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小财神![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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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2-26 12:10:16 状态:完结 作者:易楠苏伊 |
书名:我家有个小财神![九零]
作者:易楠苏伊
简介:
又名《我女儿是财神》
昭昭刚出生就被父亲卖给人贩子,四岁那年被陆春燕找回来。
一开始陆春燕觉得这个女儿虽然高冷不爱笑,却懂事乖巧,很好带。
有一天,女儿突然跟她说自己是财神。
陆春燕以为女儿得了癔症。
可神奇的是,女儿一哭,真会掉金豆子---货真价实的金豆子。
经过正规机构鉴定还是24K纯金。
陆春燕:“???!!!”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异能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主角 视角昭昭未定
一句话简介:缺钱吗?我是财神,我给你!!!
立意:无论何时都别忘了好好爱自己。
第1章
1990年夏,福安省乐安县
早上十点多,三河镇的集市已是人声鼎沸,附近的百姓背着篓子穿梭其中,时不时可以听到摊主们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乐安县多山,路不好,住在山上的村民们一大早走二三十里路,将山上的山货背到镇上售卖。一篓篓的瓜果梨桃,一筐筐的野菜蘑菇,颜色鲜亮,给这个不大的集市带来一抹生机。
但热闹是他们的,与高山村的村民们却不相干,昨晚村里跑了好几个女人,全村出动抓人,大多数都被抓回去,独独跑了一个。他们将村子附近的几座山搜遍了,愣是找不到她的身影,他们一路寻着踪迹跟到这集市。
“大金,我刚刚看到她跑进集市,一眨眼就没影了。”
为首的男人叫大金,是这里面的头,他示意大家先冷静,“咱们先散开寻找。”
他先指使两个人去派出所门口蹲守,剩下的人分别守住集市的四个出口,“一定要将人带回去。这可是我爹花了一千块买的媳妇。娃都没生就敢跑!这不是让我爹的钱打水漂嘛!”
几人应是。大家正要散开,却听身后的大金冷冷道,“不管是谁找到人,先打断她的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跑!”
他几句就断了一个女人的腿,他的表情是那么地轻描淡写,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他人也没有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或者说他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犯法,将法律视为无物,将买来的女人视为自己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几人沉声应“是”!
他们在这繁茂的菜市场中穿梭,向周围的老乡们打听,“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蓝衣的女人,二十多岁有点邋遢。”
“没见过!”老乡们摇头。
他们挨个摊位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被他们寻找的目标人物就离他们一巷之隔。农村集市泾渭分明,有专门的蔬菜区、水果区、服装区和农具区,在这些区域中,农具区的客人算是最少的。
陆春燕就藏在卖背篓的摊位前,像小山一样高的背篓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她想逃走,但是出口已经被堵住,她就像一只困在动物园的小兽迟早会被抓回笼子。
她想向其他人求助,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就算她能听懂,此时的她也不敢向这些人求助,万一他们将她交出去怎么办?
眼见大金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很快就要到农具区,她绞尽脑汁想办法。在集市制造混乱,好趁机报警?还是她直接抢别人的东西,直接掰成两截?不行!这些伤害太小了,大金等人肯定能搞定。
就在她脑子飞速运转,却始终想不出好办法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大金的方向,谁知她刚转身,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腿,陆春燕脸色霎时变了,瞳孔骤缩,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被发现,伸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成想一道稚嫩的童音在她耳边响起,“请问你需要钱吗?”
陆春燕猛地移开双手,这才发现面前是个小姑娘,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她没有回答小姑娘的问题,歪着脑袋看向小姑娘身后,大金还在水果区寻找,还没找过来,她松了口气,抬头打量这小姑娘,大概三四岁年纪,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她手里捧着一个财神雕塑,塑料的,一看就不值钱。值得一提的是小姑娘有一双灰褐色的眼睛,那眼神并不怎么灵动,也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反而像一望无际的荒漠,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个怪异的孩子。陆春燕脑海冒出这个念头,不等她多想,小姑娘再次开口了。
“请问你需要钱吗?”小姑娘蹲下身,与她平视,她似乎很执着这个答案,没得到答案之前,她不肯罢休。
陆春燕认真想了想,点头。钱是万能的,如果她有钱,就可以逃离那群人的魔爪,他们不是人,是一群吃女人的恶魔。
“你要多少钱?”小姑娘得到答案,继续追问。
陆春燕含含糊糊,“四五万吧。”
她回答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大金,防止对方下一秒就找过来。
小姑娘依旧在问,“你要钱干什么?”
陆春燕收回目光,眼神阴鸷,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恨到咬牙切齿,“我可以朝天上撒钱,那些人肯定会急着捡钱。”她就可以趁他们捡钱的时候逃之夭夭。
两个月前,她买菜途中被人贩子当街掳走,醒来后想逃跑,被人贩子毒打,又被他们卖到山上,被大金这个恶魔买去。他想强迫她,她不肯,趁他行动时,狠狠踢了她他脚。他恼羞成怒,将她关进猪圈,捆住手脚,让她像畜生一样没有尊严地活着。她身上手上全是他殴打留下的伤。
“如果你得到钱,你多久会去实现?”
这次陆春燕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大金已经进了农具区,离她越来越近,她往旁边挪了挪,又将小姑娘提溜起来,让孩子站着,这样她可以借着背篓和小姑娘的身体将自己藏得更严实。
她想得挺美,却忘了这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不是算盘珠子随她拨弄。就在这紧张气氛中,小姑娘再次询问刚刚的问题。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农具区本来就没几个人,她这一开口,就像是在提醒不远处的大金,这边还藏着一个人。大金微微眯了眯眼睛,很快就透过小姑娘手肘与身体的缝隙看到一截蓝色布料,正是陆春燕逃跑时所穿的衣服。
陆春燕眼睁睁看着那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穿着一双军绿色解放鞋,鞋底很厚,走路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被锁在猪圈时,只要听到这声音,她的身体就会控制不住痉挛。
她牙关紧咬,双手交握在一起,手心不知不觉冒出细汗,她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牙齿磕碰到一起,打起寒颤。终于那双鞋走到近前,一把拨开挡在她前面的小姑娘,然后用那道邪恶的声音,笑兮兮开口,“看!我早说过你逃不掉的!”
这是一张平淡至极的脸,扎进人堆里也找不出的那种,却是陆春燕每晚必做的噩梦。
陆春燕也确实像做了噩梦,她几乎是弹跳起来,不用对方攥住她的手,她就像疯了似的大吼大叫,“你滚开!你个人贩子!人贩子!人贩子!你不得好死!”
她无数次重复“人贩子”这三个字,想阻拦他的靠近,她央求旁边卖背篓的大爷帮她报警。
但是大金冲着那大爷讲了几句方言,大爷就将头扭过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出口处的人,百姓们也陆续围过来。
大金拉着陆春燕的胳膊,她不肯走,整个身体坠在地上,她想抓住一切可用物品,比如离她最近的背篓,抄起来就朝那几人身上砸去,可那背篓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砸到身上也不疼。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陆春燕用普通话向他们求救,她哭得歇斯底里,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混着鼻涕流淌,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发出临死前的哀鸣。
围观的人好奇地看着,但也只是好奇,他们或许没听懂她的话,或许听懂了,但是不愿掺和闲事,就这么麻木不仁地看着。
她大喊大叫的样子激怒了大金,他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走到卖农具的大爷面前,在摊前挑选趁手的工具,那是一个铁锨,农民通常用它来挖土,它的一头是铲子,铁做的,这样一铁锨下去,女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他舌头抵着腮帮子,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的表情带了几分阴鸷,吓到围观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片区域。
陆春ʟᴇxɪ燕躺在地上,看着他拖着铁锨朝她而来,她下意识想跑,可是后面全是人,像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她想逃也逃不了。
就在这时,小姑娘蹲到她身旁,执拗地问,“如果你得到钱,你多久会去实现?”
陆春燕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她看了眼小姑娘,用颤抖的声音说,“立刻马上!”
说完,不让小姑娘再继续问下去,她将她往身后拨了拨,免得她挨打的时候,伤到这孩子。
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大金,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与其被他抓回去,如猪如狗般屈辱地活着,不如当众被他打死。至少他还能为他的行为坐几年牢。总好过被他带回去打死埋在山上,被狼啃了强!
大金拖着铁锨,铁锨摩擦地面发出嘎吱嘎吱声响,陆春燕朝着旁边的摊位扑去,捡起一个炒菜用的锅铲。
双方无论从力气,还是从工具,都存在巨大悬殊,有的人不忍心看,已经悄然离开。
有的人则是兴致盎然看着两人对峙。
在大金举起铁锨朝着陆春燕的腿砸去那一刻,突然一阵大风刮过,众人被迷了眼,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等他们睁开眼时,只见眼前无数张蓝绿色十元纸币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像一片片飞舞的雪花迎风落下。
人群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手里捏着那钱,大喝一声,“是真钱!”
随着这一声喊,麻木的围观群众像是被人点了穴位,疯了似地去捡地上的钱。
有了钱,他们就能吃肉,娶媳妇,喝酒,盖房子……
钱可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疯狂,能让人失去理智,能轻轻松松夺走人的目光。
陆春燕被这一幕惊得好半天没有回神,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顿在原地,突然她手里的锅铲被人夺走,她低头一瞧,正是刚刚的小姑娘,她歪着脑袋,那双好看的眼眸似是带着困惑看着她,“你不跑吗?”
陆春燕怔住,随即看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高山村的村民,包括大金早已放下手里的铁锨,将陆春燕抛到脑后,拼命地捡钱。
有好些人离得近,同时握住一张纸币,双方谁都不肯让步,拳头大的汉子仗着身体魁梧想以力压人。块头小的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为了同一张纸币,一言不合干起来。
在这混乱中,无人注意陆春燕已经离开,也无人注意一直没有捡钱的小姑娘嘴角上勾,稚嫩的小脸露出诡异的表情。
第2章
就在这群人抱着天降横财幻想自己即将吃香喝辣时,来了一伙人,他们全副武装,将不大的农具区团团围住,也让几伙正在打架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捡到的钱揣进兜里,警惕看向来人。
领头的人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手里拿着枪,目光锐利扫了一圈,“快把刚刚捡到的钱全部交上来!刚刚大风把运钞车上的钱刮跑了。钱是连号的,不交出来,就得去监狱蹲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刚刚捡到钱,正做着发财梦的众人如遭雷击,他们刚刚拿到钱,手心还没捂热呢,就这么上缴,他们不甘心,可是这伙人训练有素,再加上领头之人还有枪,不交出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只能不情不愿将钱一一上缴。
领头的男人是负责押运钞机的安保人员,钱财动人心,他当然不认为这些人会乖乖将钱全部交出。每个人在交完钱之后,他会安排同伴进行搜身。确保这些人不会带走一分不属于他们的钱。
等高山村的村民们被搜完身,两手空空从农具区出来时,突然有个村民拍着脑门,大叫一声,“对了,大金媳妇呢?!”
大家经他一提醒也反应过来,是了,大金媳妇不见了!刚刚他们光顾着捡钱,把人给忘了。她一定是趁乱逃跑了。
大山四下看了看,有点不甘心,可是天色已晚,再加上镇子太大,即便他们留在镇上继续寻找,恐怕也很难找到人。大金挥了挥手,“走吧!去找大良,兴许她去报警了。”
他们走后,小姑娘也功成身退离开了集市。
她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直至走到人迹罕至的大路,周围没什么人,她停下脚步,一回头与陆春燕对视,“你在跟踪我?”
她声音不高,透着笃定。
陆春燕摇头,“我没打算跟踪你。我想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兴许能走到市区。”
小姑娘微微一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条路很宽,一般大路都通向大城市。
她点头表示认可她的判断,转身刚要离开,陆春燕却已经追上她,与她并肩走到一起,“你还别说,你那财神真灵,许个愿,它就成真了。”
小姑娘沉默地走着,没有炫耀,也没有给个回应。
陆春燕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高冷,不好接近的小孩,但是谁叫这小姑娘救了她呢,她走到小姑娘前面,倒着走,跟她打招呼,“哎,小姑娘,我陆春燕,你可以叫我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淡淡回道,“昭昭!”
“你爸爸妈妈呢?”
昭昭没有回答她。
陆春燕打量她的衣服,试探问,“你是不是走丢了?”
昭昭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陆春燕觉得自己猜对了,顿时觉得她们同病相怜,笑眯眯道,“小朋友可不能乱跑!正好我也去派出所,咱俩一起搭火。这边都是山,穷山恶水出刁民,万一你遇到人贩子,被人拐跑,你爸妈得急疯!”
她抱着财神,抬了抬那双平淡至极的眼眸,“爸妈是什么?”
陆春燕怔住,这小姑娘瞧着也有三四岁了,居然连爸妈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父母怎么教出来的?
她却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其实并不是这世间之人。
不!确切地说,她的芯子并不是人,而是神。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人间,是因为前些年人间破除封建迷信制度,神仙没了供奉,各路神仙断了顿,纷纷过来挤占财神的岗位。
从古至今,世上的神仙千千万,但是要说知名度,唯有财神屹立不倒。
但是财神收到的供奉是有限的,所谓僧多肉少,供奉不够分,免不了打打闹闹,上神看见这些神仙为了点香火打成仇人,太不像话。一气之下就将他们全部贬下凡。
说是下凡,其实也是为了缩减编制。
上神开发了财神APP,采用末位淘汰制,将一万八千个财神岗位缩减到十八位,淘汰率99.9%。
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其实她成神已久。早在两千年前,她就以四岁低龄飞升成神。
小姑娘手里捧的财神像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财神雕塑,在她眼里却是个财神APP手机,上面可以查看个人信息和财运。她是财神,招财是她的技能,可以利用法术帮助人类获得财富。如果她帮助的人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许下的诺言,24小时后可以给这笔交易评分,从一星到五星,星数越多,满意度就越高。
上神给所有财神三亿的额度,谁能得到最多的好评数(每人只能评价一次),谁就是最终赢家,比赛时间:三日(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三亿听起来很多,但是将它分配给最需要它的人却不那么容易。
陆春燕突然反应过来,这孩子可能是留守儿童,父母出去打工挣钱,将她丢给爷奶照顾,所以对爸妈不熟悉,她也就释然了,向她解释爸爸妈妈的含义。
昭昭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把爹叫爸爸,把娘叫妈妈。”
陆春燕反应慢了半拍,这孩子说话怎么怪怪的,不过她很快就找了理由,这个孩子应该是古装迷。陆春燕有心想报答恩人,也没有纠结这种小事,点头应和,“对!爹娘,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昭昭很排斥父母,“我不想回家。我一个人能照顾自己!”
陆春燕以为她惹了事怕挨打,不敢回家,果断拒绝,“当然不行!等天黑了,你睡哪?肚子饿了,你吃啥?”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话,昭昭的肚子突然叽里咕噜叫起来。
陆春燕无奈看着她,“你看,饿了吧?”
可是她很快就被打脸了,因为她肚子也跟着叫起来,声音比昭昭的还要响亮。
陆春燕身无分文,再说天已经擦黑,就算她有钱,她也无处买东西。这荒郊野外,她去哪找吃食?
她跳下大路,走向旁边的田,挨个数田里种的东西,“小麦,玉米,白菜,萝卜,咦!红薯!”
她压低声音招呼昭昭过来,“这边有红薯!”
昭昭怔住,她不认得红薯,两千年前也没有这玩意儿。
昭昭顺着河堤爬上坡,走到她旁边,就着微弱的光看着绿绿的叶子,“这个真能吃吗?”
“当然能吃!”陆春燕点头,“这叫红薯,亩产能达到三千斤呢,咱们挖一点ʟᴇxɪ,不碍事,先填饱肚子要紧!”
昭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东西居然亩产三千斤?她还没从人变成神前,生在两千多年前汉朝一个普通农户家。那时候种的是粟米,一亩地不到百斤。这红薯居然如此高产,难怪这小小的三河镇居然有这么多人。
她还在愣神时,陆春燕已经徒手挖到红薯。对于饿急眼的人来说,她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几乎眨眼的功夫,她就挖了四五根红薯。她将藤盖好,递给昭昭两个红薯。
昭昭却没接,“你这是偷东西?!”
财神守则第二条:不能触犯人间的法律,否则会自动取消比赛资格。偷东西犯的是盗窃罪。
陆春燕离她很近,听了一长串肚子叫,她居然还能拒绝,而且如此大义凛然。不由在心里赞叹这个孩子一定是好人家养出来的。
见她不肯要,陆春燕也不勉强,她在大河边上的沟渠里,找了一处水洼,抄着浮面的水将红薯表皮洗干净,然后大口大口吃起来。她从昨晚就没吃东西,又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早就饿过劲了。
现在这红薯不仅可以解渴,还可以抗饿,总算可以祭她的五脏庙。
她吭哧吭哧就将一个红薯吃个精光,旁边的昭昭却是馋得直流口水,肚子叫得比刚才更欢。
陆春燕将剩下的红薯就放在两人中间,见她明明很饿,就是不肯洗一根吃。她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个实诚孩子。
她想了想,又洗了一根,将红薯递过去。
昭昭怔住,将头扭向另一边,断然拒绝,“我不吃!”
“这是我偷的!我请你吃。就当是谢谢你刚刚救了我。”陆春燕怕她有心理负担还补充,“如果地的主人报案,我一定一力承担。”
昭昭转过头不可思议看着她,眼里闪过挣扎,陆春燕却不等她多想,直接将红薯塞进她怀里,“快吃吧。我还得吃呢。太饿了。”
一根红薯哪够!她至少得吃三根!
昭昭犹豫再三,最终勉为其难接受她的好意,她在咬之前,再三确认,“这不是我偷的。是你请我吃的。”
陆春燕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点了点头,“好!快吃吧!”
昭昭成神之后辟谷不食,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但她这副身体是凡人,捧起红薯,咬了一口,红薯皮太厚,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像黄瓜一样嘎嘣脆,再往里咬,微微有点甜,水份也足,但是比黄瓜容易饱腹,她眉眼弯弯,惬意地眯了眯眼,“好吃。”
陆春燕有点好笑,“其实红薯不能多吃,会烧心。等回了家,你乖乖听父母的话,不要乱跑,知道不?”
昭昭没答应,不乱跑是不可能的。她装作没听到,继续津津有味吃着。
只吃了半根,昭昭就捧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打了个饱嗝。
第3章
吃饱后,昭昭想跟陆春燕分开,“我知道怎么走,我先回家了。你一个人去县城吧。”
陆春燕将信将疑,“真的?你家在哪?”
这孩子该不会在诓她吧?饿肚子前,还说她想一个人,现在肚子饱了,又说能找到家,她很难不怀疑。
“真的,我不骗你。”昭昭很肯定点头。
陆春燕还是信不过她,更不敢放她一个孩子独自夜行,“行,我相信你。不过你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不如跟我一块去派出所,到时候让民警送你回家。”
她不等昭昭拒绝,已经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昭昭觉得这人有点烦,想甩开对方的手,奈何她现在只是凡人,不会法术。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成年女性的对手。她看了眼财神APP,想消掉陆春燕的记忆,可是手碰到按钮,她突然又反应过来。这样行不通,根据财神APP的规则,她实施招财术之后的第二天,才能让陆春燕给她打分,她还没得到对方的好评,不能抹掉这人的记忆。她放弃挣扎,抱着怀里的财神,由着对方拉她往前走。
“对了,你跟那些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农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哪怕她的手被握住,哪怕她离陆春燕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她依旧很害怕,所以向来高冷,不爱了解人间疾苦的小财神没话找话。
陆春燕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她今年25岁,与丈夫结婚五年,是个幼儿园老师……“昨晚我和村里其他被卖的媳妇一块逃跑,怕他们抓住,我们分别朝不同方向逃跑。我跑到镇上,他们还紧追不舍,也不知其他人有没有逃出来。”
昭昭很想告诉她,那些人没有逃走,半道就被抓住了。现在正遭受“买家”的毒打。可她不能说。
“好在我逃出来了,我会报警将高山村的村民全部抓起来,把她们解救出来!”陆春燕恨得咬牙切齿。
昭昭歪着脑袋,好奇问,“你为什么不去三河镇的派出所报案。偏偏要跑那么远?”
她已经走了两里地,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这县城怎么还没到?!
“我听宝珠说,高山村有个村民在三河镇派出所当民警。他们根本不管。之前宝珠逃到派出所报案,又被这个民警送了回去。”陆春燕语气淡淡地,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平铺直叙,就像在说一件不相关的小事。
“你确定县城的民警就能帮你主持公道?”昭昭好奇问。
陆春燕还真不确定,“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昭昭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不再问了。
陆春燕见她走不动,走到她前面蹲下身,示意她趴上来。
昭昭微怔,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你走了那么久的路,肯定很累,我自己能行!”
陆春燕迟疑,“真能行?”
“能行!”昭昭咬牙忍着。
陆春燕光听声音也知道她很累,人小鬼大,才四岁居然就知道心疼人。
她坚决要背她,“上来吧。我慢点走也行。现在天黑了,警察也下班了,咱们就算赶过去,民警也不在。”
昭昭挣扎着想要下来,陆春燕却哼起了摇篮曲,“要是困就睡吧。小孩子要多睡,将来才能长高,身体才能发育。”
昭昭也确实累了一天,小脸贴在她的背上,眼皮控制不住打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已经好久没洗澡了,身上有点难闻,但奇异的是昭昭并不讨厌,趴在她背上,她莫名觉得安心。
当昭昭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发现自己正坐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四周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时移世易,沧海沧田,两千年过去,街道已是大变样,不变的是依旧穷苦的百姓。
“你醒了?”昭昭微微动了动身体,陆春燕就察觉到了,冲她笑,“走!我带你去井边洗脸。我已经跟值班民警报过案了,他做不了主,得上报领导,咱们得把手脸洗干净,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进去派出所,往右拐,墙边有个水龙头,不少人经过都会过来洗把脸。
洗完脸,陆春燕却没急着进派出所,而是拎着几根红薯往外走,昭昭微微有点惊讶,陆春燕解释,“这是我半道上挖的。我身上没钱,只能用红薯打电话。”
她一手牵着昭昭,一手拎着红薯,走到一个小卖部门口,朝着老板娘道,“我能用红薯打电话嘛,我身上没钱!”
她说的是普通话,万幸这老板娘听得懂。也不知对方叽里呱啦说什么,陆春燕没听懂,但是看她挥手的表情,就猜到她不乐意。其实陆春燕也能理解,现在五分钱可以买两红薯斤,长途电话却是一毛钱一分钟。
但她只能向对方求情,“我走丢了,我打电话给我爸妈,请你帮帮忙。”
老板娘被她磨得没办法,再加上看到昭昭才三四岁的样子,这对母女太可怜,起了怜悯之心,答应了她的请求,嘴里说着什么话。陆春燕听不懂,但大概应该能明白,无非是让她长话短说。
陆春燕拨通电话,跟电话那头说了一声,请对方帮忙喊人。
这时候电话安装费很贵,越是农村越贵,没有几家装得起电话,多数都是小卖部才会安装。等了十来分钟,电话终于响了。陆春燕迫不及待接起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差点哭出声,“爸!妈!是我!我被人拐到福安省乐安市三河镇高山村,我现在在乐安市的政府门口,你们快来接我吧。我现在又累又饿。”
电话那头传来父母的哭声,又问她好不好。
陆春燕不想浪费他们的电话费,父母在镇上卖小吃赚钱,生意只能算是一般。她催促他们快来,就将电话挂了。
谢过老板娘后,她就牵着昭昭的手走进派出所。
看到陆春燕回来,民警让她稍等,他现在就去请示所长。没一会儿所长来了,请她把案件详细说了一遍。陆春燕事无巨细,包括宝珠逃到三河镇派出所又被抓回去的事也说了。ʟᴇxɪ
所长没想到下面的派出所居然公然犯法,他脸色阴沉猛地拍了下桌子,“胆子太肥了!你等着,我现在就点齐人手去抓人!”
他雷厉风行去点人。陆春燕觉得自己像做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她做梦都没敢做这么好。她设想中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父母千里迢迢找过来,将她带回家。至于她想解救高山村受苦的同类,民警只会装聋作哑,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不是她故意抹黑这些民警,而是这时候的警察素质参差不齐。暴力殴打普通市民的案件比比皆是。报纸上还登过此类新闻。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所长听到她的讲述,就如此果决去抓人。
难道这所长真的不知道自己辖下买卖人口?
她不怎么信,一问才知,原来这个所长是从别处刚调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她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正好给他立威的机会。
民警要去抓人,陆春燕没有随行,很显然这个所长知晓偏僻村落那些腌臜事,怕她有去无回。
陆春燕和昭昭就在派出所等结果。本来所长想安排人送昭昭回家,是她非要留在派出所等结果,要不然她就不告诉他们,她家在哪?!
所长急着去抓人,也没时间跟她耗,听她说话条理清晰,估计真知道家庭住址。也就答应了。
派出所只留几个文职警察照看他们,去给两人买早饭。
陆春燕看着昭昭犯愁,孩子年纪小,性子真倔,“你干嘛非要等她们回来。你都不认识她们。”
这孩子才四岁,居然也这么八卦吗?
她哪里知道,昭昭不是八卦,她是觉得那些人受过那么多非人的待遇,她们肯定很需要钱,正是她散播钱财的好机会。当然这理由不能告诉陆春燕,她摸摸怀里的财神,奶声奶气道,“我想给那些受苦的姐姐许愿,想让她们以后都变成有钱人。”
陆春燕面露古怪,虽然之前昭昭许了愿,财神显灵,真的刮来一大堆的钱。可是那些人拿到钱之后,还没捂热呢,就被运钞员全部收走了。
宝珠等人本来就遭了大罪,要是再搞出这种乌龙事,这不是在她们伤口撒盐嘛。可她也没办法跟一个孩子说。这孩子也是好心,真拿那财神当宝物了。
就在这时,买早饭的民警回来了,示意她们吃吧。
这早饭用荷叶包着,打开一瞧,里面是糯米。这可比红薯好吃多了,昭昭咬了一口,入口软糯而清香,再咬一口,发现里面居然有土豆丝、海带丝和花生,土豆丝酸辣可口,海带丝柔韧有嚼劲,花生脆香,三种味道跟糯米组合在一起,味蕾丰富而有层次。
昭昭表情亮了几分,“真好吃!”
陆春燕见她吃得这么香,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在派出所等啊等,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出去的民警也没回来。
留守的民警们望眼欲穿,有个民警知道下面的情况,面色就不怎么好,忍不住猜测,“该不会出事了吧?”
其他民警面面相觑,“不能吧。他们可是拿着枪的。”
所长再怎么着急立功,也清楚自己初来乍到,下面的人未必会服他,他临走的时候可是做足万全准备。家伙什都带上了。
陆春燕不想往坏的方向想,“高山村住在山上,路很难走,兴许是路上耽搁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她反复念叨最后一句。如果连警察都拿那些刁民没办法,那些深陷地狱的姐妹们岂不是永远见不到阳光?!
她双手合十不停搓着手心,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
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民警眼睛一亮,扭头冲大家喊道,“来了来了!”
第4章
二十多个民警押着三个村民,其中一个正是大金。
陆春燕想到自己这两个月的遭遇,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上前狠狠扇了对方两个巴掌。大金双手被拷住,一左一右被民警抓着,在陆春燕冲过来打他,他愤怒地想要扑过来将她撕碎。
民警见他这时候都不老实,立刻踢了对方一脚,严厉呵斥,“你给我老实一点!”
大金狠狠盯着陆春燕,大叫着,“你一个被我睡过的破鞋,就算逃回去,你以为你男人还会要你?!”
陆春燕气得眼睛通红,又给了他一巴掌。
所长示意民警将三人押到拘留所。
陆春燕打不到人,气得直跺脚。他们走了,后面的两个女人露了出来。
陆春燕这才注意到她们,激动地跑过去,握住她们的手,“你们没事吧?”
两个女人看到陆春燕,也很激动,紧紧抱在一起,“谢谢你。咱们终于逃出来了。”
三人抱头痛哭,时而兴奋地尖叫,时而像疯婆子似地蹦起来。
蹦了两下,看到宝珠站不稳,陆春燕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担忧地问,“怎么回事?”
“昨天我们逃跑,半道就被他们抓了。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天没找到你,回村后就把怒火发泄到我们身上。我这腿就是被他们打断的。”宝珠见陆春燕眼圈通红,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哪怕当个瘸子,也好过一辈子待在那个地方。我们现在终于自由了。”
这是个乐观,不服输的女孩,被抓的半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有一回终于让她找到机会跑去派出所报案,可惜又被送了回去。就是那次挨打最重,胳膊都被打断了,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可她依旧不妥协。
比起身体的伤痛,山上的日子才是真的难熬。陆春燕是过来人,拍拍她手背,算是鼓励。
陆春燕又看向大妮,这人二十七八的年纪,在山上一直都很勤快,人也沉默,她被卖到高山村最久,长达十年,还给男人生了个儿子,因此她在高山村行动较为自由,可以跟其他被买的媳妇单独说话,她也借着劝服其他女子“认命”的机会,向对方打听外面的事。她忍辱负重十年,终于见到光明。
大妮直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看到陆春燕,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自由了,她紧紧握住陆春燕的手,感谢她没有忘了其他人,“你做到了。我们都出村了。”
陆春燕擦了擦眼泪,“是!我们平安了。但是……其他人呢?”
高山村地处偏僻,是个贫穷的小村落,有三十多户,其中有一大半的媳妇都是买来的。照理说不该只有两个人得救才对。
宝珠和大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直默默等她们发泄完情绪的所长在这时开了口,“先进去说话!”
陆春燕察觉这里面有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进去后,所长说了他们进村的情况。
他们进村时,想把买来的女人们带走。村民们不同意,将他们团团围住。一边是上百个穷凶极恶的村民,一边是二三十个民警。双方起了争执,眼瞅着快要打起来,还是所长当机立断朝天开了枪,才逼退那些村民。
所有买来的女人们被叫过来,让她们跟着离开。
有些女人已经给“买家”生了孩子,婆婆们把孩子抱过来,这些女人心肠软,舍不得拿命生下的孩子,自愿选择留下。所长也无可奈何。
有几个女人们已经跟男人领了证,是合法夫妻,他们没有理由带走她们。
生了孩子的女人不想离开,陆春燕早在预料之中,因为她被关的时候,这些女人过来劝她服软,言语中早已把买家当自己的丈夫。
可是有几个领了证,还是出乎她意料,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她们是被逼的。对!一定是被逼的。三河镇里面有他们村的内鬼!”
所长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将人停职。现阶段我们还没有证据说她们是被逼领的结婚证。”
陆春燕追问,“那什么时候有结果?”
“得等法院排期。”所长让她不要着急,“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由法院审理。你们要相信政府会为你们做主。”
说完这事,又让大妮和宝珠现在打电话通知家人,“快给你们父母报平安吧。你们失踪这么久,他们肯定等急了。”
宝珠立刻拿起办公室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一直是空号。她想了想,又打去爸爸的单位,这次终于有人接听。
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宝珠面色苍白,整个人如遭雷击,差点摔到地上。
陆春燕扶住她,焦急喊她的名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宝珠茫然地看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脑袋嗡嗡的,终于她的视线在陆春燕脸上定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响,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她紧紧握住陆春燕的手,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爸妈没了。”
大伙吓了一跳,有点难以置信,可是没人会拿父母的命开玩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表情是那么地难ʟᴇxɪ过,任何人看了都会不忍直视。
陆春燕身体颤抖了一下,就这一下,她扶着宝珠的力道泄了,宝珠没了支撑跌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爸妈没了!我爸妈没了!”
她像只没头苍蝇茫然地看着四周,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从她的名字也能看出来,她是父母从小如珠如宝养大。她的失踪打击了父母,他们放弃手头的工作,开始寻找女儿下落。却在寻找的途中不小心摔下河淹死了。
夫妻俩死后,他们分的福利房也被工厂收走。亲戚们将他们尸体收敛。
陆春燕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宝珠,耐心地陪着她。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能做的只有无声地陪伴。
所长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扭头看向大妮。她还是那么冷静,只是眼里多了几分担忧。
所长提醒她,“你打给你家人吧。”
大妮抬头,对上所长的目光,“我们村没有电话。”
所长点点头,也能理解,电话太贵了,99.9%的村庄都没有安装。他问了大妮老家地址,找到派出所的联系本,拿起电话打到她老家派出所。
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听,也登了记,表示明天会安排人去她村子通知她父母。
天色已经不早了,按照平时他们早就下班了。
所长叫两个女警带她们去招待所,等明天父母过来。
其他民警都下班了,有个民警看到昭昭,突然问,“这孩子怎么办?”
所长为难死了,今天跟他一块出任务的民警们走了一天的山路,每个人都累得不像话,让他们再去执行任务,有点不尽人情。而女警们送孩子,回来不安全。
昭昭抬头看着他,“我明天再回去。我爸妈不着急。”
所长看向女警,“没人来报案吗?”
女警摇头,“没有。”
所长想了想,“那行吧。明天再将她送回去。”想了想,他一再提醒女警,“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送她回家。”
女警点头应是。
其他女警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有一个民警留下值夜班。
陆春燕扶起宝珠,“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你爸妈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自暴自弃。你还得给他们烧香呢,他们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宝珠已经哭得麻木了,整个人被陆春燕搀扶起来,跟着她出了派出所,进了招待所,而后坐到床上。
陆春燕看到昭昭,“你今天跟大妮一块睡吧。宝珠一个人,我不放心。”
昭昭斩钉截铁拒绝她的提议,“不要!我跟你一起睡。”
这孩子是个犟种,陆春燕已经放弃劝她,只能由着她,“那你快去洗脚。”
昭昭点头,她还是很爱干净的。
等她出来时,看到干干净净的她,陆春燕微微一怔,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除了皮肤有点黑,五官很精致,尤其是唇形特别好看。要是再白一点,绝对是个小公主。
昭昭身上还穿着那件脏衣服,招待所的被子其实不怎么干净,但是跟她身上的衣服一比反倒白了几分。只能说东西都是比出来的。
昭昭脱掉衣服,爬进被子里。陆春燕见她这么乖巧,不再闹腾,也松了口气,她扶着宝珠,带她去洗漱。
她一步一个指令,宝珠全部照做。
等她洗漱好后,陆春燕开始洗,而后躺到床上。
这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没有谁在得知深爱自己的父母双双死亡,还能睡得着。宝珠已经没有眼泪,但她还是难过,她被关押这半年,每一天都渴望回到家,回到父母身边。
可一切都成了空想。她成了孤家寡人,她再也无法看到爸爸妈妈。
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天气热得厉害,这招待所条件简陋,没有电风扇,窗户敞开着,依稀可以听到外面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黑暗中,一个身影慢慢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她走后,那个矮小的身影也跟着爬起来。
第5章
宝珠走啊走,她漫无目的,生无可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的亲人都没了。是她害了父母,如果不是她去买苹果,她就不会被那个人贩子拐走,她爸妈就不会死。明明该死的人是她!为什么好人不长命?!
招待所往右走一百米处是一座小桥,清冷的月儿挂在天空,湖面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湖水呈墨黑色,就像无边的地狱,吸引着她的视线。
宝珠跨过石雕,湖面拂来的微风,像极了妈妈小时候哄她的摇篮曲,那样轻柔,那样温馨,“爸!妈!我来了!”
她闭上双眼,张开双手,下一秒就要跌入水中,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你就这么死了,那些害你全家的恶人做梦都得笑醒!”
黑暗中,小姑娘显得有几分诡异,她的声音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反而像是个勾魂使者,冷冰冰地想要完成她的任务。更绝的是她怀里还抱着那个红色的财神雕像。
红色本该是喜庆的颜色,但是在漆黑的夜晚,财神也开始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宝珠顾不上她的诡异,只苦笑,“可是人海茫茫,我上哪去找人贩子。”
买她的人已经被抓了,接下来就等着判刑,可是人贩子毫无下落。
昭昭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上前几步,趴在石雕面前,像推销商品的小贩,“只要有钱,你还怕找不到人吗?!”
宝珠怔住,钱?她现在哪有钱?她父母去世,房子被收走。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昭昭似乎猜到她所想,“你需要多少钱?”
宝珠是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导致她对金钱没概念,她想了想,“一万?”
一万块钱在这时候已经能当十八县的首富。
昭昭点头,“如果你有了这笔钱,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宝珠咬牙切齿,“我会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昭昭颔首,“如果你有了这笔钱,你多久会去实现?”
“立刻马上,哪怕需要花费一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宝珠眼里冒着火星子。她不会饶过伤害她的人,她要用这些人贩子祭奠她死去的父母。
昭昭在财神APP填好选项后,这项交易完成,她从石雕上跳下来,“好了!你快下来吧,你爸妈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宝珠侧头看了眼幽深的湖水,想要自杀的欲望不知何时消退。
回到招待所,两个人重新躺回床上,就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一夜到天明,醒来后,几人决定去派出所吃饭。没办法三人全都身无分文,总不能一直跑地里偷别人家的红薯吧。
到了派出所,女警先给她们买了早餐,然后有个民警要带昭昭回家。
昭昭点头答应了,不过在临走之前,她要陆春燕碰碰她的财神。
这是个很简单的要求,陆春燕答应了,碰了一下,昭昭很快就看到她第一个五星好评。
她朝陆春燕挥了挥手,而后又看向宝珠,“明天我再过来找你!”
宝珠愣了一下,想到昨晚的事,她点头说“好”。
出了警局,民警问昭昭家庭地址。
“我家住在永栋街12号。”昭昭声音很平淡。
民警有点无语,永栋街就在三河镇集市后面,走过去至少得半天时间。他决定带昭昭坐公交车。
昭昭看到他将硬币投进去,这个像盒子一样的铁皮屋就开始往前走。
昭昭坐在窗边的椅子,看着窗外倒退的树木,眼珠子瞪得溜圆,“这个可比马车快多了。”
民警被她逗笑,“那当然!”
他看了眼小姑娘,心里觉得怪异。小姑娘失踪这么久,大人到现在还没报案。再看看她穿得这么邋遢,可见这对父母并不疼孩子。
果不其然,当他们下了公交车,敲响永栋街12号的木门,开门的女人看到昭昭回来,又听民警说明原委,礼貌性道了谢,一巴掌拍在孩子的背上,将孩子撵回屋,嘴上骂骂咧咧,“你死哪去了?两天没影,就知道给我惹事生非,下回再晚回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民警看着紧闭的木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院子里,昭昭看到原身的家,这家很穷,土坯房茅草顶,墙体还裂了缝。
堂屋有一对父子正在吃饭,看到女儿回来,周鸿光没有半点温情,不耐烦骂道,“一天到晚没影,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昭昭饶有兴致打量这一家人,对周鸿光的辱骂没有半点反应,将死之人跟他计较作甚。
那个正在吃饭的男孩叫壮壮,是她哥哥,长得五大三粗,十岁年纪已经比父亲还高,看他抢食的劲头,显然也是个智力残缺的。
原身是她在凡世的分身,因为只有一缕魂魄,行动迟缓,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个傻子嘛。
昭昭坐下来,拿了一个空碗,想拿饭勺给自己盛碗米饭,勺子刚碰到碗边就被许大花ʟᴇxɪ一把夺走,“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你吃的饭嘛。就知道乱盛!”
说着,她将旁边的红薯饭推到昭昭面前,强硬道,“吃这个!”
这红薯饭是将红薯干洗干净后放进大火煮开,连皮都没削,水都是红的。光这颜色就没什么食欲,但是昭昭坐了公交车,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饿了,也没有纠结太久,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这红薯饭比生的红薯难吃多了,还有点霉味儿,难以下咽。
她又去夹桌上唯二的菜--土豆丝炒青椒,毫无疑问又被打了。然后她面前出现一小碗黑黢黢的咸菜。
“吃这个!这个有盐味!”
昭昭夹一块咸菜,很咸,还有点苦。她勉为其难吃完这顿午饭。
填饱肚子后,在许大花的催促下,昭昭主动收拾筷子洗了碗。
下午,昭昭就待在村子里溜达寻找需要帮助的有缘人,可惜这个村子的百姓很安逸,没有谁特别需要钱。晚上回家,她再次吃了一碗红薯饭,躺到床上,她大脑飞速运转,这时肚子再次咕咕叫起来,她没吃饱。那碗红薯饭看着挺多,大半都是汤汤水水,无法饱腹。
她一直忍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肚子实在饿得不行,翻身而起。
她知道这家人不会让她吃饱饭,她也实在不想吃红薯饭,打开堂屋大门,径直往集市走。
出村时,她在路边采了一点野花,白的,黄的都有,摘成一束。
在集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财神永远不会缺钱。上神给的三亿资金,她也可以给自己招财,甚至全部用到她自己身上。之前想着省钱做任务,可是红薯饭太难吃了。在干活之前,她先得让自己吃饱饭。
今天不逢集,但是有不少人会路过集市的街道,她站在这边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大叔停下,“小姑娘,你这花卖不卖?”
昭昭看到他,心想:终于等到了。这人买花是为了祭祖。因为赶时间,没法自己摘花,就直接买了。她点头,“卖!给我一块钱!”
大叔也没还价,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将花束塞进自行车,就这么走了。
昭昭拿着钱去集市街角一家早餐店买了一份糯米饭。
昨天吃的糯米饭真的好香,尤其是里面的花生碎香得不行,称得上这世间美味。
她拿着糯米饭在街口等公交车,乡下的公交车半个小时才来一辆。她把糯米饭吃完了,公交车才姗姗来迟。
她上车时,问了下车票价格,司机大叔见她一个人上车,就问,“你家大人呢?”
昭昭撒了个谎,“我爸让我去县里找我妈!她在派出所等我。大叔,你帮我送到派出所吧。”
司机大叔怔住,没说什么,“不满一米二,不用车票,找地方坐着吧。”
昭昭微微有些惊讶,小孩子居然免费?!这么好!
昭昭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昨晚饿着肚子睡觉,起得太早,导致她上车之后就睡着了。
还是司机提醒她,昭昭才醒来。
下车之后,她径直去派出所。
看到她,昨天送她回去的民警都无语了,“你怎么又来了?”
“我知道怎么回家。不用你们送我回去。我来找宝珠姐姐。”昭昭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人。
民警叹气,将她拽到身边教育,“你年纪太小,万一被人贩子拐走,怎么办?还是回家吧。”
“人贩子不会拐我。我什么都知道。他们拐我,不怕我找回家吗?”昭昭不想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用事实说话。
民警拿她没办法,只好告诉她,宝珠还在招待所,让她在这边等等,兴许一会儿就来了。
这是怕她一个人走丢?昭昭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向他打探消息,“陆春燕的家人来了吗?”
民警颔首,“昨天就已经来了。她父母带她回家了。”
昭昭得到答案,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他进来后就向大家打探甄宝珠的下落。
民警过去接待,又让女警去招待所喊人。
也就五分钟,宝珠就回来了,看到来人,她激动握住对方的手,“小叔?”
看到侄女还活着,虽然腿有点跛,但是能平安回来就好。他拍拍宝珠的肩膀,眼圈通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爸妈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高兴。走!咱们回家,你爸妈临走的时候,留了点钱,嘱咐我,等你回来,一定要交给你。”
宝珠擦了擦眼泪,问父母离世的细节。甄小叔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
叔侄俩抱头痛哭。
等两人哭累了,宝珠开始跟民警们一一告别,她还要回去祭祀父母,没办法陪大妮。
大妮让她不用担心,“我家人来了,我也得回家。”
宝珠注意到昭昭也来了,就蹲下身向她告别,“多谢你。我会好好活着。”
昭昭点头,“很快我们会再次相见,到时候你一定要摸摸我的财神!”
到底是孩子,有什么好东西就喜欢跟别人分享,宝珠伸出尾指,“好!我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昭昭不会这个,朝宝珠伸手,宝珠勾住她的尾指,压低声音道,“财神作证,我一定会让那些人渣不得好死!”
说完,她松开手,站起来,摸摸昭昭的脑袋,与她挥手告别。
第6章
甄宝珠跟小叔回家了,只剩下大妮一个人。
她的父母是下午三点找过来的。
看到女儿平安无事,先是抱头痛哭,一边拍打女儿的背,一边埋怨,“当初就跟你说了,干活不要那么晚,你看……被人拐走了吧?”
“妈,我不是被拐,我是被掳走的。”
大妮母亲见女儿还敢呛声,眼睛一瞪,“你还跟我犟嘴!别家闺女出嫁都能往家拿几千上万彩礼,你可倒好。一毛钱都没有。我真是白养你了。”
这话说得太伤人,女警们个个面露不悦,但是碍于对方是苦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大妮被母亲责骂低下头,一声不吭。
大妮母亲骂累了,就问女儿,“你男人咋样?”
大妮眼圈通红,却还是纠正她,“他不是我男人。”
她刚说完,就被母亲打了一下,“怎么不是你男人?!你不是给他生了个儿子吗?好好回家过日子吧。以后有空就回来看我和你爸?!”
众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母亲说的话。
大妮呆呆地张大嘴看着母亲,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辨认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母亲。怎么能说这种话!
大妮母亲被女儿这么看,脸有点挂不住,狠狠剐了女儿一眼,“你以为我乐意?!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还有没有人要?孩子都跟人家生了,要是回老家,肯定会被人说嘴。好歹你男人好手好脚,回老家,你就只能找鳏夫,给人当后妈。别人的孩子,你就是对他再好,那也养不熟!”
大妮还是无法接受,“我宁愿不嫁人,我也不想回去。妈!你不知道我在山上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一直都很平静的大妮最终还是败在自己家人手里,她发狂地看着父母,期待他们能看在自己可怜的份上,收留她。她很勤快,从来不吃白饭的。
大妮母亲眼里有一瞬间动容,看了眼丈夫,见丈夫无动于衷,她只能狠下心,“你不嫁人?你弟还怎么娶媳妇?等他成了家,这个家哪有你待的地方?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世上能伤到你的从来不是仇人,也不是陌生人,而是至亲。大妮文化水平不高,她以前没有这个觉悟,现在她却是切身体会到了。
她从小到大听父母的话,会走路就会干家务,她自问不是吃白饭的,为什么爸妈要这么绝情,不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她?!
周围人同情的目光让大妮父母再也待不住,他们甚至觉得大妮给他们丢人了,带她去屋外,让她头脑冷静一点。
他们在外面争吵,屋内的民警们没有旁听,但也能猜到他们不打算让女儿回家。
昭昭坐在椅子上,她这个角度可以将他们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脑海突然闪现一个画面,那个被她埋藏两千年,深堆在记忆长河的画面--
那是一个夜晚,祠堂里,她的亲生爹娘也在劝她。
父亲扯着她小小的身体疯魔般往外拖,她扒拉门框跪下求饶抱住母亲的腰,向他们求情,“爹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求你们别卖我!”
火光照耀下,父亲的五官变得狰狞,他歇斯底里瞪着她,“你是扫把星!卖了你!卖了你,我们就可以得到五十两银子。”
她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不停地摇头,“五十两银?什么样的地方会值五十两银子?我会死的!”
父亲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不会的!那是王爷府邸。如果你能伺候王爷,也是你的造ʟᴇxɪ化,我和你娘也会跟着沾光。不许忤逆我!别挡着我发财!”
最终父亲抬着她的肩膀,母亲拖着她的腿,两人将她抬去府邸,那是她和他们最后一次一面,也在那刻知晓原来父爱母爱也不过如此!
