, 温文一笑：“抱歉各位，我今天不是来参加活动的。我只是来接我母亲和女朋友下班而已t。” 　　小南倒吸口气, 再看看眉目含笑的老板，低下头，大口干掉了一块儿提拉米苏，然后小声请示：“老板，我想先撤行吗？您这显然也不需要我了啊。” 　　钱莉莉侧了侧脸，目光还落在西装革履的陈旭身上：“行，走吧，明天说不定要加班。”陈旭来这一出，摆明了是给自己送热度啊。 　　果然，记者们更加兴奋了：“原来被称作‘国民男友’的陈总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就在今天的会场，不知道哪位女士这么幸运？我们不妨来找找看！” 　　陈旭笑眯眯的纠正他：“幸运的人是我。” 　　他先走到罗桂兰面前，扶着她的胳膊离席。 　　罗桂兰一手挽住儿子的胳膊，一手向着钱莉莉的方向招了招，笑着叫她：“小钱，来。” 　　钱莉莉猝不及防的体验了一把顶流明星的感觉。她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走到陈旭他们身边，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竟比方才的红毯更像红毯。 　　罗桂兰给助理打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拦住了记者，让他们三个人顺利的离开了宴会厅。 　　“小钱紧张了吧？往后这样的场面还多着呢，你别当回事就好了。”罗桂兰拉着钱莉莉的手，和陈旭一起进了专用电梯，“今天这小子还算是配合，知道怎么把热度炒起来。” 　　钱莉莉眨眨眼睛，忍不住去看陈旭：“你是故意的？” 　　“别听我妈瞎琢磨，我就是实话实说，没有什么炒作的。”陈旭立刻澄清，“在停车场里等着太无聊，所以我就上来了。怎么样，你们累不累？” 　　罗桂兰笑着接了话：“我还真有点儿累了，你等会儿先把我送回家，然后带着小钱去看看房子，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去，你们也太能拖拉了。明天，小钱啊，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到家里来吃顿饭，家里有个阿姨非常擅长咱们那边的菜色，你过来尝尝？” 　　钱莉莉认真答应下来：“好的，我明天一定过去。” 　　“那你去接人。”罗桂兰转身吩咐儿子，“甭管你多忙，明天早点儿回来。” 　　今天陈旭是带了司机过来的，把罗桂兰送回他家在燕城的别墅，他们没进门，而是直接在车库换了一辆车，陈旭自己开车和钱莉莉去看房子。 　　“我看你刚才还是有点儿紧张，现在好点儿了吗？我们家在燕城的房子不算大，不会让你有压力吧？”陈旭问。 　　钱莉莉呵呵了：“嗯是啊，燕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你们家也就是在四环边上有一栋三层的大房子，带一排车库和一个花园而已，确实不算大。” 　　陈旭笑了：“人都说‘居移体养移气’，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错，别看你嘴里这么说，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一点儿都不慌，很淡定。” 　　钱莉莉不否认：“是啊，虽然我的身家连你们家一个零头都比不上，可我现在还真不担心什么。” 　　“唉，我能问问，你现在身家多少吗？”陈旭笑着看她一眼。 　　钱莉莉很惊讶：“你是我的大股东啊，你居然不知道吗？” 　　“啊，我忘了。”陈旭食指点着方向盘，“前几天还真看你那边的财务数据了，我那边占三成……唔，要这么说的话，你的身家也有个几千万了，不过那都不能变现，咱们还是赶紧结婚吧，以后我多给你点儿零花钱。”现在钱莉莉不自卑了，对这些也不那么敏感，他自然就开得起玩笑。 　　“我手里还真没什么钱了，前些日子刚买了一套房子，把帐上的钱都快花光了。”钱莉莉说着又笑，“虽然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是我也是有六套房子在收租的人，光房租一个月都有几万块，再加上公司的工资，我也好歹年入百万了。你要想给我发零花钱，数要是少了，我可看不上眼！” 　　“那我把我的卡都交给你管着，你每个月给我发零花钱，怎么样？”陈旭思路非常灵活。 　　钱莉莉丝毫不为所动：“算了吧，你堂堂陈总，万千少女的理想男朋友，身上连张卡都没有，花钱要跟老婆伸手，多跌份啊！再说了，我很忙的，可管不了你那么多。” 　　“说真的，上市之后就结婚吧，好不好？”陈旭把车停在新房外的车库里，拉着她的手去看他们的婚房。 　　