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峰的话像是要斩断和张家的血脉亲缘,惊得张父张母差点站不稳。 “不行!哪能这样!”张母吼叫出声! 张华峰似乎早有预料,便又冷冷道:“娘要是不同意分家过,那我现在就申请退伍,这几天就跟你们一块儿回老家,守着你们种地去。” 张父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手指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简直连骂都无力骂,稍稍说上一句,儿子就要麻溜脱下军装和自己回家去种地! 选一还是选二,都让张家人浑身难受啊! 贺鸿远和张华峰先行离开,林湘特意留下劝劝人,她明白张华峰身上那身军装对张家人的意义。 有个在外当军官的出息儿子,张家人才能在生产队里挺直腰板走路,受到其他社员的尊敬和羡慕,对于他们来说,脸面比天大,也才有源源不断的利益。 张海峰退伍,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反而成了如今能钳制他们的利器。 “叔,婶儿,要我说张政委退伍也可惜了,他愿意找人借钱凑几百块钱就当是提前赡养爹娘的钱,以后大家明明白白分家单过也挺好,你们多操心老二一家,也不用牵肠挂肚地担心千里外的老大。”林湘说话可比贺鸿远温柔,落在张家人耳朵里就舒坦多了。 张母拉着林湘大吐苦水,嚷嚷着老大没良心竟然想跟自家断了,林湘倒没辩驳,只使出杀手锏:“那干脆就让他退伍回家孝敬你们吧。” 张母瞬间噤声。 真让儿子退伍回家,什么好处都没了,以后生产大队社员们不会再那么敬重自家,羡慕自家,各种军属优待也没了,更别提津贴和工资。 张华峰心意坚定,反倒是打得张家人措手不及。 一夜过后,张家人商量大半宿终于同意,瞧着张华峰像是已经惹怒了他那领导‘贺旅长’,以后估摸也难往上爬,与其让他现在退伍,自家什么都落不着好,干脆同意分家。 尤其是老二张华兵和媳妇儿一合计,现在提前分家也是好事,省得以后满身伤病的大哥退伍回来还要自家养着,不如现在拿笔钱! 张华峰在家里人面前接过‘贺旅长’‘借’来的八百元,见自家人像是就要伸手接过,他轻笑一声:“先回村里找大队长和之前的村长大爷见证着立了分家的字据再给。” 张家人悻悻收回手,只能作罢。 张华峰请假随家里人回了一趟老家深山办分家的事情,白纸黑字立好字据,严敏上部队找人没找到,一打听才知道张华峰请假离开了,一时惊讶。 林湘这会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她讲清楚,安慰她道:“张政委这回是彻底看清楚了。” 说是分家,其实有些像断绝关系,只是明面上的亲缘关系留着,以后能见面的机会不多。 严敏心中震惊,又升起一阵悲痛,她从小生活幸福,父母是城里普通工人,对她爱护有加,哪里想过能有如此压榨孩子的父母。 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对象。 “我第一次见到华峰的时候,他正给新兵战士做思想工作,那个新兵年纪小,想家正眼泪汪汪的,华峰说话随和风趣,三言两语就把人逗笑了,拍拍新兵肩膀让他爷们点儿,别哭哭啼啼的。当时我就觉得这人挺不一样的。”严敏对着林湘,谈起自己和张华峰的过往,“后来文工团演出,我在台上跳舞不小心扭了脚,一下跳错拍了,那时候我挺慌的,脚步趔趄了一下,担心被台下的观众笑话,就见到第三排左边的他正带头鼓掌,鼓得特别大声,还嚷嚷跳得好,我就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林湘默默听着严敏的话,像是见到了一对青春萌动的年轻男人在人群中对望,互相心生好感。 严敏曾经因为张华峰家里人难受,也责怪张华峰,想和他分开,可如今,她却只想见到自己对象,给他一个拥抱。 张华峰从老家回来已经是五天后,贺鸿远和林湘陪着严敏在码头等他。 顺利解决了一件大事,张华峰心情并不轻松,毕竟那是二十多年的亲人血缘,如今只剩悲凉。 只是下船后,一眼望见码头边站着的对象严敏,一身翘挺橄榄绿军装,身姿飒爽,正目光灼灼看向自己。 “华峰!”严敏冲即将停靠岸边的船上男人挥手,海风撩动她的发丝,拂过明艳的眉眼,眼里满是张华峰的身影,再也看不进其他。 林湘瞧着一对有情人在码头相遇,心中不禁感慨,看别人谈恋爱真是甜! 张华峰这回回老家在公社最权威的社长以及以前村里最有威望的刘爷跟前和家里人分家单过,爹娘就跟着老二张华兵,他一次性给了八百元,以前每个月寄的钱也随他们分,这才得了份自由身。 “不过我临走的时候只觉得可笑。”张华峰和严敏请贺鸿远和林湘在国营饭店吃晚饭,谈起那几日的情况,“前头我爹娘和弟弟妹妹一个劲儿盯着我,现在倒好,我人还没走,他们就吵起来了,嚷嚷着要分了以前的钱和这八百块钱。” “以后由他们自己闹,张政委,你和敏敏安心过你们的日子就是。”林湘也觉得可笑,张家人之前一致盯着张华峰吸血,那叫一个相亲相爱,现在张华峰撤离,他们就开始窝里斗里,盯着钱互相怀疑。 这样也好,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张华峰今晚难得地喝了半斤白酒,将多日来的苦闷一饮而尽,贺鸿远也陪着他喝,一切都在酒中。 “来,老贺,林湘,这回多亏有你们!”张华峰举杯敬了两人。 多的话也没法再说。 严敏在饭桌上倒是一直挺安静,默默听着对象讲起那些事,一颗心浮浮沉沉,不多时,她猛地抬手一把抢过张华峰的酒杯,对着林湘贺鸿远道:“湘湘,贺团长,这阵子感谢你们帮助华峰,我也敬你们。