正如她最终没能说服父母,大妮最后也没能求得父母收留,他们始终不肯接大妮回家。
临走的时候,他们丢给她一块钱,生怕她赖上他们,急匆匆离开了!
大妮目送他们离去,一个人躲在水笼头前,借着洗脸的功夫偷偷地哭。
民警们看到这一幕,谁也没有打拢她。
只有昭昭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大妮察觉到动静,慌乱地抹掉脸上的水珠,坐到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茫然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昭昭坐到她旁边。
大妮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撑过那么多年吗?”
不等昭昭回答,她自顾自说道,“因为我家的日子跟山上相比差不了多少。”
她父母有六个孩子,她是老大,从三岁开始,她就需要照顾弟弟妹妹。等到了岁数,再由父母嫁出去换一笔彩礼。
“我很羡慕宝珠,她从小得父母宠爱。而我从小没人疼。我从高山村离开的时候,大良妈妈抱着孩子,故意掐他的胳膊让他哭,他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地喊我‘妈妈’,他是我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我养了他五年,可我还是狠下心抛弃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侧头打量昭昭,嘴里露出苦笑,“因为我不喜欢孩子,我从小到大最讨厌带孩子。只要听到孩子哭,我就忍不住想发火。我抛弃了我的孩子,我父母也抛弃了我。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她没念过书,只凭着本能做事。她不想待在高山村,过着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她也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变成孩子奶奶,成为残害其他女性的刽子手,“可笑吧。那个村子老一辈的女人也是买来的,当初她们被卖时有多可怜,现在就有多可恨。我不想变成那样。我想堂堂正正活着。可天下这么大,却没有一块地方属于我。”
昭昭面无表情听着,她是个很好的听众,因为大人们总觉得她是个孩子,什么都听不懂,她没有发表意见,世人皆苦,她当财神这两千年,看过无数人的生命轨迹,比大妮活得更惨的人多如牛毛,她的心境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只淡淡问,“你需要多少钱?”
大妮听到她的问话,懵了好一瞬,随即苦笑,“一百块钱。我就可以找个住的地方。我会找一份工作,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判刑。”
昭昭点头,将财神像贴在她胸口,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当交易完成时,她看向大妮,“你手里有一块钱,现在就去买一张福利彩票,你或许会得到你想要的。”
大妮怔住,买彩1票?
“你现在没有工作,八代以内的亲人皆是穷人,唯一的财运就是天降横财。”昭昭撑着膝盖站起身,“既然已经走投无路,赌一把又何妨?”
大妮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这一块钱是我的全部,我现在已经在谷底,兴许它能带我翻盘!”
昭昭点头,看着她走出派出所,拐进一家福利彩票站,买了一张彩票。
当她从彩票站出来时,昭昭将刚刚在街头买的馒头塞给她,“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来找你!”
说完,她就上了公交车。
大妮握着手里的馒头,刚刚热血上头,她将身上唯一的钱买了彩1票,刚付完钱,她就后悔了。这可是她三天的口粮,万一没中奖,她活着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可是看着那小姑娘的背影,不知怎地,她鬼使神差相信,这世上也许真的有奇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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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昭昭迈着欢快的步伐刚到村子,就看到自家堂屋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这些都是村里的叔叔婶婶。就在她纳闷这些人为什么会登门时,里面传来许大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时不时还夹杂着她的哭声。
“我的命真苦啊!老天爷,你怎么不把我收走?!非要拿我们当家的开刀!”
村民们看到昭昭回来,有人用怜惜的眼神打量她,有人则给她让开一条道。
昭昭走进屋立刻就看到堂屋地上平铺着一张席子,那上面躺着周鸿光,整个人已经肿成发面馒头,衣服湿漉漉的,像是刚刚从水里打捞似的。
后面有个男人是新来的,扒拉前面的人,小声询问,“怎么回事?许婶子哭什么?”
“她男人掉水里淹死了,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在水上漂着呢。”旁边有个婶子答话,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哀伤。到底一个村子住着,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死了,命运无常啊。
有人看着这孤儿寡母三人,已经为他们愁上了。以后日子咋过啊?!
昭昭站在边上一声不吭,这时候没人会关注一个傻子。
村长闻讯赶过来,帮着许大花收敛尸体,又命周鸿光的兄弟快点通知亲戚朋友。
天气这么热,尸体放不住,很容易发臭,还是早点把丧事办了才好。
村里人开始劝许大花节哀,“鸿光要是还活着,肯定希望你振作起来,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许大花刚开始还扒拉丈夫的尸体,不肯接受现实,被婶子们轮番劝了后,她终于放手,看着村民们将丈夫尸体抬出去,抱着壮壮嚎啕大哭,哭诉娘俩从此没了依靠。
而昭昭从始至终就这么站着,像一个旁观者。
因为一场丧事,家里一连好些日子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昭昭也没急着去找她的有缘人,被许大花摆弄着。
让她跪她就跪,让她哭她就哭,就当全了他这四年的养育之恩。
等到夜深人静,只有几人守夜,他们都在打盹。
看着棺材里的男人,昭昭不后悔没救他。每个人有自己的命数,她是神仙,神仙守则第一条:只能给予凡人钱财,不能逆天改命,否则将自动淘汰。
第7章
这年头办丧事都是亏钱的,周鸿光的丧事办完后,昭昭竟连红薯饭也混不上了。
许大花看她哪哪不顺眼,一到饭点就将她撵出家门,似乎要饿死她的架势。
好在她手里还有卖花赚的一块钱,一天三顿都吃包子,也支持她活了一天。
她去集市想找有缘人,一天下来,无功而返。回到家,许大花还没睡,壮壮早早就睡着了,鼾声如雷,连堂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昭昭推门进来,许大花招手叫住她,仔细打量她眉眼,最后却是沉沉地叹息,“我养不起你了!”
她知道许大花想要抛弃她,昭昭听懂了,但她不在乎。她只想完成任务,早日回归天庭。
许大花也没指望一个傻子听懂她的话,做完这个决定,她挥了挥手让她回屋睡觉,就关上堂屋,出了家门。
昭昭知道她去找买家,也没当一回事。
可能是结果不怎么理想,等许大花回来时,那张脸沉得发黑,连带着对昭昭也没有好脸色。
昭昭也不到她面前碍事,对方不给她吃饭,她就不吃。
早上,她抄起屋檐下的一根渔网,径直出了院门,朝着村外那条河而去。
这河很长,像是一把刀将三河镇从南到北一分为二。
这河是属于公家的,河里的水也是从水库放出来的,她走到村民们最喜欢蹲的位置,将渔网放入水中,也不怎么寻找鱼儿。
她旁边的白婶子正在洗衣服,看到她一大早就拿着渔网到河边,担心她落水,就提醒她,“昭昭,你妈在家做好饭菜,正等你回家呢。”
这是一个傻子,她不可能好言好语哄回去,就只能利诱,这孩子向来只认吃。往常她要是这么说,她立刻就跑回家了。现在却是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似的。
昭昭没听到她说话,她正在用APP给自己招财,昨天卖花挣的一块钱已经被她花光了。
白婶子见她不回话,两颗眼珠子直勾勾瞅着水面,半边身子已经倾出去,生怕她落水,再次加大音量提醒她,“昭昭,你往后退一退,这水边滑得很,要是摔下去,被水鬼缠上,你就再也吃不到肉……”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水面跃起一条鱼,水花迸溅,落到她眼睛里,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再一睁眼,就见昭昭拿着的渔网里赫然是条三四斤重的黑鱼,正在网里挣扎,似乎想逃脱渔网,却总是不得其法。
昭昭冲白婶子微微一笑,“谢谢白婶子,我走了!”
白婶子看着她利落的背影,再听她刚刚说的话,惊讶张大嘴,好半天没有回神,等她反应过来时,一拍巴掌,“哎呀!这傻子不傻了?!”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打她会说话那年,从来没听她说过一个“谢”字,可今天不仅说谢了,而且还知道打招呼。这明显是好了呀!ʟᴇxɪ
她像是发现新大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将衣服随手在河里漂两下,抱着盆颠颠跑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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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拎着鱼直奔集市,今天正好逢集,买家看到这鱼活蹦乱跳,想买鱼的人立刻围上来。
“小姑娘,你这黑鱼不错,卖给我吧。我给你一块钱!”
这话一出,旁边人立刻讥讽,“现在草鱼都要一块二,这可是黑鱼,你就给一块钱?明摆着欺负孩子嘛。小姑娘,我给你三块钱!”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方呢。这鱼至少有三四斤,你就给三块钱?!”刚刚出一块钱的买家立刻出言嘲讽。
就在他们争执时,有对情侣过来,姑娘拉着对象的胳膊,“我爸最喜欢黑鱼汤,你买一条吧?再买一条草鱼红烧。”
年轻男人今天要去对象家提亲,手里提着酒和点心,再买两条鱼也合适,果断开了价。
最后这条黑鱼被个年轻男人花五块钱买走了。
昭昭拿着钱先是给自己买了一份糯米团子,等她填饱肚子后,她又跑去等公交车。
上了车,在派出所门口,昭昭蹦蹦跳跳下了车。
她没去派出所,而是直奔鞋厂家属区,走进第二排第三户,上前敲了三下门。
没过多久,大妮就过来开门,看到是昭昭,她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昭昭没解释,她大多时候不想撒谎。
大妮却以为是民警告诉她的,侧过身子将孩子请进来,语气带着兴奋,“昭昭,还真让你说准了,我昨天买的彩票真的中奖了。你猜我中了多少钱?”
昭昭斩钉截铁道,“一百!”
大妮笑眯了眼,“答对了!就是一百!你说怎么会这么巧?!我许一百,真就中了一百!”
大概是太高兴了,她也比之前开朗许多。看到昭昭怀里捧的财神,她心情颇好地摸了摸,“这次真是财神保佑。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买一个财神摆在家里供着。”
这个想法好,昭昭很给面子地点头。
大妮刚刚租好房子,正准备打扫卫生,告诉她,“我今天找房的时候,房东告诉我,有户人家招了保姆,我去试了工,那家人对我挺满意的,让我明天就去工作。对了,你饿了吧?我请你吃饭。”
昭昭惊讶看着她,“你哪来的钱?”
“这房子每个月只要十块钱,押一付三,四十块钱就够了。我当保姆包吃,剩下的六十买完生活用品,还能剩。”大妮以前没租过房,当初说一百的时候,也是她大概估的数目。
昭昭听完,却是眉头一皱,她很想告诉大妮姐,这钱必须用于房租,也只能用来交房租。可是不行!她不能提示大妮姐。这是财神竞赛,所有参赛者必须遵守的条款。财神APP给的钱必须按照之前的约定花完。哪怕这钱超了,也不能用在别的地方。否则……
大妮被她严肃的表情弄懵了,“怎么了?”
昭昭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没事!”
大妮也没当一回事,“走!我带你去吃蛋炒饭。你肯定没吃过。比糯米饭还好吃呢。”
她从椅子上拿了个挎包,向昭昭显摆,“这是前任房客留下的。他们不要,就便宜我了。吃完饭,我去买一床被子。”
昭昭跟着大妮走出家属区,两人还没拐弯,就见街道右侧冲过来一辆摩托车,速度非常快,经过两人时,摩托车主伸手一抄,将大妮身上的布包抢走,由于惯性,大妮被他带了几步,整个身体摔倒在地,手心擦破了皮。
大妮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追了过去,可她哪里跑得过摩托车,没一会儿摩托车就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大妮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那是我所有的钱。全被抢走了,我怎么办?”
昭昭没有说话,钱没了也在她意料之中,她默默掏出自己的五块钱,“我请你吃蛋炒饭吧。”
大妮擦了擦眼泪,她哪好意思让孩子付钱,可是她钱已经没了,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土,“等我拿到工资,我一定请你吃饭。”
昭昭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等大妮姐拿到工资,她早已离开乐安县。
罢了!反正以后还会再相遇,大妮迟早会请她吃饭,也不必急于一时。
两人一起到了一家餐馆,这里不仅卖炒饭,还卖各种炒面。
昭昭点了一份蛋炒饭,白色的米饭经过烹饪后粒粒分明,再搭配色泽金黄的鸡蛋以及红色正方体小丁,颜色绝佳,吃下去后嘴里满满的焦香,这种美美的感觉让她陶醉其中,回味无穷。
昭昭吃了三分饱,舀了几颗红色小丁,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大妮抬头看了一眼,“火腿肠。你没吃过?”
昭昭摇头,确实没吃过。
大妮也没有嫌昭昭土,因为她长这么大也只吃过一次。
昭昭将火腿肠放进嘴里,有肉的味道,还掺杂香料。
她惬意地眯了眯眼,很快将一盘蛋炒饭吃个精光。
大妮养过孩子,见她居然吃这么多,担心她吃撑了,“你这孩子,再好吃,你也不能吃这么多。你胃那么小,回头该难受了。”
昭昭不好意思挠头,“我怕浪费了。”
大妮看了眼她身上的脏衣服,“你明天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我给你洗一洗。”
她今天洗不了,家里没有洗衣粉。她可以带到雇主家洗。虽然占便宜不太好,可是她白吃孩子一顿饭,到底愧得慌。
昭昭挠头,“可我明天没法过来。”
大妮微怔,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小孩子怎么能天天往外跑,多不安全啊。也就没有强求。
昭昭付完钱,就跟大妮一块出了饭馆,却没有回家,而是去大妮家,看着她打扫卫生,一直待到晚上八点。
在此期间,大妮一直催促她回家,昭昭都以时间还早为由拒绝了。
八点一到,她就让大妮触摸她的财神雕塑。
大妮将手放到财神雕塑,昭昭看到熟悉的五颗星,嘴角翘起,抱起财神雕塑就往外走,“大妮姐,我走了!”
这么晚了,大妮哪敢让她回家,“在这边睡吧,明天再回去。”
昭昭想想,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也就答应了。
她答得爽快,却不知道,家里的许大花已经急疯了!
第8章
昭昭在大妮家待了一晚,正如大妮说得那样,她吃太多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始终胀胀的。
大妮见她哼哼唧唧,将手放到她肚子上,“我给你揉揉。”
她就这么一直揉,昭昭啪叽一下拍自己的腿,打死一只蚊子,她只睡一晚就成这样,大妮姐要一个多月才能领到工资,她怎么忍得了?
昭昭耳边嗡嗡嗡全是蚊子,肚子又胀得难受,她现在就像粘板上的肉,翻来覆去都不舒坦,她就没话找话,“大妮姐,你找的什么工作啊?”
大妮笑道,“照顾一个脑瘫病患,他生活不能自理。我工资很高的,一个月有一百块钱呢。”
昭昭不清楚一百块钱工资高不高,但是看大妮姐满意,也替她高兴,“那挺好的。等领了工资,你就能置办齐了。”
大妮憧憬着,“是啊。等我攒点钱,我就辞掉工作,离开这个县城,去大城市找份工作。”
要不是生无分文,她根本不会留在这个伤心地。
昭昭也明白她的意思,“那也挺好的。去流关市吧?那边很发达。”
大妮笑了,“确实挺好,离这儿又远。听说那边很多工厂。”
昭昭点头。
第二天天刚亮,大妮姐就起来了,她第一天上班,要早点去雇主家。
昭昭在门口买早餐,大妮见她还要吃糯米团子,就劝她,“你昨晚吃撑了,糯米不容易消化,你换个吃食吧?”
昭昭歪着脑袋,“还有什么好吃的?”
大妮看向其他摊位,“包子油条豆浆都好吃啊。比糯米团子更好吃。”
昭昭想了想,点了下头,买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
这小摊位还配咸菜,油条经过油炸后,香味直扑鼻端,吃进嘴里脆脆的,她像个偷腥的猫咪,露出满意之色,“好吃。”
大妮被她这表情逗笑,“这么喜欢吃美食,你怎么一直点糯米团子?”
昭昭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怕去别的地方再也吃不到。”
糯米团子是这边的特产,镇上、县城都有卖的。
大妮告诉她,别的城市也有卖的,“咱们县的人去别的城市打工,有人会摆摊做生意。你不用怕吃不到。你一直吃同一种,很快就会腻了。如果一直换着吃,每天都有不同新鲜感,多好!”
昭昭有点好奇,“你去别的城市打过工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大妮摇头说没有,“被拐的女人来自各个城市,她们也都吃过糯米团子。”
提起那些女人,大妮心情很糟糕,匆匆吃完早饭,她就赶去上班,昭昭坐公交车回家。
刚到家,就看到许大花坐在堂屋门口,手里拿ʟᴇxɪ着一根棍子,这次跟以往不同,没有责骂,更没有挨打,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一直打量她。
昭昭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看来白婶告诉她,自己不是傻子了。自打她下凡,从来也没想过瞒着许大花。是他们夫妻对这个女儿不上心,过去好几天了,他们愣是没发现女儿换了芯子。
许大花看她眼神清明,心里有点怪异,“昭昭?一加一等于几?”
昭昭歪着脑袋,没回答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开口,“你是想问我傻不傻吧?”
能问出这句话,就证明孩子智商没问题,许大花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傻子怎么突然间就变好了?为什么会变好?那她儿子是不是也能变好?她用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看,似乎要将她看出花来。
昭昭拿了个板凳坐到她对面。
许大花追问,“你是怎么变好的?”
昭昭看了眼正在啃红薯的壮壮,努了努嘴,“一觉醒来就变好了。”
许大花显然对这答案并不满意,可她也知道问一个孩子没用。她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好好好!变好了好。”
昭昭歪着脑袋打量她,原先许大花打算将她还给亲生父母,现在得知她不是傻子,却觉得好?这是不打算卖她了?
说实话,昭昭一点也不想被卖。许大花不重视她,而且从来不限制她,她可以做自己的事情,要是真得被卖,谁知新买家会不会给她自由活动的空间。所以她当着白婶的面说话,让对方察觉她已经不傻了。
许大花可不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她让昭昭待在家里,就急匆匆去找人,她甚至没问昭昭昨晚睡在哪,更没有问她有没有吃早饭,就这么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昭昭在家待着也是无聊,她才不管许大花的嘱咐呢,她直接就去了集市,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缘人。
在她看来,雪中送炭的情谊一定能让人心存感激,她得到五星好评的概率也会比较高。
今天不逢集,街上没什么人,昭昭买了一份糯米团子,倒不是她非要买这个,而是镇上的早餐店比较少,现在又是中午,早餐种类已经不多了。只剩下糯米团子。
她拿着糯米团子坐到街角一块石头上面,手里还捧着一杯八宝粥。早上喝的豆浆不好喝,她还是更喜欢粥。
有个老头儿走到她旁边,蹲下来询问,“小姑娘,你爸妈呢?”
昭昭正美美地品尝糯米团子,听到他的问话,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家住在街后面。”
老头儿眼里蹦出亮光,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蛊惑般开口,“小姑娘,我是你爸妈的朋友,他们让我过来接你,走!我带你回家。”
昭昭看着花花绿绿的糖纸,她在集市上见过这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她没接。
老头儿见她盯着糖纸,却不敢接,主动将糖纸剥开,将糖块塞进她嘴里。
一股甜滋滋的味道钻入口腔,给她枯燥的味蕾带来几分甜美的享受,这可比糯米饭好吃多了。昭昭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老头儿见鱼儿上钩,笑眯眯问,“甜吧?”
昭昭点头,老头儿立刻牵起她的手,就往相反方向带。
两人走了好几米,突然身后有个年轻人叫住他们,“喂!站住?!”
老头儿顿住,却没有听他的话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昭昭一只手被牵着,回头看向年轻人,眼里全是困惑。
年轻人见老头儿不停,立刻蹿出去,拦住两人去路。
年轻人一把拉住昭昭的胳膊,指着老头儿,“小姑娘,你认识他吗?”
昭昭老实摇头。
年轻人立刻将昭昭往身后拉,警惕打量老头儿,“你是人贩子?!”
说完,不等老头儿辩驳,他已经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今天不逢集,街上稀稀拉拉十来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有人看过来,有人已经快步往这边跑。百姓对人贩子是深恶痛绝的,老头儿见事情不妙,转身就跑。也就十来米远,他动作矫健跳上一辆白色面包车,眨眼就消失在街道拐角,只留下一长串尾气。
年轻人势单力薄,不敢去追,冲着闻声赶来的好心人一一道谢。
等大家散开了,年轻人低头看向昭昭,摸摸她脑袋教育她,“小姑娘,可不能乱跑。刚才那个老头儿是人贩子,要把你拐跑。你爸爸妈妈肯定等急了。走!我带你回家。”
昭昭跟他走了十来步,把嘴里的糖果吃完,才拉住他的手,“大哥哥,你昨天买我的鱼了,咱俩真有缘,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也想起来了,昨天就是她卖的黑鱼,他也笑起来,“我姓齐,叫齐浩。”
昭昭点头,“齐哥,你需要钱吗?”
齐浩怔住,随即笑了,“当然需要钱。不瞒你说,我最近正为彩礼发愁呢。”
昭昭歪着脑袋,“那你需要多少钱?”
齐浩叹了口气,“一千。我跟对象谈了三年,一个月前两家商量结婚,她家要一千块钱彩礼,但是我家拿不出来,我俩三年的感情,还不值一千块钱,更没想到她会因为彩礼跟我分手。”
昭昭不懂这些,继续问,“她是谁?”
“倩倩。”齐浩挠挠头,“算了,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走!我送你回家。”
他拔腿就想离开,却被她拉住,低头一瞧,昭昭不知从哪弄出一个财神像。她示意他低头。
齐浩蹲下身。
昭昭问他,“你要钱干什么?”
“娶倩倩。”齐浩果断开口。
昭昭点头,“多久实现?”
“最晚一周!”齐浩苦笑,可惜他家没钱,他打算南下打工。
昭昭念了咒语,看到财神APP上又成功一笔交易,她将财神像收起来,看向年轻人,“你很快就会有一笔钱,希望你会兑现你的诺言。”
昭昭见天色不早了,她没让年轻人送她回家,朝他挥了挥手,“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齐浩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心里突然开始妄想那财神真能分给他一千块钱,好满足他的愿望。
昭昭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回了家,发现许大花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正是刚刚在街上碰到的老头儿。她歪了歪脑袋,突然明白许大花的用意,原来她说她不傻了很好,是因为傻子卖不上价,智商正常的话就能卖出高价!
第9章
许大花看她终于回来,气得直接上来拧她耳朵,“我不是让你老实待在家吗?你又跑哪去了?你看你哥成啥样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懂事!”
昭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壮壮全身脏污,像是在泥水里滚过一样。可关她什么事?别说壮壮是个傻子,她根本制止不了他,就算他不傻,他就能听她的话吗?
她打开财神APP,就想给她来个狠的,耳朵一松,老头儿拦住许大花,“哎,别打!我还得去别家,咱们先商量价钱吧?”
许大花经他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她要卖了这闺女,她忙收敛心神,将昭昭揽到身前,让老头儿仔细看清楚,“长得水灵,瞧瞧这眼睛,大大的,双眼皮,还有这脸,这小嘴,多漂亮啊。”
“黑了点!”老头儿不满意,“现在跟以前不同,肯收养女孩的人家都想要好看的,会讨喜的。”
许大花拍着大腿,“这不是孩子不懂事嘛,皮肤是晒黑的,你看看”她撸起昭昭的短袖T恤,上手臂的皮肤明显比下手臂的皮肤白了三四个度。
老头儿满意地点点头,“记事了吗?”
“记啥啊。屁都不记事。再说了,这是我家闺女,我都不要她了,你还怕我找你算账?”许大花摆摆手。
老头儿想想也是,直接伸了两根手指。许大花不满意,“太少了。不行!你再加点儿!”
“你这是丫头,两百已经不少了。要是男孩,我给你加个零都行。”老头儿坚决不肯多出。
许大花跟他讨价还价半天,最终还是多要了二十块钱。
拿到钱,许大花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扭头对上昭昭清凌凌的眼神,她立刻不笑了,“你别怪妈,你爸没了,我养你哥一个已经够费劲的。”谁叫你不是我亲生的呢。
如果说昭昭平生最讨厌两种人,排在第一的就是人牙子。
虽然她成了神,但是她受过的苦却是过去两千年,都无法叫她遗忘。
跟两千年前相比,这个时代好的地方就在于人牙子是犯法的勾当。无论是买卖妇女,还是买卖儿童都不行。
老头儿牵着昭昭的手就将她往外面带。
外面停着一辆面包车,刚刚昭昭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会儿停在门口。
她坐进车里,发现开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满脸的横肉,后面躺了三四个孩子,年纪都比她小,全都横七竖八躺在椅子上,显见被迷晕了。
司机看了眼昭昭问老头儿,“要不要迷晕?”
“不用!她妈不要她了。ʟᴇxɪ”老头儿用力关上车门。
司机将方向盘打到地,立刻转弯出了村子。
昭昭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听着两人交谈。
“听说前几天县城的派出所把高山村围了,抓走好几个村民。最近风声比较紧,咱们快点走吧。别留在这儿了。”老头儿似乎很害怕,见车开的方向是县城,就更慌了。
司机笑话他胆子小,“干咱们这行,你还怕警察?你这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头儿被骂,有点不高兴,“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没被抓进去,就是因为我足够谨慎,从来不瞎逞能。小心无大错。咱们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的行当。”
司机让他放宽心,“现在已经不是严打,不会丢命的。再说真发生大事,咱们大不了将这些孩子做掉,一了百了。”
老头儿还是不高兴,“你为什么非要去县城?”
司机笑嘻嘻开口,“昨天我和王二弄了一批好苗子。王二正帮我看着,我去接人!接完人,我直接上高速,不在县城逗留!”
老头儿思来想去,到底舍不得到嘴的肥肉,还是答应了,“那行!接完人就赶紧走!”
两人一路都在讨论现在行情有多好,年轻漂亮的女人可以卖到五千,男孩大概两三千,女孩便宜,五百左右,但是女孩有个好处,很少有父母找后账。
昭昭就这么听了一路,怀里始终捧着她的财神雕塑。
那东西一看就不值钱,老头儿也没有强迫她丢掉。
司机原本还担心这孩子会大喊大叫,可是这一路,孩子都没吱一声,他就放了心。
面包车很快到了县城,司机七拐八拐,终于将面包车开进一条巷子,这巷子是井字型,四处都有出口。
司机将车停在一处土坯房门口,司机解下安全带去接人,老头儿在门口看守。
昭昭这时开了口,“你是从哪一年做起人口买卖?”
她这一出声可把老头儿吓一跳。四岁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年纪。有的孩子什么都记不得,有些孩子却是一清二楚。
老头儿之前没考较她,也是考虑到她亲妈都不要她了。不会出事。可听着她的话,显然不是四岁孩子该问出口的。
老头儿后背激起一层白毛汗,他悄悄转身,打开侧门,下了车,然后从兜里掏出蒙汗药喷在毛巾上,要将这孩子迷晕。却在下一秒懵了一瞬间,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这是哪里?再看看面包车,这是司机大刘的面包车。
就在这时,司机和王二抬着一个女人过来,老头儿立刻打开侧门,让他们将女人放到车上。两人又急匆匆去抬下一个。
老头儿捶了下脑袋,他刚刚是怎么了?
面包车里昭昭看见这一幕,只删除一个月的记忆没用。那就往前删一年?外面的老头又茫然看着四周,当司机和王二抬着女人过来时,他又给他们开门。
一年没用。那就十年!这次老头的反应明显有了差别。
当司机和王二抬着女人过来时,老头儿偷偷将司机拉到一边,“这人是谁?你怎么又带个不相干的人?”
司机觉得他脑子有病,再说他们得赶紧抬人,要不然被人看到就麻烦了,他骂骂咧咧道,“你装什么傻!这不是王二嘛。是你主动带他混的。”
他急匆匆跑进屋。
昭昭看了眼老头的记忆线。她是可以看到一个人过去发生的任何事情,可是时间也是一比一,她不可能花那么多时间去看对方的信息。她看不出老头是哪一年当人贩子的。删到十年还不行。她也没了耐心,因为刚刚那个王二说,只剩下两个了。
她直接将记忆删到五十年前。也就是说这老头儿现在有十三四岁的记忆。
老头儿看着周围一切是茫然的,当司机和王二抬着一个女人出来时,他甚至不认得司机,“你们是谁?”
低头一瞧,他们抬着个女人,忙上前问,“她怎么了?”
看样子,这时候的他还没有变坏。
“你俩给她弄晕了?”老头儿吓得不轻,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司机和王二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叔,你怎么了?”
老头儿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这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人,为什么要把女人抬上车?他警惕地往后退。
司机和王二觉得大事不妙,老头儿怎么突然就不认得他们了?他们正打算转身上车,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一个转身,两人面露茫然,咦?这面包车是谁的?
司机爱惜地摸着面包车,“这车真气派啊。我以后要是能买一辆这样的车,我做梦都能笑醒。”
王二也是爱惜地摸了摸,“是啊。这车应该很贵吧?这家人肯定很富。”
突然车门从里面拉开,走出一个小姑娘,两人吓一跳,纷纷往后退,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你们喜欢这车吗?”昭昭下了车,打量他们。
司机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点了点头,“喜欢!”
“这样吧!你们帮我看一会儿家,我出去一会儿,等我回来,我就让我爸开车带你们兜一圈,怎么样?”昭昭面无表情说着甜蜜至极的诱惑。
司机和王二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昭昭站到门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司机和王二迫不及待进院子,他们不舍得离开,隔着铁栅栏垂涎欲滴看着面包车。
昭昭正打算锁门,却听身后的老头儿不好意思地搓手,小心翼翼靠过来,“小姑娘,我也能兜一圈吗?”
昭昭很大方点头,“行啊!你也帮我看家吧。”
她将门打开,老头儿进了院子,隔着铁栅栏,他好奇道,“小姑娘,他们刚刚抬的女人是你妈吧?”
昭昭点头,“是啊!我妈刚刚晕倒了,我得去找我爸。你们一定帮我看着。”
老头儿拍着胸脯保证,“好!我一定会帮你看好家。”
昭昭嘴角上勾,抱着财神,转身离开了家。
她一走,司机、王二和老头儿就开始打量这屋子。土坯房应该不值什么钱。却可以买得起面包车,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机转了转眼珠子,“哎,你们想不想进屋看看?”
王二有点意动,但是他不认得对方,见他主动开口,也就答应了。
老头儿贼头贼脑道,“我帮你们把风,你们快点进去找。那小姑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司机和王二立刻猫腰进了屋,开始翻找贵重物品,可他们找了一圈,愣是连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这家简陋得很,只有三张床和一些垃圾!
司机将一个空的首饰盒丢到地上,骂骂咧咧出了屋子,“穷得叮当响,还不如我家呢。估计这房子是小姑娘父母的临时住所。”
王二也觉得像,“算了!他们家能买得起车,家里应该有钱。咱们等她爸回来,兴许能给咱们点奖励呢。”
三人觉得这主意不错,“行!”
第10章
昭昭一路小跑出了巷子,这条巷子真的是弯弯绕绕,她来时晃晃悠悠根本没记路,好在这边出口很多,她先跑出巷子,然后一路问人,真就问到了派出所。
她熟门熟路去找自己认识的民警。
民警看到她又来了,有点哭笑不得,“你家不是三河镇吗?怎么又跑到县城来了?”
这孩子什么毛病,怎么天天往县城跑。
昭昭挥着小手打断他,“这次不是我要来的,是有个老头儿拐卖我,将我带到县城,我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那面包车上还有好几个小孩和女人。全都被他们迷晕了。”
民警听到她的话,脸色骤然大变。他是知道这孩子有多聪慧的。
四岁的孩子能把父母和住址记住,已经算是聪明,关键是这个孩子回答大人的问题,条理清晰,一点都不孩子气。
又听到那面包车上还有孩子和女人,立刻让她等等,“我现在就去请示队长。”
队长得知有一伙人贩子,立刻点了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在昭昭的带领下,到了巷子里。
他们离老远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
昭昭指着那车,“孩子和人贩子都在车上,门被我锁起来了,那三人就在院子里。”
队长微微有点惊讶,这什么孩子居然把三个大人锁起来了。
他刚要夸昭昭,突然一拍大腿,“不好!”
那三个发现不对,可以翻墙跳跑啊。怎么可能傻愣愣待在原地?
他立刻挥手示意大家跟上,怕昭昭遇到危险,不让她跟过来,让一个民警看着她,不许她靠近。
昭昭也没想靠近,她去了怎么操作自己的财神APP呢。
民警看着小姑娘蹲在地上玩她的财神雕塑,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门口。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要把人贩子抓到!
院子里,那三个人原本还站在院子里无聊地数蚂蚁,可是突然他们抖了个机灵,茫然四顾,觉得眼前不对劲。
老头儿挠挠头,他刚刚明明在面ʟᴇxɪ包车那儿,想捂住小女孩的嘴,怎么进院子了?
司机和王二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刚刚明明是抬女人进车子,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怎么回事?
三人觉得事情不妙,太诡异了,齐齐跑向门口。
“不好!这门被锁上了!”
随着这话音刚落,民警等人已经赶到。两伙人隔着铁栅栏做的门互相瞪着对方,很快三人想要逃跑,队长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这三人还没来得及逃走,他一挥手,其他民警立刻将这院子从前后包抄。
只要他们从墙上跳下,他们一前一后将人堵进巷子里,插翅难逃。
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三个人全都被抓住。
队长打开面包车,四个孩子已经半睡半醒,正在揉眼睛,而女人们睡得很沉,闹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她们醒来,估计药量下得很重。
队长脸上浮现笑容,今儿可算立了大功!他大手一挥,“走!咱们回所里!”
看着昭昭的民警发现三个人贩子已经全部落网,带着昭昭跑过来。
老头儿看昭昭的眼神不对劲,他惊恐地指着她,“你!是你!”
昭昭没有抬头,继续拨弄财神APP,她第一次用这个功能,有点不熟练,想找一个选项,把她上了面包车之后的记忆全部删除。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找到!这啥破玩意儿,操作这么费劲!一点也不智能!
老头儿的动静立刻引起队长等人的注意,也怕他气急败坏伤害昭昭,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老头儿只叫了两声,就像不认识她似的,进了面包车。
昭昭是走路回去的。当她到了派出所,队长已经在那边审讯几个人贩子。
也有民警给昭昭录口供,不过跟那三个待遇不同的是--昭昭面前摆着一堆零食。
今儿他们可是立了大功,上头要表彰他们的。
以前他们县里有人举报人贩子,那可是跋山涉水,还有可能被村民群殴,这次居然不费什么力气就抓了三个!还解救了五个(包括昭昭)儿童和四个妇女,他们运气真的太好了!
于是队长一高兴,就让他们从经费中拿了一点钱给孩子买她喜欢吃的零食。
昭昭认得几样--江米条,她没成神时,吃过。香香脆脆的。
还有一样像猫的耳朵,听说它的名字也叫这个,吃起来有点硬,但是微微带着甜,很好吃。
还有一款鸡蛋糕,甜甜的,软软的,特别好吃。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意犹未尽吃起来。
昭昭一边吃零食,一边给民警录口供。之前报警时,她忙着让他们去抓人,说得比较含糊,现在警察录口供,肯定越详细越好,她就把她被母亲卖的事说了。
当民警得知她母亲收了两百块钱,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看着她,“你妈居然这么对你?”
这TM是人嘛,居然将自己的女儿卖了。这人贩子能找到什么好人家。稍微体面点的人家也不跟他们打交道。
昭昭点头,看民警气得脸通红,心想:两千年前的小吏可不会这么生气。这民警心地不错。不过她并没有生气,也没觉得自己被卖,有什么值得伤心,她只关心一个问题,“她卖了我,是不是也犯法?”
两千年前的汉朝,拐卖人口是死刑,但是亲生父母却不用判刑。因为父母对儿女有生杀大权。
民警理所当然点头,“那当然!”他有点迟疑了,这孩子母亲坐牢,父亲又死了,她怎么办呢?难道真送她去福利院?那可不是好地方。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穷,福利院的条件很艰苦。
民警忍不住同情昭昭,就压低声音道,“要是以后有人欺负我,你来找我。”
她年纪这样小,到福利院那种地方,免不了会被大孩子欺负。
昭昭可不知道他想这么多,得知许大花被抓,她心情颇好。听到他的话,也知道他是好意,想想答应了,“好!”
她有点疑惑,“为什么父母会被判刑?”
她想知道判刑的依据是什么?难道这个年代孩子不是父母的所有物?
民警只当她小孩子好奇心重,他就给她科普,“因为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有了人权。在你十八岁之前,你的父母有赡养你的义务。如果将你卖了,也会构成拐卖儿童的罪名。如果将你丢弃到路边,就构成遗弃罪。”
昭昭恍然大悟,原来是人权。这时代确实比西汉进步。
正说着话,队长从审讯室出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起脖子猛地灌下去,而后将杯子放到桌上,“真是奇了怪。他们什么都记得,就是不记得怎么被你关进院子。”
他让昭昭再讲一遍。
昭昭知道他们会怀疑这事情有蹊跷,但她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队长不会将目光锁在她身上。只会怀疑那三个人在耍诈。
她将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我想上厕所,就下了面包车,然后趁他们抬人的时候,我就将院门关了。”
民警有点想不通,“他们当时为什么不逃呢?直到咱们去了,他们才逃?!”
那院墙不算高,成年男人不用一分钟就逃得远远的。
队长拍着桌子,“就是啊!这事就蹊跷在这里。他们好像丢了点记忆。”
昭昭没想到这时候的警察审案居然这么细。汉朝可是犯人招供画押,这案子就能定案了。这次是她大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财神,奶声奶气问,“他们是不是鬼打墙?亏心事做多了,被自己的心魔吓住,所以才没能及时逃跑?”
鬼打墙?队长和民警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摇头,“不可能!这是封建迷信!是糟粕!”
昭昭微怔,这时候的人不信鬼神吗?是了!上神说过,就是因为这些人破除封建迷信才导致其他神失去香火。
队长顿了顿道,“他们可能不小心把自己给迷晕了。然后醒来后没来得及逃跑。”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找到这个靠谱的理由。
民警觉得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有没有全部招供,“那几人怎么说?”
“人赃并获,那些孩子和女人醒来后,也都指认了他们。他们抵赖无用。我打算采用熬鹰审讯,看看他们能不能吐出更多的信息。”熬鹰需要多个警察配合,晚上要加班。
民警明白,不过他指着昭昭道,“她是被亲妈卖了。要不要先去把人抓了?”
队长刚刚已经知道这事,他想了想,“我会安排人去抓。”
昭昭见两人忙着,她看时间还早,就跟两人告别。
民警却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你去哪?”
“我去找大妮姐,她说请我吃饭呢。她家离派出所很近,不用你送。”昭昭打算晚上去大妮姐家住,不过现在不去,她还得去找有缘人呢。
民警得知她的打算,也就真的放行了。
昭昭走了几步,见民警还是一脸担忧跟着自己,“不用你送!我知道在哪里!要是我再遇上人贩子,我还会回来告诉你们。”
民警哭笑不得,这算不算钓鱼执法?!
昭昭出了警局往左拐,一直走,大概两百多米处,她停下脚步,看到了一出狗血爱情剧,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群众,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而故事的男主角正是昭昭认识的年轻男人,那个叫齐浩的小伙子。
第11章
齐浩的对象倩倩正堵在他面前,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关系暧昧,她指着齐浩,气得眼圈通红,“你!你!”
齐浩看着倩倩,冷了脸,“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说你没有彩礼,要去南方打工,可你却要相亲?”倩倩脸色铁青,“你没钱是假,你是想甩了我吧?”
“我拿不出你家要的彩礼,你要跟我分手,我再相亲,有什么不对?”齐浩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觉得解气。
倩倩不敢相信他会说这样的话,“我们认识三年。你居然连一千块钱彩礼也不肯出?”
“你也知道我们谈了三年。我们三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他掏心掏肺对她三年,她居然还问要一千块钱的彩礼,这是拿他当冤大头了?简单欺人太甚。
倩倩含泪指着他旁边的姑娘,“那她呢?她要多少彩礼?”
“她要一千五。”齐浩冷冷道,“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倩倩好像从未认识眼前的人,他宁愿花一千五百块钱娶个相亲女,也不愿娶她。果然她爸妈说得对,彩礼才能检验男人的真心,“别家都是三千四千,甚至是一万的彩礼。我们家只要一千,你还嫌多?”
她差点被气笑了,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这样显得她像个傻子。她看着他,“好!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当事人之一已经走了,围观群众渐渐散了。齐浩也冲着相亲对象道,“不好意思,刚刚那个是我前女友,我们谈了三年对象。因为彩礼问题,昨天她已经提出分手ʟᴇxɪ。”
姑娘没说什么,“我先回去了。”
齐浩想送她回家,姑娘却是摆手拒绝。
齐浩转身也想离开,却一眼看到前面的小姑娘,他面露惊喜,“小姑娘?你居然在这里?”
昭昭却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只平静打量他,“你似乎有喜事发生?”
齐浩一拍巴掌,“可不是嘛。昨天我朝你的财神拜了拜,回到家就听说公司采纳了我的意见,奖金正好有一千块!”
他控制不住地兴奋,“之前我还以为项目黄了,没想到甲方很满意我的方案!”
他看着昭昭怀里的财神,“我能不能再许一次愿?”
昭昭颔首,“可以啊!你许吧?”
没有她招财,这个财神就是个摆设。
齐浩这次要正式多了,抱着财神眼神热烈,“财神保佑,希望我以后都能顺顺利利。”
等他祈祷完,昭昭好奇问,“你之前不是说要钱给倩倩当彩礼吗?刚刚那是?”
齐浩见她都看到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跟她在一起的三年,我就差把她当祖宗一样供了。每天早上给她买早饭,晚上还去接她。平时还请她看电影。整整三年时间,她居然问我要一千块钱彩礼。”
昭昭不是很懂,“可那个相亲的女人不是要得更多,一千五呢。”
“我跟她又没有感情。不出高一点,怎么行?”齐浩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你跟倩倩的感情应该很值钱,能抵一部分彩礼。但是你宁愿花高价娶一个刚刚才认识的女人。可见在你眼里,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值钱。”昭昭淡淡道,“你只不过是觉得她不值罢了。也对,一件穿了三年的旧衣,你怎么可能还愿意花钱买!”
昭昭叹气,这个交易已经失败,打不打分已经没那么重要。所以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可以帮助一个迷路的小孩心,也会有自私的一面。
齐浩被她说中心思,脸色涨得通红,可他没办法跟一个孩子多解释,只能含糊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哪懂什么感情。”
昭昭没有跟他争辩的意思,不置可否,转身就离开了。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符合她心意的有缘人。她原路折回,齐浩已经离开了,她去了大妮姐住的地方。
大妮姐已经上完班,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她她来了,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昭昭把自己遇到人贩子的事说了。
大妮姐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昭昭唉声叹气,“我可能要在你这边住几天,等我妈进了监狱,我可能会去慈幼院。”
大妮怔了好半天,慈幼院?这是什么地方?“你说的是福利院吧?”
昭昭微怔,原来这个年代叫福利院吗?“对!”
大妮面露同情,那个地方的孩子吃不好,睡不好,只有被人领养,日子才能稍微好点。可是收养她的人谁知道是好是坏。她很想收养昭昭,可是她条件不允许。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女人夸张的惊呼声。
昭昭好奇不已,趴在门口张望,大妮也很好奇。
只见家属院不少人都出来瞧热闹,原来是厂长的女儿从上海回来,买了一件新裙子,一回来就震惊四座。不少人都围着她转悠,年轻的小伙也被迷花了眼。
以昭昭的眼光,她觉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那腿都露出来了。
不过这时代的人好像一点不重视这些。风俗大有改变。
她还在腹诽呢,有的姑娘太羡慕,就拉着自家母亲,也想买一件。
条件不好的人家当即就拒绝,“那一件裙子要二十块钱。抵你爸十天工资了。不行!我坚决不同意。你弟还得娶媳妇呢。”
除了厂长女儿,没有第二个姑娘能买到这个漂亮的裙子。
大妮一点也不羡慕,“二十块钱买一条裙子?这也太奢侈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昭昭不置可否,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不远的姑娘身上,那女孩渴望的眼神几乎快要溢出来。也让昭昭确信自己找到了有缘人。
昭昭走到姑娘旁边,“小蝶姐姐,你需要钱吗?”
小蝶想也不想点头,“需要!”
“你需要多少钱?”
小蝶眼睛盯着厂长女儿不放,“二十块钱!”只要她有二十块钱,她就可以得到那件漂亮连衣裙。
“如果你得到钱,多久会实现它?”
“我会立刻去买它。”
昭昭问完她想要的,将财神雕塑贴在小蝶的胸口,完成这桩交易,“你很快会得到钱,记得买这条裙子。”
说完,她转身离开,小蝶看着小姑娘的背影,也没当一回事,只以为这小姑娘是在玩过家家。
厂长女儿炫耀一会儿就回家了。
昭昭和大妮也回了屋,还不等她们坐下,派出所的民警和队长找过来了。
之前大妮在民警留了住址,方便他们告知她上庭时间。
队长过来接她去福利院,顺便还告诉她,“那几个小孩的家长很感谢你,还给你送了礼物作为答谢,东西太多了,我没法拿过来。走,我们去所里拿吧。”
要不是这小姑娘机灵,这四个孩子估计早就被卖。四个家庭就毁了。
正好昭昭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她不想次次都去钓鱼做样子,想想也就答应了。
队长带着昭昭出了家属区,刚刚他粗略看了看,那个大妮住的地方太简陋了,家里连待客的杯子都没有。
“昭昭,你妈已经被关,你应该会被送去福利院。”
此举正合她意思,昭昭很爽快答应,“可以。”
队长叹了口气,蹲下身告诉她,“到了那里,如果有人领养,你尽量表现好一点,兴许能找到适合的养父母。”
昭昭皱起小眉头,“我可以不要养父母?”
队长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要?有爸爸妈妈疼爱,不是很好吗?”
昭昭不需要疼爱,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喜欢安静。”
队长摸摸她脑袋,“福利院可不安静,那么多孩子叽叽喳喳,你想安静太困难了。”
昭昭仔细一想,还真是,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谁知队长却道,“你放心,你和养父母是双向选择,你喜欢他们,院长才会让你跟他们走。”
昭昭松了口气,这个政策简单为她量身定做。只要她一直不同意,她就可以一直待在福利院。
一行人到了派出所,昭昭很快见到了感谢礼物。
网兜里的苹果,篮子里的花馒头,两条点心。就是没有钱!
他们听说孩子马上要被送去福利院,就送了一堆东西,给钱?孩子太小,守不住。
昭昭看着东西叹了口气,天气这么热,她吃得完这么多东西吗?
队长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这孩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太可爱了,他忍着笑,“走!我带你去福利院。我帮你提着。”
他将东西全部归拢到篮子里,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她往外走。
到了福利院门口,昭昭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道紧闭的大铁门,有两个孩子就趴在铁门前,期待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这眼神让昭昭不自觉停下脚步。
队长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没跟上,疑惑看过来,“怎么了?”
昭昭指着那两个孩子,“他们怎么不出来?”
“福利院的孩子不能随便外出。不安全。”队长三言两语解释。福利院老师少,孩子多,要是大门敞开,那安全就没了保障。
昭昭瞪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这年代的慈幼院管理这么严格。
队长牵着她的手就想带她进去,没想到反被她拉了几下,低头一瞧,就见小姑娘仰着脖子看着她,“警察叔叔,其实我不是许大花的亲生女儿。”
第12章
队长先是一愣,而后蹙眉,“什么意思?”