钱莉莉一边看，一边说：“那看你表现呗。” 　　第二天去陈家吃饭的时候，钱莉莉很惊讶的发现，陈旭的父母都在，这顿家宴其实非常郑重。□□甚至提出，想要挑个好日子去拜访钱家，共同商定他们的婚事。 　　钱莉莉便有了几分犹豫。 　　 　　罗桂兰见状，拉着她的手微笑道：“小钱啊，你陈叔叔现在算是退休了，也想跟别人家的老头儿似的，操办儿女婚事，将来帮你们带带孩子，这不就着急了嘛。我们都很喜欢你，可不就得好好的操办操办吗？咱们陈家的儿媳妇，怎么能受一点儿委屈呢？” 　　“阿姨，我……我是想等公司上市之后再办这件事的，现在确实比较忙。”钱莉莉干脆说了实话，“而且我还没跟家里说这件事。” 　　现在钱成才是知道的，可是他也赞成姐姐瞒着父母，实在是对这夫妻俩没什么信心。 　　罗桂兰跟丈夫对视一眼，笑得越发和蔼：“我就知道，你小姑娘家的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家里说，不过早晚得让他们知道不是？咱们家好好表现一些，让你爸妈对陈旭满意不就是了？还是，你对我跟你陈叔叔的能力没信心？” 　　钱莉莉连忙否认，一时倒有几分脸红。 　　□□则在吩咐陈旭：“你赶紧的，让公司财务法务出几个人，帮着审一审材料，把把关，上市的事儿你又不是没经验，怎么着，自己媳妇的事儿还得别人给你上心啊？” 　　陈旭态度良好，连声答应。 　　从陈家出来，陈旭问她：“怎么样，心里踏实了没？” 　　“踏实了……吧。”钱莉莉看着窗外的夜景，“我就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你爸妈……我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陈旭笑笑，握了握她的手：“不是你的运气好，而是你足够优秀，值得得到最好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钱莉莉忽然想起往事，“如果当初，我没有自己去改了志愿，而是真的读了师专，你会怎么样呢？” 　　“我啊……”陈旭认真想了想，“可能会在毕业的时候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一句‘我挺喜欢你的’，然后就再也不见了吧，也许会一直在心里留一个你的影子，但也仅此而已。啧，还是别想这种假设了，让人挺不舒服的。” 　　钱莉莉用力眨了眨眼睛：“只是假设而已。所以幸好我改了，是吧。” 　　公司上市的进展非常顺利，作为一家体量不算巨大的互联网企业，“阅读坊”的成功上市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的。当天的仪式之后，钱莉莉刚带着公司的几位高层做了答谢，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的陈旭忽然转身，在一众嘉宾和记者的瞩目之下，含笑走到钱莉莉面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戒指盒，单膝跪了下来。 　　“虽然觉得有点儿俗套，但是还是要跪的。”陈旭仰着脸，看着钱莉莉惊讶的神情，“嫁给我，我们结婚吧，好吗？” 　　现场顿时一片欢腾，口哨声、起哄声高低交织，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钱莉莉惊讶过后便是满心的欢喜，她也没故作矜持，大方的伸出手来：“好。”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是吗？ 第76章 番外1：婚事 　　之后的记者采访环节, 陈旭还是刚才一样站在钱莉莉身边，可是含义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是公司最大的两位股东，现在又多了一层未婚夫妻的关系, 请问两位有什么感受？”有记者发问。 　　钱莉莉把话筒递给陈旭：“你来说吧。” 　　陈旭先请示了一下：“那我说了？” 　　台上台下一片笑声。 　　 　　陈旭便说：“首先, 如果各位记者朋友准备过几天再发稿的话, 请把‘未婚’两个字去掉，因为我们很快就要领证。另外，感谢大家的关心和祝福，但是还是希望各位能更多的关注‘阅读坊’，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文字阅读和写作平台，它是我太太、啊、未婚妻付出了全部心血的成果, 我希望它能发展得更好, 给热爱文字的朋友们一个乐园，也给广大投资者t带来丰厚的回报。” 　　“陈总这次跨界投资，是不是因为钱总的关系？”有记者又问。 　　