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一笑。 眉目精致,笑起来特别好看。 陆明珠放下奶酪碗,起身踮起脚尖,往他头上撸一把,“少年人应该多笑笑,朝气蓬勃,别总是板着脸跟小老头一样。” 陆平安立刻收起笑容,化身冷酷少年。 陆明珠啧啧两声,知道他来到首都后为什么一直是这副模样,便不再强求。 “真想立刻回香江看好戏啊!” 听了她的话,陆平安无语凝噎,“就不怕爷爷扣您的零花钱。” “他什么时候给我零花钱了?”陆明珠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你们每个人都有零花钱?每个月有多少?” “我没有,宁宁有,每月3000港币。”陆平安比较清楚具体情况,“七姑姑和未成婚的九叔、十叔也是一样,七叔没有,您没有也是正常的,毕竟您有分红,这出门一趟就给您5万美金,可比每个月3000港币多多了。” 陆明珠心理平衡地道:“这倒是。” 老头子对她还是很大方滴! 感谢!感谢! 第二天继续快乐地花钱,准备写第二篇小说的计划又被往后推了。 有钱花,不着急,不着急。 和穿越前写作时犯拖延症的情况一模一样,真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离章老师寿辰尚远,陆明珠没急着登门。 原身愿意纵容他,自己可不想。 慷他人之慨说的就是章老师,得亏贺云没计较,还捐了一幅唐寅真迹。 唉! 认下自己这个契女,贺云亏本到家了! 陆明珠多给他买了几件礼物。 不过,花的不是美金。 5万美金是很大一笔外汇,章振兴十分惦记,再加上陆平安花的也是外汇,章振兴便拿新币现钞和他们兑换,同时派人陪着他们四处购物,大开方便之门。 陆平安越想越觉得自己决定正确,带陈秘书采购上千件漆器、上千件玉雕、上千件景泰蓝瓷器等,就是他们帮忙调的货。 若非如此,才不跟他们换钱。 陆明珠心里很想让陆逐日作陪,可惜他位高权重,也忙得团团转。 凭盘尼西林见到他拿到答案也够了。 一年而已,等得起。 等到陆明珠把钱花得差不多时,章老师的生日近在咫尺。 按照原身的习惯,陆明珠和陆平安拎着提前给章老师准备的寿桃、衣服鞋袜,于一大早登门拜寿,又给国际饭店说好,中午再给送一桌好酒好菜到章家。 至于寿礼? 欠5万块大洋不还还想要寿礼? 美得他! 虽然陆明珠因为拿走他书房里的近代字画而与之一笔勾销,得到几块原石也剖出翡翠,但5万块大洋是多大一笔数目?那些东西的市价才有多少?一万块都不值。 章老师家人依旧不在身边,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想过生日,见陆明珠登门,心里十分高兴,拉着她说:“来来来,来看看我新得的一件梅瓶,正要送去博物馆。” 陆明珠看了看,是一件明代的青花云龙纹梅瓶,品相完好。 半个多世纪后,也就值个八位数吧! “老师,您真打算将保护国家文物贯彻到底,不跟我去香江?”想到他未来的命运,陆明珠心里有些难受,“您年纪不小了,这样的担子交给年轻人,您好好养老。” 老人家没熬过去,还殃及妻儿,后代十分落魄,全靠原身周济。 章老师笑道:“我觉得我还能干几年,这一行凭的是眼力,凭的是经验,年轻人没有一定的水平可干不来。” 说完,忍不住道:“听说你在琉璃厂又买走不少东西?让我苦等你好几天。” “您消息倒是灵通。”陆明珠 轻哼。 章老师羡慕地说:“有钱就是好,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古董字画。” “那是我爸挣的。”陆明珠道。 章老师知道,所以才羡慕,“唉,不说了,不说了,言归正传,你专程来给我过生日的吗?离得远,其实没必要。” 陆明珠点头,“明年就不来了。” 章老师吹胡子瞪眼。 陆明珠一笑,“今年是特殊情况,有点空,又想捐点盘尼西林,明年则未必。” 章老师也理解,有些难受地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七十岁了,以后真是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您好好的一定能长命百岁。”今天没达到目的,以后再来。 有十几年时间,可以慢慢来。 章老师不置可否,突然又问道:“盘尼西林?你们带了盘尼西林?” “嗯啊。”陆明珠点头。 章老师马上拉着她出门,一边走一边说:“你可真是救命的菩萨!还记得你让他给我送早饭的小子吗?也得了病,不知道是肺炎还是什么,挺严重,起了大热,已经两天了。到医院,医院说得用盘尼西林还有什么药,但是目前没有盘尼西林,一家子只能带孩子回来等死。” 陆明珠听了,立叫一个保镖去国际饭店拿医药箱,“再找个会打针的医生。” 懂急救,不代表陆明珠是医生。 打针,还是找专业人士比较合适。 保镖跑得快,马上出发。 这边出了小胡同到小饭馆,现在已经不开了,里面一片愁云惨雾。 依稀听到老板娘哭道:“当初救治那些妓子时就有盘尼西林,国家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把她们一个个地治好并改造完成,安排工作或者嫁人,怎么轮到我们孩子就没了呢?