“我不是许大花的亲生女儿。我刚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卖给了许大花。前段时间,我夜里偷听她和养父讲话,才知道这个消息。”昭昭半真半假。
队长总算弄明白了,“这么说许大花既是买家,也是卖家。那她有没有说过你亲生父母是谁?”
昭昭看了眼福利院的大门,这地方可不能待,但她也不想太快认回亲生父母,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队长也没指望她记得这么多。没事,许大花还活着,从她嘴里套话就行。他摸了摸昭昭的脑袋,既心疼又忍不住同情,“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没说?”
这孩子原来不信警察吗?
昭昭能说她是临阵退缩,不想待在福利院吗?她低下头,“我不敢说!我怕亲生父亲再把我卖了。”
队长也没为难一个孩子,小丫头已经够聪慧了。小小年纪就能抓到人贩子。
他要连夜去审许大花,想了想,没进福利院,要带她回警局,“今天你跟我回家,等你亲生父母过来接你。”
昭昭知道队长肯定结婚了,家里有人,就不方便她出门,于是就道,“叔叔,我可以跟大妮姐住ʟᴇxɪ一起。”
队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你哪能住那里。”
那房子就是个一居室,一眼望到头,里面空空如也,连块毛巾都没有。根本不适合住人。而且大妮平时也得工作,根本没时间照顾她。
昭昭抿唇,“可是我喜欢大妮姐。”
队长被她这话堵得不成,这意思是:不喜欢他?
昭昭见他脸上有点难过,忙补充,“大妮姐是女孩子,我也是女孩子。她照顾我比较方便。”
队长哭笑不得,“我让我媳妇陪你?”
“可我不认识她。我还是更喜欢大妮姐。”昭昭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队长拿她没办法,他总不能强迫孩子吧?最终他妥协了,“行吧。你想住就住吧。”
他带着昭昭重新回了派出所,让昭昭在外面等,他让下属去把许大花叫过来,他要审她!
昭昭就坐在走廊翻看篮子里的吃食。水果、点心、馒头,还有咸菜。
民警给她拿了筷子,这些东西不是昭昭花钱买的,所以不算在三亿资金。昭昭省了一笔钱就很开心。
等她把肚子填饱,队长那边也审出来了。
许大花招了,也提供了昭昭亲生父亲的所在地。
队长让民警将昭昭送到大妮家,他要带两个民警去外地出趟差。
“去哪?”
“流关市!”队长又提醒其他民警,“那三个人贩子继续熬鹰,让他们把拐卖的女人孩子全都吐出来!”
“是!”
民警提着篮子,带着昭昭走出派出所。
当他们到家属区,大妮已经去工作了,并不在家。民警还有许多事情要干,也不可能一直等她回来,“咱们先回派出所吧。等她下班,我再送你回来。”
昭昭却不想走了,让他自己回去,“我就在这里等她。她很快就回来了。”
民警想着家属区这么多人,也就答应了,“注意安全,千万别跟人贩子离开。”
“好!”
昭昭确实在家属区等了两个小时,大妮才回来。她每天要上十个小时的班,从早上九点至晚上五点。其余时间是另一个保姆负责。对方负责值夜班,虽说时间长,但是干的活很少。算是有利有弊。
大妮之所以中午就回来,是因为雇主有几样东西不要了,让她扔了,她觉得还能用,就趁出来买菜的时间,将东西拿回家,谁成想昭昭在门口等她。
大妮是吃惊的,不是说要去福利院吗?
昭昭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我妈不是亲生的,我是被她买来的。警察叔叔要帮我找亲生父母,所以他们又把我送回来。大妮姐,我可以在这边住几天吗?”
大妮点头,当然没问题,“就是委屈你了,我这边什么都没有。”
昭昭摇头,“没关系。”
大妮看向篮子,“这是那些家属送的?”
“对!咱们就吃这个吧。”昭昭示意她可以一块吃。
大妮看着里面有馒头,天气这么热,估计会放坏,想想也就答应了。
两人一块吃完午饭,大妮还要回去上班。给了昭昭钥匙先走了。
昭昭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去找她的有缘人。只是她刚走出家属区,没走几步就遇到小蝶。
小蝶似乎心情很好,明明已经成年,却像孩子似地蹦蹦跳跳。看到昭昭,她甚至停下来打招呼,“小丫头,你好啊。”
昭昭歪着脑袋,明知故问,“小蝶姐姐,你有什么好消息吗?”
小蝶眉眼弯弯,整个人就像飞舞的蝴蝶,连头发都翘起几根,她点头如捣蒜,“是啊!我刚刚在路上不小心被一辆车给碰到了,对方赔了我二十块钱。”她伸出两根手指,再次重复,“整整二十块钱。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她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她不肯要,对方非要给。这二十块钱就是白来的。怎么能不让她开心。她终于可以买那件漂亮裙子了!
昭昭也为她高兴,“真好!你回去家属区吗?”
“不要!我要去找我表姐,她明天去上海出差,我要请她帮我买那条裙子。”小蝶担心这钱拿回家,她妈就将钱收走,那她就穿不上裙子了。
昭昭不得不佩服她的速度,真是一秒钟都等不及。
小蝶急着去表姐家,跟她说了几句就急匆匆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昭昭也跟着笑起来,看来这次她的五星稳住了。
因为这事,她心情很好,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重点是那些打扮很土的姑娘,她们应该也渴望漂亮衣服吧?
衣服的成本可比其他东西便宜多了。那样她就可以完成更多任务。
街上的小姐姐每个人都很匆忙,昭昭主动上前找一位姑娘攀谈,“小姐姐,你需要钱吗?”
姑娘直接绕开她,装作没听到。
昭昭面露不解,这话很难回答吗?
她不信邪,又问第二个姑娘。
可她一连试了好几个,大家都是直接绕过她,很不耐烦回答她的问题,就这么无视了她。
昭昭百思不得其解,她才四岁,看起来也不是恶人,那些姑娘为什么会躲着她走?
她走啊走,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因为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齐浩。
跟昨天意气风发相比,今天的他显得有点暴躁,有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不小心碰到他,他就跟对方吵起来,而且骂得很难听。
原先小伙子理亏,还忍他,可听他开始骂脏话,捏起拳头就要揍过来。
齐浩见他来真的,立刻伸手阻止。那小伙子原本只是想吓唬对方,见对方怕了,骑着自行车就走。
齐浩松了口气,踢了一下旁边的行道树,咒骂一句,转身就要离开,谁知一转身就看到昭昭,他脸色一瞬间冷下来,他想离开,可是不知想到什么又迎上来。
昭昭没弄明白他的心理活动。
齐浩看着财神雕塑,眼神格外复杂,好半天才呢喃着,“原来它不是每次都灵验。”
昭昭抱紧财神,一脸懵懂,“怎么了?”
“我的项目黄了,奖金也泡汤。”齐浩看着财神,那张脸皱成一团,“公司来了个留学生,上头采用他的方案。不肯用我的。”
他看起来是那么难过,昭昭静静看着他,两千年了,她依旧不懂人类。明明自己许下的诺言,为什么有了钱,就将诺言忘得一干二净。诚信两个字,他没学过吗?
她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与他擦身而过,齐浩也没追过去,只笑自己傻,居然把希望寄托给虚无缥缈地神。
昭昭就这么走啊走,走到一个小卖部。
老板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眼睛有点花,看到昭昭,就笑眯眯问,“小姑娘,你想买啥?”
昭昭摇头说自己没钱,然后她捧着财神雕塑,看着老奶奶,“为什么我问大家,你缺不缺钱,他们不理我呢?”
老奶奶愣了一下,脸上的沟沟壑壑停止颤动,她幽幽道,“因为大家都缺钱啊。”
昭昭恍然大悟,原来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她问老奶奶,“你需要多少钱?”
老奶奶怔住,以为她想玩过家家,摆了摆手,“你找别人吧!”
昭昭的问话再次中止,她蔫头耷脑往回走。
在半道上,她再次遇到了小蝶,估计是拜托表姐买完东西,她就回来了。
昭昭正在问一个打扮很土的姑娘,“你需要多少钱?”
姑娘加快脚步,绕过她,瞬间就跑没影了。
昭昭气得直跺脚,这些大人胆子可真小,难道她一个小孩子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一转身,就对上小蝶的笑脸。
“她们都忙着呢,哪有时间陪你过家家。”小蝶拉着她,往回家属院走。
昭昭怔住,过家家?他们居然以为她在过家家!
进了院子,小蝶就笑道,“还有一个小时,学校就放学了,到时候你跟孩子们玩吧。”
昭昭又不是真的小孩,她才不会浪费时间跟小孩子玩,再说那些孩子不是成年人,根本没办法达成交易,更没办法给她评分。
突然一个大婶经过,她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头。
第13章
孩子们放学后,冷冷清清的家属院瞬间被点燃,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各自的项目。有跳绳的,有玩花绳,有玩玻璃球,有陀螺。
除了玻璃球,昭昭没见过,其他倒是都看过。就是唱词很新鲜。
当然也有不少孩子落了单。
这是个七岁小姑娘,推着婴儿车,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其他小孩。她很想玩,但是她不能走开。
昭昭从家里拿了一个苹果,然后捧着财神像去找小姑娘,“你怎么在看孩子?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收回视线,看向昭昭,“我爸爸妈妈去外面打工了,这是我弟弟。”
她看着昭昭手里的苹果,馋得直流口水。
昭昭见她这么快就上当,嘴角上勾,“你家还有谁在家?”
“我奶在家。”小姑娘有点羞涩。
昭昭恍然,“那你带我去找你奶吧?我想玩过家家。”
小姑娘眼睛一亮,“过家家?我陪ʟᴇxɪ你玩吧?”
家属区的小孩都不愿跟她玩。这个孩子是刚来的,她应该愿意跟自己交朋友。
昭昭却不同意,“我想让大人陪我玩!”
小姑娘为难地皱了皱眉,“不行!我二叔二婶马上就下班了,我奶正在家做饭呢。我们不能打扰她。”
昭昭举起手里的苹果,“如果她陪我玩一会儿,我就将这个苹果送给她。”
小姑娘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可以把黑暗点亮,她发出惊喜地叫喊,“真的?”
不等昭昭点头,她又觉得不行,“你姐姐会打你的!”
“不会!这个苹果是我的。她不会打我。我家还有好几个苹果,天气热,大妮姐说吃不完,苹果就烂掉了。”昭昭抱着胳膊,“你要是不乐意,我去找别人。”
小姑娘忙阻止,“不用了!我信!我信!我去跟我奶说。你等我一会儿。”
小姑娘推着婴儿车回了家,没用多久,她就风风火火跑过来,“快!你跟我来。我奶同意了。”
昭昭施施然站起来,跟在小姑娘身后进了一间屋子。
小姑娘叫小草,奶奶看起来很苍老,脸上沟沟壑壑,瞧着有七八十。但是昭昭看财神APP,她才五十多。
她的背也是佝偻着,做家务时,习惯躬着腰。
看到昭昭,她热情邀请她进来,让她坐在家里的椅子里。
这家客厅空间很小,没有待客的沙发,只有吃饭的桌子以及写作业的书桌。
昭昭就坐在吃饭桌的一侧。小草奶奶和小草一个坐到她对面,一个坐到她右侧。
小草奶奶看起来很拘禁,“小姑娘,你要玩什么?”
昭昭举起自己怀里的财神,“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真实回答。不能弄虚作假。”
小草奶奶笑了,也没糊弄孩子,缓慢地点头,“行!”
“你想要钱吗?”
“想!”
昭昭:“多少钱?”
“很多很多的钱。”
昭昭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具体是多少?”
小草奶奶认真想了想,打量这个家,“我想买个大点的房子。现在的房子太小了。晚上都得把书桌拼在一起才能睡觉。我听人说前面有个房子带院子,要两千块钱。”
昭昭懂了,“如果你有了钱,多久会实现?”
小草奶奶沉默一会儿,“很快。”
“一个月之内,够吗?”
小草奶奶缓慢点头,“应该够吧。”
她没买过房子,但是只要钱够,很快就能去房管所交易。
昭昭将手里的苹果推过去,“谢谢奶奶,我的问题结束了。这个是报酬!”
小草奶奶拿着苹果,看着孩子就这么离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她也想不了那么多,见小草一直盯着苹果瞧,她将苹果推过去,“快去洗洗,吃了吧!”
小草舔了舔嘴唇,“奶,我们一起吃。”
小草奶奶摸摸孙女的头发,满脸欣慰。
小草洗好苹果,让奶奶帮忙切。
奶奶将苹果一分为二,小草却道,“还有二叔二婶!”
小草奶奶更满意了,“好!”
将苹果切成四份。小草拿着四分之一,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她坐下来,看到婴儿车里的弟弟,“他能吃吗?”
“还不行!太小了。”小草奶奶将苹果用罩子盖好,免得被苍蝇盯住。
很快,到了下工时间,小草的二叔二婶回来了。
小草向他们献宝,今天奶奶陪昭昭玩得到一个苹果。
二婶好奇问,“谁是昭昭?”
“就是那个新搬来的,姐妹俩,姐姐叫大妮,妹妹叫昭昭。”小草奶奶笑道,将罩子掀开,露出里面的苹果,示意他们每人吃一个,“小草非让我留给你们吃。”
二叔满脸欣慰,夸小草懂事。
二婶也罕见没朝小草甩脸子。
吃饭时,小草奶奶提出一件事,“明天是老头子的忌日,我回乡下给你爸扫墓。顺便把家打扫干净,门前的草都有人高了。不收拾,你大哥大嫂回来,没法住。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明天我在老家住一夜,后天再回来。”
二叔点头,让媳妇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邻居,请对方照看一天。
二婶答应了。
他们原以为这事跟以前一样。
可是第二天傍晚,当他们回家,小草奶奶已经回来了。
二叔刚想问,却被亲妈一把拽进屋,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临关门时,还瞅了瞅屋外,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二叔被亲妈这动作弄得有点懵,怎么神神秘秘的,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妈,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老家住一天吗?”
二婶也觉得婆婆今天怪怪的。
小草奶奶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别说话,她带他们进了卧室,那边没有窗户,说话更隐秘。
待进了屋,她迫不及待将门关上,而后在儿子儿媳的眼前,从裤兜掏出一块帕子,让他们快看。
两人看着帕子,不明白什么意思。
小草奶奶将帕子揭开,一层又一层,就像剥洋葱一样,最后露出里面的一块金条!从外面看是长方体,但是有一半被东西剪了,上面还印着字“*源祥”。第一个字磨得有点花,二叔辨认半天,愣是没瞧出来是什么字。
二婶不错眼盯着瞧,她压低声音问,“这是真的吗?”
二婶拿起来,在手心颠了颠,“很重,像是真的。”他扭头看向亲妈,“哪来的?”
他们家从小就穷得叮当响,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草奶奶却幽幽叹了口气,“你爸是逃难到咱们村,他识字,长得也好,我一眼就相中了。后来他在咱们村落户,我也没多想,现在细想,他以前成份可能不好。这东西肯定是他埋的。就藏在咱家床头的墙里。”
二婶急切追问,“妈,只有这一根吗?”
小草奶奶点头,“我把墙翻遍了,只有这一根。藏在夹缝中。”
二叔有点奇怪,“爸临死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你爸走得急,没留几句话就咽气了,也没来得及告诉我。我到现在才发现!”小草奶奶问儿子,“这东西没有字据,上哪卖啊?”
二叔想了想,“如果卖给银行,价钱给得太低,我们可以卖给贩子。我去跟人打听打听价格。”
“行!要稳一点。千万别露了富。”小草奶奶再三叮嘱儿子。
二叔颔首,“妈,我会小心的。”
二叔去外面打探一圈,终于从朋友口中得知现在的金价每克55元左右。这个金条一看就是民国时期,含金量肯定不高。
“妈,咱们要把这个卖了吗?”
小草奶奶看着这么大一个金锭,有点舍不得,但她还是点头,“当然要卖,咱们换个大房子,现在这房子太旧了。而且这是单位的房子,也不属于咱们。搬出去,住自己家,多好!”
二叔觉得这主意不错,“那我找人借称,好好称一称,再拿去卖。免得被别人坑了。”
小草奶奶颔首,“行!”
二叔去了小半天,很快借回一柄小称,总共是一两多,因为这称没办法精确到克,所以只能大概估一下,“50克左右。”
二婶眼睛瞪得溜圆,“这么说,能卖2750块钱?”
“没那么多。这个金锭含量不高,价格要便宜一些。”二叔也拿不准,“具体多少钱还得看到实物才能估算。”
小草奶奶颔首,“那就拿去卖吧。价格要是低于40,咱们就不卖了。那房子刚好是两千。咱们再添点手续费,就能把房子拿下。要是低于40,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缺钱,留在手里等行情好了再卖也行。”
二叔觉得这话有道理,“行!我现在就去问问。”
二婶有点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去吧。免得被别人抢。”
小草奶奶也跟着去,“到时候他们敢抢,我就死给他们看。”
于是这一家三口关门去找人。
等他们回来时,就看到昭昭坐在门口摆弄她的财神,冲小草奶奶挥手打招呼。
小草奶奶想起昨天陪这孩子玩过家家,她怀里的是个财神,难道向这个财神许愿,真会灵吗?
她心里打了个突,又嘲笑自己,怎么可能!以前搞封建迷信被抓,还少吗?她可不能犯错误!
第14章
家属院,昭昭坐在台阶上,一手捧着财神,一手托着腮,正看着远处的太阳,她似乎在发呆。
小草推着婴儿车走过来,坐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在看什么呢?”
昭昭回神,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奶去哪了?”
小草四下看了看,趴在她耳边小声告诉她,“我奶和二叔二婶去买房了。”
昭昭张了张嘴,速度可真快啊。
就在这时,小蝶化了简单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裙子,从屋里蹦蹦跳跳出来,小草看到她,眼睛瞪得溜圆,夸张地叫,“哇!好漂亮!”
小草看到昭昭,特地停下来,朝她转了一个圈,“我的新裙子怎么样?”
她长得比厂长女儿好看,身材也好,这件新裙子很适合她。
昭昭很给面子点头ʟᴇxɪ,“很漂亮!”
她捧着财神上前,“小蝶姐,你之前冲它许了愿,现在你的愿望成真了,你再摸摸它,就算答谢了,好吗?”
这只是个小问题,小蝶当然没理由不答应,摸了一下财神,冲两人挥手,“拜拜!我走啦!”
昭昭低头瞧着财神APP,她又得了一个五星好评。太开心了!她翘起唇角,侧头一瞧,发现小草一直盯着小蝶姐离开的方向,她笑了,“羡慕啊?”
小草低头瞧了瞧自己,穿的是打补丁的衣服,还很脏,她一屁股坐下来,点点头,“太好看了。”
昭昭不置可否,“你长大了,兴许比她还漂亮。”
“可是我买不起那个裙子。”小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太脏了。”
昭昭看了看自己,她的衣服比小草的还不如。小草的衣服起码合身,但是她的衣服却是大了许多。因为许大花懒得帮她改,直接就将壮壮穿剩下的衣服给她。
可壮壮那体型根本不适合四岁孩子。她只能将裤管和手腕卷起来,衣摆空空荡荡,T恤能当裙子穿得那种。
她摸了摸下巴,想到那些姑娘拒绝她?是不是因为她穿得像乞丐,以为她是向她们要钱。所以只要她一靠近,她们就躲得飞快,生怕被她缠上!
昭昭撑着膝盖,看来她也该打扮自己。不能搞得像要饭花子。
她径直往外走,小草叫她,“你去哪?”
“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昭昭出了家属院,往右拐,走了两百多米,到了一家垃圾回收站,在财神APP上面倒腾,而后开始翻找东西。
收废品的老板见她一个小孩扒拉东西,还以为她过来捡破烂,直接挥手撵人,“去去去!哪来的要饭花子,去别的地方。我这些东西都是花钱买来的。”
昭昭也不恼,从身上掏出仅剩的三毛钱,她身上的钱不多,连买张彩票都不够,来废品站淘宝,算是来钱最快的出路,“叔叔,我想买本书。我自己挑,可以吗?”
老板见她有钱,也就没为难她,“行!但是最多挑两本。”
昭昭颔首,“好!”
老板怕她把他扎好的成捆书弄乱,再三提醒,“你看中哪本书,我来帮你拿。”
“好。”
这边有许多的书,一捆一捆码好,一捆差不多有四五十本,昭昭只根据书背上的名字来挑选。
她一行行地扫,这财神APP只定位到这个垃圾站,分类是书,名字也有。就是没办法告诉她具体位置。只能她用肉眼来找。
她一捆扫完,又换下一捆。花了三个小时,终于找到!她立刻叫来老板,让对方帮她拿出来。
老板将摞在上面的书搬开,然后把这捆书的绳子解开,将她需要的书拿出来。
这书一看就是上了年头,书页都发黄了。
老板动了恻隐之心,“你想念书,该挑小人说。这个书上面都是繁体字,不好认。”
昭昭也没生气,“我就要这一本。”
老板看她穿成这样,从兜里掏出两毛钱,“这书破成这样,也就值一毛。多的钱,你拿回去吧。”
昭昭却没有拿回来,而是在废铁区,捡到一个古代的酒樽,这东西在古装戏中经常会出现。
老板看着这两样东西,有点好笑,“小丫头,你该不会以为他们是古董吧?我这垃圾场只收垃圾,可没有值钱的古董。”
昭昭摇头,“我拿它扮家家酒,这东西经得起摔!”
老板愣了,好吧,这孩子也就三四岁大,哪里懂那么多。是他误会了。他挥了挥手,“行!这东西值两毛钱,你拿走吧。”
昭昭拿着东西转身就出了垃圾场。
好东西是拿回来了,可是这个县连个懂行的人都没有,昭昭就算想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她只能回了家。
她将东西放到卧室,操作财神APP,查看流关市有没有鉴定古董的专家。
这一查不要紧,有许多懂行的专家。而且他们住的地方也很奇特。
她正想仔细查看信息,外面传来动静。
她走到窗前一瞧,原来是小草奶奶和二叔二婶回来了。
买了房,他们一家就商量着搬家。现在住的单元房太挤了,也就十来个平方,平时小草奶奶和小草都是睡客厅。
现在有了房子,他们迫不及待要搬走。
家属院其他人听到消息,立刻出来,“咋回事?你们什么时候买的房?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房子买在哪啊?哪来的钱?”
小草奶奶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我家老头子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点首饰,可是他走得急,我一直没找到,前几天回家打扫卫生,我就找到了。把它全卖了,换成钱,就买了前面的小院子。地方不大,也就够住我们一家五口。”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羡慕的。以前觉得这家人是乡下来的,穷得叮当响,结了婚生孩子,也只能住单元房。
现在可倒好,居然比他们所有人都早一步住独门独院。
羡慕归羡慕,大家还是开心的。因为他们搬走了,这房间就能空出来。那些没分到房子的,都想搬进来。
宣布买房的消息后,一家三口就回家归拢东西。
别看地方很小,但是东西可不少。尤其小草奶奶节省惯了,什么都是好的,经常从外面捡东西回来。
这一收拾,麻袋用完,也只装了三分之一。他们只能分成三趟,一趟趟地搬。
昭昭从房间里出来,小草推着婴儿车,小大人搬叹了口气,“我以后没办法跟你玩了。”
昭昭怔怔看着她,自己什么时候跟她玩过?她没有直说,免得伤孩子的自尊心,而是道,“你要念书,只有念书,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小草抿唇,“可是念书要花钱。我爸妈从来没寄钱回来。”
昭昭沉默了,父母不愿出钱,念书就成了奢望。小草奶奶将钱花光之后,她根本没钱供小草。
昭昭头一次给她出主意,就失败了。她也就不再多说。
突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昭昭侧头一瞧,只见家属区门口出现了几个人。
带头的是队长,看样子他从流关市回来了。
还不等她站起来,陆春燕已经越过队长,急急忙忙跑到跟前,握住昭昭的肩膀,将她从头至尾看个清楚明白。
这眼神可不简单,昭昭看向队长。
队长叹了口气,解释,“她是你亲生母亲。刚生下你之后,你爸就将她抱走,卖给了人贩子。谎称你已经死了。我们也是通过走访调查,才知晓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陆春燕抱住昭昭,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昭昭,我是你妈。”
昭昭没什么反应。两千年前,她的亲生母亲将她卖给人贩子。她就不信这世上有“母爱”这个词汇。只是上位者为了教化底下的百姓,才创造出来的好词。
相对于陆春燕的激动,她就要冷静许多,伸出三根手指,“我跟你回去。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陆春燕擦了擦眼泪,将眼里的欣喜憋回去,“你说!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妈也答应。”
昭昭没什么反应,自顾自说道,“第一件事:你不想养了,要将我卖了,买家必须经过我的同意。第二件事:你找的丈夫,必须先过我这关。第三件: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能干涉。”
陆春燕听到她说第一件事,就已经泣不成声。
队长替她回答,“你放心,任何人都不能卖你。第二条,你……”
陆春燕点头,“好!我答应你第二条。我已经跟你爸离婚,今后也不打算再嫁。但是第三条,我不能答应你。你还小,我是你妈,我得教导你。”
昭昭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双手背在身后,走上台阶,她想居高临下藐视对方,可是她个子太矮了,哪怕高了三个台阶,依旧比陆春燕矮了一截,她索性放弃,淡淡道,“还说三十件事都答应。这才三条……”
她背着手进了屋,不搭理陆春燕了。
陆春燕涨红着脸,很想为自己辩解。队长却提醒她,“慢慢来。孩子还小。不懂事。许大花说她以前是个傻子,最近刚恢复清醒。”
陆春燕又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第15章
队长带着其他民警离开了,陆春燕进了房间,问昭昭,“你有什么东西吗?我来帮你收拾吧?”
“我们明天再走吧。我还有事!”昭昭看着她。
陆春燕颔首,“行!”
她打量昭昭这身衣服,上前牵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昭昭诧异看着她,“你还有钱?”
陆春燕叹了口气,“还有一百块钱。来的时候,我妈偷偷塞给我的。”
想起丈夫,她恨得咬牙切齿,“你爸瞒着我,偷偷将你卖了,我一定会起诉他!他等着坐牢吧!”
昭昭没什么反应,歪着脑袋打量她,“离婚是和离的意思吗?”
陆春燕颔首,“对!”
昭昭“哦”了一声。
陆春燕牵着她的ʟᴇxɪ手出了房间。
她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商场这种高档地方,而是去了县里的步行街。给昭昭买了两套合身的衣服。
夏天的衣服用的面料少,价格比较便宜。两套只花了十三块六。
将乞丐服脱下,昭昭穿着现买的衣服。除此之外,陆春燕还给她买了一双塑料凉鞋。
陆春燕让她走几步,“你感受一下,看看磨不磨脚?”
昭昭走几步,回头冲她摇头,“挺好的。”
陆春燕付了款,然后牵着她的手回住处。
到了地方,大妮已经回来了,看到陆春燕回来,她还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是来开庭?”
她怎么没接到通知?
陆春燕摇头说“不是”,她低头看了眼昭昭,“这是我女儿。当初被她爸给卖了,我才找回来。”
大妮看看昭昭,又看看陆春燕,被这走向弄懵了。
她拉着陆春燕坐下,“你回家怎么样了?”
陆春燕把自家情况说了一遍,她家是农村的,父母在镇上卖小吃,她丈夫在她失踪这段时间,已经再娶一个。
陆春燕瞪大眼睛,“你才失踪半年,他就再娶了?”
她苦笑,“我们三真的是苦到家了。”
陆春燕正想问呢,“你怎么没回家?”
这可是她们的伤心地,要不是来接昭昭,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大妮怎么有胆量一直待在这儿?
大妮把自家情况说了。陆春燕之前还觉得丈夫狠心,可是跟大妮相比,至少她爸妈心里有她。
两人聊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大妮就起身,要去买菜,给她们做好吃的。
昭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厨房,怎么做?锅都没有?!
大妮笑道,“我刚才在外面看到有卖凉面的。我去买!你们等等。”
昭昭拉了下陆春燕的胳膊,“大妮姐没钱。工资还没发。”
陆春燕微怔,她父母连钱都没留吗?
她立刻追了出去。
昭昭则捧着那个财神雕塑,出了门,径直去了小草家。
这家门正敞开着,屋里堆得乱七八糟,三人正在整理东西。
昭昭敲了敲门,提醒屋内的人。
三人抬头,看到是她,二叔二婶继续忙活,小草奶奶则招呼她,“昭昭来了啊!这屋里太乱了,没法让你进来。等我们搬了家,请你去我们新家坐客啊。”
昭昭摇头,“奶奶,不用了。我马上就跟我妈回家了。我想让你摸摸财神,之前你向它许了愿,现在该还愿了。”
二叔二婶微怔,抬头看向小草奶奶,“妈,许什么愿?”
小草奶奶笑着把之前她陪昭昭玩过家家,许愿的事,“没想到还真的灵了!你爸藏的金锭就找到了。”
二婶一听,也不理东西了,从缝隙中挤过来,“这财神真灵?那我也许一个!”
昭昭颔首,“你许吧!”
二婶以前拜过寺庙,学着大家的样子拜了三拜。
二叔也不甘示弱,“我也来拜,兴许也能发财。”
两人拜完,小草奶奶才扶着墙出来,也拜了一拜,然后摸了下财神雕塑,“这样行吗?”
昭昭看了眼财神APP的页面,已经得到五颗星,她点头,“行了。我走了!”
背后的三人继续回屋忙活。
昭昭回到住处,陆春燕和大妮已经回来了,两人买了三份凉面。
昭昭是孩子,不能吃辣,三人就坐在桌前继续吃凉面。
大妮有点不好意思,“总占你们便宜。我原本还想发工资请你们,谁成想……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去流关市。”
陆春燕笑眯了眼,“可以啊。”
吃完饭,三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春燕就要带昭昭赶火车,临走的时候,大妮将她唯一的布包送给昭昭,用来装她的书和酒樽,“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
昭昭朝她挥手告别。
上了火车,陆春燕给她拿了一包黄色的袋子,里面居然是面饼,还有一瓶像橙子样的玻璃瓶,“吃吧!”
昭昭看着东西,疑惑看着她。
陆春燕指着面饼给她介绍,“这是方便面。”
又指着玻璃瓶,“这是汽水。”
昭昭咬了一口面饼,脆脆的,里面洒了香料,香味刺鼻,却很过瘾。喝一口汽水,冰冰凉凉,还有点甜,有点橙子的味道,却又有一股气直往她鼻子钻,她没注意,气体上涌,打了个嗝,鼻子就像胀气一样,好难受。
“是不是呛着了?这个气体是二氧化碳,你喝的时候要注意一点。”陆春燕示意她喝慢点。
昭昭再喝一口,这回的滋味比刚刚好多了,“真好喝!”
陆春燕见她惬意的小模样,忍不住翘起唇角。
昭昭喝了两口汽水,才反应过来,陆春燕什么都没有,“你不吃吗?”
陆春燕摇头说“不饿”。昭昭将信将疑,早上没吃饭,怎么会不饿呢。
她将汽水和方便面递给陆春燕,“你吃吧。”
“我真不饿。你快吃吧。”陆春燕催促她,“小孩子不能饿肚子,要是饿了,就长不高了。”
怕女儿再推让下去,她拿起之前送的苹果,还剩下两个,一口咬下去,“我吃这个。一样管饱。”
昭昭见她不要,也就没再坚持。
坐了四个小时,她们就到了流关市。
还别说,流关市明显比乐安市富裕,街道两旁有不少楼,甚至从火车站出来,就能看到一栋二十层高的建筑。
昭昭这个小古董哪里见过这个,她就指着高楼问,“那么高,风不会将它吹倒吗?”
她记得她以前生活的县最高也才三楼,每到阴天下雨,那些掌柜就特别害怕屋顶会被狂风掀跑。
陆春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哭笑不得,“不会的。那是水泥混凝土和钢筋一起盖的。结实着呢,至少可以抗十级台风,不会倒的。”
昭昭不明白十级台风是多大的风,但是周围人见怪不怪,想来不会倒。
陆春燕拉着昭昭去等公交车,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明明肚子很饿,她也没在市里逗留,直接坐公交车到了桃花镇。
陆家在镇上卖小吃,主打凉皮、米线、擀面皮和娃娃鱼。
这会儿店里没人,看到女儿回来,陆母立刻迎上来,仔细观察昭昭,“这孩子真瘦啊。瞧着不像四岁的。确定是你的娃?”
陆春燕颔首,“确定。没弄错。”
陆母示意两人进屋,得知女儿没吃饭,给她们各下了一碗米线。
昭昭肚子饿得不行,再加上她是第一次吃这个,小嘴就没停下。
陆春燕怕她肚子积食,等她吃了一半就不让她再吃了。
昭昭则百无聊赖打量这小吃店。
陆春燕则和陆母说话,问爸和弟弟弟媳去哪了。
“你爸去剪发了,你弟弟和弟媳回娘家。”陆母看了眼昭昭,小声道,“昨天红伟他妈来了。”
陆春燕皱紧眉头,“她来干什么?”
“红伟到底是你男人。他说如果你愿意撤诉,他就跟后娶的女人离婚。跟你和孩子重新过日子。”陆母叹气,“你带了个拖油瓶,离了红伟,哪有好男人愿意娶你。”
陆春燕知道妈妈说得是实情,可是她不能原谅他,“昭昭可是我们第一个女儿,他居然狠心下将她卖了,像这种人不配当昭昭的爸爸。”
陆母捶了她一下,“是!他不好,你好吗?!你现在没有工作,你怎么养活昭昭?咱家房子那么小,你弟弟又娶了媳妇,你在家住了几天,她就阴阳怪气,这种日子是你想要的?跟红伟和好,你至少还有个家。昭昭也不用饿成皮包骨头,瘦成这样。”
陆春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不甘心,不想回那个豺狼一样的家。
“你好好想想。”
陆春燕吃完饭,将碗筷洗了。
没过多久,陆父就回来了,看到昭昭,他打量一阵,也没说什么。
直到陆春虎带着媳妇王彩凤和儿子可可回来。
王彩凤看到陆春燕,眼里明显带了几分不喜。回到就跟陆春虎吵起架,声音很大,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
陆母看了眼女儿,唉声叹气。
陆春燕脸色阴沉,怕昭昭听到,牵着女儿的手在镇上找工作。
可是这时候农村集市都是农村将自家农产品拿出来售卖,而旁边开的店也都是夫妻店,根本不缺人手。她想找份工作,难如登天。
她在街上走了一圈,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她带昭昭回了房,问她,“你想你父亲吗?”
昭昭摇头,不想,也不想跟那人有什么瓜葛。
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针,让陆春燕充满力量,她摸了摸女儿的脸,“我明天去市里找工作。大城市机会多。等我找到工作,我就带你搬出去。”
昭昭点了点头。
陆春燕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只觉得欣慰,“放心,妈妈一定能养活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昭昭觉得这个时代有一个好的地方:那就是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出去工作。不像西汉,除了自营职业(比如经商,接生婆、老鸨、媒婆),属于女性的工作少之又少。ʟᴇxɪ
第16章
第二天一大早,陆春燕就拿着亲妈给的一块钱,坐公交车到市里找工作。
昭昭起来后,陆母给她下了一碗米线。
王彩凤忙着收钱,扫了一眼,跟陆母抱怨,“大姐还要白吃吃喝多久?她总不能一直带孩子待在娘家吧?”
陆母看了眼昭昭,小声道,“她已经去市里找工作了。你给她点时间。”
王彩凤却根本不领情,“现在工作多难找啊。我听说有许多工人都下岗了。她没门路,连临时工都难。”
陆母也知道这情况,她压低声音道,“我劝她跟红伟和好。她待不了几天的。”
听到这个保证,王彩凤才终于满意,继续忙着收钱。
昭昭不想面对舅妈那张冷脸,吃完米线,她就回了屋,背着大妮姐送她的斜跨包准备出家门。
她还没走出门,就被可可凶巴巴叫住,“你包里拿着什么东西?怎么鼓鼓囊囊的,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昭昭微怔,从包里拿出财神雕塑,“这是我的!”
可可看着这财神雕塑,金光闪闪,瞧着就喜庆,他立刻伸手要抢,昭昭哪能让他碰,将它抱得更紧,不让任何人染指。
可可扑了个空,仍不死心,继续抢,可他本来比昭昭小一岁,根本不是昭昭的对手,夺了许多都没夺下来。
可可扭头就向妈妈求助,“妈,我喜欢这个财神,你让她送给我。”
王彩凤瞄了一眼,不就是个塑料嘛,不值钱的玩意儿,她冲昭昭道,“你把它给你弟弟吧。”
昭昭退后两步,“不行!这个是我的。”
王彩凤顿时拉下脸,“你和你妈吃我的,住我的,送个东西都不肯?我还没找你们要房租呢。”
她将头扭向婆婆,“妈,你拿人家当外孙女,人家拿我们当外人呢。连个不值钱的雕塑都不舍得给!”
陆母见儿媳妇生气,命令昭昭把财神像给可可。
昭昭坚决不肯给,抱得更紧了。
陆母也生了气,想上手夺,昭昭从她胳膊肘飞快逃走,直接跑出小吃店。
陆母想喊她回来,可是孩子跑得太快了,一眨眼就没影,就在这时,有客人过来,她忙着招呼客人,王彩凤看到这一幕,也没当一回事,又不是她闺女,丢就丢呗。
桃花镇,名如其名,这个地方以种桃子而闻名。
此时正是夏季,桃子成熟的季节,街上摆了一筐又一筐的桃子。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农副产品,这边处于南北交界,水果、蔬菜种类也比三河镇要多。
昭昭穿梭在摊位前,打量周围路过的行人和摊主,她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寻找有缘人。
可是她找啊找,始终找不到合她心意的人。
她上前拦住一位衣着朴素的姑娘,“请问你需要钱吗?”
姑娘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谁不需要钱!你问了一句废话!”
说完,直接绕过昭昭,径直走了。
昭昭没有得到有缘人也不生气,因为这个姑娘至少回答她了,而不像之前那几个姑娘,直接将她无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可能是沾了这身新衣服的光。
她摸摸下巴,衣服没问题,那就是她的问话有毛病。
“请问你需要钱吗?”这个可以不问。因为那姑娘说得对,这边穷人太多了。谁都需要钱。如果换个说法,兴许更好点。
她在脑海重新想了说辞,再次拦住一位衣着朴素的姑娘,“姐姐,我找不到家了,你能带我去吗?”
她寻思先跟对方套套关系,走路时再多问几句。这样显得不那么突兀。
姑娘刚要答应,却不想她的同伴警惕地看着昭昭,“我听说现在有一种骗术,专拿小孩子当诱饵。别理她!”
姑娘听到同伴的话,看昭昭的眼神瞬间变了,不仅绕过她,而且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四倍。
昭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嘴好半天。她这是被别人当成骗子了?
一连几个,昭昭都无功而返。她只能在街市穿梭,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这地方挺特别,因为有个年轻男人脊背挺直跪在那里,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上衣,胡子拉碴,头一直低着,他面前是一个圆形的木盒,里面零星放着几张纸币和硬币。
他两只手捧着一个长方型木板,上面写着他的遭遇。
六岁的儿子得了白血病,还在医院救治,急需好心人捐助。
此时正是集市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行人经过,都会停下来看一眼。
有人不屑道,“又一个骗子!我以前看一个老人可怜,脖子下面长了一个大肉瘤,瞧着特别吓人,我就把身上的钱全捐了。后来我听人说那老人在省城有三套房,日子过得比我还好。”
这话很快得到周围其他人的同情,大家纷纷说出自己上当受骗的经历。
“是啊。现在骗子真是猖獗。不说远的,就前年有一伙人在咱们这边开店,生意火到不行,老板要在别处开分店,让大家投资,承诺一年后给一成分红,当初多少人上当受骗,现在连本金都拿不回来了。”
“就是!我也投了!”
“我也是!现在骗子还没抓到呢。”
早些年百姓淳朴厚道,轻易相信别人,以致于倾家荡产。现在他们看到有人利用大家的同情心骗人,心里压抑地那团火怎么都憋不住。
这世上原本都是善良的人,就是有这种败类存在,才弄得大家都不敢帮助别人。
有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上前一脚将木板踢开,“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好,偏要跑出来骗人。你还要不要脸!”
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男人抬起头,见大家怀疑自己,忙开始解释,“我不是骗子。我儿子真的得了白血病!”
“住口!你为你儿子积点德吧!当心你儿子以后真的遭了报应!”
“就是!像你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一群人推搡着“骗子”,就要将他抓到派出所,省得他以后再去别处骗人。在这紧俏关头,也不知怎地昭昭被他们裹挟到中间。
乡村们怕伤到孩子,下意识松开抓着男人的手。
有人想上前拉开小姑娘,却听她用稚嫩的童音开口,“可他的孩子的确得了白血病啊!”
拉她的汉子有点不耐烦,“小孩家家,不懂大人的事,别瞎掺和,快回去找你爸爸妈妈吧。”
说着就要将她拉开,昭昭却不闪不避,“他是隔壁县老王庄的王大山,今年三十二岁。”
汉子微怔,大山也怔住,仔细打量这小姑娘,他好像不认得她!
其他人看了眼大山,又看了眼昭昭,聚在一起讨论,“这两人是一伙的?”
他们说话并不避讳别人,昭昭也听见了,她并不生气,而是指着刚刚要拉她的男人道,“你叫陈亮,家住小林庄,今年二十三岁。”
她又指向陈亮旁边的男人,“你叫周光友,家住梨村,今年二十五岁。”
她一个一个点名,被她说中的人身体皆是一抖,面面相觑,被这情况搞懵了。这小姑娘怎么会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她啊!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小姑娘是警察家的孩子?可以查到他们的户口?
可是不太像啊。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胸前还有油渍,头发凌乱,瞧着就像小乞丐。哪个警察这么苛待自己的孩子?!
还是大山率先开口,“你是谁啊?”
昭昭双手背在身后,像一个领主巡视自己的领土,自在又从容,“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问你,你需要钱吗?”
这不是废话嘛!大山没有犹豫,“需要!”
昭昭点头,“多少钱?”
“医生说要一万!”
大山总觉得这事情有点诡异,这姑娘看起来很落魄,难道真能帮到他?他无奈苦笑,觉得自己犯了癔症跟个小姑娘讲这么多。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这“骗子”可真敢想!
昭昭点点头,从身上的斜挎包中取出一个财神像。就是许多商家都喜欢拜的财神,这雕像通体金色,财神坐在椅子上,那张胖满堆满笑,双手捧着一个聚宝盆。
昭昭双手捧着财神,眼睛却看向大山,“如果你得到钱,你多久会去实现?”
“立刻,马上!”大山飞快回答她的问题,怕她再问下去,抢先询问,“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昭昭继续摆弄手里的财神,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将财神往大山胸口推了推,而后紧闭双眼,嘴里念念叨叨说了一长串咒语,而后猛地睁开眼睛,褐色的眼瞳流光溢彩,“好了!”
说完这些话,她捧着财神就要离开,却被其他人拦住。
“哎,小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你父母呢?”
“你是不是走丢了?”
昭昭被他们拦住去路,似乎生了气,朝他们一挥手。
原先还满腹疑问的汉子们四下看了看,就像把刚刚的事情忘了似的,原地蒙圈好一会ʟᴇxɪ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咦?我来集市干什么的?”
“对对对!我媳妇让我过来买块肥皂!”
没一会儿,几个汉子就闪个干净。
大山看见这一幕,微微有点怔神,这些人怎么突然就走了?
第17章
昭昭完成自己的任务, 很高兴。突然空中飘来香喷喷的味道,那是肉香。
她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下凡这么久, 她连一次肉都没吃过。馋死她了。
她站在早餐店门口, 这个店是一家夫妻店, 当家的是年轻小媳妇。
这门店装修很差,一家子挤在一起,应该很缺钱。
昭昭朝着年轻小媳妇开口,“请问你需要钱吗?”
年轻小媳妇见到昭昭的问话不仅没回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直接挥手撵人, “走走走!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昭昭抿了抿唇, 再次出师不利。
大山看着小姑娘的馋样, 看了眼木盒里的钱,太少了。他儿子还等着医治呢。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 眼尾无意间扫见他媳妇从不远处冲进来。她扒拉开人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视线定格到他身上, 眼睛瞪时一亮, “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她双手撑着膝盖,因为跑得太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全是细汗, 喘了好一会儿才平缓, 而后一把拉住大山的手,“快回去!咱家来了大喜事!”
大山心里一个咯噔, 下意识看了眼昭昭,而后又飞快转过头,“什么大喜事?”
“你二爷爷回来了。”
大山微微一怔,二叔?这个传说中的二爷爷不是早就失踪了吗?怎么会回来?他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是我二爷爷吗?可别认错了。”
“不会!”大山媳妇一脸笃定,“你回去就知道了,跟你爸长得特别像。”
大山听到这话,再无怀疑。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毕竟他家穷得很,谁会不开眼找上门认他。
“爸让我叫你回去,你快走吧。二爷爷还在等你呢。他有钱,咱们求他,兴许他能救聪聪!”大山媳妇见丈夫无动于衷,急得直跺脚,忍不住催促他快走。
大山点点头,拿着木盒子起身,正打算跟着回家,突然想到什么,他从木盒里拿了两张一毛钱的纸币,塞向昭昭,“买肉包子吧。”
昭昭微怔,大山已经被媳妇拉着跑远了。
昭昭看着手里的钱,咧嘴笑起来。她可以吃肉包子啦!
昭昭举起纸币冲小媳妇大声道,“我要一个肉包子。”
小媳妇收到钱,给她拿了一个。
昭昭捧着肉包子,蹲到一家鞋店门口的台阶处,大口大口吃起来。
鲜美浓郁的汤汁涌入口中,肉香味径直钻入鼻端,外面一层的白面柔韧有嚼劲,两者搭配,好吃不腻口,她三五下就将一个肉包子吃进肚里。
她吃得正香时,被人拦住去路,抬头一瞧,居然是可可,他正掐着腰,“好哇,你居然躲在这儿吃包子。说!你哪来的钱?!”
昭昭不想跟个小屁孩计较,但她也讨厌自己被质问,“要你管!”
可可见她不回答,扭头就跑,“我回家告诉妈妈和奶奶。你等着瞧吧!”
昭昭原本打算回家吃米线,可是瞅着可可告状的架势,回去肯定要被她们嫌弃,索性就不回去了。
大山的事情倒是给昭昭提了个醒。
真正缺钱的人应该在医院。
三河镇没有医院,可是桃花镇有一所人民医院。就在镇上,离这条街只隔了两条街。
她按照好心人指的路,很快就找到医院。
她在汉朝时去过医院,那里有许多中药,但这医院明显不是。因为它没有中药味,反而有酒的味道。
这些医生穿着白大褂,病人手腕上有针头,旁边还吊着水。是的,水。透明的液体,不是水,是什么?!
她没进病房,而是坐在医院走廊,有不放病人正在排队等候。
这里的人一点也不比集市上的人少。有的人瘸腿,有的人胳膊断了,有的人捂着肚子,还有的人似乎精神不好,说话有气无力的。
昭昭坐在一个老太太旁边,她的女儿到里面跟医生说话,她就坐在外面等女儿。
昭昭跟对方打招呼,“奶奶,你生的什么病?”
这边的人管年纪大的人都叫奶奶。她在街上就听到了。
老太太约莫能看到面前坐着一个小孩,听声音也像,她声音温柔地回答,“白内障!眼睛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昭昭恍然,“需要多少钱?”