陈旭严肃起来：“私人关系来说, 我爱她, 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但是公司战略层面, 我不会拿公司和我客户的利益开玩笑。投资‘阅读坊’是一个严肃的商业行为，我投资, 仅仅是因为它发展潜力巨大，投资收益可观，今天, 我们和各位站在这里, 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嫁入豪门之后, 钱总还会直接管理网站运作吗？” 　　“我再抢答一句，嫁给我之后, 她除了多了几个爱她的家人以及要跟我朝夕相守之外，不会有任何束缚。”陈旭说完这句话，才把话筒还给钱莉莉。 　　钱莉莉便说：“网站的氛围、运作都不会因为我个人生活的变化而改变，因为文字也是刻进我骨子里的热爱。” 　　“这几天的财经新闻都有点儿像娱乐新闻了。”钱莉莉和陈旭领了证，拿起手机看新闻。时间过得可真快，总算又走到有智能手机的时代了。 　　“我家的股票还涨了些呢。”陈旭笑笑，“夫人真是旺夫旺家啊。” 　　“我是旺自己。”钱莉莉纠正，“走吧，赶紧回去，也好早点儿回来。” 　　钱莉莉跟家里说了陈旭的事情。钱钢夫妻俩惊讶不已，回过神来便是大喜过望，听说他们要回来商议婚事，早早就准备好了。 　　“这些风俗也是烦人，还得把咱俩分开。”陈旭抱怨了一句。 　　钱莉莉好笑的问他：“不然你坐我的车，快到的时候再回你自己车上？” 　　“好的，夫人。”陈旭立刻答应。 　　这次回家，钱莉莉只觉得父母对自己的态度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钱钢从前一直都是一个大家长的气势，这次却明显姿态放得很低，有点儿捧着女儿的架势。刘秀云就更明显了，完全的讨好态度，而且热情了许多。 　　“你成了陈家的人，往后成才也不愁了。”刘秀云说，“随便给他在公司里弄个总经理什么的都行。” 　　钱莉莉没接话。 　　第二天，陈家人郑重登门。 　　钱钢只是远远的见过一次□□的背影，长相什么的都是电视新闻上看来的。这样的人要跟自己当亲家……钱钢心头火热，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更好了。 　　两家人打过招呼，各自坐下之后，罗桂兰就开始夸起钱莉莉来，一边夸着，一边还拿出了礼物。 　　“这几件首饰还算漂亮，给莉莉戴着玩儿，就算‘三金’了，彩礼呢，”她拿出一个红色的袋子，“这是十万零一块，咱们莉莉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孩子，图个好彩头。” 　　这个数字远远低于钱钢夫妻的心理预期，刘秀云的脸当时就有点儿垮。 　　罗桂兰看在眼里，握着钱莉莉一只手的手紧了紧，说：“钱呢都是死的，也生不出多少钱来，我和我们家老陈都特别喜欢莉莉这孩子，所以准备转一些公司的股份给她，等会儿莉莉签了股权转让书，公司那边就要发布公告了。” 　　钱莉莉拿到文件的时候有点儿傻眼，百分之八的股份可不少了，陈家的公司市值接近百亿呢。 　　陈旭一直看着她，见她犹豫，便催她快些签：“这就算是我家给你的聘礼了，不能不要的。” 　　刘秀云不知道，钱钢却能琢磨出几分，眼神一变再变。显然陈家人不想给自己太多钱，股份给了钱莉莉，也是给了他们家的人，果然这有钱人都精得很。算了，不管怎么说，跟陈家做了亲家，他的面子已经是大大的了。 　　他看着钱莉莉签了字，干咳一声，说：“我这闺女岁数也不小了，既然咱们两家都很满意，这婚事是不是就该办起来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个章程啊？” 　　他发问，□□就说了：“不瞒老哥你，我身体不大好，之前中过一次风，现在公司都是孩子打理，我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就操办这个事儿。你说得对，他们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还是能快点儿就快点儿。婚礼的事儿全都不用你们操心，到时候只要别不舍得这么好的女儿就行。” 　　“哦哟，闺女能找着这么好的人家，我们睡觉都要笑醒了。”钱钢把嫁妆的话题压了下去，没有提及。 　　等陈家三口一走，刘秀云就瞪着钱钢：“你刚才怎么拉着我？我就想问问给成才找个工作怎么了？” 　　“你糊涂啊！今天是他们家头一回上门，来谈亲事的，哪能说这些？等以后成了一家人，有多少事儿谈不了？”钱钢摇头。 　　刘秀云便不再提这个茬，而是转向钱莉莉：“他们家那么有钱，怎么才给这么一点儿彩礼？” 　　“这么一点儿？”钱莉莉都笑了，“十万块钱原来就是‘一点儿’啊，您这口气也太大了。” 　　