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洛越抬头看了他一眼。 晏深原本垂着长长的睫毛,似乎有些困得睁不开眼,不知怎么就感知到了她的视线,立刻冲她笑了笑,叫了声:“师父。” “小小年纪还喝起酒了,”洛越愈发感觉自己像个前期给男主当牛做马还没有加班费的悲催社畜,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还是在大街上和陌生人喝酒,你真行啊。” 晏深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好像除了叫她一声“师父”,就不会说别的话了。 “算了算了,”洛越深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扶着人往回走,“你是男主,你有理。” 走了几步,她又记起了自己这身份在那部小说里的悲催下场,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怎么也算是为组织流过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来就算他要为了心上人来杀她,起码下手得麻利一点吧,总不至于还像原著里那样要把她活活折磨死吧。 二人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山脚的桃花源。 洛越松了一口气,刚想施展术法把人直接送回房间,晏深就因满地的桃花花瓣而脚下一滑,直接带着她摔倒在了地上。 洛越感觉自己的头被撞得生疼,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是晏深硬邦邦的胸肌。 啊这……天天早出晚归地修行,的确成效不错哈。 她有些尴尬,想着赶紧爬起来,却看到了从他眼睛里滚出的泪水。 “哎,是不是磕到哪了?”洛越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查看他有没有伤口,慌乱地替他抹了抹眼泪,“别哭啊,哪里疼啊?” 晏深还是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那双因醉酒而有些迷离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到底磕到哪了?”洛越翻看他的腰背,没看到有血迹才松了口气,一边低头用袖子给他擦眼泪一边伸手摸他的后脑,“该不会摔到脑袋了吧?” 当初他精疲力竭地倒在洞天入口,尚且倔强地抿着唇,一滴泪水也没有掉。 这下该是摔得有多疼啊,能把这么吃苦耐劳的男主给摔哭了。 洛越没在他脑袋上摸到什么包,便想着先把人扶回去,等会再去百草铺请人来看看,结果她还没直起身子就被一双手紧紧环抱住了。 滚滚流出的眼泪打湿了她肩头的衣服。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哈。”洛越心怀愧疚,害怕真给人磕出个好歹,就没有挣扎,反而像以往哄那只小白虎时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乖,别哭了,等会儿回去上了药就不疼了。”
第16章 往事成梦 ◎“你对你师父……”◎ 哄了许久,洛越总算是把晏深的眼泪止住了,这才回过神来施法将人送回了竹屋。 “这个点儿,估计百草铺也早就关门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能回房拿了几瓶上次顺带买的伤药,想着先找郁离他们给他检查一下,好给暗处的伤口上个药。 结果刚迈出房门,她就和仰着头瞪她的小白虎面面相觑。 “你怎么又化出法身了。”洛越无奈地把药瓶塞进玉牌,蹲下身冲小白虎扬了扬下巴,“跑出来干什么?” 小白虎比之前稍微长大了一圈,却更加粘人爱撒娇,一个劲儿用头蹭她膝盖。 “回去睡觉吧小祖宗。”洛越一把将他抱起来,再次将其送回了竹屋的床上,还贴心给给他掖了掖被角。 可是小白虎仍旧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咬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松口吧,求你了。”洛越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我又不能陪你睡。” 万一在夜里他又变回了人身,那她上哪说理去? 小白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尾巴一摇一摇,可怜巴巴地蹭了蹭她的手。 湛蓝的眼珠像两颗价值不菲的宝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可恶,居然还想萌混过关。 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洛越冷酷地收回了视线,转身就走,行至门口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尾巴都要摇出花儿了。 “你说说你,”她忍无可忍地敲了敲他的脑壳,数落道,“大晚上跟陌生人坐在大路上喝酒,走路上还能摔跤,没上药又变回了法身,三番两次打扰我休息,猪扒皮黄世仁都没你能奴役打工人!” 小白虎居然皱了皱小脸,看起来颇有几分委屈。 洛越于心不忍,还是将他抱进了怀里,往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躺,开始和小白虎大眼瞪小眼。 * 翌日清晨。 韩箬萱在竹屋中打坐一宿,将周身真气运行了整整七十二圈,醒来时一扫前几日风尘仆仆的憔悴,神清气爽地走进了院子,然后就看到躺在椅子上的洛越披着一身晨露打了个哈欠。 “仙……”不等她叫出声,对面那人就将一根食指抵在唇前,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韩箬萱点点头,转身往竹林去了。 洛越一手给白虎顺毛,一手给他挠下巴,经过一整夜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将这只爱熬人的虎哄睡了过去,这才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房间、塞进被窝。 然后她回屋倒头就睡,竟久违地做了个梦。 * 漫天飘雪。 她站在一个圆形的高台上,台子被三十六道符咒封住的法柱围了一圈。 伤痕累累的少年倒在台子中央,一个壮如铁塔的武夫随手擦了擦自己拳头上的血迹,冲着四周的看客抱拳行礼。 “打死他——” 有人在喝彩声中起哄。 武夫抬头看了看高居上首的家主。 “连凡夫俗子的拳头都抗不过,”那人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匕首,薄唇轻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随后,他把匕首扔到随从端着的木盘里,起身准备离开:“雪下大了,赏过后便让大家散了吧。” 武夫得了家主赏赐的金匕首,叩头遥遥谢恩,喜笑颜开地退下了。 看台上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只余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洛越走过去,在少年面前蹲了下来。 他的睫毛很长,此时被几片雪花眷顾,沾染上了洁净的白。 她伸出手,想要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却像个魂体一样根本触碰不到他的脸。 *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洛越还没能从那场大雪里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眼角居然有湿意。 她随手抹了一把脸,起床,开门,然后被一动不动伫立在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师父。”晏深原本在运行真气,一听到开门声就睁开了眼睛,犹豫着叫了她一声。 洛越扶着门框缓了口气,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有点哑:“你站在这儿干嘛?” 熬人熬上.瘾了吗? “昨日是弟子的错,害师父操劳了。”今夜无月,晏深整个人都隐在漆黑的夜色里,微微垂着头,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影子。 洛越拿出一根红烛,打了个响指,“噌”的一下点燃了火苗。 “你没摔到哪吧?”她把蜡烛往晏深脸前举了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晏深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了蜡烛的光亮后才察觉到洛越眼角没被擦干的眼泪,一时有些愣住了。 “嗯?”洛越见他不答话便抬头看他,后怕地追问,“不会真摔伤了吧?伤哪了?” 晏深不自然地往后稍退了半步,摇头道:“没有。” 洛越想起他昨晚那默默流泪的模样,实在不大相信这话,但是她也不能直接拽着人去检查,便将那堆伤药一股脑塞进他怀里,嘱咐道:“有伤一定要记得上药。” “好。”晏深点点头,心里却仍旧在意着她眼角的泪水,结合着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问了一句,“师父可有摔伤?” 洛越一下子就想起了他那撞得自己脑袋疼的胸肌,不自然地咳了两下,断然否认:“没有。” 然后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颇具慈爱色彩的微笑:“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晏深沉默了一下,说道:“师父,现在是寅时。” 她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洛越“扑哧”一下把红烛吹灭了,借夜色遮掩自己的尴尬:“这样啊。” 晏深微微弯了弯唇角:“师父想喝粥吗?我昨日刚买了食材,可以做瘦肉羹。” 洛越下意识想要拒绝,结果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以前,似乎、大概、貌似、好像是对他有点过于冷淡了,虽然她本意是为了规避原著那该死的不可言说的剧情,但是她好歹是个挂名师父,总是恨不得井水不犯河水,的确有点过于绝情了。何况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又不能放着不管,平日里再摆这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也太口嫌体正直了。 而且,目前男主成长态势一片良好,丝毫没有长歪的趋向,更说不上记恨她什么,如果这时候转变工作思路,打打人情牌,说不定将来他真能成为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五好青年,更犯不着千里迢迢来杀她了。 “师父?”晏深见她半响不说话,便唤了她一声。 洛越回过神,冲他点点头:“好啊,辛苦你了。” 晏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便抬脚往厨房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很快就做好了,师父你稍坐片刻。” “等一下。”她又把人叫住了。 晏深顿步回首:“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你前日答应给别人带的糖,记得送过去。” “师父放心,弟子昨日醒来便送过去了。” “哦,那没事了,你去吧。” 看着这人匆匆走向厨房的身影,洛越心里愈发不忍,觉得自己之前那不闻不问的态度实在不配为人师表。 孩子从小吃苦挨打长这么大,好不容易跑到这儿,她理应多关怀一点。 何况她的小徒弟乖巧听话懂礼貌、勤奋真诚待人好,心里委屈了也只会默默地哭,和原著里那个野心勃勃算计满满的男主相去甚远。 剧情是死的,人是活的,选择不同,路上的风景也大有不同,怎么着也不能事先就一棒子把人打死。 她之前先入为主对他抱有偏见,的确不应该。 * 晏深不太记得自己酒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清楚地感觉到,自那天起,师父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不同了。 以往她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几乎碰不到面,就像是在……刻意躲着他一样。 但是如今,她不仅主动指点他的修行,还时常待在院子里,偶尔还会和他一起吃饭,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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