老太太唉声叹气,“医生说,至少要两千。”
这时候治疗白内障的仪器需要从国外进口,价格自然不便宜。
“咱们镇上这医院治不了,还得去大城市才能治得了。”老太太抿了抿唇,“太贵了,儿女负担都重,做不起手术。我让我女儿过来帮我开点别的药。缓解一下。”
昭昭恍然,就在这时,老太太的女儿出来了,冲她摇头,“医生给开了谷胱甘肽滴眼液,但他说这个只能治疗初期的老年性白内障。你这已经算是严重的,效果可能不好。最好还是手术治疗。”
老太太接过药,一声不吭。
女儿将报告单递给她,“我去趟厕所,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昭昭将财神雕塑拿出来,将它贴到老太太的胸口。
老太太微怔,“什么东西?”
“奶奶,如果你有两千块钱,你多久会治你的眼睛?”
老太太想了想,“怎么也得一周吧?听说大医院要排队。”
昭昭看了眼财神APP,这笔交易已经产生,接下来就等着她拿到钱,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了。
昭昭笑道,“希望你的眼睛能早点康复。”
老太太见她要走,朝她挥了挥手,“好!”
等老太太的女儿搀扶着老太太离开医院,昭昭想故技重施,有个护士发现了她,“小姑娘,你是哪个病床的?”
昭昭摇头,“我没生病。”
护士诧异,耐心解释,“医院全是病菌,你别待在这儿,快点跟你爸妈回家吧。”
昭昭怕她像陆春燕一样,将她送去派出所,点了点头,走出医院。
她在医院门口徘徊,想等病人出来,再跟对方交谈。
可是那些病人出了医院,全都很着急的样子,根本不搭理她。
昭昭的计划再次落空,瞅了眼天色,估计陆春燕该回家了,她只能往回走。
她刚到小吃店,离老远就听到可可的声音,“妈,她肯定偷钱了,等她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昭昭哪还敢回去,她调头想离开,却不曾想直接撞进陆春燕的怀里。
陆春燕一把抓住她,“你去哪儿?”
昭昭抿唇,“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春燕心里升出一股暖流,她摸了摸昭昭的脑袋,夸道,“好孩子!”
她带着昭昭进了小吃店,看到昭昭,可可朝她露出挑衅的笑容。
王彩凤朝昭昭招手,“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吃了一肉包子?”
昭昭明白她想说什么,“那包子是王大山给了我两毛钱,我自己买的。”
王彩凤蹙眉,“王大山是谁?”
“在前面街口乞讨,儿子生了病的那个。”昭昭实话实说。
可她的话却是让王彩凤抓住了把柄,“他自己儿子生着病,还在乞讨,居然把钱给你?你哄鬼呢!说!钱是不是你偷的?我就说今天营业额怎么这么少?原来是你偷走的?”
说着就要检查她的斜挎包,昭昭吓了一跳,往陆春燕身后躲。
陆春燕拦住弟媳的去路,“不可能,我家昭昭不可能偷钱。她肚子饿,连路边的红薯都不肯偷。你们别冤枉她。”
王彩凤见她一心护着女儿,瞪时也来了火,“你才认识她几天。谁知她有没有跟养父母染上偷偷摸摸的习惯。”
陆母见她们吵架,客人都围着看,忙把她们分开,催促女儿快点回屋。
陆春燕也不想父母难做,只能带着女儿回了屋。
进了屋,陆春燕紧紧抱住女儿,“昭昭,妈让你受委屈了。”
昭昭任由她抱着,她没想到陆春燕会相信自己。说实话,她解释钱的来源,确实挺让人怀疑。她说钱是捡来的,都比乞讨者给她来得靠谱。
就在这时,陆母推门进来,见两人抱在一起,眉头能夹死苍蝇,“你找到工作了吗?”
陆春燕松开女儿,缓慢地摇头,她今天在市里转了一圈,连份临时工都找不到。不仅她,城里大把闲人在外面游荡。治安也不好,她就ʟᴇxɪ亲眼看到两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抢劫过路人。其他行人见怪不怪。
陆母得到答案,叹了口气,“那你待会儿让昭昭给你弟媳道个歉。”
陆春燕脱口而出,“凭什么?昭昭又没偷钱?”
陆母一瞪眼,“你说她没偷,她就真没偷。她说什么不好,非说钱是乞丐给的。她怎么不说市长给的呢?”
陆春燕噎得不轻。
陆母叹了口气,“本来就对你们住在家里不满。要是不道歉,她肯定不依不饶,将你们撵出去!你们娘俩只能露宿街头了。”
陆春燕垂下头,陆母拉着昭昭往外走,低声哄她,“给你舅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妈现在没工作,挣不到钱。你体谅她。乖!”
昭昭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是你女儿,你为什么不体谅她?”
四目相对,陆母心里一梗,眼里有一瞬间的难堪,她催促着昭昭往前。
到了前面的小吃店,陆母朝昭昭后背给了一下。昭昭抿紧嘴。她没偷钱,为什么要道歉!
陆母又捶了一下,昭昭不仅没上前,反而朝陆春燕另一侧躲,手紧紧握住陆春燕的手。
这动作可把陆母气得不轻,扭头瞪女儿一眼,“你看她!小小年纪死不悔改,长大也是白扔的货。”
陆春燕涨红着脸,拳头捏紧,握了一会儿,想到身无分文,又将手松开,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手却被人扯了一下。
陆春燕低头,对上女儿平淡的眼神,“一步退,步步退。我宁愿睡大街,也不要委屈!”
陆春燕怔住,昭昭已经回屋拎着一个行李袋。那是陆春燕所有空当,里面还有昭昭淘来的古董。
她上前牵着陆春燕的手,“走!”
陆母在身后喊她,“春燕?”
陆春燕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如释重负的弟媳,还有事不关已的弟弟和父亲,原来这个家早已不是她的家。
第18章
陆春燕跟着昭昭走出两百多米远, 她才终于停下脚步。
“昭昭,天黑了,我们去哪?”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明明她有爸有妈, 有兄弟姐妹, 可是……
昭昭抿唇, “我想去钓鱼。”
这个镇离市里很远,而她们身无分文,想筹措路费只能钓鱼。
陆春燕迟疑,“可我们没有鱼竿。”
昭昭摇头,“不妨事。”
她走了几步, 看到前面一团麻线, 估计是今天赶集的买家无意间丢下的。她将它捡起来, 又走了一步, 捡到一根细铁丝,上面已经生锈。
陆春燕觉得这个铁丝太粗了,“想用它做鱼钩, 一头得磨成尖尖。”
昭昭却说不用,“钓鱼靠的是技术, 不是设备。”
陆春燕被她的自信样弄得有点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技术, 没有设备保底, 也没法钓到鱼吧?
可她到底没阻止,因为她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条河沟。这河不算深,里面种满菱角。
陆春燕眼睛一亮,菱角是可以吃的。此时正是成熟的季节。她帮昭昭从河边弄了根芦苇当成鱼竿, 昭昭在河边钓鱼, 水边的蚊子特别多,再加上孩子本来就容易招蚊虫。昭昭一会儿拍一下, 陆春燕将行李袋,她的衣服拿给她套着,这样胳膊和腿不会被蚊子咬到。至于脸,只能将上衣套在脑袋上,夏天的衣服一般都透气,所以也不会呼吸不畅。
昭昭在这边钓鱼,陆春燕闲着无聊,弄了根芦苇将水中央的菱角往岸边拨。
这时候家家都穷,馋嘴的小孩会到河边捞菱角,离河岸比较近的菱角全部被他们摘了,陆春燕只能往水深的地方。
她手臂比小孩子长,很快就捞了两颗,摘到三颗菱角。她喜得眉开眼笑,想到昭昭还饿着肚子,三两步跑到昭昭身边,将外面的壳小心翼翼剥开。
这菱角很嫩,皮也是绿色的,指甲轻轻一掐,弄得能掐出水来。这菱角肉也是水嫩嫩的,她将一颗放到昭昭嘴边,“快吃吧!”
昭昭张开嘴,菱角肉滑进她嘴里,脆脆的,微微有点甜,还带着点特殊的清香味儿。
陆春燕见她喜欢吃,又剥开第二颗,不等昭昭张嘴,鱼竿动了,她立刻提杆,一条鱼跃出水面。
黑灯瞎火,她们看不清鱼的种类。还是不远处的货车经过,就着远光灯,她们这才看清鱼的样子,这是一斤多重的草鱼,也是这条河最常见的鱼。
鱼儿活蹦乱跳,陆春燕傻了眼,居然真钓上来了?!
昭昭将鱼从铁丝上解救出来,用一根麻绳穿过鱼鳃,而后将绳子系好,另一端则是栓在芦苇杆上,鱼儿放入水中,这样可以保证鱼多活一会儿。
陆春燕朝昭昭翘了个大拇指,“好厉害!你居然真能钓到鱼。”
她有点好奇,“你用什么当鱼饵?”
大晚上的,昭昭也没法挖蚯蚓,她就从河边摘了野果。鱼能上钩靠的是她的招财术,不是鱼饵。
昭昭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菱角还有吗?”
陆春燕微怔,点头,“有的!”
她手忙脚乱将刚刚剥的凌角肉塞进她嘴里,笑眯眯问,“好吃吧?”
昭昭颔首,“好吃。”
陆春燕又给她剥了一颗,肚子在这时叫起来,昭昭没有接,“你吃吧。”
陆春燕知道女儿心疼自己,就将菱角肉吃了,继续去捞。
离岸比较近的菱角全都摘光了,她只能试探着下水,跨出一米外,将一大片菱角往岸边牵引。
菱角是成片成片长在一起,挪动一颗,其他也会跟着飘过来。
她将这片菱角全部捞上岸,在黑暗中用手摸索上面的菱角,将它全部摘下。而后用叶子兜着菱角跑到昭昭旁边。
她将这一片菱角全部剥完,母女俩一人一半吃个精光。
肚子三分饱,陆春燕还想去捞,被昭昭阻止了。她提上一条鱼,看了眼外面,“把鱼卖了吧。再晚人家该休息了。”
陆春燕看了眼乌漆嘛黑的天,“现在已经休息了。明早再去卖吧?”
昭昭摇头,“这些鱼活不过明天。明早咱们再过来钓。”
陆春燕见她坚持,只好将鱼全部从水中捞出来。这么一会儿她总共钓了六条草鱼,个头都不大。
两人拐到马路,又回到集市,走到一栋房子前。
“你去敲门吧?”
陆春燕迟疑,虽然这家还亮着光,可是半夜三更敲人家的门,这是不是不合适。
昭昭侧头打量她,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怎么还不敲?”
陆春燕被女儿看得有点不自在,硬着头皮敲响大门。
没一会儿,是个女人过来开门,瞧着三十多岁年纪。
陆春燕有点尴尬,陪着笑脸,“大姐,我们从河里钓了鱼,请问你家要吗?便宜卖给你。”
女人微怔,低头看了眼她带来的鱼,随即喜笑颜开,“哎呀,正巧我们家少了一道硬菜。这鱼咋卖?”
陆春燕没卖过鱼,她大概估算,“一块一条,原本六块,你就给我五块吧?”
女人是街上的,自然知道鱼的价格,像这种草鱼今早卖一块二,这鱼瞅着都是一斤多,六条鱼至少得七八块钱。对方只要了五块钱,确实划算。她笑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拿钱。”
她刚要转身,她男人从屋里出来了,“咋回事?”
女人把情况说了一遍,男人看了眼鱼,鱼尾还活蹦乱跳,显然还活着。他也没说什么。
陆春燕拿着五块钱,人是飘的,握着昭昭的手紧了紧。
黑暗中,昭昭可以清晰听到她的笑声,也感染了昭昭。她就知道,钱是好东西,可以买到世间万物。
她还在怔神,陆春燕拉了下昭昭的手,“昭昭,你好厉害,咱们多钓点鱼。我们买点桃子到市里卖。”
她找不到工作,卖桃子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赚钱法子。
昭昭今天看到桃子的价格,一毛钱一斤,这还是卖价,批发价只会更便宜。五块钱可以批发五十斤了。
她觉得这条路子可行,“那我明早再钓些鱼。”
陆春燕想着晚上她来钓,“你教我钓吧。”
昭昭觉得可行。
陆春燕没有急着去钓鱼,而是敲响卖包子的店,跟对方买了两个馒头和一个肉包子。
昭昭吃肉包子,陆春燕吃馒头。
昭昭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全买肉包子?”
馒头可以饱腹,却没味道。
陆春燕解释,“我们得省着点花。等我赚到钱了,我也吃肉包子。”
“那我也吃馒头吧?”
“不用。你小孩子需要营养。”陆春燕摸摸她脑袋。
昭昭小口小口吃着包子,陆春燕饿极了,大口大口嚼。她ʟᴇxɪ没有水,吃得又急,两个馒头下肚噎得慌,不停用拳头砸自己的胸口,缓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舒坦。
陆春燕见昭昭吃完,摸摸她脑袋,“走吧!咱们去钓鱼。”
两人到了河边,昭昭教陆春燕放饵,得知她放的是野果,陆春燕惊呆了,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野果也能钓鱼。要不是亲眼看到昭昭钓了六条鱼,她真以为孩子在瞎胡闹。
昭昭将鱼竿交给陆春燕,她就摆弄自己的财神APP。
因为之前她已经给陆春燕招过财,所以这次再招财,陆春燕就没法再打分了。
陆春燕怕她太累,就在岸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用行李袋的衣服铺好,让昭昭躺在上面,因为蚊子多,她一边钓鱼,一边给昭昭扇风。工具就是河里摘的莲叶。将外层一圈去掉,中留着中间坚硬的部分,做了个简易小扇子。
昭昭这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也就五点多,马道有行人说话的声音。
她侧头一瞧,看到陆春燕眼底一片青黑,一只手还拿着那根鱼竿。昭昭接过鱼竿,不成想将陆春燕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天色,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她不让昭昭再继续钓鱼,“我昨晚钓了三十多条,麻绳都串不下了。”
她拎起绑在芦苇的麻绳,密密麻麻串在一起,看着格外壮观。最妙的是鱼活蹦乱跳,没有死。
陆春燕没有盆,如果就这么拎到集市,鱼儿活不了多久。
而且今天不逢集,街上的客人很少。
她在脑海思考哪个店可以收鱼。
桃花镇没有几家饭馆,多数都是卖平价小吃,比如凉皮、米线之类的。炒菜得是饭店才行。
昭昭歪着脑袋,提醒她,“这个镇上不是有机关小学吗?那里住着老师,兴许他们愿意买。”
陆春燕眼睛一亮,是了,老师每月固定工资,他们吃住都在学校,食堂饭菜要好很多。而且机关小学不算远,几分钟就能到。
她想将鱼全部提上岸,却发现这麻绳根本禁不起这么重的鱼。
她为难地皱了皱眉,只能忍着心疼,将唯一的行李袋拿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衣服互相打结,弄成一个圈,像个游泳圈套进陆春燕的脑袋和腋下。
昭昭的那本书和酒樽就塞进她的斜跨包。只是她时不时就打量陆春燕,穿成这样,会不会被别人当成乞丐。
陆春燕却浑不在意,将鱼部分放进行李袋,牵着昭昭一只手,“快走吧!鱼儿离水,不用多久就会死。”
昭昭也不敢耽搁,跟着她一块紧急往机关小学而去。
第19章
到了机关小学, 这边不允许外人进。陆春燕拜托看门大爷帮忙叫厨房的人。
看门大爷有点不乐意,陆春燕就向对方诉苦,“大爷, 我们无家可归, 连夜钓鱼换钱, 求您行行好,帮个忙吧。”
看门大爷有点诧异,“你男人呢?”
陆春燕没说对方已经坐牢,她抹着眼泪,“孩子爸死了, 小叔子为了霸占我们家的土地, 伙同公婆将我们撵出屋。我只能带着孩子流浪。”
大概是看昭昭太可怜, 看门大爷动了恻隐之心, 将门关上,让她们在这儿等着,“我帮你喊人, 但是人家收不收鱼,我就没法保证了。”
陆春燕见他愿意, 万分感激, 不停朝他道谢。
大爷叹了口气, 现在到处是苦命人。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百姓,真能帮到她,也是做件善事了。
夏天的清晨,阳光不那么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昨天残留下的热气。可见中午温度只会更高。
昭昭捂着肚子, 昨晚吃了一个肉包子,现在又饿了。
陆春燕瞧着心疼, 让她再等等,“把鱼卖了,我带你去吃早饭。这回咱们喝点粥。”
从昨晚到现在她们就没喝过粥,天气又热,嘴上都起皮了。
昭昭等啊等,就在这时,看门大爷带着一个男人过来了。她眼睛一亮,陆春燕也看到了。
等两人出了大门,陆春燕就迫不及待道,“我从河里钓了些鱼,三十多条,你们这边要吗?”
她期待看着男人,对方没有回答要不要,示意她打开。
陆春燕立刻将行李袋扒拉开,让他看得仔细一点,没有水,鱼已经奄奄一息,但是碰它一下,鱼尾还在动。眼珠子还是水润的,没有变白。
男人很仔细,每一条都扒拉过,他沉吟片刻道,“我刚听李叔说你们孤儿寡母怪可怜,我也不占你们便宜,这些鱼一口价三十块钱吧。”
这个价比昨晚卖得还稍微贵一点,陆春燕自是欣然答应,“好!多谢!”
男人付了陆春燕三十块钱,他看了眼摆在地上的一团衣服,猜到这个行李袋还要装东西,于是就道,“我先把鱼送到后厨,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陆春燕谢了又谢。
男人摆摆手,叹了口气,就拎着鱼走了。
等了三五分钟,男人拎着行李袋回来。
陆春燕跟看门大爷和男人挥手告别。
行李袋全是水,暂时还不能装衣服,陆春燕也没急着去洗干净,先带女儿去集上吃早饭。
一碗小米粥、一屉小笼包、再弄一碟咸菜。
两人大口大口吃起来,昭昭吃着熬得浓稠的小米粥,这还是她第一次喝小米粥,金黄色的小米看着就有食欲,一口下肚,整个胃都跟着暖和起来。这小笼包也比肉包好吃,轻轻咬上一小口,里面鲜嫩的肉和丰富的汤汁齐齐流入口中,让人回味无穷。
陆春燕问老板要了白开水,咕嘟咕嘟逛了两碗。
吃饱喝足后,两人就去河边将行李袋清洗干净。
水滴滴答答,两人就一直沿着河道往北走。
桃花镇到处都是种桃子,所以陆春燕也无需问人,也就走了一里路就看到一片桃园。
陆春燕在外面喊了十来声,桃园主人才过来,开了门。
陆春燕问桃子批发价多少钱。
桃园主人见她们没有车子,蹙眉,“你们批发多少斤?”
“我们打算批发一百斤。”不是陆春燕不想多批发一点,而是她力气有限,只能背一百斤,再多就不行了。
桃园主人似乎也不嫌弃,飞快道,“现在批发价是六分钱一斤。”
陆春燕觉得这个价格还行,净赚四分钱一斤。一百斤的话就是四块钱。好歹把两人生活费给赚回来了。
昭昭惊讶张了张嘴,一百斤才赚四块钱,还得除去路费,这好像不划算啊。
陆春燕却已是相当满意。
桃园主人将她们放进来,拿了筐子跟她一块摘。
一百斤并不算很多。三筐就差不多了。
陆春燕没有袋子,桃园主人提供袋子,不过这个袋子是收费的,一毛钱一个。
两个尿素袋各装一大半,桃园主人还给她弄个木棍当扁担,袋子直接扎在木棍两侧。
付了钱,陆春燕扛着桃子,重新回到集市。
陆春燕让昭昭在街头等候,她要去买秤。
昭昭站在街头,看着集市为数不多的人。她今天没能找到合适的有缘人,兴许这里面就有合适的对象。她一个个地看过去,逐一打量。没一个合她眼缘。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神仙?!”
昭昭回头,谁在叫她?
只见一辆轿车停在路边,大山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身边,两只手紧紧扣住她肩膀,“小神仙,你果然料事如神。我儿子有救了!”
昭昭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遇到同事了呢。她笑道,“你二爷爷给了钱?”
大山点头如小鸡啄米,“对!五十年前,我二爷爷被人卖到南洋,儿女都被南洋人杀光了。他这次回来就是认祖归宗,跟他关系最近的亲戚就是我们,得知聪聪生了病,说要带他去省城大医院为他治病。”
大山说到这里眼圈通红,所有人都以为他儿子必死无疑,谁能想到消失五十年的二爷爷给了他儿子一条生机。
“小神仙!太感谢你了!”大山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今天过来这边就是想感谢她。他听说小孩子许愿特别灵,一定是她许的愿成真,才让二爷爷出现。
昭昭弯起嘴角,“你要是真谢谢我,不如给财神上柱香吧?”
大山微怔,随即哈哈大笑,“好啊!你等着!”
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店,于是问过路的人,对方给指了路,他径直找到一家专门置办丧葬品的门店,买了一把香,里面有十二根。
昭昭将财神像摆在地上,大山将香点燃,三次叩拜,将点燃的香插入财神像ʟᴇxɪ的聚宝盆里。
大山拿着剩下的香,“等我儿子病好后,我会买个财神像,早晚各上一柱香。”
昭昭满意地点头,这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大山急着去省城给儿子治病,他刚刚坐二爷爷的车刚好路过三河镇,碰巧看到昭昭,就想过来告诉她一声,目的已经达到,二爷爷还在等他,他得走了。
昭昭与他挥手告别,陆春燕离老远就看到这一幕,可把她吓得不轻,还以为昭昭又遇到人贩子呢。她狂奔着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上下打量女儿,“你没事吧?”
昭昭不明白她为什么紧张,摇了摇头,“没事!”
陆春燕看着轿车离开的方向,“那人是谁啊?你认识?”
“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他儿子得了白血病,在街上乞讨。他有个亲戚回来了,非常有钱,又没有儿女。答应给他儿子治病。他昨天临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两毛钱买包子。”昭昭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陆春燕恍然,心里羡慕对方苦尽甘来。
第20章
昭昭见她买完称, 问她要不要去河里摘莲叶。
陆春燕微怔,“是不是太阳太晒了?你想摘莲叶挡太阳?”
昭昭被她问得有点懵,“你卖桃子, 不得有东西帮着装起来吗?”
陆春燕恍然, 又折回去, 买了一袋网兜,这时候装水果都用这种网兜,很少有塑料袋。
昭昭觉得这网兜可以制成渔网,用它来抓鱼,绝对比她自制的鱼钩更有说服力。
陆春燕可不知道她所想, 她将行李袋抖开。空气热, 这行李袋的水已经蒸发了, 将衣服重新放进行李袋, 她将称和网兜全部放进行李袋,而后系在身上。
等了二十分钟,公交车来了。
陆春燕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车, 乘客都为之侧目。
昭昭年纪小,售票员就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陆春燕则是一路站到底。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到了县城差不多八点多。
陆春燕之前来县城找工作, 专挑工厂打听。她就在一家工厂门口看到摆摊的。她也可以将摊子弄到那里。
这是一家酒厂, 至今已有五十年历史。这家生产的酒在全省畅销。
这个工厂的效益很不错,算是为数不多没有受改革开放风潮影响的国有工厂。
陆春燕将摊位支在凉粉摊旁边,将一个袋子中的桃子倒到地上,然后将尿素袋子铺好, 将桃子一个个摆在袋子上, 另一袋子的桃子暂时没有倒。
昭昭就坐在行李袋上,捧着腮帮子看着周围路过的行人。
此时正是工人上班时间, 不少人急匆匆进厂,但是没有几个人停下来买东西。
昭昭见此情景就有点着急,“他们不买啊?”
陆春燕摸摸她脑袋,“不着急。等工人下班,才有生意。”
她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凉粉,“热不热?要不要买一份凉粉给你?”
昭昭还没吃过凉粉,汉朝也没有这种吃食,闻言就有点好奇。
陆春燕见她没说话,估计是想吃,于是就向老板买了一份。一边吃一边跟她唠嗑。向对方打听这个工厂有多少人。
凉粉大姐经常在这边摆摊,对厂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有五百多人。你这桃子很新鲜,应该能卖得上价钱。”
陆春燕听她这么一说,也多了点信心。
凉粉切好,捣了蒜,加了调味料,拌匀后装碗,陆春燕付了钱,递给昭昭。
昭昭接过来,这凉粉通体透明,像玉一样洁白,咬一口,凉粉爽滑Q弹,既有蒜香,又夹杂着醋香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再加上芝麻油的清香,光闻着味儿就能把她馋得直流口水。
一口接一口地吃下肚,一会儿就将大半碗凉粉吃完,突然想起陆春燕还没吃,她将剩下的递给她,“我吃饱了!”
陆春燕信以为真,毕竟小孩子胃口小,这一块凉粉足有一斤多。
她将剩下的凉粉吃完,连汤汁都不放过,依依不舍将碗还给凉粉大姐,“你这凉粉真好吃。”
凉粉大姐笑了。
陆春燕跟她打听,这市里有没有房子出租。
她打算好了,找到工作之前,她先摆摊卖桃子。她不可能天天让昭昭跟她东奔西跑。还是得找个房子。
凉粉大姐给她指了个地方,“城东是原住民,那边有房子出租。”
陆春燕朝她道了谢。
她们等到十二点,工厂才下班。
一下班,凉粉大姐就忙开了,开始捣蒜泥,将凉粉切好,装到一个个碗里。
也就一会功夫,乌泱泱的人群朝外面而来,工厂的大门缓缓打开,工人们蜂拥着往外走。凉粉大姐吆喝着,“吃凉粉啊。一毛钱一碗。”
陆春燕后知后觉跟着一块喊,“桃子!新鲜的桃子,桃花镇刚摘的桃子,一毛钱一斤。”
没一会儿各个摊位前就围满了人。
陆春燕摊前挤了几十个大娘,她们拿着网兜挑挑捡捡,装好后,陆春燕帮着称重,忙得团团转。
刚开始昭昭还坐着,可见她忙不过来,她就负责收钱。
一开始大娘还不信她,担心这孩子找错钱,可是她很快就能算出该找多少钱。
大娘忍不住赞叹,“你闺女可真聪明!”
陆春燕一直观察着女儿的动静,她也怕闺女找错钱。那她这一趟就白干了。没想到昭昭如此聪慧。听到客人夸赞,她想谦虚,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还行!”
一个两个三个……没一会儿,桃子就挑得差不多了,陆春燕又把另一袋桃子倒出来,客人再次挤过来。
看似忙得不行,但其实也就四十分钟,陆春燕的桃子就全部卖完,最后的桃子品相不怎么好,她就便宜一点卖出去了。
她数了一遍钱,原先还以为能卖十块钱,事实上她想多了,因为桃子不可能刚刚好。她时不时还得给客人凑整,抹个零,最终到手只有八块九毛三分钱。也就是说不算称和网兜,她赚差价只赚了两块九毛三分钱。再除去路费,只剩下两块四毛三分钱。
她这边收摊,凉粉大姐也在收摊,她看着陆春燕,“你这桃子是自家种的吧?早知道卖这么便宜,我刚刚应该买几斤回家的。”
陆春燕微怔,“不是!我自己批发的。”
凉粉大姐震惊了,“你卖这么便宜,还能赚钱吗?”
这话问得好,陆春燕总算察觉出不对了,她第一次摆摊,生意不至于好成这样,她虚心请教,“平时桃子卖多少钱一斤?”
“早上一毛五六,中午一毛三四。下午快收摊才会卖一毛。”凉粉大姐疑惑,“你第一次摆摊?”
“是啊!”难怪刚才那么多人围过来。她还以为客人图新鲜。
“你从桃花镇坐公交车运过来,除去路费,只赚几块钱不划算啊。”凉粉大姐见她不懂行,就宽慰她,“下次你就有经验了。水果容易磕碰,损耗大,卖太便宜,你很有可能会亏钱。”
陆春燕谢过她的好意。
她提着行李袋,带昭昭去城东找房子。
昭昭却是先扯了下她的袖子,“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陆春燕只好先带她去吃饭。她没有粮票,不能去国营饭店,就到小吃店点了两份凉面。
昭昭吃得很香,这面条里面还有麻酱、花生米、黄瓜丝和面筋。吃着香喷喷的。
她是满足了,可陆春燕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孩子还小,哪能天天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她叹了口气,“昭昭,你再坚持几天,等妈赚到钱,就买一口锅,再买个煤气罐,到时候我炒菜给你吃。”
昭昭没吃过她做的菜,不知道好不好吃,点头答应。
吃完饭,两人重新开始找房子。
也是她运气好,很快就碰到一个院子要出租。这个院子住的是一家五口,他们住在主屋,东屋、北屋、西屋,甚至就连外面都搭了两个简易房子租出去。
陆春燕和昭昭租在东屋一个靠窗的位置,面积也就五平米,摆了一张一米二宽的床和一个床头柜,就没什么空间了。
之所以租这么小的房子,因为陆春燕身上钱不多。这样的小房子每月只要十块钱。原本房子都是付三押一,但是陆春燕钱不够,她还要做生意,手头不能没钱。所以跟房东商量押一付一。房东是个老太太,大概是觉得女人好管理,所以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昭昭站在房子里打量,陆春燕叹气,“是不是比大妮租的房子小?”
昭昭颔首,小太多了。大妮姐那房子是一室一厅还有厨房卫生间,这个可什么都没有ʟᴇxɪ。上厕所都得去外面的公厕。
“流关市房子紧张,房租比较贵。等妈攒到钱了,就带你住进大房子。”陆春燕摸摸她脑袋。
如果昭昭想住大房子,她其实只要给陆春燕招财就行。但她不打算浪费自己的钱,而且住在这边有个好处,这里人多,更方便她找有缘人。
有了自己的房间,陆春燕就让昭昭把衣服换下来。她去外面水井边洗干净。
昭昭换好衣服,就坐在她旁边打量周围的租户。这些都是穷苦人,每一个都很缺钱。
她在看别人的时候,这些人也在看她们。
陆春燕也察觉到了,但她此时根本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目光。她得赚钱。
洗完衣服,陆春燕要到其他地方逛逛,好为明天摆天做准备。
工厂门口确实有生意,但是只有下班那一个小时忙,其他时间根本没客人。这段时间可以去别的地方卖货。
陆春燕要带昭昭一块出去,她摇头不肯,“我累了,可以待在这里吗?”
陆春燕微怔,“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我不会跟拐子走的。就待在院子里。”昭昭捧着财神,看着她。
她不是装可爱,但陆春燕还是被她的眼神萌化了,她摸摸女儿脑袋,“那好,我出去一趟。你就待在院子里玩吧。”
昭昭颔首。
陆春燕走了,昭昭挨个打量租户,住在北屋左侧的是一对夫妻,在城里收废品,因为门口堆了许多可回收垃圾,比如:纸箱子、铁盒子、塑料制品、泡沫箱子等等。
其他人要么去上班,要么出去有事,只有这对夫妻中午在家。
男的干体力活,太累了,吃完饭就躺在床上午休。电风扇吹得哗啦啦响。
女人则蹲在水池边洗衣服。这个水池是所有租户共用的。
昭昭捧着财神蹲到她旁边,女人看了她一眼,没有不耐烦,反而跟她打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昭昭”
昭昭今天还没开张,怕对方再问下去,她先发制人,“阿姨,你收这些废品是为了赚钱吗?”
女人颔首,“是啊。”
“赚了钱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女人一边搓洗衣服,一边回答,“将来生两个娃娃。”
昭昭疑惑看着她,“生娃娃很贵吗?”
女人叹气,“我们结婚五年,至今还没有孩子。我迟迟怀不上。”
她似乎很伤感。
昭昭想起上辈子,她有个邻居的儿媳妇不能生,总是被婆婆骂“不下蛋的母鸡”,原来这年头的女人照样难逃生育。她抿了抿唇,“你没找郎中检查吗?”
女人自动将“郎中”换成“医生”,她颔首,“找了,我们到大医院检查,说我有子宫息肉,手术要不少钱,我们现在正攒钱呢。”
昭昭眼睛一亮,“那你需要多少钱?”
“两千。”
这个钱不算多,昭昭立刻将财神贴到女人胸口,嘴里念叨几句咒语,这则交易创建成功。
第21章
女人微怔, “你这是?”
昭昭将财神重新抱回怀里,“可爱吧?这是财神,保佑我妈摆摊发大财!”
女人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 “你妈摆摊卖什么?”
“桃子。”昭昭好奇问, “阿姨, 你叫什么名字?”
“许慧心。”
昭昭从容如流改口,“许阿姨,等你攒到钱做完手术,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宝宝。”
这是美好的祝福,许慧心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可爱, 越看越喜欢, 她笑容也添了不少, “多谢你。”
就在这时, 中午跟她们一块摆凉粉大姐推着自行车回来。
许慧心跟她打招呼,“凉粉这么快就卖完了?”
凉粉大姐笑了,“今天天气热, 生意比平时好。”
她看到昭昭微微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昭昭也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她指了指自家租的小房子, “这是我们租的。”
凉粉大姐表情有点微妙,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打着哈哈就进了屋。
天太热了,昭昭在外面蹲了一会儿,就累得腿肚子发酸。她只好回屋躺在床上, 可是没有风扇, 她热得额头全是细汗,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她睡着了。
陆春燕回来时,就见女儿热得满头大汗,她找许慧心要了几张纸,折了两个扇子,两手轮着来给昭昭扇风。
昭昭这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才醒,陆春燕怕她睡太久,夜里睡不着,就将她喊醒了。
昭昭看她后背全是汗,衣服贴在身上,就有点看不过眼,“你知道这附近有大学吗?”
陆春燕没有意外女儿会知道大学,她一直都知道女儿聪慧,她指了指外面,“往前走就有个大学。听说那边有夜市,晚上生意特别好。明天我打算多进点货,到时候晚上也能去摆摊。”
昭昭点点头,她将行李袋里的古书掏出来,“这个是古董,可以卖钱吧?到时候我们去问大学教授,看看能值多少钱?”
陆春燕瞧着这书破破烂烂的,上面是繁体字,好像是本医书,她不认为这东西很值钱,可看女儿期待的样子,她没有说,“要是碰到教授,请他看看。”
昭昭“嗯”了一声。
翌日一早,陆春燕就独自出发去进货。昭昭醒来时,桌上摆着两个包子和一碗凉白开。
昨天陆春燕出去逛一圈,回来时带了两个盆和一个暖水瓶。
两个盆分别用来洗脸洗脚,暖水瓶可以装热水,保温时间很长。热水不需要自己烧,往前走两户,就有一家专门供应热水,一瓶热水两分钱。
昭昭洗完脸,就开始吃包子,水有点凉了,她又添了点热水。
好些日子没刷牙,昭昭有点不习惯,但是没办法,谁叫家里穷,买不起牙膏牙刷呢。再等些日子吧。
昭昭吃完饭就出了房间,正好与一位年轻人撞上。
这年轻人抱着画板,看到昭昭时,眼睛一亮,“小丫头?你要不要当我的模特?”
昭昭疑惑看着他,“什么是模特?”
年轻人就跟她解释,昭昭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套他的话,点头答应。
年轻人让她抱着一个花瓶,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昭昭昭着他的指示,一直抱着花瓶,虽然不是高难度动作,但是不让动,就有点困难,有只苍蝇一直在她眼前乱飞。她想挥退苍蝇,可是苍蝇始终不走。
倒是年轻人被这苍蝇烦得不成,拿了个苍蝇拍,花了十分钟,将它打死了。
昭昭见这个苍蝇拍很实用,就问他借着用用。
年轻人答应了。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手上动作不停,也没忘回答她的问题,“我叫木朝宇。”
昭昭笑眯眯问,“大哥哥,你是画师吗?”
木朝宇微微一愣,画师?这个称呼有点怪,他纠正她,“我立志要当一名享誉中外的画家。”
听到这个目标,昭昭表情说不出的微妙,最终她实话实说,“没有钱,你很难成名。”
她这话是为了抛砖引玉,好问他需不需要钱?谁知木朝宇听到这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刚刚还春风浮面的脸顿时冷下来,“谁说没钱就不能成名,我偏不信邪!”
说完,他不再说话,让她不要动,“你说话会影响我思考。”
突然就发火了,昭昭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她想翻阅财神APP察觉他的个人信息,还没等她动呢,就被木朝宇呵斥,“你别动啊,我正在画呢。”
昭昭觉得这人很怪,二十多岁,肯定不念书了,他的衣服洗得发白,还有点邋遢,上面沾着各种颜料,但他举手投足没有穷人的自卑,相反他很洒脱。
木朝宇整整画了四个小小时,昭昭身体僵硬,一直抱花瓶的手全是汗。等她可以活动身体时,肩膀感觉都不是自己的。
木朝宇画完兴冲冲回屋给画上色。
就在这时,陆春燕终于回来了,她这次是扛着满满一袋桃子,累得满头大汗。
昭昭想过来帮忙,陆春燕不让,“饿了吧?”
昭昭颔首,是有点饿了。
“你不是说今天多批发几袋吗?”昭昭疑惑看着她。
“我弄了两袋,有一袋已经卖完了,这袋留着下午和晚上卖。”陆春燕累得气喘吁吁,给自己灌了一袋凉白开,就要带她去吃饭。
昭昭指着许慧心装废品的木板车,“那个贵不贵?咱们买一辆吧?”
陆春燕迟疑,“我身上钱不够。”
昭昭叹了口气。没钱万事皆难。
两人出了屋,正好与许慧心撞上,她要去小卖部打电话回家,跟昭昭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许慧心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跟其他租户认识,摸了摸ʟᴇxɪ她脑袋,满脸欣慰。
到了饭馆,陆春燕只点了一份凉面,昭昭觉得不够吃,她却道,“你胃口小,一碗吃不完,剩下的我吃。回头我再买个馒头。”
昭昭确实吃不完一碗凉面,昨晚她的凉面只吃了一半。陆春燕不忍心浪费,将剩下的面全进肚里,最后吃撑了。
“晚上我带你去大学,那边有卖菜的。有盖浇饭,特别好吃。”
“什么是盖浇饭?”
“就是炒菜淋在米饭上面,就叫盖浇饭。”陆春燕笑道,“这边的美食特别多。有宫保鸡丁,有炒鸡蛋,有肉丝炒青豆……”
她每念一样,昭昭就馋得直流口水。
两人走了几步就到了出租屋。陆春燕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
她没买洗澡盆,就用热水跟冷水兑好,再用毛巾擦一下身体。
昭昭坐在她旁边,看着门口方向。
不多时,许慧心就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兴奋大叫,“大力。”
大力正在屋里午睡,收废品是力气活,尤其都是木板车拉着,一天走下来,脚底板能起泡。
他回到家沾枕头就睡,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被人吵醒,可见有多生气。
他瞪着许慧心,烦躁地捶了捶枕头,“叫什么叫!不知道我累啊!”
许慧心对丈夫的脾气很了解,她也不生气,立刻就将好消息告诉他,“你知道嘛,我前些年种在院子里的老榕树现在可值钱了。一棵能卖2000。”
大力不敢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他第一个念头是不信,当即就嗤笑媳妇做梦,“那老榕树是你从沟里捡回来的,怎么可能那么贵。”
要是值钱,树的主人为什么要将它扔了?白白便宜他媳妇。
许慧心见他不信,急得直跺脚,“是真的。有个专门收树的人到咱们家,你妈亲口听他说的。你妈还让咱们快点回去呢。”
许慧心兴奋得脸通红,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做手术。到时候就能生两个可爱的娃娃。
大力听到他妈亲口说,再也不怀疑,当即就掐腰大笑起来,“老天爷待我不薄!原来我也有发财的一天。”
他喜得眉开眼笑,起床气一扫而空,大手一挥,“走!咱现在就买票回老家!”
许慧心立刻开柜子拿钱。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咱们堆在门口的纸箱子该卖了。卖完再走吧?!”
大力却很着急,“纸箱子不急,先回家。万一人走了,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许慧心一想也是。
夫妻俩火急火燎出了房间,其他租户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急着回家卖树,随意应和两声就走了。
其实刚刚他们说话声音不小,大家都听到了。
住在东屋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是机械厂的工人,媳妇和孩子在乡下,他一直没能申请到宿舍。平时早出晚归,工作特别辛苦。中午他能休息一个小时,算是他最自由的时间。
听到他们家的老榕树值两千块钱,中年男人羡慕得不行,“大力一直心心念念想在城里买个房子,这下终于实现了。”
住在西屋的是个老太太,昨天陆春燕和昭昭来的时候,她去医院体检。今天一天都待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一日三餐都有人送。
她觉得中年男人这话不对,“慧心要做手术。买什么房子。”
中年男人还真不知道这事,闻言就有点诧异,“她生病了吗?不是好好的吗?”
“子宫息肉,要做手术去除。他们一直没孩子,可能跟这个病有关。”老太太显然对他们家情况比中年男人了解。
中年男人还没说什么,昭昭已经屁颠屁颠跑过来,“奶奶,你觉得许叔叔会花钱让许阿姨做手术吗?”
这话把老太太问住,她想脱口而出,“肯定啊”,可是想到中年男人刚刚的话,她迟疑了,“不知道。”
中年男人也猜不准。
昭昭急得抓耳挠腮,这单生意到底能不能成啊?!
第22章
昭昭暂时无从得知, 因为许慧心夫妻走后三天,一点消息也无。
当然这是后话。晚上,陆春燕背着剩下半袋桃子到大学夜市。
倒下来后, 有不少桃子已经破了皮, 其实这不是坏了, 从公交车运桃子下来,车上人太多,有些人的脚踢到袋子,里面的桃子坏不少。
凉粉大姐之前说水果容易损耗大不是没道理的。
这些桃子不怎么好卖,她只能低于进货价, 将它全部甩掉。
她在吆喝客人, 昭昭则观察路人。
大学教授年纪一般都很大, 可是来来往往都是大学生。
昭昭想直接去敲响教授的门, 可是陆春燕不让她离开。而且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能找到他们家。
昭昭捧着小脸,惆怅地叹了口气。
陆春燕以为她困了, 拍了拍膝盖,“困了就躺下来睡吧。等我将桃子卖完就背你回家。”
昭昭摇头说“不困”, 她好奇问, “那些教授是不是老师?”
“对!”陆春燕笑道, “级别很高的老师。也要给学生上课。”
“那我能听他的课吗?”昭昭福至心灵想到。
陆春燕被她逗笑了,“能是能,但你听不懂啊。”
昭昭也不是真的想听,她从挎包取出那本古书, “我想找教授看看这个古董。”
陆春燕没想到她还惦记这本书, 想帮她去找人,可是她要进货卖货, 真没那么多时间,她只好道,“等妈攒到钱,有了空闲时间,我一定带你去找教授。”
昭昭歪着脑袋,“这个卖了,咱们不就有钱了吗?”
陆春燕见女儿如此自信,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她思来想去,狠狠心,一咬牙,“行吧!我明天带你去找教授。”
昭昭眉眼都跟着笑起来。
认识这么久,陆春燕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摸摸她脑袋,“只要妈能办到的事情一定满足你。”
昭昭定定看着她,突然想到上辈子的父母。
她刚出生时,家里穷困撂倒,她天生自带财运,自她出生后,家境一日日变好,买了牛羊,盖起了大房子,买了许多亩田地。他们很宠爱她,把她当成天上的星星,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后来家道中落,他们第一个卖的就是她。明明那时候家里有牛。她还比不过那生畜。
父爱?母爱?说得好听,谁会当真?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把古书卖了,可不只是满足她,陆春燕也得到实惠了。
只待了一会儿,陆春燕就将剩下的桃子全部卖完。天色还早,两人就回了家。
此时八点钟,院子里正热闹着。有的人在吃饭,有的人在打水准备洗澡,还有人在洗衣服。
昭昭还不想回屋睡觉,天太热了,屋里没有风扇,她睡不着。
她拿着扇子坐在靠墙的地方,陆春燕在屋里盘账,计算今天赚了多少钱,明天该拿多少货。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他就是之前羡慕大力夫妻马上就得到两千块钱的男人。此时的他满脸疲惫,身体瘦得厉害,手里拿着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经过时,老太太喊了他一声,中年男人回头。
“我早饭有糖蒜,我不爱吃这个。你要不要?”
中年男人闻言一喜,他也不嫌弃,连连点头,“要!”
老太太让他自己进屋拿,“就在饭桌上摆着。”
中年男人颔首,进屋后拿了糖蒜就出来,其实也就三颗,但他已经很满足,吃得香喷喷。
老太太见他这么亏待自己,叹了口气,“你天天吃馒头可不行。怎么也得给你自己点个素菜,要不然身体会跨的。”
中年男人笑呵呵应着,转身回了屋。
老太太知道他没听进去,摇了摇头。
昭昭听着这对话,这人好像很缺钱,她就搬着小板凳坐到老太太旁边,“我叫昭昭,奶奶,你姓什么?”
老太太头花发白,脸上全是皱纹,身体也很硬实,说话也很清晰,“免贵姓金。”
昭昭从善如流叫人,“金奶奶”她指了指刚刚中年男人进的屋子,“他家里很困难吗?”
金奶奶年纪大,就喜欢小辈陪她唠嗑,虽说昭昭年纪小了点,可能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她太寂寞了,也就点头,“不是困难。是他想把媳妇孩子接进城。”
昭昭恍然,“省吃俭用攒钱买房吗?”
金奶奶颔首,“是啊。咱们市的房子太贵了。他还不知猴年马月才买得起。”
她抱怨着,中年男人又急匆匆出了屋,往院外跑。
金ʟᴇxɪ奶奶在他身后喊,“你去哪?”
“我还落了一个文件没写,得回去写完。”中年男人连头都没回,一眨眼的功夫跑没影了。
金奶奶倒是见怪不怪,跟昭昭解释,“他是临时工,科长把自己的工作都交给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生产队的牛都不敢这么使唤,科长真的坏透了。”
昭昭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会羡慕大力了,“他叫什么名字?”
“张爱国。老家在农村乡下。咱们下头的农村包产到户后分不到多少地。他拖关系才弄到这个临时工。总是担心上头把他辞退了。”金奶奶以前也是工人,她现在已经退休了,“为什么受苦的永远是底层工人。”
昭昭猜到她可能联想到自己,也没说什么。
翌日一大早,陆春燕就带着昭昭去大学找考古专业的教授。
她找到教学楼,找懂行的教授。
对方看到她们,有点迟疑,“你是学生吗?”
陆春燕已经不年轻了,还带着个孩子,他带的研究生没有这类人。
陆春燕摇头,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我淘了个古书,想请您帮忙鉴定这书是不是真的。”
考古专业的人没有不爱鉴定的。他欣然答应。
陆春燕示意昭昭将东西拿出来。
教授看到她让一个孩子背着这么贵重的包,觉得这妈妈心真大。也不怕孩子将书撕毁了。
昭昭从斜挎包中取出医书,教授看着书的扉页残破不堪,眉头皱紧,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一眼昭昭,而后又看向陆春燕。
昭昭秒懂,“这不是我弄的。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成这样了。”
教授对这孩子的聪慧程度微微有点惊讶,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开始认真翻阅。
这明显是一本医书,不是名家所著,是明朝内府抄阅太医院的医方,按病证为分16门200方,总计12卷,约六万字。
教授显然对医术一窍不通,他捏着薄薄的小册子。看着上面的各方药方着实费解。
他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又检查书的装订方式和版式。
花了一个小时,才最终确定,“这书我还有三分存疑,需要中医查验这书的真伪。你们且等等,我约老朋友过来帮忙看一看。他是这方面的专业。”
陆春燕自然没问题,“那您打吧。我们在这儿等着。”
教授去打电话,其他老师也想过来开开眼。
有的人说是真的,有的人拿不准。这年头造假技术越来越厉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打眼。
教授打完电话回来,与同事们一块讨论这书的真假。
从书的封面、着墨和版式可以看出纸张是真的。只是有些地方存疑,比如装订有点过于粗糙。照理说这是太医院的医方,皇宫出品的东西应该很精细才对。可是它的做工太粗糙了。不符合它的身份。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谁也拿不定主意,直到等教授的中医朋友来了,将医书教给他,请他帮忙鉴定医书的真假。
书的装订方式有问题,如果内容也有问题,几乎就可以断定医书为假了。
老先生不懂这书是不是真的,他就开始研究书的内容。
不懂中医,不懂得中医用药的技巧,他看了一个医方就可以断定这医书是真的。
教授向他请教,“你确定吗?”