“这要是一般的人家也凑合了，可是那是陈家啊，他家都衬多少个亿呢，娶个儿媳妇这么寒酸？”刘秀云不满。 　　“你们打算给我陪嫁多少呢？”钱莉莉问。 　　刘秀云一瞪眼：“你自己不是有钱吗，还跟我们要？” 　　钱莉莉就笑了，视线转到钱钢身上：“早就知道是这样。人家是有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光这套首饰，估计就值个百八十万，还有那些股份，搞不好就上亿，可是这些东西我都得带回他家，那些现金，当然人家是不会要了的。” 　　钱钢被女儿这么直白的话弄得有几分尴尬，他强笑着说：“你妈也是穷惯了，猛地拿着这么多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是想起你弟弟来了，也不知道以后办婚事得花多少钱。” 　　“那些钱就给他留着吧。”钱莉莉说，“你们配合着走走流程就行。” 　　陈家有钱有人，办起事来自然有效率，婚礼盛大隆重，也给足了钱家这边面子。钱成才已经拿到了省财经大学的聘书，虽然是体育老师，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老师，作为新娘的弟弟，好歹也撑了撑“场面”，寒暄攀谈的宾客们没人议论女方走大运攀高枝，反而都说这家人教子有方，儿女有出息，钱钢夫妻俩听得十分顺耳。 　　钱莉莉却是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反正父母那边有钱成才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婚礼的流程既冗长又复杂，折腾下来实在是把她累得够呛。 　　白天的酒宴、晚上的家宴之后，钱莉莉才终于被陈旭带回新房。 　　一进房间，钱莉莉顾不得换衣服，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陈旭走过来给她脱了高跟鞋，问她要不要去洗个澡。 　　钱莉莉闭着眼睛，虚弱的回答：“去，等一会儿就去。” 　　陈旭干脆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先睡一会儿吧，知道你累坏了。” 　　钱莉莉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陈旭正在自己身边睡着，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浴室。 　　她刚卸好妆，还没开始洗澡，陈旭就推门进来了：“太累了，赶紧一起洗完了好休息。” 　　没过一会儿，只听见钱莉莉的声音：“你不是累了吗？” 　　“嗯，一次就好。”陈旭的声音很飘忽，“怎么也是新婚夜，不好浪费。” 第77章 番外2：求子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儿, 陈旭跟钱莉莉约定了一下，婚后第一年不考虑，之后再顺其自然。 　　“我这么多年才娶到你, 总得过足了瘾再说吧。”陈旭说, “再说你不是公司忙吗, 暂时不着急。” 　　大约是到了年纪，他们结婚之后，陆陆续续参加了不少婚礼，包括高文杰和李雪的。 　　说起这俩人，还真就是一个“缘分”。高文杰博士毕业之后留在燕城的一家研究所工作，他异地恋的女朋友却因为孤单, 和他们共同的朋友睡到了一起。被好兄弟和女朋友背叛, 即使高文杰性格坚强豁达，也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他迷上了打网游。意外在同一服里遇到了李雪, 便开始了被老玩家李雪带飞的快乐生活。 　　“打游戏搞上的啊, 那哥们我觉得挺成熟的，也能玩这么一出呢。”陈旭歪在沙发里看钱莉莉化妆, 等着陪她一起去婚礼。 　　钱莉莉眼睛看着镜子，嘴里说：“注意你的用词, 文明一点儿。” 　　“行行行，知道啦，保证在你同学面前给你做足面子。”陈旭笑笑,t 忽然想到什么, 又严肃起来, “那个谁，是不是也去啊？” 　　“谁啊？刘阳？”钱莉莉大笑, “你不是说你最大度了吗？要不你别去了，省得看见他你不高兴？” 　　“那不行，我得跟着你，严防死守。”陈旭非常坚决。 　　钱莉莉梳好头发，站起来：“行啦，别闹了，人家孩子都有了，还想那么多呢？再说了，当初我把话都说绝了，他们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的。” 　　“说起来，李雪其实也有了。所以才选的中式婚礼，新娘服特别宽松，看不出来。”钱莉莉觉得好笑，“他们还挺有效率的。” 　　“怎么，你羡慕啊？咱们也可以有效率的。”陈旭搂住她的腰，往她脖子里亲了一口，“顾霆他老婆也有了。” 　　