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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酒店房间地上，手抓着脸，无声尖叫。 从下巴往下滴的眼泪，已经把她的衣服打湿，在地板上都留下痕迹。 她脸上是一层眼泪干掉，新的一层又流过去，留下来的痕迹。 经纪人穿西装，外套半开着，一手插在兜里，抽着烟，走来走去。 他突然把手放在柜子上，扭头看李心艾，然后又叹气。 抖动烟头，烟灰掉到手上了，都没在意。 心烦意乱。 但不能说对李心艾不耐烦，一开始他是不耐烦——为什么他非要伺候一个情感脆弱的小女生，可她一直哭下去，也只剩下心疼了。 她是他入行带的第一个明星，当时他野心勃勃，向他认为有希望的明日之星发出了邀请。 那时对她发出邀请的有很多，李心艾只接受了他。 他当时觉得她们是强强合作。直到发现她每工作四十五分钟就要休息。 后面李心艾逐渐坚强起来，工作时间增长。 可她对人冷淡，给他的工作增加了很多难度。 她甚至对他也是无所谓的。 经纪人开始相信他只是她随便选的了，她对自己的事业也是这种态度。 可后面两人又经历了更多。 大多是李心艾在做事，他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李心艾第一次拍得很快乐的宠物电影。 休息时间她坐在草坪上逗狗狗玩，带着笑容，并且招呼他也过来摸。 她听他读粉丝的评论。她在车上说导演的坏话——当时经纪人觉得她是最坏最坏的小孩了，可她随后又像真的孩子一样扭头睡过去。 经纪人的生日。 她两手递来礼物，是在去片场的便利店临时下车买的。 但也是李心艾不做任何防护，进入有监控摄像头、有路人的便利店，在货架前思考着挑选的。 是有图案的贺卡。上面竟然写了【祝工作伙伴快乐】！ 经纪人眼睛开始积蓄泪水，雾气把他的镜片都弄模糊了。 他低头，把眼镜摘下来用衬衫擦。 不止一个贺卡 李心艾确定他看到了最上面的内容，把贺卡往下面翻。 下面还有两张，【祝好朋友生日快乐。】 和…… 她带着恶作剧的微笑。她笑容里的坏心眼都要溢出来了。给他看最后一张。 拿在手里，预防他抢，保证自己可以随时带着它逃跑。 【祝妈妈生日快乐】 “……！” 当时，比起生气，愤怒什么的，经纪人首先是睁大眼。 他是和李心艾的妈妈打过招呼的人，每年新年还要去她家拜访。 知道母亲对于李心艾来说意味着什么。 “因为你，一直管着我的行程，管东管西，还会看我每天吃东西，甚至自己给我做减脂肌肉沙拉。” 说是‘还是不放心外面卖的’。 李心艾说着，噗噗的笑，实在忍不了。 死小鬼。 可那笑声好像又很温柔。 什么，这是自己的错觉吗？ 还是这时她的演技？ 和我一起工作的第三年，她终于要笼络人心了吗？ “还会为我准备衣服，为了我和其他人沟通，检查我的行程，避免出现错漏……” “在其他人面前维护我，不是简单的站出来说‘闭嘴！’是保证恶性舆论不会出现……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李心艾用手指点了点眼角，吸掉眼泪。 这是经纪人教她的方法，竟然要他教女明星这个！“这样子擦眼泪不容易弄花妆。” 她真的哭了。 经纪人呆呆的。 这个爱哭鬼。 经纪人共事之后，就发现李心艾不管表面怎么样，私下里都是个爱哭鬼，喜欢依赖人。 “就像我事业上的妈妈一样。”李心艾说。 从那时起，经纪人决定保护她。 她是他见过最闪亮的女演员。 经纪人对任何娱乐圈同行，都可以在心里瞧不起他们。 想【我现在带的是，最有天赋的女演员】。 【你们看没看过她在摄像机前的样子？】
第10章 经纪人相信李心艾能在电影史上留名。 再过一百年，美丽的容颜会腐朽，会摔碎在地上。 但在银幕上，她会一如既往带着微笑，侧身面对镜头（这个角度拍她最漂亮） 但现在她在哭，情绪崩溃。 还不仅仅是情绪的问题，她感到自己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她的手腕上有伤痕，手臂上贴着纱布。 “他拿真的火焰烧我。”【李心艾】说。哆哆嗦嗦。 所谓真的火焰。是她所扮演的圣女上火刑架的那一幕。 在那之前，导演已经拿了真的麻绳来绑李心艾的手，反复不断地拍，上面都出现伤口了。 她的表情从害怕、惊慌。到最后隐隐麻木。 他之前的每一步都是折磨。 这其中有一种真实感，李心艾的心情进程也感觉像圣女一样。 被绑上火刑架的时候，她真的开始颤抖。 工作人员安慰她“没事的”，她是真的同情李心艾。 为了保持圣女的状态——到此时，她已经被所有人抛弃了。 导演要求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不可以和她说话。 但工作人员打破了这个禁令，低声的，藏在柴垛后，别人听不清。