“确定!你看这君药臣药用料考究,一看就是经过反复考量,采用的温和医方,与我在故宫看的医方相差无几。”老先生还翻到他熟悉的几个医方,当然也有没见过的,喜不自胜,“这医书哪来的?”
教授看向陆春燕,“这是她的。”
老先生朝陆春燕鞠了一躬,“不知我能否将药方抄下来。”
陆春燕想了想,这医方要是抄下来,这书可能就卖不上价了,可是这老先生抄医方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抄又有点不尽人情,她想了想道,“这医书要卖的。”
老先生一听,片刻没有犹豫,立刻道,“多少钱?”
陆春燕还真不知道这书值多少钱,于是拿眼看向教授。
教授就很尴尬,这可是他的朋友,要帮也该帮他朋友吧?
陆春燕大概也想到这点,她就看向老先生,“您看着给吧。我也不懂它的价值。我们母女现在身无分文就指着这钱过日子。”
这话说得,老先生要是给少了,肯定会被别人在背地里嘀咕。老先生不懂行,他看向教授,“像这种古书值多少钱?”
教授在故宫见过这种医书,那是明代张继科著,康熙三十八年江宁刻本,为国内孤本。价值自然非同小可。他按照行情来说,“明代同期的碗值三百块钱。”
古董向来以稀为贵,明代的碗很多,多了就不值钱了。这书很少,价格自然更贵一点。他算是隐晦点了下老友。
老先生想了想,“这书的价值对我来说比它身份更值钱。我给你一千块钱。”
他在那年月被亲人背叛,已是孑然一身,回归后,国家将钱财都还给他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也不想占孤儿寡母的便宜,一千块钱往多了给,也不会被人议论。
昭昭看了眼老先生,原本她还想把酒樽拿出来,现在他给了这么多钱,她决定不拿了。
陆春燕没想到这古书如此值钱。握着昭昭的手紧了紧,低下头看着昭昭。
昭昭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等她拿主意?
嗯!她想对了。陆春燕就是这么想的。这毕竟是昭昭淘来的宝贝,自然由她决定卖不卖。
昭昭点了下头,陆春燕看向老先生,“卖吧。”
老先生来之前没想买古董,他身上自然没带钱,就让两人跟他去储蓄所取钱。
陆春燕朝教授鞠躬道谢,牵着昭昭的手跟上老先生。
第23章
老先生从储蓄所取了一千块钱, 将钱交给陆春燕,她根本不敢将钱拿回去,直接在储蓄所开了户, 将钱存了进去。
当然她留了一百块钱置办东西。
老先生拿着医书先行离开了, 昭昭被陆春燕拉着去看房子。
昭昭不明所以, “咱们不是有住处吗?”
“那地方太小了,而且人又多,我们可以租大妮那种房子,住着才舒坦。”
昭昭可不想,她拉了下陆春燕的手, 执拗道, “你刚交了房租, 现在就退房, 押金也回不来。这一千块钱只够咱们一年的生活费。咱们得省着点花。还是先住着吧。”
听了她的话,陆春燕内心暖暖的,有这么贴心的孩子, 她再苦再累都值!她笑了,“好!那我们去添置东西!”
昭昭颔首, “我想要洗澡桶。还得要电风扇。”
她早就眼馋大力的电风扇了, 乌拉拉的吹, 热气消散,太爽了!
陆春燕从兜里掏出纸笔记下来,“还得买牙刷,牙杯, 喝水的杯子, 洗发水,婴儿霜, 碗,筷,炒锅,煤气灶……”
她越写越多,写完后,她傻眼了,这么多东西,一千块钱够吗?
算了,先将这些买回去吧。天天在外面买着吃,花的钱太多,也没什么营养。
她先去小卖部买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像煤气灶之类的大件,需要厂家送货上门。她写了地址。
买完东西,陆春燕艰难挪回家,就为了省那一块钱的车费。
她顶着大太阳,烈日炎炎,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才将东西挪到租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眼神各异。
金奶奶就打趣她,“小陆,你这是发财了?”
陆春燕摇头,“不是!这些是生活用品,我来的时候没买。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先把它置办了。”
金奶奶点头,“是该买啦。昭昭热得小脸通红。可不能委屈孩子。”
大家过来瞅了一眼,确实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没什么贵重东西。
将东西搬回屋,昭昭就坐在床上吹着电风扇,将档位弄到最大,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就像从夏天回到了秋天,“好舒服!”
陆春燕见她惬意的小模样,也跟着笑起来。
买完东西,陆春燕又开始记录今天的花销。原本她只留了一百块钱,可是东西越买越多,尤其还买了煤气灶,钱就不够用了。只能再去储蓄所取了一百。现在还剩下八百块钱。
她记完后,就给昭昭打热水,让昭昭洗个痛快点的热水澡。
昭昭坐在洗澡桶,水到她脖颈,她开ʟᴇxɪ始洗唰唰。
陆春燕给她搓澡,昭昭刚刚含笑的脸立刻变成哭脸,“你轻点!你轻点!好疼!”
之前她用盆洗只洗表面部位,现在全方位地清洗,陆春燕一搓就有一条条的泥,“太脏了,搓完才不痒。”
昭昭痛并快乐着,很想让她别搓了,可陆春燕平时惯着她,这事却是坚决不肯让步。
洗完澡,昭昭已经整张脸通红,不仅如此,她脖子往下的部位也是红得厉害。显见陆春燕搓得有多狠。
昭昭洗完澡,拿着新买来的蒲扇出来乘凉,陆春燕在屋里洗澡。
昭昭看到张爱国急匆匆回来午休,就凑过去跟他打招呼,“叔叔,如果你有钱,是不是最想买房?”
张爱国累得不成,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小孩,他随口“嗯”了一声,就急匆匆回了屋。
昭昭碰了一鼻子灰,出师不利啊。没想到遇到一个大忙人!
金奶奶见她低垂眉眼,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招呼她过来,“他太累了,不是不喜欢你,你别难过。”
昭昭抿了抿唇,她没生气,就是今天没业绩。
正说着话,大力和许慧心回来了。
两人春风得意,连头发丝都跟着飞扬。
金奶奶笑呵呵问,“慧心,你们家的老榕树卖了?”
许慧心眉宇间的惆怅一扫而空,点了点头,“对!卖了。”
其他家听到两人回来,全都从屋里出来了,就连窝在房间画画的木朝宇也不例外。
他迫不及待问,“卖了两千块钱?”
大力用力点头,“是啊!”
张爱国羡慕得不行,拍了下大力的肩膀,“真让人羡慕!”
大力笑容却是不达眼底,“我该羡慕你才对。早就有孩子了。”
大力微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要花钱给许慧心做手术?
金奶奶问许慧心,“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做检查?”
“明天就去!”许慧心笑得合不拢嘴。
众人也开始恭喜他们,很快就能要孩子了。
聊完这事,大家回了屋,昭昭趁机将财神贴到张爱国的胸口,“如果你有两千块钱,多久实现自己的愿望?”
张爱国低头看了眼这塑料财神,觉得这孩子太胡闹了,他想拿开,可是想到家里的孩子,到底没有撵人,随口道,“立刻马上!”
昭昭念完咒语,财神APP上这条交易建成。她满意地翘起嘴角。
翌日一早,昭昭醒来时,桌上有包子。
今天煤气罐才会送上门,所以她的早饭还跟以前一样。
陆春燕又去桃花镇进货了,她一个人吃完早饭出了屋,就看到大力和许慧心一起出屋。
金奶奶问他俩,“去医院?”
许慧心笑眯眯点头,“是啊!”
她在前面走着,大力却带了几分不耐烦。
昭昭看着他俩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交易不稳当。
金奶奶见此,还以为她担心许慧心,叹了口气,“大力舍不得钱也很正常。穷人发一次财太难了。”
昭昭心想:这钱是许慧心用来做手术的,用到别处,钱财很快就会飞走。
事实上,昭昭的担心并不多余,因为下午他们从医院回来,进了院子就开始吵个不停。
大力指责她花钱多,“要不是你身体不争气,我们就能到郊区买个房。不用再租房过日子。”
许慧心也很委屈,“那树是我从沟里拉回家,要是我当初没种它,怎么可能会有这笔钱?大力,咱们得讲良心!”
“良心?我马上就变成穷光蛋了,良心值几个钱?”
其他租客见他们吵起来,纷纷过来拉架。
男人们拉着大力,“别吵了。你媳妇马上就做手术,可不能吵。”
女人们拉着许慧心,“先治病要紧。吵架影响夫妻感情。”
大力向男租客们倾诉委屈,“好不容易发了一笔财,以为时来运转,眨眼就得花掉。换成你们,你们能高兴?”
许慧心向女租客们哭诉,“我也不想生病的。可是不做手术,咱们就一直没孩子。谁家不是为了孩子!赚再多钱,没有孩子,哪有奔头!”
夫妻俩各有各的委屈,昭昭在边上听了却是胆战心惊,她总觉得自己这单生意要黄。
她想得没错。当晚租客们把这对夫妻劝好了。可是第二天他们就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夫妻俩决定离婚。
这年头离婚可是件大事。许多夫妻打到头破血流都不离婚,因为他们传统观念在作祟,认为离婚丢人。
原以为得到两千块钱,夫妻俩的日子终于能好过一点。谁成想眨眼之间,夫妻就分崩离析!
张爱国劝大力别冲动,“离了婚,你这钱也买不了房子。你还是得租房子。治好病,你们很快有孩子,房子迟早会有的。”
大力却不这么想,“离了婚,我再娶一个就是。但是我要卖多少废品才能挣到一千块钱?”
许慧心不想离婚,可是丈夫执意要离,她心里很委屈。
金奶奶就劝她,“要不然先买房,手术费再挣呗。起码能省下不少房租钱。”
许慧心却是寒了心,“我不离不行,我现在还年轻,做完手术,很快就能恢复。可是等我攒到两千块钱,我年纪大了,要孩子也会很危险。”
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她和大力省吃俭用,再加上养老家的父母,一年也只能挣几百块钱。两千块钱至少得攒三四年。到那时她都三十一二了。这个年纪生孩子本身就很危险。她不想冒险。
再说了,真攒到两千块钱,大力就给她治病吗?兴许他会买车。
她不敢赌!
最终谁也没劝住,夫妻俩还是决定离婚。财产平分。许慧心也拿到属于她一千两百三十二块钱。
离婚之后,夫妻俩不可能再住在一起。她想尽早治病,于是经过金奶奶的介绍,嫁给本地鳏夫。对方愿意出一千块钱彩礼给她治病。
这时候的彩礼范围很大,大约在690元到8000元之间。许慧心要的彩礼不算高。男方比她大十岁,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
许慧心拿到彩礼后,很快就跟男方领了证,因为是二婚,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亲朋好友吃顿饭,这婚就算正式生效。
当然这些事情,昭昭都是听金奶奶说的。许慧心嫁的男人离这边不远,金奶奶是本地人,认识的人多,时不时就告诉她,许慧心的情况。
“连男方性格都没了解,就这么嫁了!这是拿自己的下半辈子赌一把。”金奶奶劝昭昭,“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赌气。”
陆春燕回来后,就见昭昭捧着小脸,似乎在思考事情,喊了一嗓子。
昭昭侧头一瞧,就看到陆春燕拉着板车进来,她微微瞪大眼睛,“这是?”
“我买的。这板车一次可以进三百斤桃子。我中午在工厂门口卖了两百斤。还剩下一百斤,我打算换家工厂。”陆春燕回家吃饭,顺便再午休一个小时,“对了,煤气罐送来了吗?”
昭昭颔首,“就摆在门口,太重了,我不会安装。”
陆春燕摸摸她脑袋,“昭昭乖,这东西很危险,小孩子可不能摸,知道不?”
昭昭点点头。
第24章
陆春燕回来后, 昭昭就开始看她把煤气灶安装起来,拧了一下煤气罐的开关,再打一下煤气灶的开关, 然后就出来火了。
昭昭看着这东西就觉得神奇, “这里面怎么会出来火?”
小孩子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心, 陆春燕很有耐心解答,“这里面是丙烷和丁烷,这两个气体可以燃烧。”
昭昭更困惑了,陆春燕学的是幼师,她还真没办法教化学, 再往下说她就没法继续, 只道, “等你上了初中, 学过化学就明白了。”
昭昭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倒完油,油烟飘在空中, 陆春燕怕呛到她,就让她回屋。
昭昭进到开了电风扇, 手撑着下巴想事情。
陆春燕端着炒好的菜进屋, 就看到这一幕。
她这次还买了电饭煲, 打开盖子,米饭已经蒸好了,昭昭瞧见稀奇,“这是电?”
“对啊。就像电灯, 电风扇都是带电的。”陆春燕给她盛了一碗饭, 又盛了一碗西红柿蛋汤。
昭昭接过来,夹了陆春燕做的红烧鸡翅。
陆春燕期待看着她, “怎么样?好吃吗?”
昭昭点头,“好吃!很香。”
只是她很困惑,“为什么这个菜只用鸡翅,那剩下的部分多浪费!”
陆春燕怔住,仔细一想才明白她误会了,“这鸡翅是公司分装好的。有的人喜欢吃鸡翅,有的人喜欢吃鸡胸肉,有的人喜欢ʟᴇxɪ吃鸡爪。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分开了卖。并没有浪费。”
“卖不完,不就浪费了吗?”昭昭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喜欢鸡翅,毕竟它是真好吃。但是鸡爪子就不一定了。
“不会。有冰箱!”想到这里,陆春燕怔住,“等我再赚点钱,咱们也买个冰箱,暂时还买不起,它太贵了。”
昭昭懂了,这年头有冰箱可以将东西冷冻保存。
“对了,昭昭,你刚刚在想什么?”陆春燕担心女儿一个人待在家太无聊,想着要不要带女儿一块去摆摊。现在是暑假,也没办法上学。送去托班,价格又太贵,她暂时还负担不起。
昭昭抿唇,把许慧心和大力离婚的事说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没钱的时候,他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有钱之后,反而要离婚呢?”
她一直以为钱可以带给人幸福,可是她今天才发现原来钱也可以拆散家庭。
陆春燕恍然大悟,原来女儿是困惑这个,她叹了口气,“有的人只能共富贵,有的人只能共患难。跟钱无关,跟人品有关。”
这话有一定道理,昭昭诧异看了她几眼。
“快吃吧。吃完饭,我要午休。下午要不要陪我去摆摊?”陆春燕笑眯眯看着女儿。
昭昭摇头,她不想去,她现在只想完成她的业绩。
陆春燕也不勉强。
她午休后,给昭昭留了几个桃子,拉着剩下的桃子出了家门。
昭昭则跟金奶奶询问许慧心的家,“我有事想找她。”
许慧心留了一千块钱做手术,她这单生意不算失败。照样可以打分。现在她需要找许慧心帮她评分。她可以直接找上门,但是许慧心刚做完手术,在屋里休息,她的新丈夫未必会让她登门。
如果有奶奶陪着,对方肯定不会拒绝探视。
金奶奶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带她一块去,“到了地方,你千万不能乱跑。我跑不过你,知道不?”
昭昭乖乖应了。
到了新家,昭昭注意到这家也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了。家境要比她们家的房东差一点。
男方看到金奶奶和昭昭,还以为昭昭是金奶奶的孙女,立刻将两人请进屋,“她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有点虚,不能下床,请您谅解。”
金奶奶笑着摆手,“没事儿!我来看看她。”
她进了屋,就见许慧心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旁边还有熬好的鸡汤,是男人熬的。
金奶奶见此,就看着许慧心,“晓平是个过日子的人,你以后有后福呢。”
许慧心对于新丈夫还没什么感情,但是嫁给他后,他待她极好,她做手术,他也尽心照顾。
人心都是肉长的,许慧心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也挺好。
许慧心也跟着笑,“是啊,嫁给朱哥,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
朱晓平有点受宠若惊,心里也觉得甜蜜,挠头傻笑。
金奶奶跟许慧心聊些家长里短,昭昭就在边上听着。等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让许慧心碰碰自己的财神。
许慧心将手放上去,笑道,“你还别说这财神真灵。我许过愿,真就得了两千块钱。”
金奶奶有点惊讶,可也没当一回事,“可能是碰巧吧?!你老家的树不是种了好些年吗?”
“对!”许慧心失笑,“之前一直没人问,谁成想突然就涨起来了。”
她摸了摸财神的脑袋,“希望它可以再保佑我财源滚滚。”
昭昭看着财神APP上的评分,满意地点头。
从许慧心新家出来,金奶奶就跟昭昭道,“慧心嫁给大力五年,从来没吃过他做的饭。嫁给晓平,她就得对方照顾。可见有时候精挑细选也有可能选错。随手瞎指反倒幸福一生。”
昭昭面露古怪,之前还劝不要盲目做选择,现在又说反话,金奶奶这是年纪大了,犯了唠叨的毛病吗?
两人回到出租屋,刚进院子就听到大力跟大伙宣布一个好消息,他在郊区看中一套小院子,谈了价格,只要一千两百块就能拿下。
张爱国从出租屋出来,仔细问他地址,闻言皱眉,“你确定吗?之前我去看过,那边房子最低都要两千。”
“这家孩子生病了,急着卖房做手术。谁能拿出现钱,就卖给谁。”大力得意洋洋笑起来,“我是第一个!”
张爱国觉得这事有点玄乎,“你过户了吗?”
大力摇头,“我们约定明天就过户。今天是周日,房管所不上班。”
张爱国觉得他得谨慎一点,“你还是去盯着他吧。明天一上班赶紧去过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不多,更多的是陷阱。小心点为好。”
大力见他怀疑,有点不高兴,“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想买房把妻儿老小接过来。我先你一步,但你不能咒我啊。”
张爱国原本是好意,见他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也来了气,扭身就往外走,“算了!你就当我胡说的。爱信不信!”
木朝宇也劝大力,“你还是去盯着吧。我以前也听说有房东故意拿房本骗钱。”
现在治安这么差,房东跑到别的地方,谁能找到?
住在木朝宇旁边的年轻女人也跟着劝,“是啊。还是去盯着吧。一千两百块钱不是小数目。”
大力见他们都这么说,也有点慌了,片刻不敢耽误,火急火燎冲出院子。
金奶奶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奔三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昭昭没有搭理大力,而是笑盈盈看着木朝宇旁边的年轻男人,“我叫昭昭,大哥哥人,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人二十出头,一看就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戴着眼镜,长相秀气,还有点腼腆,见昭昭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着跟她寒暄,“你好啊!昭昭小朋友,我叫徐艳玲。是流关大学大三学生。”
昭昭笑道,“你是学生,怎么出来工作了?”
“暑假打短工。”徐艳玲推了推眼镜,看了眼电子手表,“不行!我要迟到了,先走啦!”
她急匆匆往外走。
昭昭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小姐姐人品不错。
她回头,想跟木朝宇再聊几句,没想到他直接回屋画他的画了。昭昭只能遗憾回屋。
天还没黑的时候,陆春燕卖完桃子回来了,在屋里数钱,记录今天的业绩。
昭昭问她,“桃子马上就下市了,到时候你打算卖什么?”
陆春燕早就想好了,“我打算明天卖西瓜,不能卖一个品种,大家会腻的。”
昭昭颔首,“西瓜也快下市了吧?”
陆春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卖什么水果。到了秋天,水果都会下市。冬天就更不用说了。
“凉粉大姐卖的凉粉挺好吃的,你不会是做菜吗?”昭昭觉得陆春燕的厨艺相当不错,至少比她上辈子的母亲做得要好吃。
陆春燕摇头拒绝了,“我做的是家常菜,跟真正的餐馆不能比。”
她做什么呢?凉粉肯定不行,她拍了下巴掌,“对了!我可以做凉皮、擀面皮和娃娃鱼。”
他们家就是做这个小吃,在镇上卖得一直不错。她在市里卖,生意肯定不会差。
昭昭跟着点头,“不错!”
虽然要卖凉皮、擀面皮和娃娃鱼,但她一时半会儿还真卖不成。因为这东西要提前熬料汁,还得买煤炉子和锅。
等天凉了,我再卖,“要不然调味料很容易放坏。”
昭昭觉得可行。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张爱国的大嗓门,“不得了!大力真被骗了?!”
租客们听到动静,纷纷出了房间,七嘴八舌询问,“怎么回事?”
“大力人呢?”
张爱国拍着巴掌,“我刚刚在半道上遇到大力,他正在拽房产中介不撒手,说是房东找不着了。让房产中介赔钱!”
众人一阵唏嘘,还真让张爱国料准了。
第25章
租户们纷纷跑去看热闹, 昭昭没有跟过去。
等了一个小时,租户们将软成一团的大力带回来。钱财被骗,大力崩溃大哭, 骂中介黑心。
金奶奶询问什么情况, “报警了吗?”
“报啥警啊。大力为了省中介费, 直接跟房东约定交易。连合同都没签,就把钱给人家了。房产中介没收到中介费,怎么可能承担责任。警察让他去起诉原房东。可他现在连律师费都掏ʟᴇxɪ不出来。”张爱国直摇头,觉得大力真的不会办事。
其他人也都唏嘘大力的遭遇,劝他快点振作起来, “去法院起诉, 能追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他那房子跑不掉的。”
木朝宇劝他动作快点, “你现在去起诉, 法院可能会把他的房子冻结。要是晚了一步,他提前把房子卖了,你就是起诉, 他也没钱可还,那才糟呢。”
大力也想, 可他现在身无分文, 哪有钱起诉, 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众人对他既同情又恨铁不成钢。他都这样可怜了,可谁也没有伸援手。一个连妻子都抛弃的人,谁敢借钱给他!不怕他赖账不还吗?
大家只看热闹,借钱?那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最终大力什么都没做, 只能认栽。
陆春燕出来, 听其他人讲完事情经过,只觉得这男人倒闭, 心想:她要是买房一定要擦亮眼睛,可万万不能被骗了。
昭昭没有关注大力,那钱不被骗也会被偷,早就不属于他了,她现在注意力全在徐艳玲身上。
徐艳玲在餐饮店打工,这会儿收工回来,看到院子里吵吵闹闹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昭昭凑过去,徐艳玲看到她时不时看自己,蹲下身,笑眯眯问,“怎么了?”
昭昭问她,“你缺钱吗?”
徐艳玲笑了,“缺啊,谁不缺钱呢。”
“你要钱干什么?”
徐艳玲叹气,“我现在的学费都是借的。包括我高中学费,都是我的高中老师借给我的。”
金奶奶插了一句嘴,“大学不是免费吗?”
“以前是免费的,但是从89年就开始收费了。”徐艳玲苦笑,“我正好赶上了。每学期200块钱。”
金奶奶叹气,“那还好!以后工作,这钱能还清。”
昭昭试探问,“你需要多少钱?”
“三千块钱。应该能挺到我毕业。”徐艳玲仔细算了一下。
一毕业就背负巨债,压力好大,金奶奶忍不住心生同情,心里也升出一丝好奇,“你爸妈呢?”
提起父母,徐艳玲情绪有点低落,“我中考考了咱们县的第一,我爸不给念书,他说女孩子念书再好有什么用,迟早也是别人家的。”
金奶奶年纪大,什么样的父母都见过,“计划生育天天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可是有什么用。重男轻女的父母还是那么多!”
昭昭看了眼陆春燕,她亲生父亲好像也是因为她是女儿,就将她卖了。但是陆春燕对她并没有两样。
徐艳玲颔首,“是啊,我弟弟高考只考了两百多分。他们还要送他去复读。”
“哎呀,七百五十分的卷子考两百多分,复读十次都考不上,这不是浪费钱嘛。”金奶奶就唏嘘,“我发现越重男轻女的家庭,儿子就越没出息。全被父母给惯坏了。”
徐艳玲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是啊!要不是我的高中老师去我家找我,觉得我放弃念书太可惜,借钱给我,我还上不了大学呢。虽然她说不用我还,但是她压力也很大,要养两个小孩。”
金奶奶很能理解,“她是好心,咱们确实不能赖账。等你念了大学,一个月工资至少两百,两年时间就能还清了。”
徐艳玲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暑假做兼职,压力也能小一点。”
昭昭捧着财神雕塑放到她胸口,徐艳玲怔住,随即笑了,摸摸她脑袋,“谢谢你帮我许愿。”
虽然是封建迷信,但小孩子的心意难得。徐艳玲不忍伤害小孩子的好意。
昭昭已经习惯他们不会将这事当真,她看到交易建成后,就站起来。
也就在这时,有个中年男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他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直到他目光锁在张爱国身上,一把抓住他,“快点!科长有紧急事情要你处理。快跟我回工厂。”
张爱国急急忙忙跟在对方后头,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金奶奶叹气,“成年人哪那么容易呢。张爱国今晚又得通宵加班。”
天已经彻底黑透,陆春燕喊昭昭回屋洗澡,徐艳玲也回屋了,挠挠昭昭的头发。
昭昭回了屋,陆春燕已经帮她兑好洗澡水,她坐在洗澡桶里,陆春燕给她搓洗。
“你为什么不重男轻女?”
陆春燕怔住,“怎么问这个?”
昭昭把徐艳玲父母不肯供她读书的事说了。
陆春燕叹了口气,这才回答昭昭的问题,“因为我小时候也被这样对待过。小时候家里养鸡,明明鸡是我喂的,但是吃鸡蛋永远轮不到我。我每次都看着我弟吃鸡蛋,馋得直流口水。我想吃鸡蛋,每次都要被父母嫌弃我是馋丫头。我在那时就想‘等我长大,生了闺女,我一定不让我闺女遭这个罪’。”
她舀水倒在女儿后背,“你爸可能知道我的心结,所以才瞒着我偷偷将你卖掉。”
昭昭不太理解,“为什么徐艳玲母亲不护着她?”
陆春燕想了想,“可能她软弱吧?内心依赖丈夫,没有勇气反抗,也怕丈夫跟她离婚,无处可去。女人,尤其是在农村的女人,地位很低的。离婚,无家可去,无地可耕,只能等死。”
昭昭若有所思,陆春燕担心她想事情太多,回头再影响睡眠,就安慰她,“等你长大,自然就知晓了。”
昭昭一觉睡到天明,陆春燕去进货了。
昭昭吃完早餐,跟金奶奶在院子里乘凉。
张爱国从屋里出来,到水笼头边洗漱,金奶奶问他昨晚几点回来的。
“赶稿子,夜里两点才回来。今天可以晚一点上班。”张爱国笑眯眯告诉他们,“昨晚我回来路过一条河,救了一个人。要不是我,他就得淹死在河里。”
金奶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会掉进河里?”
“醉酒,我救他起来时,他还神智不清,前面那条河,也没个路灯,夜晚黑布隆冬的。他可能不小心摔进河里了。”第一次做好事,尤其是救了一条人命,张爱国心情还是很好的。
金奶奶夸他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她笑眯眯问,“我这边又有糖蒜,你吃吧?”
张爱国洗完脸,拿着馒头就过来了,“当然得吃!”
他一手馒头一手糖蒜,吃得津津有味。
张爱国见昭昭一直盯着自己,以为她没吃过糖蒜,给她递了一瓣,“要不要尝尝?”
昭昭摇头,这个味道太冲了,她不喜欢。
吃完早饭,张爱国就急匆匆去上班了。昭昭认识他这么久,他都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昭昭看了眼东屋,金奶奶知道她想看什么,笑道,“你徐姐姐去上班了。她上班的店连早饭都做。六点就走了。累着呢!”
昭昭捧着小脸,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世人皆苦啊。”
一个小孩像大人一样叹气,还说出这么深的感悟,金奶奶被她逗笑,“你才四岁就懂这么多了?”
“我妈妈每天早上去进桃子,还得去摆摊。也很辛苦。”昭昭指了指凉粉大姐的出租屋,“她也要摆摊。张叔叔要上班,徐姐姐也要上班,木哥哥……”
她怔住,“他好像一直不怎么出屋?”
“还在创作吧?!他是个怪胎!一直想当画家。”金奶奶直摇头,“艺术家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张爱国从外面急匆匆回来了,就像一阵风似地刮进院子,金奶奶好奇,“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上班吗?”
张爱国终于停下脚步,他原地转了一圈,拳头握紧,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这样子吓了金奶奶一跳,金奶奶怕他吓到孩子,立刻伸手去捂昭昭耳朵,还不忘提醒他,“这有孩子呢,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张爱国硬生生把脏话憋回肚子里,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我们科长太过分了。我昨晚辛辛苦苦写的报告,他居然当成他的功绩,要不是在厂门口碰向东,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金奶奶得知这事,她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你不是一直给科长当助理吗?他侵占你的功劳,你也没法反抗他。第一次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
“可是他已经不是一次了,次次都是这样。”张爱国握紧拳头,“何时才是头!”
他握紧拳头,整个人蜷缩成虾米,胳膊上面的青筋鼓起,下一秒就要暴跳似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请问你是张爱国吗?”
张爱国浑身戾气在看到来人ʟᴇxɪ,瞬间消弭,他重新拾起笑脸,跟对方握手,“你好,我是张爱国。”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跟精瘦的张爱国不同,此人大腹便便,看着就很富态,他双手紧紧握住张爱国的手,眼睛眯起,“多谢你昨晚救我。要不是你,我恐怕……真的多谢你!”
张爱国连连说不用谢,“谁见了都会伸把手。我也就是碰巧!”
中年男人是个鹏城来的客人,到这边谈生意,他昨晚被张爱国送到医院后,醒来得知自己差点被淹死,一阵后怕,所以赶过来感谢救命恩人,说什么都要拉张爱国吃饭。
张爱国哪有时间,“我要上班,真的。没时间。”
中年男人见他不肯,留下一个信封,里面是谢礼。张爱国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等中年男人一走,他打开信封一瞧,整个人呆住!
金奶奶坐在椅子上,半边身体倾斜,眼睛恨不得长出翅膀,“多少?”
第26章
张爱国一颗心跳得砰砰跳, 倒霉三十多年,好不容易走回运,居然这么大。不行!他得喝口水压压惊。
在金奶奶期待目光中, 他才吐出数字, “两千!”
金奶奶拍着巴掌, “哎呀,我说什么来着,好人有好报。你救了他一命,他给你两千,这下好了, 你可以到郊区买一套房啦!”
张爱国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实现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奋斗一辈子呢, 眼泪顺着眼眶而出, 怎么也控制不住。一个大男人就当着众人的面流了泪。
就在这时,昨天来喊张爱国的男人过来催促,“张爱国?你怎么还不上班啊?!科长正等着你呢。”
张爱国捏紧信封, 他想说:他有两千块钱了,才不稀罕这个破临时工。可是他硬生生忍住了。
买了房, 只是把妻儿接进城, 他还得养活他们。他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他在短暂的挣扎后, 选择笑脸迎人,“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急匆匆跟对方走了。
这下轮到金奶奶叹气,“生活就是一遍遍地吃苦。”
昭昭笑道, “至少他已经实现自己的初级目标, 可以在流关市买房了。”
金奶奶乐了,“是啊!买了房, 他就能省下租金,还能给儿子上学。以后日子会越来越红火的。”
大力从屋里出来,他昨晚喝得烂醉如泥,早上被吵醒后,出来问,“刚才谁啊?吵什么?!”
金奶奶见他这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快醒醒吧。爱国昨晚救了一个老板,得了两千块钱,他马上就能买房了。你还是快点工作吧。免得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去。”
大力听到张爱国要买房,整个人跳起来,“他买房?连他这个缩头乌龟也要买房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因为醉酒,身体站都站不稳,东倒西歪,而后一直扶着门框的手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地上全是他收的废品,因为许慧心走了,没人整理,他这一坐,袋子被撑坏,塑料瓶滚得到处都是。
房东老太太正好买菜回来,看到这一幕,“快点把地方整理好了。别搞得像垃圾场,让其他人家怎么住?!”
大力还是很怕房东的,他好不容易站稳身体,而后开始挨个捡瓶子。
金奶奶瞧着有点可怜,可是想到他曾经做的事,心肠很快又硬起来。他不作死就不会死!
翌日,张爱国就向领导请假一天,去买房子。
顺便再找房东提出解约,把东西搬过去。他向来节省惯了,买了房,一刻也不想浪费房租。
金奶奶问他,“这么快就搬进去了?不装修一下吗?”
九十年代的房子也会简单的装修,比如把墙面用腻子抹皮,再买沙发、窗帘、煤气灶等生活用品。
张爱国叹气,“等我媳妇过来,让她去采买,我不好请假。腻子等我晚上回家,我跟着一块干。风吹几天,味儿就散了。”
金奶奶想说:这样会有甲醛,对身体不好。可是他为了省钱,也用不了多少腻子。也就不再多说。
下午张爱国回来收拾家当,将东西全部打包。
他平时很少买东西,吃饭都是厂里,所以也没有煤气灶,两个行李袋就将东西全部装满。
不过他还是送了别人东西。比如他经常写信给妻儿,上面的邮票,全部送给徐艳玲,“听说你喜欢集邮,送给你吧!用过的邮票,不值什么钱,我也不懂,不知道有没有用。”
徐艳玲点头,“有用。我还没有这个。”
张爱国拎着行李袋离开院子。
昭昭看着徐艳玲的集邮册,“这东西很值钱吗?”
徐艳玲失笑,“这是我的兴趣爱好。对我来说,它是无价之宝。对于不喜欢它的人来说,可能一钱不值。”
昭昭看着有许多邮票超出她年龄,“这些从哪来的?”
“我家是农村乡下,队里有个知青特别好。她总是鼓励我好好学习,将来走出大山。后来她回城了,也时不时会写信鼓励我。这些都是我从信封上撕下来的,算是对自己的鼓励。”徐艳玲叹气,“后来我上初中的时候,看到废品回收站有不少拆封过的信件,上面有邮票,我也会撕下来贴在本子上,一直收集到现在。”
金奶奶问她,“你有没有问过这东西的价值。兴许它涨价了呢?”
金奶奶没集过邮,但她听说有人为爱一掷千金的故事。兴许有跟徐艳玲同样爱好者,也爱集邮,愿意出高价呢。
徐艳玲还真没想过,或许金奶奶说得对,兴许有人愿意花钱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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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国一走,院子里又空出一间房,房东老太太天天带人过来看房。很快就迎来了新住客,这回是个打工妹,是个未婚,神色有些凄苦,背微微有点佝偻。
金奶奶一开始猜错她的年龄,还以为对方四十多岁呢。可是一问才知,她年龄比陆春燕还小。
这个人简单是张爱国的翻版,每天早出晚归上班。张爱国在厂里打临时工,她比张爱国还辛苦,她在毛纺上班,经常加班。因为加班有加班费。但她吃的却不好,一天三顿都是馒头。
金奶奶的咸菜又有人接手了。
也因为这个关系,金奶奶很快跟她熟悉起来,“招娣啊?你又没结婚,干嘛亏待自己?!”
周招娣有点忐忑,“我还有个弟弟没结婚,盖房子要钱,彩礼也要钱。”
金奶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父母没了?”
周招娣摇头,“没有啊。我们老家地少,挣钱机会不多。我是姐姐,当然得给弟弟娶媳妇。”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金奶奶觉得她被父母洗脑得不轻,“你比徐艳玲还惨啊。徐艳玲的父母至少没有让她赚钱贴补儿子。你爸妈这是不做人,使劲压榨你啊!”
周招娣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了,忙为父母辩解,“不是这样。我父母人很好的。要不是他们,我现在早就死了。”
昭昭急切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那边重男轻女,计划生育查得很严,许多人家为了生男孩会把女婴溺死。”
金奶奶蹙眉,“什么?上面不查吗?”
“他们又不去医院接生,上面怎么会知道。”周招娣抿唇,“我生下来后,就被人扔到路边,是我父母把我捡回去,将我养到大。他们说了,只要我弟弟结婚,我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会给我找门亲事。不会再拖累我。”
金奶奶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这世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纯粹的好人很少,纯粹的坏人也很少。更多的是会做好事,也会有私心。周招娣的父母收养周招娣的动机也许不单纯,可至少他们确实将她养活了。
生恩不及养恩大。将她养到大,让她给儿子盖房娶媳妇,这情谊就算了结了。
昭昭捧着小脸,“这么说你很想要一笔钱给你弟弟盖房,并且取娶媳妇?”
周招娣颔首,“是!”
昭昭追问,“需要多少钱?”
“我们那边彩礼比较高,差不多要四千块钱。盖房子,也得盖青砖大瓦房,五百块钱就够了。”周招娣显然知道情况。
昭昭蹙眉,“这么高彩礼?”
流关市的彩礼也才一两千块钱。乡下彩礼怎么这么重?张爱国买个房子才两千,这四千块钱都能买两套房子了。
金奶奶倒是半点不意外,“越是重男轻女的地方就越贵,因为他们溺死的女婴多,供小于求,彩礼自然就很高。”ʟᴇxɪ只是她叹了口气,“你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不吃不喝,一年也才攒一千块钱,四千五百块钱起码得赚四五年。你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到那时你恐怕只能给人当后娘了。”
周招娣抿抿唇,“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结了婚,还顾着娘家,公婆肯定不喜,男人也得跟我闹脾气。”
金奶奶一想也是,这姑娘倒是个通透的,就是运气不咋好。
昭昭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给她招财。
她将财神放到周招娣胸口,对方怔住,“这是什么?”
金奶奶笑了,“这个财神很灵的,她在给你祈福,希望你能发财。”
周招娣哭笑不得,“就我这样的,还能发财?”
金奶奶见她不信,立刻急了,“你别不信啊?你住的房子,前一个租客,就是半夜救了南方的老板,对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给了两千块钱。他拿钱去郊区买房子了。”
周招娣眼睛闪得惊人,“当真?命真好!”
“一切皆有可能。兴许有一天你也时来运转呢。当你走运的时候,你挡都挡不住!”金奶奶让她别放弃希望。
周招娣也笑了,摸了摸昭昭手里的财神像,“希望它可以保佑我!”
昭昭面露古怪。
就在这时,徐艳玲从外面跑进来,像一阵风似地跑回自己房间,看到她们连招呼都不打。
金奶奶纳了闷,“上班时间呢,她怎么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徐玲玲又风风火火跑走了,怀里还抱着她那个集邮册。
昭昭弯了弯唇角,财路到了。
金奶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午饭一个小时后,徐艳玲终于回来了,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时不时捂嘴笑,就好像压力瞬间消失似的,人也变得轻松。
金奶奶见她这样子,“你咋了?发财了?”
徐艳玲狂点头,“差不多!知道我发生啥发事吗?”
不等金奶奶回答,她拍了拍自己的集邮册,“没想到我有一张邮票特别贵,卖了整整三千!厉害吧?”
金奶奶嘴巴张大,几乎可以塞一个鸡蛋,她不敢置信,“这么贵?”
“就是这么贵。我也不敢相信。”徐艳玲捧着自己的脸,“我怕好事跑了,刚刚回来拿集邮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没骗我。”
昭昭迫不及待追问,“你的钱呢?”
“我转给老师啦!”徐艳玲理所当然道,“这么多的钱,我拿着太不安全。转给他,无债一身轻,我心里才舒坦。”
金奶奶跟着点头,“是该还给人家。”
她看向其他邮票,“其他的没卖出去?”
徐艳玲摇头,“他说其他邮票,他都有。只有那一张没有。”
金奶奶懂了,也安慰她,“那你以后也能轻松些了。命真好啊。”
徐艳玲也跟着笑,可不是嘛。她命确实好。
第27章
徐艳玲还完债, 她直接从餐饮店辞职,用她的话来说,这份工作太辛苦了。她没有半点自由。
不过她很快又找了一份兼职, 也是在餐饮店打工, 这家不做早餐, 工资稍微少一点,每月只有一百块钱。但她早上可以睡到八点才起。九点去上班也来得及。
因为睡眠充足,她整个人荣光焕发,像是真正的大学生。
遇到陆春燕时,甚至会跟她打招呼。
陆春燕都察觉出她的异样, 问昭昭, “她怎么了?遇到好事了?”
“对!她以前集的邮票卖了钱, 把欠款还了。”昭昭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一遍。看到木朝宇出屋, 她想过去跟他说话,陆春燕却叫住她,“昭昭, 我有事要跟你说。”
昭昭点头,进了屋。
陆春燕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昭昭, 你已经到了可以入学的年龄。我打算带你到幼儿园报名。”
昭昭歪着脑袋, “什么是幼儿园?”
“就是玩乐的地方,也有老师教你们做游戏。有许多小朋友陪你玩。”陆春燕觉得幼儿园能学到的知识很有限。基本上就是玩和学规矩。
昭昭不是真正的小孩,而且她也不想玩,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 “我不去!”
陆春燕微怔, 她怎么也没想到昭昭会不愿上学,她形容的这么好, 小孩子都贪玩,怎么会不想上学呢?她想不通,好奇问,“为什么?”
“我跟金奶奶一起玩,她会讲故事给我听。”昭昭绞尽脑汁想说辞。
陆春燕笑了,她还以为昭昭厌学,离不开她呢,忙道,“你放心,幼儿园也有故事书,连环画,小人书,免费看。没人会打扰你。”
昭昭抿唇,再次重申,“我不想去!”
陆春燕别的事情都能答应她,唯独这件事不行,既然利诱不行,她就开始打感情牌,“我出去做生意,你一个人待在家,我整天提心吊胆,如果你去上学,我会很放心。”
昭昭对上她担忧的眼神,一时之间怔住。原来她这样担心自己?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陆春燕立刻抱紧她,“昭昭,真是妈妈的好女儿。”
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昭昭一张小脸爆红,忙伸手抹了一下,嫌弃得不行,“我是大人……我……你不能这么做!”
怎么能亲她的脸呢?她已经是大人了。
陆春燕还是头一次看到昭昭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整齐,只觉得好笑,这孩子说话总喜欢学大人,没想到让一个吻破功了!她笑得肚子疼,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这孩子更生气,可这样一来,她忍得肚子疼,借口去上厕所,逃开了。
昭昭擦了擦脸,拿着小板凳坐到金奶奶旁边,撑着小脸,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金奶奶见她这副表情,也觉得好笑,“怎么了?”
昭昭叹了口气,“我马上要上学了。”
金奶奶还以为什么事呢,“上学不好吗?幼儿园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昭昭抿唇,不好,一点都不好。整天跟小萝卜头待在一起,她还怎么做任务?
就在这时,木朝宇从外面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他的画,整个人失魂落魄,两眼无神,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金奶奶怕他想不开,忙招呼他坐下,“怎么了?”
木朝宇像是被人按了开关,眼神有了焦距,打开他的画,让金奶奶点评,“这是我的画,我哪里画得不好?”
金奶奶缓缓打开,昭昭也站到金奶奶旁边,这画画得是她。
金奶奶也发现了,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衣服的颜色更为协调,她点头,“挺好看的。”
就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这画一点没把昭昭灵动可爱的一面画出来,显得有点呆板,说句不好听的,跟个缺心眼似的。
木朝宇像是找到了知已,“是吧?我也觉得我画得好。可是他们不懂画,把我的画损得一闻不值!”
金奶奶疑惑,“他们是谁?”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木朝宇咬牙切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对方有仇呢。
金奶奶也不好打击他,“你可以多找几个人看看,我不懂艺术。在我看来,你画得比学校挂的那些画好看多了。”
她是个会比喻的,木朝宇脸上的表情直接裂开了,学校挂的画都是学生作品,全是野路子,他可是专业画家!
昭昭在边上问,“木哥哥,如果你有钱,可以办个画展?”
虽然之前他生了她的气,但是至少他给了她一把糖果,她觉得这样渴望成名的人,如果真的办了画展,一定可以给她打五颗星。
木朝宇也怔住,“画展?”
他腾地站起来,似是在呢喃,“对啊!画展!我可以办个画展!”
可是他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不行不行!办画展就得回家。我不能认输。”
昭昭懂了,原来这个大少爷是为了追逐梦想离家出走,她将财神像贴到他胸口。
木朝宇低头瞧了一眼,很快又陷入自己的情绪,“要不然我找人借钱?找我好兄弟?不行!我父母肯定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
“你可以自己赚钱啊。”金奶奶替他出了个主意,“办画展也要不了多少钱吧?你去打工几个月,兴许就能办一个。”
木朝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他能做什么呢?
“你会画画,可以教小孩画画,也可以在街头摆摊画画。”金奶奶看了一眼画作,昧着良心夸,“你画得多好啊。”
木朝宇一想也对,他说干就干,将画卷起来,风风火火跑回屋,拿着纸板画具就去摆摊了。
昭昭看着自己ʟᴇxɪ的财神APP满意地点点头,交易建成,接下来就等着对方发财吧。
她撑着下巴等啊等,很快等到周招娣下班,她从外面走进来,差点摔了一跤。
金奶奶还以为她没看路才摔倒的,“哎,小周,你走路小心一点。”
周招娣有点晕,见金奶奶旁边有座位,立刻坐过去,手撑着额头,半眯双眼。
金奶奶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摸了摸她额头,“你不舒服啊?”
周招娣没有回答,昭昭从屋里出来,看到自己的小凳子被占了,瞧着周招娣的脸色,“你怎么了?是不是太饿了?”
周招娣终于睁开眼,“不是!我吃过饭了。我去医院当护工,有个人需要血,我就捐了400CC,现在头有点晕。”
她这话一出,金奶奶差点爆粗口,“你糊涂啊!你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你捐什么血?你自己都营养不良呢!一次还捐这么多。”
昭昭微微有点惊讶,捐血?血有什么用?!