顾霆结婚比他们还晚几个月，钱莉莉很惊讶：“你不是说他们感情一般吗？” 　　“家族联姻，当然就那么回事儿了，顾霆外头那么多事儿，他老婆都知道，也不管他，反正有了孩子就完成任务。”陈旭不大在意的说。 　　“那他老婆好可惜。”钱莉莉叹气。她跟顾霆也熟悉，不过更多的是业务往来，平常多少有点儿避嫌，并不会聊感情婚姻这些事情。 　　陈旭揽着她的腰往外走：“没什么可惜的，她也有男朋友。” 　　钱莉莉瞪圆了眼睛：“他们可……真会玩儿。” 　　家里的阿姨看他们出去，问：“陈总，太太，出去啊？” 　　陈旭就说：“嗯，午饭不用做我们的，晚饭炖些汤给太太。” 　　出了门，钱莉莉问：“干嘛专门给我炖汤啊？” 　　陈旭非常理所当然：“不是要生孩子吗，开始补起来啊。” 　　钱莉莉意外：“你的一年之约呢？” 　　“没两个月了，顺其自然吧。”陈旭摸摸鼻子，“也不一定那么快就中吧。” 　　“你戒酒了吗？”钱莉莉坐在车上，仔细想着相关知识。 　　“嗯？哦对，听说是不能喝酒。”陈旭松了口气，“那从今天开始，还得再等几个月是吧？” 　　果然，婚宴上他们夫妻俩都在喝果汁，吴楠悄悄问：“莉莉，你们是在备孕吗？” 　　钱莉莉有些脸红，但还是点头。 　　吴楠就更小声的问：“你老公家里那个条件，是不是必须得生个儿子才行啊？” 　　钱莉莉有点儿懵：“我不知道啊，还真没想过这些。” 　　 　　吴楠便鼓着嘴，故意挤眉弄眼的说：“这说明你老公爱你爱到骨子里了，你才这么没有危机感，挺好的。” 　　这事儿还真是得问问。钱莉莉自己就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生儿子？没有的事儿，我爸妈没这么说过。”陈旭一口否认，“他们是想早点抱孙，可不一定非得是孙子，孙女也一样。” 　　“钱莉莉同学，这才几年，你就把生物课还给老师了吗？生男生女这事儿，你得问我。”陈旭笑着扑过来。 　　可是他们努力了好几个月，并没有什么成果，反倒是钱莉莉很有些萎靡，找医生看了，却也没什么问题。 　　“这也太过分了吧！”陈旭看到钱莉莉整理的相关资料，只觉得大受震撼，“要找到特定的时间？那怎么办？把你带我办公室去？”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这也太刻意了，硬性的交作业，破坏幸福感。”陈旭坚决不同意。 　　罗桂兰过来看儿子，发现阿姨每天都在炖汤，稍微一想就知道儿子儿媳在干什么，大感欣慰，反过来宽慰钱莉莉：“你们这么年轻，不用着急，我跟你爸都不催你们。缘分到了，小宝贝儿自然就来了，别累坏了身子。” 　　钱莉莉顿时红了脸。 　　罗桂兰瞪了儿子一眼：“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你看你媳妇这黑眼圈，都折腾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心疼。” 　　陈旭再看钱莉莉，便觉得十分后悔。诚然他也想要孩子，可是他的目的可不纯粹，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捞福利才是真的，钱莉莉特别配合，怎么都可以，他倒是很过了一段儿神仙般的日子，实在是过分了。 　　他很是消停了一些日子，然后一次没忍住，钱莉莉就真的有了好消息。 　　“你少得意，我也要有女儿了。”陈旭第一时间跟顾霆显摆，虽然现在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女孩儿。 第78章 番外3：儿女 　　钱莉莉刚刚确认怀孕, 就出现了强烈的不适。除了水果和白水，什么都吃不下，而且吃什么吐什么, 别人孕吐都是在早上, 她却是不分时间, 说吐就吐，短短的时间就瘦得不成样子了。 　　陈旭看着她因为呕吐而流了满脸的生理性泪水，连续多天的担心和心疼终于爆发出来：“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你说什么……呕……”钱莉莉蹲在马桶旁边，一边擦眼泪一边吐，稍微缓过一口气就立刻指责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陈旭在她身边蹲下, 把手里的漱口水递给她，看着她说：“我是喜欢你和我的孩子，但是并不是特别迫切, 更谈不上非要不可, 现在你这个样子，半条命都要没了, 我还要她干什么？” 　　钱莉莉的眼泪汹涌而下，这次不是呕吐造成的了。她哭着说：“你不要她, 那就连我也不要了吧！现在她就是我的命，你不要她，那我走, 我自己生她, 自己养她！” 　　两个人的争吵引来了今天在厨房值班的黄阿姨。 　　