因为她觉得李心艾实在可怜。 然后柴垛和干草被堆在【李心艾】的身上。 她觉得难以呼吸，好像面前都模糊了，那是因为她哭了。 导演叫了卡。他说女主角不应该这个时候哭。 导演的表情没有不满，他就一直这么静静看着，甚至很少有尖锐的讽刺。 可【李心艾】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道具，一块肉。 她甚至很怀疑到了最后圣女死的时候，自己会不会也被他杀死在摄像头后？ 一般是不会这么想的，再脆弱的女演员也不会。但因为长久的【抑郁】状态——合同约束，导致李心艾没有办法操纵日常行程，只能够把【拍摄】在一周七天里面勾满。 完全没有心情值回复的时间，【李心艾】精神已经有点不对了。 终于到了导演需要的状态，行刑人点火。 【李心艾】一开始偏着头，两眼迷蒙，还处于角色的状态中——她在此时应该看到了米迦勒的启示吧？ 然后她突然尖叫起来，她真的感觉烫。 经纪人跑过来，导演告诉他那只是低温蜡烛，道具组检查过很多遍。 导演甚至亲自示范，把自己的手臂伸出来，让蜡油滴在那上面。 他“不会让女演员在他的剧组出事。”他说这话时有种笃定，而经纪人只是冷笑。 【李心艾】哆哆嗦嗦的，从柴垛上跳下来的。 她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挣脱绑着她的绳子。 “可是那是真的火！”【李心艾】说。低温也是温度，还是会让人有点痛。 按照原本的剧本，按照原本的排练，柴垛上只会冒烟，火是后期才加进去的。 问题不在于那会不会烧到她身上。 问题在于那一秒钟，【李心艾】真的觉得自己要被烧死在那里了。 现在【李心艾】手臂上还贴着膏药。 没有真的伤口，“不然你就等着赔到破产。”经纪人对导演说。 后来检查了确实没事。但她坚持贴膏药。 “一直都很烫。”她说。 “现在还在烫。” 和导演说任何话都没用了，他现在会任由挨骂。 因为经纪人说话的时候，导演在看刚刚录下的画面，是他要的。 就连【李心艾】都对他放弃希望了，她现在哭，是因为再过两三个小时，她‘休整好了’。 还要继续回片场！ 经纪人说我知道。 语气烦躁。“哭有什么用。” 在房间里来回溜达的第无数圈。他突然站住。 此时李心艾已经开始抹着眼泪，在梳妆台前自己整理一下外表，准备去上妆，重新开拍了。 经纪人说“我再去和他谈一下合同。” 开拍到一半，和大导演谈更改合同。 他的职业生涯就别想要了。 他当然知道。 # 没有谈成。简单来说。 导演对他不屑一顾。他站着在桌子上画分镜。 这里应该为他辩称一下。谢安没有什么等级意识，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但他就是。会。无视别人。 经纪人就差拿拳头砸他脸上了。他已经把他衣领都提起来了。 鉴于导演跟李心艾差不多高，他双脚已经离地。 不过导演依旧没有表情。剧组其他人员过来拦，而李心艾出现在了门后。 一瞬间整个场景都安静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大家就是转头看她。 李心艾普通的对导演点了点头。 她的脸还是很苍白，用水洗过，白得发青，戴着黑手套，很冷一样的裹着毛皮大衣。衬得她的脸小小的。眼睛却好像过去一万年都会浮现在那一样，目视着前方。 她问导演说“我们能开始了吗？” # 那一幕是李心艾的倒数第二幕。 不按顺序拍，最后一幕是她之前，被审讯，整个人绑在木板上浸到水里的一幕。 “火刑之后是水刑啊。”李心艾说。 不在拍摄时间，导演很友好，看她呆呆坐在长条椅上，还给她递毛巾。 李心艾无视他的手。 “你很恶心。你很恶心你自己知道吗？”她说。 拍的时候觉得无比沉郁，主要是对导演的信任关系完全没了。 这样下去，就算保持和之前一样的面无表情，也拍不出来电影。 不再是‘无’，而是直接游离走了。 此时就算再逼她也没什么用，经纪人心惊胆战，以为导演要采用更高压态势。 他也确实瞒着他们布置片场（两人都被剧组孤立了。本来就是外国人嘛）。 到了最后一天，到场的只有寥寥几人。李心艾有很不好的预感，经纪人先把她挡在后面。 “你要拍裸/露戏？” 对，第一部 电影拍裸/露戏也是这个配置。李心艾想到那个该死的合同。经纪人和律师团队应该帮她都看过了，但不知道导演能不能钻漏洞。 这家伙在电影上什么贱招都使得出来，而且往往能成功。 导演独自站在很特殊的摄像机前面，以前他也是拿八毫米手持摄像机拍她的，听到经纪人的话翻了一个白眼。 少见他这么生动的样子。李心艾才想起来这人也才二十几岁。 他说“拍水下戏而已。” “但你清场了。”经纪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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