周招娣挤出笑脸,“那个孕妇大出血,整个医院的血库不够用,情况紧急。家属给的钱比较多,所以我就捐了。”
一般情况下,刚抽的血不会直接给病人使用,要先进行一定的处理和检测,确保血液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再进行输血治疗。但产妇大出血出于紧急情况。不救,孕妇必死无疑。救了,好歹能活。
要知道孕妇在医院死亡,卫生局会派人下来调查的。如果一所医院去世的孕妇过多,卫生局很有可能会吊销医院的执业许可证。所以医院最重视孕妇生命。
昭昭听懂了,原来失血多,还可以抽别人的血补上。这个时代的医学比2000年前发达多了。
金奶奶想骂她“要钱不要命”,可到底没说,只叹了口气,“多吃点红枣花生补补吧。你回去照照镜子,你这脸色已经不能见人了。明天请一天假吧。你得先顾着自己才能想别人。”
昭昭盯着周招娣的脸点头。是真的很吓人,跟鬼一样。
周招娣抿抿干裂的嘴唇,缓缓点了点头。
翌日,周招娣没上班,她太虚弱了,走不了几步,头就晕。金奶奶见她可怜,就将自己的饭菜分她一半。
周招娣哪能跟老人抢饭吃,说什么都不肯。金奶奶摇头,“没事。我早上吃得不多。中午我让儿媳妇多送一份过来。”
周招娣端着饭,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金奶奶语重心长教导她,“你要对自己好一点。没有人疼你,你就得加倍疼自己。你别仗着年轻就作践自己的身体。我说实话,你身体缺营养。普通人抽400cc的血根本没事。你脸却成这样,肯定是贫血。这个病严重起来很有可能没命,你得注意。”
周招娣小口小口吃着饭菜,“是我太心急了。”
“太善良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亏待自己。其实你可以自私一点。”金奶奶拍着胸口,“你看我!就很自私。我的退休金全握在我自己手里,谁找我要,我都不给。这世上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周招娣却狠不下心,金奶奶见劝不住,也就不再劝。
周招娣叹了口气,“昨晚那个孕妇,我真的很羡慕她。”
金奶奶觉得她脑子已经不灵光了,“产生大出血可是从死神手上捡命,她侥幸才活下来,你羡慕她?”
周招娣不是羡慕她生产不顺利,是羡慕那个产妇有个好父母,“他父母得知女儿生产,连夜从外市坐车过来。那个女婿已经放弃救她,不肯签字,是他们抢过笔,求医生全力抢救。医院血库的血不够,他们花高价找人买。时间真的很紧张。只晚一分钟就有可能没命。我听说产妇丈夫很穷,当初她父母不同意,她以死相逼,非要嫁。居然挑中这么个男人!”
金奶奶叹气,“没摊上好丈夫,摊上好父母。这产妇命不算差!”
周招娣颔首,“产妇肚子里的孩子偏大,医生建议她剖腹产,那个男人太穷,听说剖腹产比顺产要贵一百块钱,非要她顺产。最后顺的时候大出血,差点连命都没了。”
两人正聊着天呢,外面突然来了一对夫妻,两口子年纪都不小了,五十多岁,一进院子,就看到周招娣,而后紧紧盯着她。
周招娣被他们看得头皮发毛,“你们是昨天那个孕妇的父母吧?”
她以为这对夫妻是来感谢她输血的,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拿了钱,你们没必要亲自登门道谢。”
夫妻俩却没回答她,一直盯着周招娣,直到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到周招娣耳边比对,呢喃着,“简直一模一样。”
金奶奶戴上自己的老花镜,也盯着照片跟周招娣对比,还真是很像。这两人什么来头?
老太太一把握住周招娣的手,眼圈瞬间通红,下一秒眼泪就落下来,“佳琳?!我是妈啊!”
周招娣怔住,看向老太太旁边的男人,他的情况没比老太太好多少,眼里全是泪水。
金奶奶也被眼前这状况弄得有点懵,周招娣不是有父母吗?虽然不怎么疼她,却是从小养到大?!周招娣也说过她的村子重男轻女很严重,生女孩的人家会将女儿扔到路边或是直接溺死,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偷偷抱走别人家的闺女?这不合理?!
要说这里面最淡定的就是昭昭,她在边上看了全程,查看财神APP后,恍然大悟,原来这对夫妻是周招娣的亲生父母。
她一般不查看顾客的个人信息,因为财神APP会把顾客从小到大发生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信息太多,她逐个查看会很累。
她还以为周招娣会像其他人一样发笔意外之财,没想到天上直接掉个馅饼——
呃!不对!这两人是周招娣的亲生父母,那周招娣还会给弟弟买房吗?!
不买房,这条交易岂不是要作废?!
第28章
最终周招娣先开了口,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
老太太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口笃定,“不会!你就是我的佳琳,你后背还有一颗痣, 就在肩胛骨正中央的位置。你右腿膝盖下方有块胎记, 像一只猫。”
周招娣不知道背后有没有痣, 但她右腿膝盖有胎记,却是知晓的。她下意识看金奶奶。
金奶奶将她的T恤往下拉了拉,肩胛骨中间还真有颗小痣。一个地方一致算是意外,三处一样,这还是巧合吗?
金奶奶看向老太太, “大妹子, 你家孩子怎么丢的?”
她示意周招娣回她的屋拿凳子让两人坐下, 这事肯定不简单。
周招娣点头, 进屋搬凳子。也不知是刚吃完饭,还是她情绪过于激动,头晕的状况倒是没再发生。
招招也坐在自己的小板凳, 等着听故事。
听故事可比她自己看视频省事多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开始讲。
二十八年前, 老太太生病去医院看病抓药, 她不放心将三岁的女儿丢在家里。就带着一块去了医院。
她在排队拿药的时候, 想拉女儿跟她去药房拿药,可女儿走累了,吵着闹着要她抱,可她病了, 哪有力气抱, 只能让女儿坐在椅子上等她,等她拿完药再来找她。
女儿答应得好好的, 可是等她拿完药回来,女儿已经不见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眼泪鼻涕一起流,“孩子丢了之后,我去医院报警,一无所获。我们找了整整二十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
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生怕女儿再丢了。
老头也是哭着,“你妈一直自责,不该带你去医院。应该紧紧抱着你。”
周招娣一点也想不起来,可看着他们哭,她心里升出几分满足,原来她并不是没人要,她的亲生父母一直没有放弃她。
金奶奶见两人又哭起来,忙打断他们,“不对啊。招娣说自己是父母从小养到大。你女儿三岁丢了,这对不上啊!”
老太太和老头对视一眼,“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周招娣想不起来,“我爸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们那边特别重男轻女,我爸妈有儿子,偷女孩的情况应该不可能。”
老太太和老头觉得肯定是周招娣的父母在说谎,“我们先调查吧。你父母从哪收养的你?”
周招娣挠头,“我妈说她从路边捡的,ʟᴇxɪ我们那边十里八乡都是找接生婆接生。但她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除非找周招娣的父母对质。但老太太和老头觉得他们之前跟周招娣说谎,很有可能会抵死不承认。甚至会倒打一耙,说他们是骗子,故意离间他们和招娣之间的感情。
倒是金奶奶想起一件事,“我前几天看报纸,说是东北那边有个警察破了案子,就用的DNA技术。DNA就是咱们的基因编码,如果你们真是招娣的亲生父母,亲子鉴定机构肯定能测出来。”
老太太微怔,原来医疗这么发达了?!她喜上眉稍,“那我回去就找医生问问。”
她紧紧握住周招娣的手,“你先别告诉你父母。等我们做完鉴定,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周招娣感受她掌心温暖又坚毅的力量,心里微暖,点了点头。
这对夫妻急着去鉴定,先行离开了。
金奶奶看向周招娣,“虽然他们不是多么富裕,但至少疼爱子女。”
周招娣点点头。
“你暂时别把钱汇给你父母。如果他们真的抱走你,那就是人贩子。你可不要认贼作父!你父母才五十多岁,头发比我还白。可见他们这些年吃了不少苦。”金奶奶最恨人贩子。尤其周招娣的父母不是个东西,让女儿贴补儿子,打得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
周招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就一个小时,这对夫妻又折回来了。
他们已经问过医生,医生有家鉴定中心可以亲子鉴定,但是费用比较高。如果想省钱,可以回到他们的所在地,警察可以免费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周招娣想也不想就道,“那就回你们所在地的警察局吧?”
夫妻俩点头,老太太有点心急,“那就快点出发吧。要等一周后才能出结果。”
周招娣微怔,“你们女儿还在医院呢?”
提起小女儿,老头表情皲裂,好半天才道,“她认准了那个男人。我们是多余的。就不碍他们的眼了。”
周招娣疑惑看着他,什么意思?
老太太拍了下丈夫的手,眼神略带责备,“佳琳迟早要知道。”
她叹了口气,告诉周招娣,“你妹妹叫佳慧,非要嫁给她男人。那男的家里不仅穷,而且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在医院时,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敢签字。好不容易我们花钱将她抢救回来,她却死活要跟他。”
老太太似乎被伤透了心,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却倔强地擦掉,又强挤出笑脸,“可能是从小到大我们太紧张她了。”
佳琳丢了以后,老太太把小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可能是保护得太好,让她不知道人间疾苦!
周招娣抿抿唇,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道,“那我回去拿几件衣服。”
夫妻俩擦了擦眼泪,重新坐下来等女儿。
金奶奶见此就劝他们不要管得太宽,“你们把孩子教傻了,要是学不会放手,以后你们走了,她有吃不完的苦。孩子大了,就该放她出去见识社会险恶。”
老太太又想哭,“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招娣从小就命苦,那家人把她当赚钱机器,她受了很多苦。要是回去之后,你们为了照顾小女儿忽视她,那你们还是趁早别认招娣了。”金奶奶听着就觉得他们把小女儿养得太过骄纵。
招娣那么老实,不会撒娇不会说话,很容易被她欺负。她可见不得招娣受委屈。
夫妻俩想了想,看了眼周招娣房门,点头向她保证,“你说得对!她已经结婚了,我们也管不了多久。”
金奶奶松了口气,算他们还不算糊涂!
周招娣这一走就是一天过去,回来后她就忙着工作。不好一直请假。就算认回亲生父母,她还是得上班赚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对夫妻一直没来,估计也是想等结果出来。
好在七天时间眨眼过去。
这天下午两点,周招娣回来后,夫妻俩已经来了,看到招娣,老两口已经激动迎上前,“招娣,你是我们的女儿,没弄错!”
她掏出检测报告。这是警察那边出具的报告,最后一页已经认定他们是周招娣的亲生父母。
周招娣呆愣时,夫妻俩已经一边一个抱住她。
金奶奶和昭昭也为周招娣高兴。她的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周招娣终于哭出声,眼泪无声流淌,没有声音,但是谁看了都能感受到她的难过。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个亲子鉴定报告,但是内情却让她绝望。这意味着她父母很有可能是人贩子,而他们让她出来赚钱就是想继续剥削她,让她给弟弟买房。他们想压榨她一辈子。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被父母忽视,她总是安慰自己,要不是他们收养她,给她一口饭吃,她不可能活到现在。可一切都是谎言。全是他们奴役她的借口。
夫妻俩见女儿伤心,也顾不上哭,忙安慰女儿,“以后跟我们生活,谁也不能将你抢走!”
周招娣一直哭个不停。
昭昭好奇问,“我之前也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妈就把人贩子抓进去了。你们会报警抓他们吗?”
夫妻俩看向周招娣。抓不抓要由周招娣来决定。他们担心周招娣跟那两人有感情,不舍得抓人。而他们跟周招娣刚认,没有感情基础,不想她难过。
金奶奶见这夫妻俩跟面团似的,难怪会养出那么个不听话的小女儿,她冷了脸,“你们不抓他们,难道要让他们一直缠着招娣?你知道他们把招娣害得有多惨吗?会走路开始就给家里干活。七岁就下地收稻子,个子还没锅台高,还要给一家人做饭。长大了,也不让她嫁人,非要她给家里盖个砖瓦房,再弟弟娶个媳妇!这哪里是当女儿,分明是当奴隶!”
她每说一样,夫妻俩脸色就青一分。最终老太太抱着招娣痛哭,“我可怜的女儿!你受苦了呀!”
周招娣也跟着一块哭。她哭自己眼瞎,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却从来不怀疑。白白受那么多苦。
等他们哭累了,一家三口才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周招娣的工作肯定要辞了。跟他们回老家,老太太说,“虽然我们家不算大福大贵,但是我和你爸都有一份正式工作。咱们有单位分配的房子,你在附近找个工作,赚多赚少不要紧,最要紧住在自家,我也能照顾你。”
她满心满眼都想补偿女儿,想让她过好日子,周招娣又想哭,最终答应辞职。
周招娣把房子也给退了,然后一家三口拎着行李离开院子。
后来,老太太有接过周招娣特地寄来的信。
信上大概讲了她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亲生父母很疼她。她的妹妹后悔了,抱着孩子找上门,父母没再惯着妹妹,劝让妹妹担负起责任,妹妹抱着孩子离开了。除此之外,她还知晓自己被带走的故事。养父当时看她可爱,再加上有个儿子,就想再养个姐姐,将来嫁出去好赚回一笔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养父被抓后,养母向她求情,她只觉得可笑,害了她半辈子,让她当牛做马,还想她饶他们,简直痴心妄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老太太还不知道。
院子里得知周招娣认回亲生父母,都为她高兴。这孩子太苦了,她养父母根本不拿她当女儿看待,现在苦尽甘来,以后有父母疼爱,她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第29章
周招娣走后, 房东老太太又开始往外租房子。也就隔了一天,来了一个背包客,这人很神秘, 自打住进来, 就早出晚归。
他起得有多早呢。这么说吧, 陆春燕每天要去桃花镇进货,整个院子,她起得最早,好几回陆春燕都看到他出门。更让人诧异的是他是半夜三更回来的。睡觉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三个小时。
昭昭为什么会知道呢?是金奶奶说的。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好, 只要外面弄出一点动静, 她就醒了。
每到半夜三更, 外面铁门就被人拍响, 然后金奶奶就醒了。
一连两天,金奶奶实在受不了,就找房东老太太告状。
房东老太太不可能得罪金奶奶这个长期租客, 就去找这个背包客,让他晚上不许发出动静, 早点回来。
对方答应了。
昭昭对这个背包客没怎么关注, 因为她现在注意力全被上学所吸引。
陆春燕带她到附近一所ʟᴇxɪ幼儿园报名, 这是一家私立幼儿园,不要房产证。但是等上了小学就得要房产证了。
陆春燕必须得赶在女儿上小学之前买一套房子。
这些天她早出晚归摆摊,除去母女俩吃喝,已经攒了一千两百块钱。
郊区的房子很贵, 但是陆春燕不打算买, 因为治安没法保证。昭昭年纪小,她到城里做生意, 女儿丢了,她都不知道。
她打算买附近的民居。问过价格,原来这种民居不能买卖,属于小产权房,买了不受国家保护。用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买了之后,万一遇上拆迁,房子很有可能被收走。
当然也有一个可操作的地方,那就是把户口迁过来,然后买这边的房子。
陆春燕找人打听,迁户口要与本地人结婚。她不可能为了买房就嫁人。
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买商品房。
市区最好的地段,那些高楼大厦就是对外出售的。最便宜的一平要1800,她算过最小的房子是50平,都得要九万块钱。可她现在连一万都没有。
陆春燕一连几日都在琢磨办法,嘴角因此起了燎泡。
昭昭见她如此,想着要不要给陆春燕再招一笔钱。说实话她是肉疼的,因为一下子就去掉九万,可以完成四五个任务了。
她捧着下巴唉声叹气。
金奶奶见她小小的人儿居然叹气,有点好笑,“你有什么烦心事?”
昭昭把陆春燕的苦恼一五一十说了。
金奶奶听完,失笑一声,“我当多大的事呢!还用她这么费神?!”
昭昭一听她有办法,忙回屋把正在午休的陆春燕叫醒。
陆春燕被女儿叫醒也不恼,以为她饿了,“是不是中午没吃饱?”
昭昭摇头,指了指外面,“金奶奶说有办法。”
陆春燕有点懵,昭昭把情况简单说一遍,她才明白原来她这些天的担忧,女儿全都知晓。
她有点不好意思,出了屋,就跟金奶奶告罪,“这孩子看我烦恼上学问题。让您烦心了。”
金奶奶摆手,摸了摸昭昭的脑袋,“这孩子太乖巧了,我看她为这事烦心,就想帮个忙。其实这事简单的很。”
陆春燕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可以把自己户口挂靠到一户人家。”金奶奶笑道,“这样作为自己人,就可以买附近的民居了。这附近都是一个村子的。”
陆春燕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可是她的脸又垮了下来,好是好,可她根本不认识这边的人,唯一认识的就是房东。可房东能乐意吗?
这可是把户口迁过来,成了一家子。万了出了事,肯定也要受连累。除非她肯出钱,可她现在是个穷鬼,哪能出得起!
她还在唉声叹气时,金奶奶笑了,“我就是这个村的人。我可以帮你。”
陆春燕是震惊的。没法不震惊,因为金奶奶是租客,有自己的家为什么要租别人的房子。
金奶奶好似知道她所想,她摆摆手,“我是不耐烦跟孩子住在一起吵吵闹闹,总要我断官司。我都多大年纪了,可不掺和他们夫妻的事。”
原来金奶奶有儿子儿媳,他们是重组家庭,总共有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结婚后又分别生了孩子,还都不大,最大也才一岁多。全住在一起。主要是他们也买不起房子。就只能各自出钱,盖了两层楼。然后各家分配两间屋子。
院子不够住,金奶奶就趁此机会搬出来。
虽然这个院子的人也多,可是除了昭昭,没有别的小孩,夜里她睡得安宁。
陆春燕迟疑,“他们能同意吗?”
金奶奶摆手,“不用他们同意。我自己能作主。我没跟他们一个户口本。他们都各自成家了。十几年前,我就已经跟他们分家了。”
陆春燕松了口气,同时又感激金奶奶的帮助,她忙回屋洗了几个桃子过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家没什么贵重东西,这些桃子是我卖的,您尝尝。”
金奶奶摆手,“我这牙口哪能吃这个?!你呀,把日子过好就行。别让娃跟着你遭罪。”
陆春燕看了眼昭昭,心里有不忍,也有自责,“是我不中用。”
“知道不中用,以后就多努力。我看你卖桃子卖得挺好。”金奶奶笑呵呵道,“你一个人照样能养活女儿。”
陆春燕听她夸赞,心里也觉得暖心,她问金奶奶附近的房子多少钱。
“那得看什么房子?像我们家那个二楼层肯定很贵,盖它就花了四万。如果你只买能住人的房子,一间砖瓦房,那就很便宜。”金奶奶指了指前面,“往前面走两排,从左往右数第三家,那户很适合你。估计四五千。多了就不划算了。”
陆春燕眼睛一亮,四五千?那她努力一把还真买得起。
昭昭得知价格也松了口气,太好了!不用她招财了!这个妈靠自己也能买得起!
许是有了目标,陆春燕干劲十足,晚上卖完桃子,她不是空车回来的,拉回不少东西。
昭昭看着炉子、好几个钢精锅和碗,“你这是要卖凉皮?”
陆春燕颔首,“对!桃子已经下市了,我得趁早换个吃食。”
她将东西拎进屋,昭昭打开钢精锅才发现里面居然是成包的香料。这些全是用来煮调料的。
陆春燕在忙着熬调料,昭昭也不打扰她,乖巧坐在旁边,看着她熬完调料,还得做凉皮、擀面皮。
最让昭昭神奇的是,陆春燕在洗面!
昭昭看着她不停地洗,面团越洗越小,疑惑看着她,“这是干什么?”
“这是面筋,要把它洗出来。”陆春燕问她,“你吃凉皮的时候,里面是不是有四方形,很多小孔的面食?那个就是面筋。”
昭昭恍然大悟,她看着陆春燕将面洗好后,开始蒸面。
蒸好后,将它揭下来,再蒸第二个。别看只是小小的凉皮,可是步骤居然要那么多。
昭昭有点疑惑,“你从哪学来的?”
这么复杂应该是独门秘方吧?陆春燕的爸妈那么偏心,能让女儿把秘方拿走吗?她很怀疑。
陆春燕手上动作不停,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以前我们村牛棚里关着一个厨子,我给他送吃的,是他教我的。”
昭昭以为自己听错了,“牛棚?”
人为什么要住牛棚?能买得起牛棚的人家,不会连茅草屋都搭不起吧?
陆春燕颔首,“对!牛棚。”
牛棚这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陆春燕像所有大人一样糊弄孩子,“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
昭昭想着自己可以查陆春燕的过往视频,可是想想,知道它作甚,影响她吃凉皮吗?她放弃了念头。
她懂了,“那陆家的凉皮店其实是你给的秘方。”
陆春燕怔住,随即苦笑,“是啊。没嫁人前,我想都是一家人,教父母也没什么。可嫁了人,我才知道我已经是外人了。”
昭昭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那你为什么没有防备我?”
既然女儿以后都是外人,为什么她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就这么让她学会了秘方?
陆春燕哭笑不得,“你是我女儿,我要是连你都防备,那日子还怎么过?”
昭昭看了她一眼,提醒她,“你也是你父母的女儿!”
意思是:你的论点不成立。
陆春燕对女儿的聪慧又上升到一个高度,她四岁的时候,只会玩泥巴,可是昭昭逻辑思维这么缜密,她停下动作,想起过往,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对我还算好的。至少不像大妮父母那样狠心。他们只是更疼我弟弟而已。既然我觉得他们做错了,那我就不能学他们。”
昭昭定定看着她,不学他们吗?
屋里烟雾越来越多,这里没有油烟机,陆春燕让女儿出去,别被熏着。
昭昭点头,坐到金奶奶身边听她读报纸。
就在这时,木朝宇从外面进来了。
这些天他没有将自己关在家,一直都在外面摆摊帮人画画。还别说,他确实赚了点钱。但那点钱也就够吃吃喝喝和颜料钱。
今天他却格外高兴,而且明显跟之前不一样。
看到金奶奶,他迫不及待跟她分享好消息,“金姨,终于有人相中我的画啦!出价两千块钱买走了。”
金奶奶大吃一惊,那画居然值两千?!真的假的?
“是昭昭那幅画吗?”金奶奶不确定地问。
木朝宇点头如捣蒜,“就是这幅画。这可是我花了三天心血画出来的。这世上果ʟᴇxɪ然有懂我的人,他是我的伯乐!我要画多多一画,好办个画展。”
他激情澎湃说完,一个猛子所回屋,开始他的创作。昭昭知道他肯定又要一段出不了门。
只有金奶奶呢喃,“那画居然值两千?哎哟,我这眼神真是不好使了。”
昭昭疑惑,“可那画很好看啊?比我还好看。”
她是真觉得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艺术气息。”金奶奶说完,她又觉得自己也是半吊子水平,“可能我是个俗人!也不懂什么叫艺术!有人肯出高价买它,可见是真的喜欢。”
反正让她掏两千块钱买那幅画,打死她都不干。
第30章
“昭昭?”
陆春燕做好辅料和调料, 喊女儿过来品尝。今天她们娘俩的晚饭就吃这个。
不过为了女儿的营养,她还是给昭昭煎了一个鸡蛋,再加上凉皮里面有黄瓜丝。也算是有荤有素了。
昭昭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满意地点点头, “好吃!特别滑!很香!”
陆春燕用料实在, 陆家那个小卖部为了控制成本,比较贵的调味料就省了。但陆春燕严格按照厨子留的方子一比一复刻。味道更好更香。
昭昭没忍住,很快就把小碗吃光,可怜兮兮看着陆春燕。
陆春燕直接拒绝,“不行!你不能多吃。肠胃太弱了, 吃多了不好。”
昭昭只能遗憾放下筷子, “那我明天还能吃这个吗?”
陆春燕好笑, “一连两天都吃这个, 你不会腻吗?”
昭昭摇头,“不会腻!”
陆春燕可不信,“我们每天要换花样, 这样你的营养才均衡。总是吃一样的,你很快就不爱吃了。妈会做很多你爱吃的菜, 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昭昭低下头, “可是你做其他菜没有这个好吃。”
其他菜都是陆春燕自己琢磨的。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厨师, 厨艺有限。她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妈回头买一本食谱,我照着做。厨艺肯定会改善。”
昭昭睁大眼, “食谱?教别人做菜?”
“对啊!”陆春燕笑道, “我昨天摆摊卖桃子的时候,看到大学夜市有个书摊, 上面卖各种书,里面就有食谱。我明天买一本回来。”
昭昭点头如捣蒜,这个时代可真不一样,独家秘方都能卖出去。两千年前,根本没人会干这么傻的事。
翌日,陆春燕就开始摆摊卖凉粉、米线、擀面皮和娃娃鱼。
昭昭依旧跟金奶奶一块看报纸。
金奶奶问昭昭,“你明天要上学了吧?”
昭昭颔首,她既惶恐又忍不住期待。上学,老师教她什么呢?
金奶奶还想再问,正好房东老太太出去买菜,从两人面前经过,顺嘴问一句金奶奶,“那个男人晚上没打扰你吧?”
金奶奶摇头,“没有!不过我好几天没见他了。”
金奶奶平时就待在院子里乘凉。她的饭菜都由儿媳妇送过来,压根不用她买菜做饭。谁家进进出出,她都知道。可是那个人好些天不出不进,他吃什么喝什么?
房东老太太唬了一跳,该不会死屋里了吧?
她立刻跑过去想拍门,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就顿住了,因为门锁上了,人并不在。她挠头,“难道回老家了?”
她也没多想,跟金奶奶说一声,就打算离开,却被大力叫住。
大力被骗子骗之后,他就一蹶不振,可是眼瞅着交房租的日子要到了,而他身无分文。就只能把废品卖掉,然后问房东老太太要回押金,回老家。
因为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收废品!这活得两口子一块干。
房东老太太巴不得他走呢,“瞧你把我这屋子造得!跟垃圾场差不多。那上面的灰,你倒是擦擦啊。”
大力羞得面红耳赤,最后在房东老太太的嫌弃中,拿到了一半押金。
他们这边签合同都是押一付三,一年一签,如果提前退租,又没有损坏物品,押金可以退一半。如果在合约期退租,物品没有损坏,押金可以全退。
大力拿完钱,很快就搬走了。
房东老太太觉得最近院子风水可能不好。许多老租户居然都提前退租了。
虽然她可以留一半押金,可总这么找租客,她也麻烦。
金奶奶见她开始有神论,有点好笑,“他们搬走,也算是好事。那个大力每次把家门口弄得脏兮兮的。周招娣是找到亲生父母,这是喜事啊。还有徐艳玲也还完贷款……”
说起徐艳玲,房东老太太叹气,“你不提她,我都忘了。她总共只租两个月,马上开学,她就得回校了。得!我还得再找人。”
还没等房东老太太找到租户,警察先找过来了。
房东老太太以为他们是过来办暂住证,忙道,“我去叫他们过来暂住证。”
新住进来的几位租户还没办呢。她可不想警察天天过来查证。
高个刑警摇头,“不是!我们不是查暂住证的。”
他问房东老太太,“你们租户有没有半夜三更喜欢出门的?个头差不多165,很瘦,总是背着个包。”
这话一出,房东老太太和金奶奶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问,“他怎么了?”
这反应一看就是认识,刑警立刻看向旁边个子矮一点的刑警,让他把人喊过来。
矮个刑警飞快跑走了。
高个型警向她们打听,“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房东老太太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包括这人喜欢很早就离开,半夜三更才回来,还总喜欢背包的怪癖。
“那他人在哪?”
房东老太太摇头,“不知道啊。”
金奶奶替她回答,“好几天没回来了,我还以为他改好了,可是我仔细回想他白天也没回来啊。”
金奶奶除了上厕所,就喜欢待在院子里。总不能她上厕所的时候,他刚好回来吧?
两个老太太这会儿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了。警察来调查他的行踪,这人能有好?
金奶奶试探问,“他干啥坏事了?”
高个刑警却避而不答,“找他有事。”
至于什么事就让人猜。
两个老太太就有点不高兴,何着我们告诉你那么多信息,你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可对面警察,她们再不满,也只能憋回去。
没一会儿矮个警察回来了,还带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对方是个画师,让两个老太太形容背包客的长相。
金奶奶无语,何着你们跑半天是为了找画师,咱院里就有啊,她憋不住直接开口了。
两位刑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画家跟画家不一样。这个是专门给人画相的。”
金奶奶撇嘴,“他也是!”
高个刑警不想再掰扯这个问题,于是让两人形容长相,干正事要紧。扯这些干什么。
画师根据两人形容画了眉毛、眼睛、嘴、鼻子和脸型。虽然是按照她俩的描绘来的,可怎么看怎么不像。
“眼睛再小一点。鼻子再大一点。嘴唇再薄一点。”
画师只能修改。
昭昭也在边上瞧,虽然她也无数次见过,但是所有人都忽略她。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画画技巧。人的脸看起来很立体。比两千年前的画,人物要大很多。不!不止是大很多。这画就是一张人脸!这就是素描吗?
画了半天,金奶奶还是不满意,“只有六分像。”
刑警松了口气,“六分像已经了不得了。”
金奶奶翻了个白眼,“小木可以画得十成十。”
虽然这孩子的画不够有灵气,但还是很像的。
刑警更想破案,于是把木朝宇请出来。
木朝宇昨晚画了一宿的画,这会儿睡得正沉,得知有人请他画画。哪怕对方不给钱,他也画得起劲。
这可能就是单纯的热爱吧?
木朝宇见过背包课,他比刚才的画师多了一点优势,当他将画亮出来时,两个老奶奶拍着巴掌,“就是他!有九成似。”
两个刑警得到画,交给画师,让他拿回局里通缉。
听到这个词,两个老奶奶对视一眼。这人该不会杀人了吧?
高个刑警让房东老太太把背包租的房子打开,他们要进去搜查。
因为他没有搜查令,房东老太太可以拒绝的。但她不懂法,再加上也想帮警察破案,她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
开了门,房东老太太差点没被呛死,这么热的天,他居然把吃完的泡面碗就放在屋里,ʟᴇxɪ上面飞了许多蚊蝇,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再看屋子的床和地面都没打扫。可见这人有多脏。
相比她的郁闷,高个刑警反倒兴奋多了,他从工具箱取出一个自封袋,然后将筷子放进去。再把那个吃剩下的泡面碗倒掉,再装进自封袋。
“这是干什么?”
高个刑警心情很好,也有耐心解答,“筷子可以检测到DNA。泡面碗上面肯定有指纹。可以跟案发现场留下的DNA和指纹做比对。”
金奶奶憋不住,“有指纹有怎么样?人都跑了。你们上哪比对?”
两个刑警脸上的笑容垮了。随即高个刑警自我安慰,“全国通缉,有人举报,咱们抓到他,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金奶奶试探问,“谁死了?”
两个刑警再次不说了。
他们担心筷子上面验不到DNA,又在现场搜了头发。而后就离开大院。
房东老太太和金奶奶琢磨,“肯定是发生命案了。我去打听。”
房东老太太劲头足,又爱八卦,出去没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正如她所料,真的发生了命案。
在前面那条巷子,有个十八岁的女孩被人杀害丢入河中,下午有人在那边钓鱼,尸体漂上来了。路口的小卖部老板说他那晚看到有个背包男从那边慌慌张张过来。
“怪不得刑警挨个敲门询问是哪家租户呢。”
金奶奶一听有人被杀,气得拍巴掌,“真是作孽哦!人咋能这么坏。”
父母辛辛苦苦养大,居然被杀了,这家父母该有多绝望。
第31章
背包客的失踪让大家一致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房东老太太觉得自家真是倒霉, 租个房子居然租出事来了。
她心里隐隐有点担忧,这房子该不会租不出去吧?
昭昭对房东老太太的担忧一无所知,她终于上学了。
对于幼儿园, 她是好奇的。
两千年前, 她父母家条件转好后, 就送哥哥去念书,当时她也想去,可是被父母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她是女娃,学堂不收。
两千年后, 幼儿园不分男女, 谁都可以去念。
陆春燕将昭昭送到教室, 她就跟着其他家长一块离开了。
昭昭打量两个女老师, 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多岁,都是和蔼可亲。她们说话时会故意夹着嗓子发出很慈爱的声音, 让人听了都柔软几分。
老师给他们排了座位,又教他们怎么使用卫生间、洗手池以及喝水。
虽然两人很耐心, 但这些孩子乍然离开亲人, 变得惶恐不安, 一个哭,其他孩子也跟着一块哭。
昭昭终于理解金奶奶的感受了。一个小孩哭还能忍受,十个小孩一块哭那就是魔音穿耳。昭昭实在受不了,看到边上有动画书, 她就跑过去看书。
老师们见她乖巧, 不哭不闹,也就没有打扰她。
在学校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因为老师经常会提醒他们,喝水、上厕所、吃饭、午休、玩游戏等等。
昭昭根本没时间想太多。
放学时,陆春燕在门口接人,问昭昭今天上学怎么样。
其他家长来接孩子,孩子眼圈通红,哭得跑进妈妈怀里。可是昭昭就跟没事人一样,这让陆春燕既然觉得欣慰,又有点失落,自家女儿还是跟她不亲。
昭昭把今天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陆春燕听完,没什么稀奇的,“那你喜欢幼儿园上活吗?”
昭昭抿嘴,喜欢吗?至少不讨厌,但是要说喜欢,又有点勉强,好半天她才道,“饭菜好吃。”
陆春燕见她想了半天居然只想到吃,顿时哭笑不得,“滑滑梯,好不好玩?”
昭昭小脸微红,轻轻点了下头。
作为一个两千岁的神,她为自己喜欢滑滑梯这个爱好感到羞耻,要是她那些同事知晓肯定会在背后笑话她。
陆春燕却是发现了新大陆,“等妈赚到钱了,我带你去游乐场玩,那里项目更多。”
昭昭忍不住期待起来。
陆春燕还告诉昭昭一件大喜事,“我今天回了趟家,把户口迁过来了,等我攒到钱买房,我们就有自己的家。”
昭昭点点头。
到了出租的院子,房东老太太正在租房。这两个房子都不好租。一个曾经住着杀人犯。一个房子搞得脏兮兮的,房东老太太打扫一天,愣是没把那些油渍洗掉。每个租客看到房间都是嫌弃得直摇头。
今天这对夫妻已经是今天第六波看房者了,要是再租不出去,这房子真有可能砸手里。
房东老太太也是真急眼了,见这对夫妻没看上,她狠狠心一咬牙直接给这对夫妻便宜一半房租。
这对夫妻一看就很缺钱。两口子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皮肤黢黑,一看就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
两口子不是本地人,女的要带孩子,也不敢回老家,怕被罚款。男的在工厂当临时工。他的情况比张爱国还差。张爱国至少还有点学历,干的活比较轻松。他却是实实在在干粗活。那双手由于常年劳作已经皲裂起皮。
如果连他们都看不上这房子,估计真得砸手里。
好在他们看在房租便宜的份上同意了。
夫妻俩付了房租,男的在打扫卫生。女的抱着孩子在门口,见昭昭盯着她瞧,冲她笑了笑。
昭昭觉得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就是皮肤黑了些。
昭昭想跟对方聊几句,看看能不能给这女人招笔财。对方如此缺钱,得到钱,肯定能改善生活。好评也随之而来。
但是对方却没给她机会,很快就抱着孩子回屋了。
昭昭也被陆春燕叫进屋吃饭。
之前昭昭一直排斥上学,陆春燕采取强制态度,命令她非去不可。但她担心女儿会因此产生厌学情绪。所以她今天特地从菜市场买了两只卤鸡腿。
昭昭看着这么大的鸡腿,馋得直流口水。
“快吃吧!”陆春燕见她眼睛放光,知道自己这是做对了,“要是你得老师夸奖,妈妈就会奖励你一只鸡腿。”
昭昭没想到上学还有奖励,看样子这个妈很重视她的教育。她不是很理解,“你中专毕业都找不到工作。我念书好,又有什么用?”
陆春燕觉得她不能这么想,“我之前是包分配工作的。但是出了事之后,工作就被人顶了。其实我之前有工作的。每个月能拿一百块钱呢。”
昭昭懂了,一个萝卜一个坑,陆春燕旷工两个月,哪怕情有可原,可是等她回来后,工作没了,她就只能失业。
昭昭咬了一口卤鸡腿,她从来没吃过鸡腿肉。两千年前,她的父母最疼她的时候,也只是让她吃过一块鸡肉,鸡腿永远是哥哥的。他们有一句经典台词“你是妹妹,要让着哥哥”。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她比哥哥小,却要让着哥哥。后来她才明白,跟年纪无关,只因为她是女孩。
这鸡腿真香啊,既有香料的香,也有肉香,上面的肉也好多,一丝丝,嚼着特别过瘾。
昭昭吃得满嘴流油。她人小,胃口也小,一个鸡腿就已经饱了,她让陆春燕把另一个吃了。
陆春燕有点不舍,“等你洗完澡再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腿。”
昭昭觉得她真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怪不得那么瘦。她把老师今天教她的话重复给她听,“老师说了,不能挑食。要不然将来长不高。”
陆春燕哭笑不得,昭昭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大人长大以后就不长高了。
她笑道,“等妈赚到钱了,我买牛肉。我喜欢吃牛肉。”
昭昭瞪大眼睛,“牛是不能杀的。牛要负责耕种。”
陆春燕先是笑着夸赞,“昭昭懂得可真多”话峰一转,“不过也有牛用来吃肉的。”
她说的是肉牛,但昭昭理解成意外摔死的牛。两千年前的汉朝不允许宰杀牛,但是总有些达官贵人喜欢吃平常百姓吃不到的东西。为了吃它,就有人故意将自家的牛摔死。
昭昭也以为是这种情况,她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原来无论什么朝代,总有人钻法律漏洞。”
陆春燕听得云山雾罩,啥意思?!
昭昭也没指望她懂,岔开话题问她摆摊卖凉皮,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比卖桃子赚钱多了。”陆春燕叹气,“桃子损耗太多了。凉ʟᴇxɪ皮凉面好多了,只要我控制好量。就不会剩下。”
昭昭颔首,“那就好。”
她指了指外面,“卖凉粉的大娘现在卖什么?”
“她卖针头线脑,生意还不错。”陆春燕吃完,开始收拾碗筷,她还得弄凉皮呢。
昭昭出来找金奶奶聊天,坐到金奶奶旁边。
金奶奶问她怎么样,“上学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有点无聊。”昭昭摸着自己的财神雕塑,眼睛却望着住在她对面的那对夫妻。
金奶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叹了口气,“原本想躲清静,以后恐怕没清静可言了。”
昭昭秒懂,开始安慰她,“你住的地方离她比较远,我家才是影响最大的。”
“那倒是!”金奶奶打着扇子,“不过我看这两人还不错。孩子不怎么哭,被教得很好。”
昭昭没带过孩子,她不清楚,也没发表意见。
不过金奶奶倒是说对了,这个吃奶的孩子夜里确实没怎么哭过。至少昭昭这个睡对门的人没受影响。
一觉到天明,她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就去幼儿园。
今天跟昨天差不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今天校长来了,还带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之所以说是客人,因为他不是老师,而是这所小学的捐赠者杜家福。
听校长说,杜家福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喜欢做慈善,曾经捐助过多所幼儿园,小学和中学。
幼儿园的小朋友可不知道慈善家是什么,但是老师说厉害,那肯定就肯定就很厉害。于是很给面子鼓掌。
昭昭看着他的面色,怔了好半天。
杜家福鼓励小孩几句,就被助理叫走了,对方似乎有急事,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杜总,志高中学有位家长找你。”
杜家福笑容可掬,但他看助理的眼神却带了几分冷意。随后他结束讲话,告别老师和校长急匆匆离开了。
昭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没有收回视线。
老师见她发呆,喊了她几遍,昭昭才听见,回了座位。
放学时,陆春燕牵着女儿的手,“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
昭昭点头,“很开心。”
陆春燕跟女儿分享今天卖凉皮的趣事。昭昭表面听得认真,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32章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门口, 昭昭才回过神,因为金奶奶正跟新租户的宝妈聊得正欢。她眼睛一亮也凑了过去。
金奶奶看到昭昭回来了,立刻给她介绍, “这位叫张慧霞, 你就叫她慧姨吧?”
昭昭叫了一声“慧姨”。
张慧霞朝她笑了笑, “你是昭昭吧?看着确实机灵。”
昭昭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小男孩,这孩子才九个月,还不会走路,但是虎头虎脑,很可爱。
昭昭问慧姨, “你需要钱吗?”
要不是这孩子只有四岁, 张慧霞以为这孩子瞧不起她, 她叹了口气, “谁不缺钱呢?”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昭昭继续追问,“你需要多少钱?”
张慧霞被她逗笑了, “我缺多少钱,你给我啊?!”
昭昭捧着自己的财神雕塑, “这个财神很灵的, 慧姨要不要向它许愿?兴许财神真能给你钱呢。”
张慧霞才不信小孩子的话, 倒是金奶奶帮腔,“你还别说,这财神确实有点灵。以前住你斜对面的那户,他就对这财神许愿, 后来救了个南方来的老板, 对方感激他给了两千块钱。”
张慧霞不信小孩子的话,但金奶奶的话却是信了几分, 她试探问,“怎么许愿?朝它拜三拜?”
反正拜一下也不吃亏,兴许真能显灵呢。
昭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查看张慧霞的信息,眉头皱紧,她下凡之后见过成千上万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没有财运的。一点都没有。
有许多小孩子都自带财运。这个大人却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了一下她的个人信息,黑户,没有工作。
估计系统是根据她的年龄、身份、职业和喜好算出的财运值。她没有户籍,就不可能有工作,也分不到田地。她现在靠着丈夫养,每日花销也全是丈夫给的。她手头没有多余的钱,也买不起彩票。也就是说她连中彩票那么概率低的发财机会,在她身上都不可能发生。
毕竟她是个连彩票都不买的人。
她一直不回答,小脸一直板着,似乎在纠结,像个大人一样,张慧霞看着有点好笑,“怎么了?”
昭昭摇头,“你发财机会比较渺茫,可以让你丈夫许愿。”
“我不能吗?”张慧霞觉得丈夫那么忙,不想麻烦他,“他每天下班很晚的。回家倒头就睡。”
昭昭没法给她招财。如果给她招意外之财,她很快就能失去。就像当初三河镇那些人捡到银行的钱,很快又失去了。
昭昭摇头,“不行!”
张慧霞有点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
正说着话,房东老太太又带了一个租户过来看房。
这次是个中年男人,五十多岁,表情严肃。跟在房东老太太身后进来,视线在她们三人面上扫了一圈,停下脚步。
房东老太太怕租客坏她钱路,指着那个空房间,“就在这儿!里面有张床,除了没法烧饭,其他都行。”
中年男人收回视线,去看了房,很快就定了。
房东老太太收了房租,乐颠颠回了屋。
张慧霞看了男人一眼,小声道,“长得好凶啊。一看就不好相处。”
金奶奶心想:走了一个凶手,该不会又来了一个吧?
昭昭看了眼这个男人的信息,唇角勾了勾。
中年男人将随身携带的背包放进房间,金奶奶三人见他目光看过来,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身,装作没看他的样子。
可惜她们不看他,他却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贺峰,是个货车司机。”
听到有正当职业,而且还是货车司机这么吃香的工作,金奶奶和张慧霞皆松了口气。
贺峰回屋拿了个板凳坐下,“我那个房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金奶奶惊讶看着他,“是房东告诉你的?”
“不是!我听来的。”贺峰爽朗一笑,“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信这个。”
金奶奶心里赞叹他胆子够大。张慧霞听得云山雾罩,“咋回事?我怎么听不懂呢?”
金奶奶就跟她道,“前几天有个女孩被人杀了扔进河里。据目击证人形容的样貌很有可能是住在他”她指了指贺峰,“前面那个租客。”
张慧霞瞪大眼睛,她就是普通老百姓,从来没想过凶案离她如此之近,“那人呢?被抓了吗?”
“应该没抓到。他跑了好几天了。”金奶奶叹气。
张慧霞吓得面色惨白,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贺峰追问,“你还记得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征吗?口音是哪个地方的?”
金奶奶还真听不出来,“反正不是东北人,说话没有东北味儿。”她仔细回想半天,“他很喜欢说‘中’。他好几晚上都是半夜三更才回来,我让房东老太太跟他说不要那么晚回来,他就回答‘中中中’,感觉挺有意思的。”
张慧霞诧异,“河南人喜欢说‘中’?!”
昭昭看了眼贺峰,知道河南人又有什么用,河南那么大,再说他也不可能回老家!
贺峰追问,“河南哪里,知道吗?”
金奶奶摇头,“那哪知道,我就只跟他说过一回话。他平时早出晚归,院子里的人跟他没有交集。”
“他早上几点起来?”
金奶奶还真知道,因为她被那个人吵醒,睁开到天明,“早上六点吧?”她看了眼昭昭,“跟她妈差不多一起离开院子。”
贺峰视线落到昭昭身上,这是个孩子,问她没用。
张慧霞打量贺峰,“你问这个干啥?你是警察?”
贺峰还没回答,金奶奶替她回答了,“他不是说他是货车司机嘛。再说前面有两个刑警过来调查。画过相了,前段时间还在报纸上通缉呢。”
通缉有啥用?普通人根本记不得通缉犯的长相。
贺峰失魂落魄回了屋。
张慧霞总觉得这人怪怪的,可是快要下班,她得回屋做饭了。
陆春燕也出来叫昭昭吃饭。
昭昭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贺峰,而对方正在看陆春燕。
陆春燕见他看向自己,点了下头,就牵着昭昭的手回了屋。
陆春燕好奇问,“刚刚那个人是新租户吗?”
昭昭点ʟᴇxɪ头,“对!他一来就打听前一个租户的消息。”
陆春燕也没当一回事。可能就是好奇吧。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做早饭时,对方也起来了,还跟她打招呼,“你是昭昭的妈妈吧?”
“对!”
“你女儿真可爱。”贺峰笑了笑,“我也有一个女儿。”
陆春燕刚开始见他长得凶,还有点防备,听到他也有个女儿,就松了口气。
贺峰问她,“我一个租户,你跟他碰过几回,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陆春燕诧异,“你为什么不问房东?她应该知道吧?”
“她租房不看户籍,对方告诉她的名字有可能是假的。”贺峰解释。
陆春燕一想对方是杀人犯,名字还真有可能是假的。她仔细回想半天,她好像没和那个男人说过话。
她只记得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觉得他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
贺峰想起金奶奶说他早出晚归,“会不会是没洗澡。”
“不是!汗味有点咸,他身上闻着有点臭,而且他枯瘦如柴,看着挺吓人的。平时都喜欢戴帽子走路。感觉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陆春燕也形容不出来,“他有时候手还会抖。早上开门的时候,他连锁头都拿不住,好几回掉到地上。”
她估计金奶奶就是因为这种噪音才被吵醒的。
贺峰眉头微拧,朝她道了声“谢”就回屋了。
陆春燕将这个小插曲忘掉九霄云外去了,做好早饭,她就喊昭昭吃饭,而后将昭昭送去学校。
自打卖了凉皮,她就不需要起得太早,每天七点起床,买菜做菜,然后在家熬汤汁,再去街口或是工厂门口摆摊。
昭昭进了学校,再次遇到昨天那位慈善叔叔。
他这次没有进来,而是透过门上的窗户看着孩子们。
昭昭放下书,径直走过来,打开门,仰着脖子看他,“你要进来吗?”
校长吓一跳,朝杜家福歉意地笑。
杜家福想了想,跟在她后头进去了。
昭昭继续坐下来看书,杜家福坐到她旁边,“别的小朋友都去画画,你怎么喜欢看书?”
“我喜欢看书。”
“这上面的字,你都认识?”
昭昭颔首,“认识啊!”
杜家福似乎不信,虽然这字下面有拼音,可是四岁的孩子挺多只能认识26个字母,还做不到拼读吧?!
他指着其中一个汉字,故意把下面的拼音盖住,“这个字念什么?”
“善!”
杜家福眼神难掩欣赏,“好聪明的孩子!”
昭昭问他,“你缺钱吗?”
这个问题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句废话,对于是慈善家杜家福来说,有点特别。
杜家福想了想,“缺钱,很缺。”
昭昭疑惑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把钱给捐了?”