黄阿姨端了一盘车厘子上楼, 放在茶几上，又走到卫生间门口, 伸手扶起钱莉莉：“太太，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啊，宝宝要难过的。我洗了水果，您再吃一点吧？樱桃补铁的，您现在吃最好。陈总，您要不要陪着？” 　　钱莉莉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随手抽了纸巾，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下，漱过口之后就靠着黄阿姨出去了，经过陈旭身边，她也没看他。 　　陈旭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双手用力揉了揉脸才站起身。 　　他没靠近钱莉莉，站在走廊处看着她。 　　大约是刚才已经吐过了，她这会儿没有再吐，而是很认真的大口吃着樱桃，一边吃一边抹眼睛。 　　黄阿姨在她身边陪着，柔声开解她：“老人家都说，妈妈吐得越厉害，生的娃娃越聪明，太太要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宝宝呢。不过就是现在您太受苦了，我们这些人看着都觉得心疼，更何况陈总呢？您是不知道，这些天陈总每天都要往厨房打电话，就问您今天想吃什么，吃得好不好，可上心了。” 　　钱莉莉又抹了一把眼泪，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怀孕之后，她变得非常情绪化，据医生说这是激素水平变化造成的，一定程度上说不由她自己控制。但是刚才的事情，陈旭的一句“不要这个孩子”刺中了她心里最隐秘的痛楚。 　　 　　她其实并没有忘记她前世那个短暂拥有过的孩子。 　　她并不在乎那个丈夫，反正也没什么感情，但她爱那个和自己骨血相连却还没完全成形就逝去了的孩子，那是她艰辛生活里唯一的希望和慰藉，也是她即使重生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不知道现在肚子里的会不会还是那个孩子，甚至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可是不管怎样，她又听到了腹中孩子的心跳，为了这个孩子，她真的愿意付出一切。现在陈旭说出不要这个孩子，她哪能听得了？ 　　可是她是情绪上头，又不是真的不知道好歹，陈旭是心疼她，关心她，她知道。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陈旭刚好关上了电脑，朝她迎了过来，搂着她的肩膀问：“觉得好点儿了吗？” 　　钱莉莉靠着他，“嗯”了一声。 　　“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 　　片刻之后，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 　　陈旭笑了笑，扶着她在床上坐下：“先躺下再说，你先说。” 　　钱莉莉拉着他的手，要他和自己一起躺下：“你就是想让我先给你道歉是不是？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道歉，我说的话确实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更何况是你现在t这种情况。”陈旭握紧她的手，“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吵架呢，你发起火来可真吓人。” 　　“你不就是想说我无理取闹吗？”钱莉莉笑了笑，“不用那么委婉，我知道我是。” 　　陈旭翻了个身，把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叹了口气：“笑了就好。说实在的，我一直觉得我很了解你，可是这件事情上，你的执着和坚持让我非常意外，孩子……这么重要吗？”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问题。 　　钱莉莉没法说出全部的心事，只说：“你也知道我的家庭什么样，所以……” 　　“我们的家一定是幸福圆满的，这个小家伙也是有福气的，她不会吃你吃过的苦。”陈旭保证。 　　钱莉莉轻轻的“嗯”了一声。 　　陈旭静默了一会儿，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只好叹了口气，又亲亲她的脸颊，才关灯睡下。 　　