只要一支,只要一支,只要一支就够了啊!” 章老师推开门,“救星来了!” 正在吞云吐雾的老板和痛哭不已的老板娘一愣,同时抬头。 章老师也不废话,指着陆明珠说:“这孩子你们认识,以前我常带她在你们店里吃早饭,她从香江过来,手里有盘尼西林。” 两口子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在陆明珠跟前,满脸希冀:“真的有?真的有盘尼西林?” 陆明珠点点头,“已经派人去拿了。” 在夫妇俩喜极而泣的眼神里,她伸手拉老板娘,又示意陆平安拉起老板。 “医院一支盘尼西林都没有吗?没多跑几家医院?”陆明珠觉得自己带来5000支盘尼西林,怎么着也会有一点分配到医院。 老板摁灭烟头,摇摇头没说话。 说话的老板娘,嗓子哑着:“听说大医院有盘尼西林,也是前些日子调过来的,数量不多,我们才带黄豆去看病,就那么不赶巧,轮到我们的时候,最后一支盘尼西林刚给前头一个得花柳病的注射!” 忍不住骂那个得花柳病的家伙,“凭什么染了脏病的臭男人能得救,我们黄豆干干净净的就没那个命?用了别的药,一点屁用没有!” 老板叹道:“正好没有能怎么办?幸好章老师带了救星!” 陆明珠的心情很沉重。 5000支盘尼西林看着多,对于现有的人口基数来说,原来真的只是杯水车薪。 陆逐日没骗她。 “真的有盘尼西林吗?”老板娘再次问陆明珠,担心是一场梦一场空。 陆明珠点头道:“放心,够用。” 她不像谢君峣那么小气吧啦地只随身携带二十支盘尼西林,她在医药箱里放了二十盒,也就是80支! 在焦灼的等待中,保镖带医生赶过来。 这医生本来不打算出诊,保镖说给他一盒盘尼西林做报酬,他二话不说地就带着药箱跟着跑来了。 更巧的是,他是给黄豆看病的医生。 仔细观察黄豆现在的情况,诊断后直接给他打一支盘尼西林和两支别的药。 “你们运气好,有盘尼西林,我上次接诊一个和你们这情况差不多的孩子,没救过来。”这名很年轻的医生声音沉重。 陆平安突然开口问道:“医院里缺药缺得很厉害吗?” 年轻医生点头,“极度匮乏。限于国内的医学水平,有些病治不了,但也有很多病只要有药就能治好,偏偏缺药。” 陆明珠默默地听着,首都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中小城市? 农村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医院。 保镖低声跟她说明给医生的报酬,陆明珠便道:“一盒够干什么?给五盒吧!” 闻听此言,年轻医生欣喜若狂。 “谢谢,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他喜滋滋地接下五盒盘尼西林。 摸着儿子的烧已有所减退,老板娘也感激涕零:“明珠小姐,谢谢你,你是黄豆的再生父母。等他好了,我让他去给你磕头。” 陆明珠摆摆手,“遇见了怎能不救?要谢就谢我老师,不然我哪儿知道这件事。” 刚把盘尼西林放进自己药箱的年轻医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明珠?陆明珠?上海的陆明珠?陆家的八小姐?” 陆明珠诧异看过去,“你认识我?” 原身记忆里没这个人啊! “我是你的干哥哥啊!”年轻医生激动极了,他握着陆明珠的手,满脸兴奋,“你还记得我妈吗?她是个律师,我爸是个医生,叫曹奎,我叫曹璐,我有个哥哥叫曹璟,也是个医生,有个姐姐叫曹瑶瑶。” 陆明珠脱口而出:“青蓉干妈?” 这位姓霍的干妈三年前就去世了! “对对对,就是她!”见陆明珠想起来,曹璐非常高兴,“我想去国外学医,家里钱不够,还是你资助的呢!” 其实在他留学前,他们家庭条件是非常好的,哥哥姐姐都是留学生,奈何处于乱世,保住了命没保住财产,逃亡到上海后,靠父母的工资生活得还可以,但他想出国是万万不够,这时候就体现出陆家的仁义了。 十年前,这个小妹妹出钱,十六岁的他得以踏上出国的游轮,学得一身本事回来。 他去年秋天回国的,去过上海,但整个陆家都没人了,还是问王兴财后才知道陆家均以定居香江,只好遗憾北上和父兄团聚。 他大哥是军医,在首都军区,嫂子也是,父亲则在首都一家医院做医生,发展得都不错,他便投到父亲所在的医院,发挥自己的医术,唯有母亲病逝已有数年。 见到这位干哥哥,陆明珠也很高兴,同时又感慨万千。 真是处处有干亲啊! 原身的其他干亲在哪儿?是不是突然有一天就冒出来? 章老师等人则惊得目瞪口呆。 曹璐兴高采烈地道:“十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幸亏我在盘尼西林的诱惑下来这一趟,不然就错过和你见面的机会了。明珠,走走走,去我家里坐坐,我们家离这不远,我爸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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