“我小时候念不起书,早早辍学。长大后,挣了钱,就想帮助跟我一样贫苦孩子。”杜家福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他语气带了几分惆怅。
就在这时,杜家福的助理走进来,提醒他,“杜总,该吃药了。”
他接了杯水,手里倒好了药,杜家福接过来,直接倒进嘴里,然后喝水送药。
昭昭看着他,“你生病了?”
一旁的校长也是满脸紧张。
杜家福摸摸昭昭的脑袋,“是啊!生病了。”
昭昭问他“需要多少钱?”
杜家福微怔,到底没糊弄一个孩子,“医生说要二十万。”
校长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么多钱都够盖十所幼儿园了。
杜家福似乎也觉得在孩子面前谈论病情不合适,别吓着孩子,起身就要离开。
“如果你有二十万块钱,会花多长时间治病?”昭昭仰着脖子再次追问。
杜家福想了想,“会尽快安排手术。”
可惜他的公司快要破产了。他帮了那么多人,最后却帮不了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他转身想走出教室,却被昭昭拦住去路,她举着一个塑料财神雕塑放在他胸口,似乎在许愿他发财。
杜家福被小家伙逗笑了,摸摸她脑袋,等她念完咒语,才跟她挥手告别。
走了几步,助理迟疑道,“杜总,又有家长过来要钱。”
杜家福叹了口气,“我家里还有一块金表,应该能值点钱,你去帮我当了吧。”
助理欲言又止,“杜总,钱还是留着去医院吧?”
“钱又不够,做那么多检查也是无用。”杜家福摆手,“去吧!我空着手来,自然也得空着手离开。”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幼儿园门口。
听完全过程的校长心里只剩下同情:好人不长命。那样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第33章
下午四点, 陆春燕将小吃摊放在院子里,急匆匆跑到学校门口接人。
昭昭是十号,平时老师是按号的, 这次却让她等等。
等其他孩子全部都被家长接走了, 老师从一个袋子中取出财神雕塑, “陆昭昭妈妈,我们幼儿园不允许小朋友带玩具和吃食进园,请你下次别忘了。”
陆春燕微怔,不可思议看向昭昭,“你啥时候拿的呀?我怎么没看到?”
幼儿园不需要书包, 老师也没要求, 她就没买。每天两手空空上学, 天气又这么热, 她藏哪里的?
昭昭没回答,低下头。反正她不想撒谎。
陆春燕朝老师道歉,“我下次一定督促她。”
跟老师告别后, 陆春燕就牵着女儿的手离开。
“昭昭,学校有那么多玩具, 你怎么拿这个?”
昭昭没回答, 而是岔开话题, “我饿了,今天吃什么?”
陆春燕有点来气,“你先回答我?!”
昭昭抿嘴,“我喜欢这个玩具!我不知道不能带它。”
第一次犯错, 陆春燕也没揪住不放, “那你下次别带了,知道吗?”
昭昭“嗯”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
陆春燕着急去卖凉皮,再过一会儿就是工人下工高峰期,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她将昭昭送回家就急匆匆离开了。
昭昭就搬着板凳坐到金奶奶身边,“贺叔叔不在家吗?”
金奶奶微怔,下意识看了一眼,“不知道啊。早上出去就没回来。可能上班了吧?他是货车司机,工作忙着呢。”
两人说着话,徐艳玲搬着行李出来了,与两人挥手告别,“我开学了,得回去了。”
“你开学怎么那么晚?”
“我今年大四,马上实习,不打算住学校。一边做兼职一边写论文。”徐艳玲挥手离开,“这边离我学校太远了,我找的兼职在荷花池那边。”
金奶奶笑道,“那地方确实好点。”
徐艳玲这一搬走,房东老太太又开始找租客。
这次租得比较顺利,因为徐艳玲临走时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房东老太太相当满意,还让其他租户看看,“以后你们退房也按照这个标准,我保证一分都不扣你们的。”
新租户是个中年女人,她看起来很苍老,说话也有气无力,魂不守舍,像是个木偶,房东老太太跟她说话,她魂游天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半天才回一句。
这可把房东老太太气得不行。她一个大活人跟她说话,这人拿她当空气啊。
好在中年女人最终还是租房了。
第二日一早,昭昭吃完早饭,准备上学时,就跟金奶奶打招呼,“您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怎么那么严重?”
“你昨晚没听到有人哭吗?”金奶奶打了个哈欠。
昭昭睡得很死,还真不知道,倒是陆春燕睡觉比较警醒,也是那段时间弄出来的应激反应,她点头,“昨晚确实有人哭。但好像不是婴儿。”
婴儿的哭声是一声接一声,不间断的哭。但是昨晚的哭声似是哀怨,隐忍,低沉。反正她听了也想掉眼泪。
金奶奶看了眼中年女人的房间,“原以为我会被婴儿吵醒,没想到大人也能让我睡不着。”
昭昭要上课,陆春燕拉着她上学了。
昭昭到了教室,按照老师的指示做操,做游戏,跳舞和唱歌。
她再次遇到了杜家福,这次他离得比较远,看不清对方脸色如何,但那体型却是消瘦不少。
昭昭原本在操场玩滑滑梯,看他一个人站在操场后面似乎在看花草,就跑过去,站到他旁边,“你还好吗?”
杜家福侧头,看到是她,也认ʟᴇxɪ出这个小姑娘,蹲下身摸摸她脑袋,“我很好,你呢?”
昭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他身后,他的助理正急匆匆朝这边跑,嘴里似乎在喊什么。
杜家福站起来,看向助理,等对方近前。
助理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以极快的速度过来,他脸上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欣喜,“杜总,好消息,那个欠了我们一百二十万的张康被警察抓捕到案。逃走的时候,他携带大量现金!”
杜家福眼睛一亮,“当真?!”
“真的。千真万确!”助理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就过来告诉他,“鹏城那边警察打电话通知我们。对方三个月前就已经落网,法院已经判刑。有许多公司告他,咱们之前告他,案子已经判下来,现在可以申请强制执行。”
杜家福有些迟疑,“他欠了那么多人的钱,轮到我们,可能没多少吧?”
“法院那边给分配额度,我们公司可以分到二十万。”助理激动得不行,“刚好可以给您做手术。”
杜家福没想到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这数字真是太巧了,他缺二十万,然后真就找回二十万。
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打算与助理一块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向昭昭,“小丫头,多谢你帮我许愿!”
昭昭朝他点了下头。这些人在得到钱财之后,一般都不会怀疑是她帮忙招的财。因为这些招财方式都是根据他们实际情况,她量身定做的。
这人的感谢其实不是相信财是她招的,更多是觉得她运气好。
昭昭再次遇到杜家福是在第二天,她跟着陆春燕一块摆摊。陆春燕负责招待生意,她看着杜家福从医院出来,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去路。
“杜总,杜总,你不能撒手不管啊。明明是你说的,会资助我女儿完成学业。她成绩不错,而且已经到高三了,只剩下一年时间,你又不肯资助了。你这不是害我女儿没书可读吗?”
助理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我们杜总都生病了,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中年男人被对方指责,也来了火,指着杜家福破口大骂,“当初是你再三保证,一定会帮我们。你那么大公司,手指头随便漏点给我们就行。你却不肯?!”
“我们杜总生病了。公司也没钱。”助理脸上全是汗,这人太难缠了,一天三遍打电话,每次都是要钱。要不是杜总出钱,她女儿早在初中就辍学了。只差高三一年,他居然都不愿供!一点良心都没有,这是拿杜总当冤大头吧?!
中年男人听到对方说公司没钱,嗤笑出声,“你骗鬼呢!我知道你们生意人就是奸!全是骗子!”
杜家福身体瘦弱,被对方推搡,有点站不稳,只能扶住院墙。
助理扶住他,怕杜家福被气出病来,也想速战速决,直接铁出病例单,“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上面是什么?!我们杜总真的生病了,要做手术!你要是有良心,就给我让开。”
中年男人接过病例单,一目十行看下去,这手术他认识,他以前打工的老板就是得这个病,听说要二十万才能治好,他直接将病例单甩给他,“你有二十万,宁愿治病,也不给我女儿上学?她一学期学费才一百二十块钱而已。你差这点钱吗?”
对方步步紧逼,杜家福和助理都被他的话吓住,“什么叫‘你有二十万,宁愿治病,也不给我女儿上学?’”
这说的是人话吗?
助理想再争辩,杜家福拦住他,他这助理会做事,却不善言辞,不是这人对手。
杜家福几乎是冷了脸,“我不仅现在不资助你女儿,我以后都不会再资助她。”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当了那么多年的老板,他也不是被吓大的。这种伎俩还难不倒他。
“你想反悔?”
杜家福坦然承认,“对!我反悔了。你可以骂我是伪君子,骂我是沽名钓誉的骗子,我现在只想救自己。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报警抓我?!”
男人再怎么胡搅蛮缠,最后也只能狠狠推了杜家福一下,骂骂咧咧走了。
助理紧急扶住杜家福,气得眼圈通红,“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你资助他女儿那么多年,他连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杜家福有点累,喘不过来气,助理给他拿药,却发现没有水,急匆匆去买。
杜家福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他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喘气,突然眼前出现一双小脚,就是字面的意思,这是个孩子的脚。
他缓缓抬头,对上昭昭担忧的目光,他微微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昭昭指了指对面,“我妈在那边摆摊卖凉皮。”
杜家福恍然,他叹了口气,“你都看到了?”
昭昭点头。
杜家福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叔叔很虚伪?说好的事也会反悔!”
昭昭摇了摇头,“求生是人的本能。而且那钱本来就是你的。你有权利不捐。”
“我本来是好意,想帮助跟我一样的穷苦人。可是当我公司快要倒闭时,这些人没日没夜催我要钱,我才知道自己压力有多大。”杜家福眼神透着迷茫,“我觉得寒心。做善事明明能收获感激,为什么我收到的却是恶意?!”
昭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很好,以后会有大福报的。”
虽说她只能招财,但是财神APP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运势。杜家福算是难得一见的十全人。
杜家福被她一本正经的话逗笑了,他也疯了,居然会跟个孩子聊这些,他摸摸她脑袋,“多谢你的吉言。”
昭昭让他摸摸财神,“它很灵的。你摸它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管是真是假,对于一个孩子的善意,杜家福自然不会拒绝。他伸手摸了摸财神,“多谢你。”
昭昭看了眼财神APP上的评分,眼尾扫见助理跑过来,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小丫头!”杜家福以为这孩子只是一句随口鼓励,却没想到他顺风顺水一辈子。等他寿终正寝回响过往时,脑海突然浮现小丫头浅浅的笑意。
第34章
十月的天阴晴不定, 昨天还下着小雨,今天就烈日炎炎,热得人汗流浃背。
金奶奶倚在门旁扇风, 时不时瞅一眼东屋方向, 前天中年女人就待在房间, 这都晌午了还没出来。
她都不饿吗?!金奶奶觉得奇怪!
这女人来的时候,只带了钱包,连换身衣服都没有。这么长时间没出来,连饭都不吃,金奶奶通知房东老太太, “可别出事。要不然你的房子更不好租。”
房东老太太脸都黑了, 前天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劲儿, 可对方爽快租了, 她就把那个念头压下去。听到金奶奶的话,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也生怕对方出事, 用力拍对方的门,“你快开下门!”
她拍了好一会儿, 中年女人才出来, 躬着腰, 像是饿了好几顿的样子,有气无力问,“有事?”
房东老太太见她还活着,松了口气, 看了眼屋里, 这都一天两夜过去了,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没添置, 这哪像过日子的样子?她的心再次提起来,“你有工作吗?”
中年女人摇头。
房东老太太不死心,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有个来钱的路子也行,“那你打算怎么生活?”
她指了指陆春燕的房屋方向,“那户离了婚,一个女人带着个半大孩子都在努力赚钱养家。你一个人无牵无挂,整天待屋里,也不去找工作,你想干啥啊?你钱包那点钱够管几天的?”
前天这人付房租时,房东老太太也注意到了,交完房租她只剩下几十块钱,都穷成这样了,她还不快点找工作。这是想干嘛?想赖账?!还是想死在房里?
中年女人被房东老太太一声声质问吓得面无人色,想到也有一个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废物。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所有人都嫌她是个累赘,她心里的委屈和苦涩只有她自己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没做错什么。老天爷却对我如此吝啬!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探头朝这边瞅,眼里带了探究和审视,好像在嘲讽她的落魄,她只觉得难堪,捂脸痛哭,把房东老太太吓一跳。
金奶奶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过来。
对上金奶奶询问的目光,房东老太太ʟᴇxɪ下意识解释,“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让她出去找工作,她突然就哭了。”
这叫什么事啊!她租个房子怎么还操心起对方的工作呢。
中年女人喉头像是堵了一样东西,上不去下不来,她只想发泄心中的憋闷,索性蹲到门旁,肩膀一抖一抖的,金奶奶觉得她这个年龄肯定有孩子的,别是出了啥事,她蹲下来拍拍对方的背,“你还好吧?”
房东老太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点着急,“我话可能重了一点,但也是为你好。你这样把自己关屋里,不吃不喝真的不行。”
金奶奶也跟着一块劝,“是啊!你是不是遇上事了?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别哭啊。你还这么年轻,一时遇到困难不用害怕。闯过去就行了。”
中年女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原来她的丈夫喜欢上一个年轻女人,非要离婚,她没有工作,孩子也被判给丈夫了。
金奶奶活了这把年纪,老头子走得早,她的三个孩子全是她一个人撑过来的,她对情情爱爱看得开,首先问,“那你的钱呢?”
中年女人抹着眼泪,“他骗我说假离婚,这样可以再申请一套福利房。可是领了离婚证,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预谋。我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
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暗骂她愚蠢,居然被男人几句话鼓捣。但她们又忍不住同情她的遭遇,纷纷咒骂男人无情。
“十几年的夫妻,就这么对你?这男人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让她净身出户。简直猪狗不如!”
房东老太太埋怨她太相信丈夫,急得直跺脚,给她支招,“他工作在哪?你去他公司闹啊?这种人品哪个公司敢要他!”
中年女人还没回答,金奶奶直摇头,“闹什么啊。两人都已经离婚了。国家可不承认假离婚。”
房东老太太一想也是,她叹了口气,“那他和那个女人在你们离婚前,有没有过耍过流氓?”
中年女人不太清楚,就算婚前真耍过流氓,她也拿不出证据。
金奶奶劝她别想着报复,“你没了丈夫,就更得照顾好自己。只有你赚到钱,才有可能接回你的孩子。”
房东老太太说得更直白,“常言道:有后妈就有后爸。谁不想生个自己的孩子,那个后妈肯定会生孩子,可现在的计划生育太严了,你老公又有工作,生二胎就会丢工作。你有很大概率接回自己的孩子。难道你想让你孩子一直跟你住出租房吗?”
听到孩子,中年女人眼里像是重新点燃了斗志,“那我去找工作!”
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麻了,而且两天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太急,眼前一黑,身体滑了下去。
两个老太太吓了一跳,想扶她起来,可是太重了,两人年纪大,根本拖不动,只能喊张慧霞过来帮忙。
张慧霞刚喂完儿子米糊,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立刻出来帮忙。
“咋了?怎么晕倒了?”
她力气大,半拖半拽将中年女人抱到床上,又掐对方人中,又是给扇风。
没一会儿对方就醒来了,头还有点晕。
金奶奶断言肯定是没吃饭导致的,“我那边还有几块咸菜,我给你拿过来。”
中年女人小口小口吃着咸菜,喝着房东老太太从家里倒过来的糖水,“你肯定是低血糖,喝点糖水能缓一会儿。赶紧去吃饭吧!”
中年女人喝完糖水,吃完咸菜,终于能有点力气了,朝几人道谢。
她关上门,拿着钱包出去吃饭了。
金奶奶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世上苦命人那么多。管都管不过来。”
张慧霞以前觉得自己挺惨,可看着对方比自己还惨,她那种自卑感稍稍减退。
昭昭放学回来,就问金奶奶,“昨晚又有人在哭,你查出来是谁哭的吗?”
“前天新住进来的租户,住徐艳玲的房间。”金奶奶就把中年女人的遭遇仔细跟昭昭说了,“她也是可怜人。被丈夫那么骗。”
昭昭点点头,是挺可怜的,“她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称呼她?”
金奶奶笑道,“她叫曹小花,你就叫她曹姨吧?”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她话音刚落,曹小花就从外面回来了。
金奶奶笑着询问,“找着工作了吗?”
曹小花也搬了个凳子坐到金奶奶旁边,“没找着。我年龄大了,又没学历。那些工厂看不上我。”
金奶奶叹气,“小陆之前也找过工作。她还是中专呢,也一样找不到工作。我看你不如学她也去摆摊做点小生意。”
曹小花有点迟疑,“我笨嘴拙舌哪会吆喝。做生意真不行!”
“你一直在家照顾孩子,饭会做吧?你也像小陆做点吃食去卖?包子、油条、馓子等等。”金奶奶不等她阻止,一句话堵死,“人挪死,树挪活。你试着做呗。兴许你做的东西有人爱吃呢。”
曹小花还真有点心动了,她咬唇想了半天,“我会做馓子。我们老家人都会。”
“那就试着卖。也别抹不开面子,为了活下去,为了你儿子,不丢人!”金奶奶不愧是个博学多识的老太太,知道曹小花不自信,就开始给她灌鸡汤,鼓励她。
还别说曹小花就吃这一套,“我会努力的。”
昭昭问她,“你要赚多少钱才能将儿子接回来?”
曹小花笑道,“怎么也得有个小房子,这样孩子能上学。再有一份工作。”
昭昭点头,“我妈为了给我上学,也在攒钱买房。要五千多。”
曹小花顿觉压力大。
昭昭拿着财神贴在曹小花的胸口,“这个财神很灵的,我给你许愿。祝你早日赚到五千块钱!”
曹小花微怔,有些感动,跟她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处处贬低她,可两个陌生人却鼓励她,这世上还有希望的。
曹小花立刻去买食材。她身上钱不够,买不起煤气罐和锅,就打算先买调味料,借用别人家的煤气站把吃食先做出来。
如果口味真不错,她再花钱买煤气罐和锅。
她首先找陆春燕借锅,但是陆春燕要熬汤,两个灶都被占着,根本没有多余的分给她。
曹小花只好把主意打到张慧霞身上,当然她不是白借,而是付了一块钱的煤气罐。
张慧霞觉得有钱可赚,就同意了。
曹小花开始回屋揉面,等昭昭洗完澡出来,曹小花的馓子还没做好。
等了半个小时,她才将炸得酥脆的馓子端过来,让大家品尝给点意见。
昭昭咬了一根嘎嘣脆,而且酥酥的,很香很香。
她率先翘了个大拇指肯定,“好吃!特别香。上面还有黑芝麻呢。”
金奶奶牙口不好,她咬不动,没法点评。
张慧霞和陆春燕各尝了两口,都夸她做得好吃。
陆春燕见昭昭喜欢吃,特地买了两个,留着给昭昭当明天的早饭。
曹小花多了点自信,她回屋继续做,一共做了一筐,用白色的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外面再套个透明塑料袋,免得出气,馓子再不脆了。
忙完馓子,她又收拾买的菜,腌了点咸菜。现在正是农忙时节,萝卜白菜都很便宜。
曹小花钱少,不可能天天下馆子,她就买了点疙瘩腌咸菜,还弄了点黄豆做豆鼓。
这么一忙活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躺床上睡觉。
第35章
第二天一大早, 曹小花就跟着陆春燕一块去摆摊。她没有板车,也没有自行车,就只能借着她的车一块叫卖。
当其他人买凉皮时, 她喊上一声。但是凉皮卖了一份又一份, 馓子却只卖出两份。
曹小花都有点不自信了。昨天大家该不会是不好意思批评她吧?
陆春燕见她没怎么开张, 就劝她喊几声,“工厂门口人多,你得趁着大家下班时,卖力吆喝。”
曹小花委屈,“我吆喝了呀。但是大家看了一眼, 很快就将视线移开了。”
陆春燕想了想, “可能是你把吃食摆在地上, 大家觉得不干净吧?吃凉皮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他们爱干净。你的馓子就摆在地上,可能他们怕不卫生。我觉得你得用筐子装,最好去菜场卖馓子, 生意会更好。”
曹小花也想,可她没有板车, 总不能一直抱着卖吧?
第一天曹小花出师不利, 中午加下午只卖出三斤, 馓子还剩下一大半。
晚上八点陆春燕不去夜市摆摊,曹小花借了她的板车跑去大ʟᴇxɪ学夜市摆摊。但是她这次又预估借误,大学生很少吃馓子,她只卖出三份。
得亏馓子是油炸物, 禁得起放。要是桃子, 估计就放坏了。
昭昭放学路上就听陆春燕说曹小花生意不顺利。
她进院子时,正好听到张慧霞劝曹小花想开点,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第二天曹小花吸取昨天的教训,找房东老太太借了自行车。
换成别的租户可不敢借给她。但房东老太太有她的押金,所以还是大着胆子借了。
这次她天不亮就去菜市口摆摊,卖得比昨天好多了。尤其是早上买菜的人看到这个吃食会顺便买一份。
这天中午她急匆匆回来了,进了院子就一脸欢快,喊了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并向她们汇报好消息,“我把馓子全部卖出去了。”
房东老太太在屋里听到动静,乐颠颠跑出来,“是嘛。卖了多少钱啊?”
曹小花还真没数,她将自行车停好,就坐到金奶奶旁边的位置数钱。
之前买的面粉不多,油也是最小罐的油,她的本钱太少了,不敢买太多。
数完后,她喜得眉开眼笑,“扣除成本,总共赚了六块钱。”
这可是她生平头一次赚钱。一开始她面皮薄张不开嘴,可是看到那么多成本,她还是硬着头皮叫卖。客人越来越多。她还掰一段给大家尝尝,尝过的人多多少少会买一点。
这话一出,房东老太太都大吃一惊,“馓子这么赚钱?我还以为这东西那么便宜,不赚什么钱呢。”
金奶奶就笑着打趣,“小花有独家秘方,做的馓子比别家好吃多了。”
房东老太太夸曹小花继续做下去,“你刚开始就能赚六块钱。以后你加大量,一天做它一百斤。那你一个月至少能赚两三百。以后有好日子过啦。”
曹小花也被她画的大饼迷得头晕眼晕,恨不得马上将儿子接过来,她兴冲冲往外跑,“那我现在就去买鸡蛋。”
昭昭回来时,就听金奶奶说起曹小花的馓子全卖了,赚了六块钱。
昭昭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张慧霞吃了一惊,“居然赚这么多钱?她昨天不是只卖了几份吗?今天怎么全卖出去了?”
“她在菜市场门口叫卖。早上买菜的人多。”金奶奶笑道,“她以后靠卖馓子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了。”
她也不用担心曹小花付不起房租了,皆大欢喜。
张慧霞抱着儿子,心事重重。她怎么就想不到做生意赚钱呢?连曹小花都能赚钱,她肯定也行。可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把这个念头打消,真心为曹小花高兴,“那她以后有希望了。”
没过多久,曹小花拎着粮食和油进了院子,而后开始忙活。
张慧霞将儿子哄睡,也过来帮她炸馓子,两个人一个负责擀面一个负责炸,相互配合倒也默契。
昭昭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回了屋。
曹小花的馓子很受欢迎,这附近的菜市场独一份,没有第二家卖这个。昨晚做的馓子第二天拿到菜市场卖,再次全部卖光。
赚了钱,她就开始给自己添置煤气灶,这样就不用再借张慧霞家的灶台。
回到家,张慧霞问她生意怎么样。
得知全部卖完了,今天赚了十块钱,张慧霞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十块钱,是她男人三天工资了!
金奶奶见张慧霞眼含羡慕,提醒她,“你有孩子,没法做这个。”
张慧霞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赚钱的生意跟她无关了,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啊。我可没法起早贪黑。”
曹小花回屋忙活去了。
金奶奶想了想,去她屋里提醒她,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她赚了多少钱,“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很善良。你要多留个心眼。”
曹小花没听明白,院子里的人都很好啊,每个人都在帮她。不过金奶奶的话,她还是记住了,“那我以后不说了。”
金奶奶正要离开,曹小花把自己腌制的豆鼓送一瓶给金奶奶,“您不能吃糖蒜,这个豆鼓不是很硬,我煮得烂烂的,很好吃。”
金奶奶听到是她自己做的,也就没有拒绝,拿了一瓶。
曹小花想了想,又给陆春燕、房东老太太和张慧霞各送了一瓶。
晚上餐桌上,陆春燕就用馒头卷着豆鼓,吃得津津有味,还给昭昭的碗里也舀了一勺,因为是咸菜,也不好让孩子吃太多,“尝尝看。”
昭昭点点头。
陆春燕叹了口气,“还是妈太没用。她卖馓子一天能赚十块钱。我每天只能赚到八块。”
她尝试过多卖,但是卖不掉,多余的食材坏掉了。只能她自己全部吃完。
昭昭见她自责淡淡道,“你不需要跟别人比。你一天只摆几个小时。还要照顾我。她只有一个人,起早贪黑,比你辛苦多了。”
陆春燕一想也对。曹小花做的馓子需要每天都做。但陆春燕的调料却是一周熬一次。至于米线、凉皮、擀面皮和娃娃鱼都是买的。之前是她自己做的,可后来发现菜市场有卖现成的,她直接买别人的,虽然利润薄了一点,但是能省不少时间。
陆春燕摸摸昭昭的脑袋,“我家昭昭是个小太阳呢。”
昭昭看了她充满母爱的眼神,浑身打了个抖,往旁边挪了挪。陆春燕也不生气,继续给她夹菜。
翌日,曹小花将自行车摆得满满当当,不仅卖馓子,还有豆鼓和炒好的咸菜嘎达。
金奶奶称赞她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曹小花有点不好意思,“多弄几样,生意也能好点。”
她现在每天都有奔头。只盼着能早点接回儿子。
转眼过去几日,金奶奶跟昭昭嘀咕,“那个货车司机好久没回来了。你说他上哪去了?”
“可能去外地出车了吧?”昭昭淡淡道。
金奶奶觉得有可能。
就在这时张慧霞的老公马建从外面回来,他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金奶奶吓了一跳,立刻喊张慧霞的名字。
张慧霞立刻从屋里冲出来,过来搀扶丈夫,“你腿怎么了?”
送他回来的男人应该是马建的同事,叹了口气,“马哥运气不好,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重物砸了一下脚面。有点肿了,车间主任让他休息几天,等脚好了再回去。”
张慧霞看着肿得老高的脚面,一阵心疼,“怎么不去医院啊?”
马建忙道,“不用去医院,不就是肿了嘛,小毛病。去医院得花不少钱。”
张慧霞有点不放心,“万一伤了骨头,那可不得了。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咱们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同事见此,忙不迭开溜,“那个我先回去了,你在家好好养着。”
一眨眼的工夫就跑个没影。
张慧霞气得直跺脚,埋怨丈夫,“那些人就是欺负你好说话。你这是工伤,又不要咱们自己花钱。你怕什么。”
马建觉得她想得太简单,“现在工厂那么困难,听说东西卖不出去,要是我去医院治伤,又花了不少医药费,你觉得我临时工的岗位还能保得住吗?我自己的脚,我还能不知道吗?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他这么一说,张慧霞只能勉强接受,扶着他往屋里走。
没过一会儿,曹小花回来了,这次又是空着回来的,就是比平时晚了一点。
金奶奶问她,“今天生意不好吗?你之前都是中午就回来的?”
“昨晚做得有点多,早上没卖掉,我就去别的菜市场试试。走一路叫一路,到现在才卖完。下次可不敢做这么多了。”曹小花是一点点积攒经验。做多了卖不掉,她打算每天赚十块钱就收手,“我这几天把自己做的豆鼓和咸菜疙瘩拿着一块卖,生意一直不错。”
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金姨,我今天赚了一大笔。”
金奶奶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来了兴致,“哦?赚多少?”
曹小花笑眯了眼,“有人花钱买我的豆鼓方子。说是要建工厂扩大生产。”
说实话她做的豆鼓是真的好,回头客比馓子还多。馓子是油炸物,不是谁都能吃得起。但豆鼓就不一样了,一斤就能吃十天半个月。有人吃好了,还会向街坊邻居推销。
金奶奶闻言也是一惊,“多少钱?”
方子应该很值钱吧?
“五千块钱。他让我以后不许再卖了。”要不是金奶奶之前告诫过她,曹小花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金奶奶哪见过这么多钱,闻言也是一惊,“这么贵?那你现在就能ʟᴇxɪ买房啦!”
“对啊。”曹小花兴奋得原地蹦跳,“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一位老顾客,她说她邻居打算卖房,我现在就去看房。”
说完,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金奶奶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心里也为她高兴。这孩子运气可真好。居然这么快就发财了。
第36章
曹小花一走, 张慧霞听到动静,出来询问情况,“她怎么了?”
金奶奶想着曹小花买房也瞒不住别人, 就实话实说, “有人买她的豆鼓秘方, 她去看房,马上要搬出去了。”
张慧霞眼珠子瞪得溜圆,她运气这么好。买房?那得多少钱?!
过了一个小时,曹小花回来了。房子看好了,就是价格有点贵, 她只有五千, 对方表示要考虑一下。
曹小花也不着急。
看到昭昭出来, 她立刻兴奋得抱住, “小丫头,你的财神太灵了!之前帮我许愿发财,我真的发财了。”
金奶奶也跟着一块笑, “是啊。我早就说过那财神很灵的。”
张慧霞想起之前昭昭说她没有财运,于是就问昭昭, “你那财神能不能借给我男人, 让他也许一个?”
昭昭颔首, 回屋拿了财神雕塑。
她跟着张慧霞一起回了出租屋,马建正躺在床上,他的脚依旧肿着,上面包着纱布, 像一个发面馒头。
张慧霞把这个财神很灵的事说了, 并让他也跟着许愿。
马建躺在床上闲着无聊,而且许愿不花钱, 也就答应了。
昭昭问他,“你需要多少钱?”
马建脱口而出,“当然越多越好。”
昭昭提醒他,“金额少的话,通过概率会比较大。”
马建失笑,“好像真能灵验似的。”
张慧霞在边上道,“不如许愿给老家盖个房子?!一间砖瓦房差不多五百块钱。”
马建国想想也成,“先试试看!”
他不认为许个愿就能成真。
昭昭许完愿就离开了。
一连过去好几天,张慧霞都没能盼到自家男人发财,她有点失望。
马建劝她别做白日梦,“兴许只是凑巧。”
张慧霞咬唇,低头沉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曹小花与金奶奶说话的声音。
金奶奶看到曹小花从外面回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今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曹小花笑道,“我卖完东西顺便跟房主过户。”
金奶奶听到她这么快就买完房子,也为她高兴,“五千块钱?”
“对!”
金奶奶乐了,“你运气挺好。这么快就有自己的房子。什么时候搬过去?”
“他三天之内搬走,我马上就能把户口迁过去。不过那房子有点旧,我打算重新粉刷,再买新家具,晾一晾,再去把儿子接过来。”曹小花想把家布置得温馨一点。
金奶奶赞她做得好,“小孩子,尤其你家孩子还小,大门一定要装好。防盗门和防盗窗也搞好。”
曹小花点头,“会的。”
说完这事,曹小花就回去准备做馓子,装修要花钱,她现在的钱还不够。
她拎着食材进屋,刚坐下来揉面,外面有人敲门,曹小花过去开门,是张慧霞。
张慧霞把丈夫被砸伤的事说了,“脚面肿得很高,我看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临时工是干一天给一天的钱。他不干活,我们娘俩就得喝西北风,我想着跟你一块学着做馓子,这样也能赚点零花钱,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曹小花有点为难。虽说之前张慧霞帮忙炸馓子,但是揉面都是她自己来的。现在全教她,这不等于把秘方泄出去了吗?!
张慧霞捏着曹小花的胳膊,声音透着急切,“你之前晕倒的时候,还是我把你扶起来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曹小花左右为难,可到底欠着人情,不好拒绝,最终还是答应了。反正张慧霞要带孩子,没法一直卖馓子,不会对她的生意有什么影响。
张慧霞见曹小花答应,忙向她保证,“我去远一点的菜场卖馓子,不会让你为难。”
于是两人都开始卖馓子。
张慧霞没有自行车,她直接从家里搬了个板凳,然后把筐子放在板凳上,这样不耽误卖货。
当金奶奶得知曹小花把生意门路告诉张慧霞时,觉得这人心肠太软了,“怪不得会被前夫骗得那么惨。耳根子软成这样,真的是不长记性。”
昭昭觉得人的性格哪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不过这件事对曹小花来说也不算坏事。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可对有些人来说,得上很多次当才能吸取教训。
有了两个竞争对手,曹小花的生意稍微受了点影响。以前每天能卖十块钱。现在差不多能卖八块。想卖多,就得去别的地方。但她忙着打扫房子,没那么多时间。
她没时间,张慧霞却是有很多时间。马建腿上有伤,不能出去干活,就由他哄着孩子。
她早起去卖馓子,下午回来做饭,再炸馓子。孩子睡着的时候,马建也会帮她揉面,两口子做馓子的量比曹小花一人要多。
无论张慧霞做多少,她都会想尽办法卖完。
半个月过去,马建腿好了,该回去上工,张慧霞细数这段时间自己挣的钱。除去每日吃喝,还剩下一百二十块钱,她眼睛都直了。
自打她出生,活了三十二岁,第一次赚这么多钱。
可惜这生意好是好,就是不能再做。她得照顾孩子。
张慧霞用买来的钱,给宝宝蒸了个鸡蛋。蒸好后,再将它弄得碎碎的,舀给孩子吃。
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就在这其乐融融时,马建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张慧霞看着他,“不是上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马建重重叹了口气,“组长说现在厂里不缺人,让我回来等消息。”
张慧霞微微一怔,瞬间明白过来,“你被辞了?”
马建下意识叱责她不要乱说话,“厂里效益不好,暂时不要临时工。我脚面受伤这么久,他们就让别人临时工顶替我的工作。”
张慧霞觉得那些人肯定是故意的,可看自家男人不高兴,到底没说什么,“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不知道。让我等消息。”马建躺到床上,有点不愿动弹。
张慧霞不想一直等着,“那我继续卖馓子。你照顾儿子。”
马建点点头,张慧霞立刻去菜市场买食材。
因为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工作,张慧霞比以前做得更多。曹小花一天卖八块,张慧霞一天卖二十块钱。她不只去一家菜市场,轮着来,这样大家都知道她哪天去菜市场,就会特意在那天购买。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卖完早市,她会沿着村子挨个叫卖。
这种方式也比厂门口卖得多。
她每天忙着赚钱,除了金奶奶,其他人看到她,根本没时间跟她说话,她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
这天她卖完东西回来,打算回屋做饭,被金奶奶叫住。
张慧霞急着回屋,“我还得做饭呢,金姨,有事您回头再说。”
金奶奶没叫住。倒是曹小花拉住她,小声道,“有大事。你先别急着做饭。”
张慧霞总觉得她表情格外严肃,稍微一想,就明白她是知道自己赚钱比较多的事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小花,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男人没了工作,我要是不赚钱,咱家就得喝西北风。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意。我从来没到这边的菜市场卖馓子。”
曹小花怔住,随即明白她误会了,“我不是嫉妒你赚钱多。是别的事情。”
张慧霞不太明白,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特地叫她。
张慧霞坐过来,金奶奶才告诉她,“今天下午有个男人,就是送你男人回来的那个,他又来找你男人了。两人不知道说了啥,你男人跟他出去,然后就把孩子让我看着。我以为只是帮忙照看一小会儿,可他走了一下午。我这把年纪,腿脚不好,孩子饿得哇哇哭。我只能用米汤喂他。”
张慧霞脸色涨得通红,窘得不行,朝她们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回了屋。
昭昭从屋里出来,正打算找金奶奶,就见她们一直盯着对面,“啥情况?”
金奶奶没解释,示意她仔细听。
张慧霞和丈夫在吵架,但是张慧霞没吵过丈夫,因为那男人说话声音ʟᴇxɪ把她完全盖住了。而后传来张慧霞的哭声,随后是孩子的哭声。
最后是男人不耐烦的吼叫,“哭什么哭!快去做饭。”
张慧霞抹着眼泪出来,淘米做饭洗衣服。
转眼,张慧霞继续去卖馓子。可能是吵了架,男人没再将孩子丢给金奶奶照顾。
但是当她回来时,却发现丈夫跟几个前同事在屋里打牌,离老远都能听到他们激动的叫喊声。
金奶奶看她回来,叹了口气,“你走了没多久,他们就来了,一直打到现在。”
张慧霞推门进去,就见丈夫和两个同事在聚精会神打牌,孩子坐在婴儿车里,啃着馒头。
虽说八个月也能啃馒头,但是孩子小,得要营养。哪能只吃这个!
张慧霞上前抱起孩子,打开盖帘,她早上是做完早饭才离开。他只要热一热就行,为什么要让他吃凉馒头?
打开盖帘,却发现碗里的粥空空如也,碗还没刷,粥液干在碗边,让人不忍直视。
张慧霞忍着怒气,质问丈夫,“饭呢?”
马建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吃了!”
他这不耐烦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张慧霞,这个老实懦弱的女人头一次做出离经叛道的动作。一把抓起桌上的牌扔了出去!整个人像只发怒的母狮子,“儿子饿得哇哇叫,你听不到吗?!”
马建正在兴头上,看见到这一幕,腾地站起来,椅子被她带倒,他捏紧拳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孩子差点掉到地上,其他人吓了一跳。虽然不满张慧霞扔牌,可也不能看着他们打架,纷纷劝,“当着孩子面呢。”
孩子被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小身体一缩一缩的。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冲过来,纷纷拉架。
那些打牌的人被劝走,张慧霞抱着儿子一直哭,像是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第37章
两口子吵架, 总有一个要低头。
张慧霞不放心儿子,所以她不打算出去挣钱。赚钱就落到丈夫头上。
马建没卖过东西,这会儿被逼无奈, 不能不去。
一大早, 他就推着车往外走。
不知是他口才不行, 还是他运气不好,馓子总是卖不掉,剩下的一些,他怕坏掉,总是便宜处理。
张慧霞有点肉疼, 平时这个量, 她能赚二三十块钱, 轮到丈夫只能赚十块。这差距也太大了。她很想自己干, 可她也不能为了赚钱,将孩子丢给不负责任的丈夫。
这天下午,昭昭放学回来, 就见张慧霞抱着孩子跟金奶奶唠嗑。
金奶奶劝张慧霞想开些,“孩子还小。要是天天看他爸打牌, 哪还有未来。”
张慧霞苦笑。
昭昭看了眼财神APP, 她已经招过财了, 照理说对方应该发财才对,为什么慧姨还愁眉苦脸。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张慧霞旁边,“慧姨,马叔去哪卖馓子的?”
张慧霞笑道, “在五星菜场那边。”
昭昭疑惑看着她, “不对。我们学校就在五星菜场旁边,我没看到有人卖馓子啊?!”
张慧霞微讶, “可能你上学晚了吧?”
“八点多,也算晚吗?”昭昭诧异问。
张慧霞被她问住,八点还真不算晚。她顿时坐不住了,可看看怀里的孩子,她又将怀疑憋回去。
昭昭却不管,直接冲妈妈道,“妈,你过来歇息一会儿吧。帮着慧姨照顾孩子,她有事出去一趟。”
陆春燕也没多想,还以为闺女想让她陪着玩玩呢。
张慧霞跟陆春燕不算熟,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冲对方道了谢,急匆匆出了院门。
昭昭也跟在后头,“妈,我也去看看热闹。”
陆春燕让张慧霞帮忙照看昭昭。张慧霞心急找丈夫,也没有推诿,应了。
张慧霞拉着昭昭的手,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两人先去了五星菜场,这时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买菜的客人,却没发现马健的身影。
张慧霞又去她以前卖货惯常去的地方,找来找去,却始终不见踪影。她一连找了四五个地方,向旁边的店主打听,大家都说没见过他。
昭昭见她越走越远,灵机一动,朝张慧霞招了招手,“张姨,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桥洞下有人在打牌,其中一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马叔。”
张慧霞一听,立刻让昭昭带她去。
于是两人掉头往回走。
没几走,昭昭就按照财神APP的指示找到了一个桥。
这个桥是废桥,潭里没有水,夏天的时候附近的街坊会在桥洞底下乘凉,可能是坐的人多了,有人就在附近布置了桌椅板凳,还有几块石头,被人坐的锃亮光滑。
现在有一堆人围着桌子看热闹,里面有人在打牌,时不时传来激动的叫好声。
张慧霞脸色煞白,挤开人群就见丈夫额头全是汗,神色溃败,这表情一看就是输了钱。
他正要重新开始时,张慧霞却已经冲上前,冲着他们破口大骂,“你想干什么?又在赌钱?!”
马建赌兴正浓,抬头看到自家媳妇来捣乱,面色不快,立刻将人推到一边,“你给我让开!”
“你还想不想过日子。我们还有孩子要养,你整天赌钱,我们这个家还怎么活?”张慧霞崩溃大哭,“你赚钱少,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是在外赌钱!”
她不管不顾扑在桌前,哭得歇斯底里。
围观群众有的人劝她,有的人劝马建,更多的人直接离开。
马建觉得媳妇给他丢人,不耐烦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的福气就这么被你哭没了!昨天你没来的时候,我来了大运!现在可倒好,你一来全输光了!你就是个扫把星!”
张慧霞被他骂得脸色涨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你没良心!我给你生孩子,照顾这个家,伺候你,我到底哪里亏了你,你要这么诋毁我?!”
夫妻俩谁也不让谁。昭昭在边上听了全场。
周围的人劝他们别吵了,回家好生过日子要紧。
马建赌气不想跟她回家,张慧霞也执拗站在一边,一副你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让你赌的架势。
其他人也怕她,直接撵马建回去,“算了,听你媳妇的吧。她在这儿,咱们还怎么玩!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马建,你回去吧。”
马建位子被顶,骂骂咧咧往回走。
张慧霞闷不吭声走到后头。
昭昭原本跟张慧霞并肩,可是她还得拿评分,于是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前面,“马叔,我刚听你说,你昨天发了大财,赚了多少钱?”
马建有些得意,“赚了五百!可惜今天手气不好,从早上到现在输了四百。现在只剩下一百。”
还有一百,张慧霞原本还很不满,听到丈夫的话,立刻凑上前,“那一百呢?”
马建正生她的气,哪会给她钱,“要不是你,我早就翻身了。”
昭昭拉了拉张慧霞的袖子,示意她暂时别说,她朝着马建露出甜甜的微笑,“马叔,那你高兴吧?”
“高兴?”马建瞥了眼媳妇,淡淡道,“原本很高兴,现在全毁了。”
昭昭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拿不到评分?想不想,还有一百,再怎么也能给颗心,她就将财神放到马建胸口。
谁知马建看到财神,一把抱住,“是了,这个财神可真灵!拜过它,真就让我发了财!来!我再拜一次!”
他握紧财神,向它许愿,“财神老爷,请你大发慈悲,让我发发财。我以后逢年过节都会给你烧纸。”
说完,就将财神还给昭昭。
昭昭看着上面的评分,松了口气。虽说没得到五颗星,但是四颗已经比她预想中好多了。
到家后,马建和张慧霞又吵起来。
陆春燕原本想把孩子还回去,可瞅着这架势,哪敢还!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他们打架,倒是苦了其他租户。尤其是闭门创作的木朝宇。
他这些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创作。眼瞅着快完成,外面吵吵闹闹,把他思绪全打乱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气之下将画笔丢下,出来唠嗑,“什么情况?打什么架?”
金奶奶见他胡子拉碴,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招呼他坐下,“那家男人赌钱。你别掺和进去,免得打到你!”
木朝宇不是很理解,“赌钱?这世上最傻的事情莫过于把钱送给ʟᴇxɪ别人?”
金奶奶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
昭昭问他,“你什么时候开画展啊?”
提起这事,木朝宇可就有话说了,“我最近闭门,已经完成十三幅画作。最后一幅马上完成。不出三日,我的画展就能办起来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发请帖!全都去看看!”
陆春燕有点迟疑,“我不懂画!”
金奶奶也不懂,就笑道,“去看看吧。给朝宇增添点人气。”
昭昭也拉着陆春燕的袖子,“对!去看吧。”
陆春燕哪里会拂女儿的意,点头答应了。
昭昭捧着财神,让木朝宇碰一下。
木朝宇依言照做,上面很快有五颗心,昭昭笑眯了眼。她现在在一万八千个财神当中排名一万六千名。但是她不气馁,这只是刚刚开始。这世上许多事情最怕的就是坚持。只要她不停地完成任务,迟早有一天她的排名会升至一万,八千,六千……直至前三。
屋内的争吵声停了,因为陆春燕怀里的孩子太饿了,一直哭。
张慧霞听到儿子哭声,停止争吵,出来哄孩子。
接下来的两日,全院子的人都能听到张慧霞和丈夫因为赌钱吵架。
张慧霞抱着孩子抓丈夫赌钱,可是她抱着孩子又能跑多远,对方换个地方,她就找不到了。
于是三不五时争吵。
其他租户受不了,就找房东老太太。
房东老太太出面让两人搬走,“你们整天吵架,影响其他人睡觉。我们这院子容不下你们。”
本来孩子就容易哭,现在一天到晚吵架。让人午休都不清静。谁能受得了。这院子全是干体力活的。
张慧霞最终还是跟丈夫离开了。
没办法,丈夫赌瘾不戒,她这日子就过不安生。只能搬到别的地方,与那些人断了来往,他才会安心过日子。
他们搬走了,房东老太太重新招租,不过这事先不着急,因为她跟着大伙一块去看木朝宇的画展。
“我的画展是在美术馆里。”木朝宇不无得意。
他还印了许多宣传单,全是他卖画得的钱。这宣传单全是他手绘的,很有艺术气息。就是太费时间。
而他在大街上派发,过程也并不顺利。
许多人忙着生计,接过传单根本不会停下来向他询问。
而他为了宣传,没有画太多,不能让顾客带走。
最终他去美术学院宣传,吸引不少师生过来凑热闹。
如果说陆春燕等人是一点艺术都不懂,这些人就算入门汉,懂一点艺术。
美术学院的老师也请了不少业内收藏画家过来看展。他们好歹教了这么多年书,认识不少收藏家,也属正常。
木朝宇看到之前买他画的人,笑着迎上去,跟对方的招呼。
第38章
这位顾客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有一位老先生陪同,向对方请教这些画作的艺术价值。
别看收藏家很懂画,但有时候他们也会打眼。画家想要成名, 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
木朝宇在边上当陪客, 时不时也能听到老先生讲解。
“这画的布局还是不错的。颜色搭配也很舒适。但是笔力很一般, 构思也充满匠气。没有一定的创新精神。”老先生把这画上用的技巧逐一讲解,收藏家听得直点头。
木朝宇也是呆愣当场,他竟然从未意识到这点。
画展结束后,金奶奶以为木朝宇会是意气风发,毕竟他也算实现自己当初的愿望。可事情却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木朝宇再次把自己关进房门。
金奶奶还以为他又要创作, 可是他紧紧将自己关了一个小时, 再次打开门时, 身上却背着行李, 要跟房东老太太辞行。
金奶奶惊讶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了。”木朝宇苦笑,“我原以为我很有才华, 可是今天的大师却打醒了我。我在画画方面有天赋,却不多。我不该为了忤逆父母, 就放弃继承家业, 我要回去了。”
房东老太太见他想通, 拍拍他肩膀,“其实你画画还是很好看的。我觉得可能是你很适合服装。”
“大概是我从小耳濡目染。”木朝宇朝他们挥手,“我走了!”