罗桂兰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立刻赶到了儿子的家里，一见面就心疼得直抽气：“啧，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这样可不行，咱们得好好养起来！” 　　她并没有因为“孩子需要营养”就让钱莉莉努力吃肉吃补品，而是把燕城这边两处别墅的厨师和阿姨都叫过来，轮番给钱莉莉做吃的，各种菜系、地方口味都试一试，至于食材…… 　　“浪费就浪费了，让陈旭多给点儿钱！”罗桂兰毫不在意，“他媳妇正受罪呢，他多掏点儿钱给媳妇弄口吃的怎么了？” 　　跟她一比，刘秀云这个亲妈倒更像个婆婆：“吐就罢了，不愿意吃肉、光吃水果？完了，那肯定是个丫头！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算了算了，先开花再结果，赶紧生完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生一个，反正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钱莉莉打电话的时候，罗桂兰就坐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当时就冷了脸，过后跟陈旭悄悄的说：“你媳妇挺苦的，咱们家更要多疼她一些。” 　　熬过了四个月，钱莉莉吃了一碗平平无奇的酸辣粉之后，忽然就不吐了，胃口也大了起来，吃嘛嘛香，脸上也开始有肉了。陈旭跟罗桂兰母子俩大大的松了口气。 　　罗桂兰本就没打算在儿子家里久住，反正家里有阿姨在，钱莉莉现在状况平稳，她就回了老家。临走之前耳提面命，让陈旭好好照顾老婆和没出生的孩子，难得的是，陈旭居然老老实实的听了。 　　之前情况特殊，钱莉莉一直都是在家办公，有重要的事情时，小南会到家里来找她。现在身体好些了，钱莉莉便又开始回公司上班。 　　“我女儿真的是个小福星，这一阵子，我这儿签了八本电视剧版权，两本电影的，还有十四本出版，外加一堆的广播剧，轻轻松松就几千万，怎么样，厉害吧？”钱莉莉跟陈旭说。让陈旭天天念叨的，现在她也觉得肚子里是个女孩子了。 　　其实这些数据陈旭早就看到了，不过钱莉莉高兴，他自然也高兴，非常捧场：“确实厉害，”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钱莉莉刚长了点儿肉，就检查出了妊娠糖尿病，需要每天七八次检测血糖，还要忌口。 　　钱莉莉的两只手因为不停的扎针取血测血糖，手指头上满是针孔，皮肤都硬了，最后要在手心上扎针。又因为要控制血糖，硬是每天都在半饥饿状态里，明明家里什么都有，两个做饭阿姨随时待命，可偏偏这个不敢吃，那个不能吃，最后肚子越来越大，人却再一次瘦得脱相。 　　陈旭每天陪着，已经不是心疼两个字能形容的了，可是他现在不敢也说不出不要孩子的话。他都经常陪孩子隔着妈妈的肚皮打拳了，哪里还能舍得？可是看着钱莉莉苦苦的煎熬，他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公司里板着脸操练员工。 　　等到孩子真正要降生的时候，他反复跟自己说，就这么一回吧，以后可不要了。 　　尽管孕期吃了很多苦，可是看到女儿肉嘟嘟的小脸的那一刻，钱莉莉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午夜梦回，再也没有悲痛了。 　　然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终点，三年以后，钱莉莉意外的再次怀孕。 　　 　　陈旭期期艾艾，想说那句话却不敢开口。 　　钱莉莉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给他机会：“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要她？你要是再懊恼，就管好你自己。” 　　陈旭哪敢再说什么别的？ 　　好在为了照顾女儿，家里请了家庭医生，常年守在家里，自然也能及时照顾到钱莉莉的身体了。 　　这一次，钱莉莉却没有受太多罪就生下了儿子。连罗桂兰都说：“生女儿的时候受了那么多罪，到生儿子的时候倒是省心，怎么跟别人家反着呢？” 　　不过这也不重要，看看漂亮活泼的女儿，吃饱了呼呼大睡的儿子，钱莉莉转过脸来，和陈旭目光相接。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未改变。 　　这就是幸福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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