另外就是,正好替我们见证一下…” 林湘跟着喝了口椰子汁,听到严敏这话像是突然有什么预感。 “我和华峰要结婚了。”严敏闷头一口灌下白酒,口中辛辣刺激。 张华峰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一时愣住。 之前他很想结婚,可是严敏担心影响文工团事业,希望再等两年,可是现在… “敏敏,你…”张华峰舔了舔嘴唇,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要跳舞吗?没关系,我能等,你别冲动。” 严敏嗔男人一眼:“谁冲动了!我就要嫁给你!” 张华峰:“你先冷静点,你还要跳舞。” 严敏:“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张华峰:“我可太想娶你了,可是你不是想再跳两年吗?” 林湘看着张政委黝黑的皮肤因为喝酒红得彻底,竟然倒反天罡拒绝严敏的“求婚”,两人争论起来,实在是太可乐了。 “这两人真是绝配!”林湘冲自己男人道,“怎么谈起结婚还能争论起来,最想结婚的张华峰劝严敏不要冲动,一直不想太早结婚的严敏非要立刻结婚。” 两人先走了,黑沉沉的夜里,贺鸿远笑着回道:“这两人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 最终,第二天酒醒的张华峰再次确认了严敏的心意,两人经过这一道坎都想早点定下来,唯一的约定就是前两年不要孩子。 毕竟严敏的舞蹈事业基本也就最后两年巅峰期。 为着这事儿,张华峰去研究研究,知道结婚后能去卫生院领计生用品。 “哎,老贺,你们一个月领了几个?”张华峰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为了对象的舞蹈事业,前两年可千万别怀上孩子。 贺鸿远镇定道:“不记得,反正有一沓。” 张华峰:“…?” 林湘和贺鸿远婚后领避孕套确实出了岔子,当初结婚林湘也不想太早生孩子,打听一番得知可以上卫生院领避孕套,这时候还没有全面推行计划生育,来领避孕套的人很少,毕竟如今的主流还是狂生孩子,哪有人想着避孕的。 贺鸿远向来冷情冷性,对避孕套知之甚少,林湘更是以为七十年代的避孕套和后世的差不多,都是一次性的。 两人用完一个扔一个,第一次领的两个就很快就没了,接着又上卫生院领,那时候护士看两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后来又循环往复几次,人护士终于忍不住了:“同志,你们也别仗着年纪轻轻太不知道节制。” 林湘:? 两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避孕套是可以洗干净后重复使用的,按理是每个月可以领两个新的,两个重复使用一个月没问题。 怪不得护士见他们隔三差五就来领感到如此震惊。 林湘心里苦,再也不愿意去卫生院,下个月要领避孕套就让贺鸿远这个脸皮厚的过去! 张华峰和严敏商定好结婚事宜,两人准备请假去一趟严敏家拜访严父严母,敲定婚事。 夜里十点,贺鸿远勤快地洗好两个套子挂在二楼阳台铁丝线上,微风吹过,套子摇摇晃晃,林湘身酸体软地躺在床上,已经开始期待张华峰和严敏的婚礼。 “到时候我们也得去帮忙,参加婚礼挺有意思的!” 贺鸿远赤膊回到床上,一把捞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到怀里:“你倒是积极。” “那是。”林湘躺在男人颈窝处,对别人的爱情八卦得不行,“看别人谈恋爱可有意思了。” 贺鸿远捏着林湘的下巴亲了下去:“别管他们了。” 贺鸿远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林湘被男人亲得晕晕乎乎,舒服地哼唧一声,猛然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一把推开他:“没有那个啦!” 家里最后领的两个套子正在铁丝线上晃悠呢。 贺鸿远咬牙:“赶明儿再去领一个。” 林湘还想要自己的形象:“别了,两个够用了!” 逃脱开男人桎梏的林湘第二日精神奕奕地去上班,经过两个月锻炼,她的体力也渐长。 孔真真和林湘商量着赵建军交待下来的任务,根据最近一个多月收集采购椰子进行榨汁的分析,确认了最适合榨汁的椰子类型。 如今外面野生椰子大小各异,椰子壳厚博不一,加上来自不同的人采摘,成熟度也不一样,很难保证完全在同一质量线上,以至于生产出来的椰子汁其实是有一些差距的。 而更为适合榨汁的是表皮黄褐色的金椰子。金椰子壳较薄方便开口和劈开取肉,果肉饱满,汁水充足,这种类型的椰子榨出的椰汁颜色乳白,味道鲜甜,椰子水清澈微甜。 确定好分析出来的椰子类型,林湘和孔真真就跟着赵主任在附近考察一番,尤其是找岛上一些老人,听说金边市西边有个生产队有不少野生的金椰子,像是最适合这个品种的椰子生长种植的地方。 三人坐着客车到达解放公社,眼前是较为贫穷的地界,解放公社依山傍水,可并不太适合种地,社员们多以赶海捕鱼为生,而解放公社下辖的五道沟生产大队周遭不少野生椰子林,上面硕果累累,全是黄褐色的金椰子,并没有招来多少人采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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