房东老太太叫住他,“哎, 你别走啊, 我押金还没退给你呢。”
“不要了,多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木朝宇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他好多次付不起房租,房东老太太宽宏大量,帮他延长时间,这是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可惜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木朝宇朝昭昭也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木朝宇走后,一切又恢复原样。唯一忙的是房东老太太。
木朝宇的房间和张慧霞的房间都很脏,一个是画画的颜料太多,一个是之前遗留下的脏污。
房东老太太觉得这样不好租,干脆找了个粉刷师傅,把墙面重新抹一遍。
于是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油漆的味道,这东西含有甲醛,对孩子很不好。金奶奶叫昭昭不要太靠近。
房子味道还没散干净之前,不好出租。于是房东老太太闲下来了。
昭昭倒是没什么反应,但真正让她好奇的是凉粉大姐居然也歇息了。
要知道自打她们认识,凉粉大姐就一直忙着赚钱。别人好歹中午还会回来午休,她却是从早忙到晚。
这会儿却是坐在院子里歇息,还穿着体面的衣服,金奶奶多少有点惊讶,“你今天打扮这么精神,是要相亲?”
凉粉大姐已经不年轻了,四五十岁的年纪,听到相亲,她摆摆手,“想什么呢!不是相亲,是我儿子要来这儿看我。”
认识这么久,金奶奶跟凉粉大姐也聊过几回,知晓她有个儿子,“你儿子今年有二十了吧?”
“对!复读两年也没考上大学,他可能不是吃这碗饭,所以我就让他来市里跟我一块做生意。”凉粉大姐提起儿子,满脸幸福。
她丈夫去得早,这些年为了供儿子念书一直在外打工,将儿子留给公婆照顾。
金奶奶笑着点头,“这样也挺好的。担起责任。”
凉粉大姐笑得合不拢嘴。
昭昭之前一直没机会,这会儿终于有机会,“阿姨,你需要钱吗?”
凉粉大姐怔住,随即笑了,“当然要了。”
昭昭继续追问,“你要钱干什么?”
凉粉大姐算了一笔账,“儿子娶媳妇要彩礼,咱们那边彩礼不便宜,最低都得一千。再加上盖房子,最起码得两千块钱。”
昭昭捧着自己的财神,金奶奶就指着这东西冲凉粉大姐解释,“这财神有时候很灵的。你也许个愿。兴许很快就能发财。”
“那我给儿子许一个。祝他早日发财。”凉粉大姐笑眯了眼,朝着财神雕塑拜了又拜。
昭昭微怔,许愿别人发财?按照流程是可以的。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干。
不过对方是她儿子。她许愿也是为了给儿子结婚,娶媳妇,给谁许的愿,结果都是一样,昭昭也就没有提醒。
她将财神雕塑贴在凉粉大姐胸口,念了一遍咒语。
凉粉大姐看了眼时间,“不行!现在一点,我得去火车站接我儿子了。”
她拿着包包急匆匆离开。
金奶奶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了笑,“等孩子结了婚,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昭昭没有发表意见,眼睛看向金奶奶身后。
金奶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怔住,“请问你找谁?”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得体,一看就是有工作有身份的人。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中年男人态度很和善,笑着向她打招呼,“我找曹小花!她是我媳妇。”
金奶奶蹙眉,“不是已经离了婚吗?”
中年男人没想到曹小花会把离婚的事跟刚刚认识的人说,她就不怕丢人吗?他心里暗骂:蠢女人,但面上还是不显,“我来找她有事。”
金奶奶对渣男不感兴趣,淡淡道,“那你在这儿等她吧。她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中年男人四下看了看,想找个位子坐下,可是昭昭按住小手,警告对方,不许靠近。
中年男人只能站在院子里等啊等,等到他腿脚发麻,打算明天再来时,曹小花终于来了。
曹小花看到前夫也有点诧异,随即想到什么,她淡淡问,“你来干什么?”
中年男人满脸堆笑,“我是来请你回去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这走向让昭昭都震惊了,不是说现在一夫一妻,不能纳妾吗?为什么他ʟᴇxɪ还让曹小花回去?
曹小花还以为他想让自己回去哄孩子,淡淡道,“你要是没时间,你媳妇没精力抚养涛涛,可以把他还给我。我现在有工作,可以养活他!”
虽然摆摊不算正当职业,而且朝不保夕,但只要对方愿意放弃,她还是有很大概率能夺回孩子的。
谁知中年男人却上前一迈,握住她的手,“小花,我是请你回去。我们和好吧。”
曹小花像是碰到脏东西般,直接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惊讶看着对方,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金奶奶也来了气,“你光天化日之下想耍流氓?你欺负她没娘家撑腰,是吧?!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想学旧社会左拥右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她直接淬了一口,中年男人嫌恶地躲了躲,扭头看向曹小花,“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和林静离婚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曹小花不太理解,“离婚了?你俩不是刚结婚吗?”
她审视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中年男人有点不自在,但不说清楚,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还是忍着气开了口,“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被我抓个正着。”
昭昭心下赞叹:现在的女人真是了不得。居然敢明目张胆给男人戴绿帽子!
曹小花听罢,嘴巴张得老大,突然她掐着腰大笑起来。
这笑声一点也没有遮掩,把其他人都给惊醒了,金奶奶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赶紧过来给她拍背,“小花?你还好吧?!”
再怎么高兴,也不能乐成这样啊。
曹小花抬手阻止金奶奶,她抹了下眼角,手指全是生理性盐水,再看向前夫时,她眼里带了几分厌恶,“她不要的垃圾,你觉得我会要吗?”
中年男人没想到向来温柔娴静的前妻会如此刻薄,脸涨成猪肝色,他想发火,但是碍于脸面,到底没有发出来,压仰着怒火,“你想想涛涛,你不是一个人。难道你想他有后妈?自打你走后,他一直不说话。”
曹小花见他到这时还拿儿子威胁自己,眼里更是厌恶几分,“养不起,你就把他还给我?!拿儿子来要挟我?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曹小花?!”
这世上的人总有软肋,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就是拿捏她们最好的工具。曹小花前十年的婚姻中,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儿子身上。中年男人原以为她会为了儿子跟自己复婚。来时他也是有这份自信的,毕竟离婚后,她还去闹过,希望他看到儿子的份上复婚。可是他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她就变了!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说!那个情夫是谁?你个贱人!”
他伸手想要掐曹小花,金奶奶哪能让他欺负曹小花,立刻朝其他租户嚷嚷。
可她忘了,除了陆春燕,另外两间房还没租出去,而凉粉大姐刚刚去车站接儿子了。
陆春燕听到动静,过来帮忙。
中年男人是个文化人,陆春燕干惯体力活,两人力量相当。她捶打他胳膊,中年男人很快松手。
曹小花捂着脖子咳了好半天才喘口气,她朝着中年男人扑过去,“我跟你离婚了!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要你管!就许你在外面耍流氓,还不许我再嫁。你算老几!”
曹小花不管不顾发疯。又有陆春燕作为帮手,将中年男人的头发挠成乱草堆。衣服也全是泥。
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婆子,中年男人不停后退,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的抓挠,调头就跑。
曹小花不解气,想要追上去,被陆春燕拦住,“算了!你一个人不是他对手。”
曹小花理了理衣服,又整了整头发,骂骂咧咧,“真是便宜他了。”
男人走了,金奶奶这会才想问,“你真有对象了?”
曹小花摇头,“没有!我刚刚只是话赶话,故意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算什么东西,还敢管我!我再嫁也不丢人!”
陆春燕觉得她这主意出的好,“如果你没对象,他可能会威胁你跟他结婚。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你说你有了对象,他可能会故意把孩子送给你,给你们之间制造矛盾!你的机会来了!”
曹小花呆住,她刚刚只是心口胡诌的,没想到居然一箭双雕!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是陆春燕说得那样,“那我是不是该找个男人假扮我对象?”
陆春燕觉得可行,“不要太刻意,免得被对方看出马脚。”
金奶奶笑道,“你前夫要上班,他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孩子,肯定会将孩子丢给你。你忍两天,他自然会过来找你。”
曹小花有了信心,“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9章
曹小花看到曙光, 兴冲冲回屋,准备迎接儿子。
院子里恢复安静,陆春燕回屋去做调味料, 她刚走没多久, 凉粉大姐就带着儿子进了院子。
这年轻人很高很瘦, 皮肤很白,可见平时在家没怎么干农活。
进院后,凉粉大姐让他叫人,儿子不情不愿叫了人。
凉粉大姐冲金奶奶笑,“这孩子太腼腆。”
金奶奶哪会跟孩子计较, 连连说没事。
凉粉大姐带儿子回房间休息。
将行李放下后, 凉粉大姐就问儿子小乐, “渴不渴, 饿不饿?”
小乐摇头说,“不饿。”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屋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捂了捂鼻子,“怎么这么小?还有股味道!”
凉粉大姐解释, “之前是我一个人住。为了省钱, 所以租这么小的。至于味道?可能是我之前卖凉粉, 沾的味道吧?”
小乐点点头,继续追问,“我们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吗?晚上怎么睡觉?”
凉粉大姐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儿子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她有点失望,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呢?”
小乐撇撇嘴, “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你是我妈!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大老远过来,你连屋子都不准备。”
凉粉大姐忍着气, “这边房租很贵,咱们是来赚钱的。要省着点花。我平时寄钱回去都是省出来的……”
她还没说完,小乐就捂住耳朵,满脸不耐烦,“又来了又来了!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你一天八遍地讲,烦不烦?”
凉粉大姐噎得不轻。
小东见她不说话,追问,“你先别讲乱七八糟的,我问你怎么睡觉?”
凉粉大姐到底没忍住,“这边房子太贵,我们得省着点花。只能租一间屋。”
小乐有些不情愿,“可只有一张床,咱们母子俩是住一间房,会被人说闲话吧?”
凉粉大姐看了眼儿子已经比她还高,想了想,“那我打地铺吧。”
小乐便不再多说,问她什么时候去摆摊,“我答应爷奶多赚点钱,接他们到城里享福”。
凉粉大姐就让他先吃饭,等吃完饭再带他去摆摊。
母子俩在屋里忙活,金奶奶则盯着他们的房间发呆,昭昭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还是胳膊被拍了一下,她才回神,“怎么了?”
昭昭捧着下巴,“金奶奶,你一直盯着他们干什么?”
金奶奶叹了口气,“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昭昭还想再问,金奶奶却不愿多说,正说着话,消失很久的贺峰出现了。
他满脸风霜,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多天没有梳洗。
昭昭看见他,微微有点愣神。
贺峰进来,就跟两人打招呼,还给昭昭一块奶糖,而后直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向两人打听之前那个背包客有没有回来。
金奶奶摇头,“没有!”
她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你一回来就打听他,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幽幽,像是掉进冰窟窿似的,“死的是我闺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上有股压抑的怒火,稍不注意就可能喷得人体无完肤。
金奶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身份,张嘴好半天,只叹了口气,“节哀。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昭昭好奇问,“你问那么多是想亲自抓住凶手吗?”
贺峰没什么不能承认ʟᴇxɪ的,“就算有画像,但是华国这么大。他随便躲在哪个地方,也无人发现。我女儿的仇就报不了。她还那样年轻,死得太惨了。”
昭昭可以理解,她捧着财神问,“那你需要钱吗?”
贺峰微怔,点头,“如果我有一个亿,可以弄个悬赏令,全国人都有可能当我的眼线。可我没有。”
昭昭倒是有,但她不可能全给他!她歪着脑袋,向他推销,“这个财神很灵的。你要不要许个愿?”
贺峰知道她是好意,但是许愿中一个亿这种白日大梦,神仙都会觉得他荒诞。
金奶奶笑呵呵道,“这个财神还是很很灵的。你就许一个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兴许你真的中大奖呢。”
贺峰哭笑不得,“现在彩票最高奖才五百万。”
五百万还不够宣传费呢。
“那够呛。”昭昭直言不讳,“我只给别人许过几千块钱。金额越多,越难成功。”
贺峰看着财神雕塑,“如果它真的很灵,我给杀人犯许一个暴富的机会。”
贺峰以前从来不信鬼神,可是女儿死后,他满世界找凶手,甚至还去他以前从未踏足的寺庙。
他在脑海想了一个,“我许愿杀我女儿的凶手买彩票中一辆桑塔纳!”
昭昭扭头看向金奶奶,“桑塔纳是什么?”
“小汽车。听说一辆要十三万。”金奶奶乐呵呵的。
这应该是要钱最多的客人了,昭昭想到那个惨死的小姐姐,再看看这个许愿人,如果凶手真能抓住,估计她的评分稳了。她继续追问,“如果他中奖之后,你需要他做什么?”
贺峰阴恻恻道,“把车子直接开到警局自首!”
金奶奶觉得他太异想天开,“这人杀人之后就逃跑了,怎么可能会自首。你这愿望许得有点不切实际。还不如许你自己中奖了呢。”
贺峰没说什么。他中不中奖不要紧。他只想抓凶手。
昭昭将财神放到贺峰胸口,声音有了一丝温度,“你是一个好父亲!”
她两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父爱。这个人却对自己女儿的死耿耿于怀,势必要抓住对方。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当然也可能是他以为这个许愿就是唾沫,当不得真,所以随口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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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凉粉大姐就带着儿子去摆摊。
今天是周六,昭昭没有不用上学,陆春燕就就问她要不要跟她一块摆摊,还是在家玩。
昭昭摇头说自己想在家,现在天有点冷了,她不是很喜欢出去。
陆春燕也没有强求,给她做了早饭,并让她中午的时候把菜放进电饭煲,拌着饭一块吃。
因为中午生意很好,陆春燕赶回来,就会耽误时间。
昭昭年纪小,陆春燕也不放心让她碰煤气站,只能用最安全的电饭煲。
昭昭答应了,陆春燕推着车子离开。
快到下午的时候,凉粉大姐和儿子回来了,两人都面露喜色,小乐进来之后就兴奋地冲进自己的出租房,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金奶奶问凉粉大姐,“你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才来一天就要回家。”
凉粉大姐大概是太高兴了,没忍住,就把实话往外说,“我儿子运气好,买了彩票中了奖,我们打算回老家盖房子。”
这话一出,金奶奶和昭昭都惊住了。
昭昭是好奇,钱居然是中彩票得来的。
金奶奶没想到小乐才来一天一夜,居然就中奖了。她好奇问中了多少钱?
凉粉大姐,“中的不多,2000块钱,但是对于我们农民来说,可以盖个房子再娶个媳妇,家里的老房一直很旧,每到阴天下雨就一直漏水。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挣钱,就是想回老家盖房子。”
金奶奶点头,“是该这样,老家才是你的根。城里房子太贵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买不起。”
凉粉大姐深以为然,她回了屋也开始收拾行李,谁成想没多久屋内就传来两人的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
金奶奶和昭昭听着不对劲。
两人靠近门口,就见凉粉大姐坐在床上质问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回去?那是我的家。”
小乐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的家?要不是因为你,爸爸会死吗?”
凉粉大姐愣定住了,不敢相信儿子会说这种话,她脸色憋得通红,胸口巨烈起伏,拼命压抑着怒火,“怎么会是因为我?”
小乐直勾勾盯着她,“怎么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逼他出来打工,他怎么会被车撞死?如果不是你,我有爸爸养。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在学校被别人嘲笑是个孤儿,他们还说你在外面挣的钱不干净。你摆摊做生意,怎么可能有工人赚得多?你这些年转给我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呢,等我赚到钱,我会还给你,那是我的家,我不能回去。”
凉粉大姐整个人呆愣愣地,气得嘴唇直打哆嗦。这就是她养了20年的儿子,翅膀硬了,有了一点小钱,居然就把她抛弃。凉粉大姐拍着大腿,发出凄厉地叫喊声,“老天爷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她这些年的辛苦全喂了狗。他爸被车撞死后,肇事司机当时就跑了。是她担负起责任,一个人跑到大城市打工,受尽白眼。供他念书,供他吃喝。他居然这么对她?!
金奶奶听了小乐的话,觉得他太不像话,她没忍住,当即就替凉粉大姐说句公道话,“你妈妈清清白白做生意,夏天的时候卖凉粉,冬天的时候卖杂货,她做人清清白白,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她?”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走了出来。其他租户对凉粉大姐不怎么了解。有些只是刚搬进来,没跟她有过接触。但房东老太太就不一样了,她是知情人,问金奶奶怎么回事?怎么吵架了?
金奶奶就把情况说了一遍,房东老太太也帮着一块劝,“是啊,你妈这些年很不容易,为了支持你复读,她可是连下雨天都去摆摊做生意,你可不能没良心。”
小乐却是不为所动,眼里充满仇恨,“要不是她害死我爸,我会没人养吗?”
金奶奶觉得这个孩子被爷奶教坏了。
凉粉大姐大概是太伤心,却只顾着哭,丝毫没注意到儿子已经背着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第40章
小乐背着行李转身走出院子, 凉粉大姐此时也不担心儿子,她太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他人都露出同情之色。
金奶奶坐在旁边劝她, 儿女不孝永远是最令人伤心的。
房东老太太也劝凉粉大姐, “既然儿子不孝, 你以后就别管他,20岁了,又不是两岁,早就懂事了。”
凉粉大姐眼泪控制不住,“我养了他20年, 20年我就是养条狗也会冲我摇尾巴, 可我20年养了一只白眼狼。当初他爸刚没的时候, 我还年轻, 许多人就劝我改嫁。为了他,我全给拒绝。老天爷,你怎么这么狠心。”
昭昭瞧着她有些可怜,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付出就能得到回报。
凉粉大姐沉默地哭着,其他人见她劝了一回, 见她哭个不停, 知道她要发泄情绪, 也就不再多劝。
第二天,哭了一夜的凉粉大姐红着眼圈拎着行李,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也要回老家, 她要质问公婆为什么要教坏她儿子。
房东老太太觉得这老两口糊涂。儿子已经死了, 现在该是笼络儿媳的时候,他们却在里面挑拨离间, 这不是让孙子以后的路不好走吗?
金奶奶却不是这么认为,“不一定是爷奶挑唆的。孩子又不是只接触椰奶,旁边的人也会引导他。这种事情说到底他自己在作祟,心思不正,从根上就坏了。”
昭昭听着心里拔凉的,小乐得到钱就把他妈给抛弃了,凉粉大姐还会给她五星好评吗?肯定不行吧!
租户们都是当了父亲母亲,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他们出来打工。住简陋的房子,早出归归。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他们好似看到了自己,他们会不会也有同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曹小花从外面回来,见大家都热烈讨论什么,好奇凑过来问他们聊什么呢?
金奶奶就把凉粉大姐和儿子的恩怨说了。
曹小花也有儿子,听到凉粉大姐的儿子是白眼狼,就联想到自身,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房东老太太叹了口气,“男孩子有时候是不能共情母亲的,尤其父亲的条件比母亲好的情况下。”
她扭头看向曹小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爱孩子没错,但是也不能完全为了孩子ʟᴇxɪ。”
曹小花更难受了,她原本还有点犹豫,要不要为了儿子跟丈夫复合。如果复合,所有人都很开心,可她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可是不复合,她又担心将来会跟凉粉大姐一个结局。
她思忖好一会儿,她前夫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曹小花这次没有生气,而是叫他进了自己的出租屋。
前夫还以为曹小花回心转意,进了屋就开始四处打量,“你这屋子太简陋了。赶紧跟我搬出去吧。我现在上班,孩子都是请街坊邻居帮忙,次数多了,人家肯定有意见。”
这态度俨然把她当成之前的使唤婆子,曹小花想到从前自己受的种种委屈,再看着前夫理所当然的丑恶嘴脸,她脸一黑,指向门口,“我请你进来是为了谈儿子的抚养权问题。你再自说自话,就给我滚。”
前夫不可置信看着她,“你说什么?你不想跟我复婚?我不嫌弃你人老珠黄,你还在这边拿乔。你别以为你摆摊赚点钱就了不起,你这是投机倒把,当心哪天再被抓起来批斗!”
曹小花脸气得铁青,倒退两步,眼睛瞪着他,“不用你管!”
外面,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正在谈论两人。
“我觉得他们很快就复婚了。你的房子又得找租户了。”
房东老太太叹了口气,“最近总是不顺。不满一个月就搬走。”
虽然她可以白得半个月押金,可是次数多了,她也烦了。
就在这时,曹小花就把丈夫撵出来了,“赶紧滚,如果你把孩子给我,我很乐意养他,如果不给我,我就自己改嫁,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
曹小外的丈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会儿晴一会儿下雨,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他不敢置信看着她,“难道你还想我像年轻时追你?曹小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是十几岁小姑娘吗?你哪来的脸?!”
曹小花忍着厌恶,“你没得罪我?你要不是被那个女人戴绿帽子,你会来找我复合?在大街上遇到我,你恐怕都会嘲笑我。我是黄脸婆,但你死性不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给我带来的伤害,我永远不会忘记。”
前夫骂骂咧咧走了。
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对视一眼,这走向简直出人意料。
金奶奶问曹小花,“你怎么想通了?”
曹小花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活得有尊严一点,不能永远都为了孩子,我付出了很多,却得不到回报,我会觉得不公平,最后谁也不能如意。”
金奶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想通就好。”
曹小花不能不想通,她现在只要跟前夫待在一起,她就生理性厌恶。
“你别着急。他迟早会把孩子还给你的。”金奶奶拍拍她肩膀,“我看你前夫肯定会再找个女人结婚。这年头可没人喜欢当后妈。”
房东老太太觉得曹小花不该要孩子,“他把孩子给你,你要摆摊,怎么带他呢?”
曹小花早就想好了,“我孩子比昭昭大,也能上学了。等他上学,我可以去摆摊。”
房东老太太觉得这样她太辛苦,“孩子没人管,也会很累的。”
她是过来人,知道孩子很不自觉,没人盯着,根本不会学习。
曹小花苦笑,“要么身体吃苦,要么心理吃苦。我宁愿身体吃苦。至少只忍几年就行。”
房东老太太叹息,“你说得对!”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行。对曹小花来说,心理的苦才是难以忍受。
房东老太太的话只过去两天。
曹小花的前夫就带着儿子过来,直接将孩子丢给她,“你别想我出一分抚养费。”
曹小花才不会如他意,凭什么他不出钱?!他不出钱,她就找到厂里闹,看看厂领导还要不要他?!
前夫骂骂咧咧走了,曹小花就牵着儿子的手进了屋,给他拿好吃的。
这孩子好多天没见曹小花,一直哭个不停,“妈,你别不要我!”
曹小花被儿子哭得心肝疼,“不会的!你以后都会跟妈妈在一起。妈买了一栋房子,以后咱们住在一起。”
小孩抹了抹眼泪,“可爸爸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还会再生小孩。不会再疼我了。”
曹小花心里把前夫骂个半死,不停安慰他,“不会的。妈不会再婚。妈以后只有小明一个孩子。”
小明不敢置信,“真的吗?”
“真的!”曹小花很肯定地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咱们一块去看新家。这可是妈妈自己赚钱买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明破涕为笑,母子俩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昭昭捧着小脸问金奶奶,“你觉得他以后会是第二个小乐吗?”
金奶奶还真猜不出来。
昭昭低头看财神APP,把曹小花的进度条往后拉,想看看她年老时的场景。
正好看到曹小花带着孙女上舞蹈班,她在少年宫的广场跳舞。
她的样子是那么欢快,晚年应该很幸福!
金奶奶拉着昭昭进了自己房间。可能是昨晚冻着了,她胃有点不舒服,想躺在床上看电视,一个人在屋里太无聊,有昭昭陪着,屋里还能有点人气儿。
昭昭还是第一次看电视,看到盒子里面出来人和声音,眼珠子瞪得溜圆。为什么人会神仙才有的法术?
金奶奶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你没见过电视吗?这里面的人是录出的,并不是人真的装进盒子里。”
昭昭确实是第一次看,她就追问金奶,“这是怎么做到的?”
金奶奶再怎么博学多识,也不可能讲透这个原理,就解释有个工具可以把人的影像录进去,昭昭还是一头雾水,她就问,“你知道照相机吗?”
昭昭老实摇头,“没见过。”
金奶奶就是说那个照相机就是可以给人拍照。
昭昭只觉得稀罕,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现在还不到电视剧播放时间,只能看些广告,但即使是广告,昭昭也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电视广告结束,画面突然一转,是彩票揭奖的录像。
中奖号码是晚上20点播出,现在播的是领奖画面,也算是为彩票打个广告。这样其他彩民看到有人中奖,才会多多买彩票。
昭昭之前就听说彩票有个一等奖可以中一辆桑塔纳,她想了想,去敲响贺峰的房门。
贺峰正在房间里休息,听到有人敲门,他立刻打开房门。
昭昭仰起脑袋问他要不要看电视。
贺峰哪有心情看电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找犯人。他刚要拒绝,可就这时金奶奶发出惊喜的叫喊声,“太厉害了,中了!中了!真有人中了桑塔纳。哎呀,这个人怎么那么像之前那个杀人犯手!”
金奶奶朝外面喊了一嗓子,“贺峰!”
贺峰猛地跑进屋,看向屏幕里的领奖人,他猛地从兜里掏出他珍藏已久的画像,仔细比对,还真的是有八分相似,只是人瞧着更瘦了一些。
金奶奶不可置信看向昭昭,“你的财神可真灵。”
居然真的灵验了。之前小乐中了2000块钱,她就觉得很灵,可现在这个又中了,哎哟,这个财神真的神了!
贺峰却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人已经冲了出去,他要立刻去找领奖中心找人。
第41章
贺峰走后, 房东老太太带租客过来看房子。
这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姐姐,瞧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还不错, 人很瘦, 衣服洗得发白, 头发干黄,一看就囊中羞涩。
不过她嘴很甜,夸房东老太太人美心善,是个有福之人。
房东老太太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哪有, 我已经六十了。孙子都六七岁了。”
“那您看着可真年轻。我奶奶跟您差不多年纪, 看起来比您老了二十岁。”小姐姐向房东老太太请教怎么保养自己。
房东老太太就说了自己的方法, “要吃得好。少吃肉, 多吃青菜。老来瘦,只要瘦了,人就不容易得病, 不生病气色就好……”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小姐姐见她说得太快, 让她说慢点, 而且她还从口袋里掏出纸笔记录下来。
这动作这态度把房东老太太乐得眉开眼笑。
金奶奶总觉得这个场景很怪异, “一个少女向一个老太婆请教保养方法?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昭昭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是不是有所求啊?”
金奶奶朝她翘了个大拇指,“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不为了钱,谁会花那么多嘴皮子夸一个老太婆。这老ʟᴇxɪ姐妹还不如一个四岁孩子看得通透。
等房东老太太说完, 小姐姐才说回刚刚的话题, “这房子怎么租的?”
房东老太太刚刚将房子粉刷完毕,租金每月按照二十块钱。
小姐姐当即就皱紧眉头, “太贵了。这房间太小了,而且也没窗户。院子里还住这么多人。您给便宜点吧?”
房东老太太刚刚被捧得心花怒放,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说多淦?”
两人你来我往,小姐姐愣是砍到十六块三毛二。是的,就像买菜一样,把钱砍到分。
房东老太太这会儿终于从彩虹屁中回神,脑袋也恢复清醒,不过见这姑娘干干净净,还有稳定工作,应该不会把房间弄得脏兮兮,她还是租给对方了。
租完房子,小姐姐就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过来。她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是非常多。
搬东西时,板凳不小心掉到地上,摔断一条腿,她捡起来,自己找了块砖头,又将凳腿安了回去。
不仅如此,她将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捡起来,留着当垃圾袋使用。
金奶奶啧啧感叹,“你瞧人家多会过日子。这么年轻就知道攒钱。我年轻时可没她这份定力。”
昭昭不太理解,“她这么年轻,又不像张爱国叔叔要养家糊口,干嘛这么节省?”
“有些人喜欢攒钱。可能以前穷惯了。”金奶奶笑道,“你小孩子不会懂的。”
昭昭恍然大悟,看着小姐姐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热水瓶。
她朝两人打招呼,而后问她们哪里可以打热水。
金奶奶就给她指了方向,而后看向她门口,“你干嘛在门口放一盆水啊?怕别人敲你房间的门?”
她实在想不出水还有什么用处?
小姐姐摇头,“不是!我晒水留着晚上洗澡。”
昭昭微微瞪大眼睛,这可是十一月了,只有中午那一点阳光刺眼,晒的那点温度根本就没法洗澡吧?
金奶奶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太会过日子了。”
连洗澡水都节省,这也太抠门了。
随后两人就见识到小姐姐有多会过日子。房东老太太大扫除,将家里不要的东西全部整理起来,打算扔到垃圾桶。
小姐姐打完水回来看到,就问她能不能拿回去。
房东老太太无所谓,“你挑完之后,把剩下的帮我扔掉。”
“没问题。”小姐姐将垃圾拖到院子的空地,开始挑拣。
金奶奶和昭昭大开眼界,两人搬着板凳凑过来。
金奶奶好奇问,“这些塑料瓶子,你留着卖废品?”
“不是!我留着装东西。夏天的米面最容易生虫,用这种塑料瓶将它密封起来,可以延长保质期。夏天的米比冬天可以便宜三毛钱呢。”小姐姐分享她的省钱小妙招。
昭昭指着一堆旧衣服,“这衣服都是年纪大的人穿的,你又不适合。你捡它干嘛?”
“我可以将它裁剪成布扎抹布,摆地摊卖啊。只要我卖得比别家便宜,就不怕卖不出去。”
总之在她眼里就没有垃圾,全都有用。
金奶奶到底没忍住,“你是不是很缺钱啊?”
这已经不是节省的程度,简直病态了。
小姐姐点头承认,“我妈生病住院,需要钱做手术。”
“你爸呢?”
“他几年前抛弃我们,不知道去哪了。”小姐姐情绪有点低落。
金奶奶听着有点辛酸,“你家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妈生病后,亲戚朋友都帮了我不少。也给了点钱。可是那钱太少了。我就出来打工。”小姐姐抿了抿唇,“可是我每月工资只有一百二,哪怕我不吃不喝,也不够手术费。”
昭昭好奇问,“你妈手术需要多少钱?”
“两万块钱。我交了六千八百块钱,还剩下一万三千二。”小姐姐动作不停,继续挑捡剩下的东西。
金奶奶看向昭昭,“你那个财神很灵,给她许个愿吧?”
昭昭点头,回屋拿财神,金奶奶给小姐姐介绍这财神很灵,“你许一个,兴许老天爷看你孝顺,就赐你一个发财机会呢。”
小姐姐其实不信鬼神,她更信人心。她妈生病后,她求神拜佛,一无所获。反倒是亲戚朋友主动帮了忙,各家都捐了点钱,他们力量有限,家里也不富裕。她很感激亲戚朋友们的帮助,对神仙不怎么感兴趣。
“拜吧。又没什么损失?!”金奶奶极力推荐。
昭昭捧着财神,放到小姐姐胸口,“你得到一万三千两百块钱会救你母亲?”
“对!”小姐姐点头。
昭昭看着交易完成后,小姐姐朝着财神拜了又拜。
仪式结束后,金奶奶问小姐姐,“对了,你姓什么?”
“我姓夏。”小姐姐将东西整好后,卷巴成团搬回自己房间,剩下的确实没用的垃圾全部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之后她就在屋里忙活,而后拿着刚刚扎好的拖把出来。
还别说,她扎的拖把确实很不错,跟外面卖得没什么区别,也很结实。
金奶奶还特地买了两把,要拿回家送给儿子们。
小夏收了她两块钱。价格确实店里卖得要便宜。店里一般是一块五至两块之间,她一把只卖一块钱。
小夏还要去医院给母亲送饭,所以卖完拖把,她就开始做饭。她没有煤气灶,直接用电饭煲焖饭。煮好的米再放上青菜焖,有饭又有菜,省得炒了。
她在忙活的时候,房东老太太又带了个租客过来看房子。
这次是个小伙子,长向普通,人有点内向,在一家工厂打螺丝。
虽然长得一般,但他很挑剔,对房子各种贬低,“什么都没有。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只有一张床,一个板凳。一个月还要二十块,你也太黑心了。”
房东老太太笑道,“空调太贵了,要是装上,也不是这个价啊。”
小伙子打退堂鼓不想租,
原本小伙子没看上房子,可看到小夏拎着食客出来,他面上一喜,“那是谁啊?”
房东老太太微怔,看了眼小夏的背影,笑道,“她也是租户。”
“她有对象吗?”小伙子期待看着房东老太太。
“没有。她一个人住。”房东老太太隐瞒小夏要给母亲治病的消息。怕金奶奶和昭昭漏出去,她还朝两人使眼色。
金奶奶和昭昭只能装作不知道。
小伙子二话不说,立刻要租房。也不嫌弃房子简陋了,没过一会儿就拎着大包小包住进来。
他将东西放进屋里,就开始找金奶奶和昭昭打听小夏的消息。
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房东老太太也就没拦着,再说小夏也从未隐瞒,他迟早会知道。
金奶奶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说了。
小伙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妈什么病啊?需要这么多钱?”
“不知道。我们也没问。”金奶奶实话实说,不过这病应该很严重,两万可不是小钱。
小伙子嗫嚅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说,扭头回了屋。
他这态度跟刚才判若两人。
金奶奶跟昭昭嘀咕,“看吧,人都是现实的。”
昭昭点点头。
就在这时,贺峰从外面回来了,他整个人像是焕发了新生,透着喜气。
“那个杀人犯抓住了!”
金奶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拍着旁边的板凳,示意他坐下来,“咋抓到的?是你亲自抓到的?”
贺峰摇头,“我想抓,但是我怕失手,所以叫了几个人帮忙。他还想跑,还想开车撞我们,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撞上去,他怕撞上,打了方向盘,自己踩了刹车。”
金奶奶和昭昭光听他的讲述都是胆战心惊,“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该报警把他抓进去啊。怎么能自己跑去抓人?!”
“警察不会相信我的话。而且我也怕节外生枝。还不如我自己找人抓呢。”贺峰握紧拳头,“只要能抓到人,我什么都不怕。”
金奶奶没有失去过闺女,可是如果她孩子出了事,估计会比他更疯!
“你把他送去警局了吗?”金奶奶问。
“嗯!不用我送去,有人见我飙车,有人报警,警察找过来了。”贺峰刚刚抓人的时候,衣服扯坏了,他回来换衣服的。跟金奶奶闲聊几句,就回屋换衣服,急匆匆去了警局。
金奶奶看着他的背影,之前只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人,现在却发现他脊背不再佝偻,挺拔几分,“父爱真的很伟大。”
昭昭点点头。
第42章
贺峰这一去, 直到第二天中ʟᴇxɪ午才回来。
刑警那边核查证据,确定凶手就是这人无疑。贺峰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只是他依旧不怎么开心,他收拾完行李, 就跟房东老太太退了房子。
院子里的租客, 只要在家全都出来送他。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人得往远了看?”
也有人问他,“凶手什么时候枪毙?”
“快了。半个月后。”贺峰谢过大家的好意,与他们挥手告别。
贺峰一走,房东老太太又得找租客,可还不等她出门, 小夏从外面回来了。
小夏昨晚去陪母亲, 这会儿才回来。医院的椅子太硬了, 她睡不好, 精神有些萎靡。
金奶奶看她回来,就问她有没有吃饭。
小夏点头,“吃过了。”
她转身要回屋洗脸, 要去上班。昨天刚住进来的年轻男人打开自家房门,朝小夏点了下头, 而后问, “你妈生什么病啊?”
小夏微怔, 还以为他是关心她母亲,顺口回答,“心脏搭桥手术。”
男人蹙眉,“做完这个手术, 能活多久?”
小夏抿了抿唇, “医生说8至15年。至于活多久,根据各人体质。没法给出准确数字。”
男人听完, 面露同情,“我听说你差了一万三千两百块钱的的手术费,这么多钱可不是小数字。我看还是别折腾阿姨了。在医院也是活受罪!”
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直接劝人家放弃治疗母亲,把其他租客都整无语了,心想:你谁啊?!人家的母亲想治就治,关你什么事?!
小夏面色不好看,可她没力气跟对方吵架,只说了一句,“那是我妈!不劳你费心。”
说完,直接进屋。
男人不死心,“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还这么年轻,也该为自己打算……”
房东老太太觉得太不像话,拍了拍他肩膀,“她急着上班,你别喊了。”
小夏洗漱完毕,拿着帆布包,急匆匆出了院子。
金奶奶问男人,“你姓什么呀?”
“我姓于。”
金奶奶笑呵呵道,“小于,你不上班吗?”
小于摇头,“我今天休息,不用上班。”
租客们都各自回屋。房东老太太也不想跟他掰扯,直接去找房产中介再找租户。
金奶奶原本还想劝小于放弃小夏,人家姑娘正伤心着呢,他一口一句“放弃”,这是欠揍的节奏!
可小于没给她机会,他不上班,但他今天有安排。
当他穿着一身新衣,还打着领带出来时,金奶奶微微有点惊讶,“你这是去相亲啊?”
小于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不是相亲。是同学聚会。好多年没见了。第一次参加。”
金奶奶恍然,“是该打扮。”
小于乐呵呵走了。看他走路带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约会呢。
他这一去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一直嚷嚷着,“我还能喝!”
他的老同学送他回来的,扶着他差点摔倒了。
“高乐,你看到王晴了吧?她还是那么漂亮。”
高乐点头,“是啊,漂亮。我听说她在一家汽车公司当车模,每个月工资有五百多。追她的人足足有一条街。”
“一条街算什么呀?她不还是单着嘛?”小于推开高乐,拍着自己胸脯,“我真的喜欢王晴。”
高乐推了推眼镜,“你就死心吧。那可是班花,眼光高着呢。”
“我就是没钱。如果我有钱,一定把她追到手。”小于醉醺醺地,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王晴以前不就是跟我们班的富二代交往吗?对方有什么呀,不就是有点臭钱吗?”
高乐只能耐心哄着,“富二代怎么了?人家可以给王晴钱花。听说王晴过生日,他直接送了王晴金镯子,从香江买回来的,花了一千多。分手后,他也没要回来。兄弟,听哥一句劝,你忘了王晴吧。她就不是你该惦记的人。”
小于抱着高乐不撒手,“我不甘心,我是真的喜欢王晴。可她眼里没我!”
高乐将他往房间拖,“好啦。睡一觉就把她忘了吧。”
小于醉醺醺的,嘴里依旧不忘喊着“王晴”。
金奶奶没想到这个小于居然还是个情种。
转眼,小夏下班回来,在院子里扎拖把。
“医生怎么说的?做完手术,是不是就好了?”金奶奶关切地问。
“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安排医生排期。”
金奶奶懂了,现在就差钱到位。可是一万三千两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小夏上哪凑这么多钱。
小夏扎完拖把,在家做了饭急匆匆拎着食盒就去了医院。
转眼,小夏就兴冲冲回家,买了煤气灶和锅碗瓢盆,她要熬汤,请金奶奶有空帮着看一看。
金奶奶睁大眼睛,“你这是有钱了?”
小夏抿抿唇,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喜色,“我找到我爸了。他现在很有钱。”
有时候没良心的人反而能活得很好。当初小夏父亲抛妻弃女,只身一人去南方闯荡,还真让他闯出名堂。再娶了媳妇,又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可同为他女儿的小夏却和母亲相依为命,为一万多的医疗费发愁。
小夏握紧拳头,“不管是死皮赖脸也好,还是跪下求他也好,我一定要救我妈。”
金奶奶也是过来人,这世上面子哪有母亲的命重要,她点头,“你是对的!”
小夏交代完,又急匆匆走了。
转眼,小于下班回来,语气带了几分嫌弃,“那个小夏是怎么回事?居然当街跟老男人拉拉扯扯。我真是看错她了。”
金奶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说说怎么回事?”
小于今天去市区办事,路过一个酒店门口,刚好碰到小夏和一个老男人拉拉扯扯。那动作神态根本不是普通朋友,很难不让人多想。
金奶奶听完总算弄明白了,“那是小夏的父亲。你想哪去了?”
小于微微瞪大眼睛,“父亲?那个可是大老板。手腕上带的劳力士手表能买市区一套房。她有那么有钱的父亲,为什么还会愁医药费?”
金奶奶无语,“她父亲不负责任呗。把她和她妈抛弃了。为了给母亲做手术,她才死皮赖脸跟父亲要钱。”
小于嗫嚅着嘴唇,叹了口气,“希望她真能要到吧。”
那个男人明显不耐烦。真能要到钱吗?他有点不看好。
三天后,小夏终于从渣爹那边要到了手术费。医生给她母亲做手术,也很顺利。
小夏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几乎是喜极而泣,抱着金奶奶不撒手,还给昭昭塞了一把糖,摸了摸她怀里的财神,“多亏你的财神,我妈真的得救了。”
昭昭摇头,“你高兴就好。”
她将财神递上前,“那你摸摸,兴许运气会变得更好。”
小夏得偿所愿,自然没有不应允的,“你说得对!我妈病好了,以后我要多多发财。再也不求人。”
昭昭看着五颗星,翘起唇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夏都在医院照顾母亲。
昭昭没怎么关注小夏,让她诧异的是凉粉大姐,她回来了。
之前帮助儿子发了财,但儿子有钱之后就抛弃了她。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心有不甘,昭昭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回来。
金奶奶看到她,忙拉着她的手宽慰她,“咱们当父母跟儿女也得讲缘分。有的子女缘分很浅。你要想开些。别钻牛角尖。”
凉粉大姐像是老了十岁,浑身上下的精神气都散了一大半,静静地听金奶奶说话。
等对方说完,她才告诉金奶奶,她儿子结婚了。娶的是他心仪的姑娘,但是并没有邀请她。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会如此恨她!
金奶奶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了。女儿真的苦啊。嫁给那样的人家,明明守寡,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却没有得到半点好。
陆春燕过来找昭昭回屋吃饭,见凉粉大姐心如死灰的模样,想起之前她在山上的日子,那才是人间地狱。
她坐到凉粉大姐旁边,叹了口气,“你现在才四十多岁,一切还来得及。要是真等六十多岁,老了,不能动了,你才发现他的真面目,那才痛苦呢。”
凉粉大姐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是我一直眼瞎,没发现儿子早就被他们教坏了。”
儿子从小到大都是爷奶养着,思想也是受他们影响。他们失去了儿子,就来夺走她的儿子。她命苦ʟᴇxɪ,眼瞎,变成如今模样真的半点不意外。
她朝昭昭招了招手。
昭昭拿不准她想干什么,但还是走过去。
凉粉大姐似哭似笑,冲陆春燕和金奶奶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早就过了那个劲儿。我宁愿痛苦地活着,也不要被蒙在鼓里。我问心无愧,老天爷看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凉粉大姐摸摸昭昭怀里的财神,“它是真的灵。真的让我儿子发了财。我以后就多多许愿让我自己发财。”
昭昭没说话,她直愣愣看着财神APP的界面,居然是五颗星。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差评,没想到对方居然给了五颗星。怎么会这样?
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凉粉大姐是在谢她知道了真相,杜绝以后再付出。凉粉大姐感激财神让她认清现实。
第43章
最近昭昭有个烦恼, 她认识的人很少。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任务对象,她看着院子里的小于,要不要给他发钱?!
可她不喜欢这个人, 总觉得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很让人讨厌。可她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讨厌。
昭昭的异样很快被陆春燕发现, 见她一直盯着小于瞧, 就有点好奇,“你怎么了?”
昭昭摸摸自己的财神,苦恼地说,“那个人怎么那么讨厌?”
陆春燕微怔,“他怎么讨厌了?”
“他之前喜欢小夏姐, 还劝小夏姐不要救她妈。”昭昭顿了顿又道, “还误会小夏姐和她父亲的关系。”
陆春燕摸摸她脑袋, “你不喜欢他, 就不跟他接触,不就行了?”
昭昭觉得也行,于是就拉着她的手, “你能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吗?我想交新朋友。”
陆春燕有点为难,因为她现在要赚钱养家。可是看着女儿期待的小眼神,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行!今天带你去玩!你想去哪儿玩?”
昭昭也不确定, “哪里人多?”
陆春燕想了想,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是火车站了吧?可火车站也不是玩的地方啊。于是就道,“去公园吧。那里有一堆小朋友。”
听到有小朋友,昭昭小眉头皱紧, 她才不喜欢跟小朋友玩。可是仔细一想, 这年代的人小孩子不能脱离父母监视的范围。
有小朋友在,肯定就有父母, 她就答应了,“那好吧。咱们去公园!”
陆春燕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
第二天就带着昭昭去了公园。
昭昭原本想在这边找遇到难事的家长,这种人很好找,心里有事,表情也藏不住,眉头会紧锁,脸会耷拉着。
但到了公园,她才发现自己失误了。有闲心带儿女出事的父母肯定没有事情难住。
她捧着下巴有点失望,但是这失望没持续多久,她就发现有个大惊喜。
前面有个人的身影瞧着有几分熟愁,昭昭拉了下陆春燕的袖子,指给她看。
陆春燕也觉得有点熟,但她又不确定,“她还拉着个孩子呢?应该不是她吧?”
随着她话音刚落,对方侧过身来,陆春燕和昭昭异口同声叫道,“大妮(姐)!”
大妮听到有人叫自己,四下看了看,很快将目光锁在她们身上,牵着孩子走过来。
“真是你,大呢姐,你什么时候来这边的?”昭昭知道她会来,但是没想到她们会在这时间遇见。
大妮先跟陆春燕打声招呼,才回答昭昭的问题,“我已经来了半个月了。”
陆春燕看向她旁边的孩子,“这是谁啊?”
“我雇主家的孩子。他们两口子忙,我就带他出来玩玩。”大妮见孩子跟昭昭一般年纪,就让两个孩子一块玩。
昭昭这次也没拒绝,她牵着小男孩的手,问他去哪玩?
小男孩就指着不远处的滑滑梯,两人就去玩了。
陆春燕坐下来跟大妮讲最近发生的事,说了自己的近况。
大妮也说了自己的近况。她原本在乐安县给人家当保姆,可是等案子结束后,她就离开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来了这座城市。
听她提起案子,陆春燕忙着生存,全权委托律师,她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询问律师,这会儿碰到大妮,也跟着好奇起来,“判决怎么样了?”
“四年!”大妮嘴角露出嘲讽,“害了那么多人,他们居然只判了四年。法律太不公平了。”
陆春燕也是愤愤不平。
“我还见到了宝珠。她亲自出庭。得知判决结果,她当场就发了疯!”大妮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她就浑身不是滋味。
“宝珠呢?”陆春燕有点担心宝珠,她父母都死了,仇人却只判了四年,她怎么接受得了?!
“她也在这边。离我雇主家有点远。她在城郊租了个民房。平时一个人住。”大妮把宝珠的情况说了,“我很担心她,可是我又帮不了她。”
陆春燕问了宝珠的地址,如果有时间,她会去看望宝珠,看看能不能开解对方。
等中午,大妮要带孩子回去了,昭昭也从陆春燕口中得知大妮姐和宝珠的情况。
她没有多问,“大妮姐倒是恢复得很快。”
陆春燕也是同情宝珠的,对她也就格外关心些,“宝珠父母死了,她接受不了,很正常。”
昭昭点点头。
两人回到出租房,就听到小于正在院子里兴冲冲跟金奶奶说话。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好似有天大的喜事似的。
金奶奶看她们回来,忙招呼她们过来,“快听小于请。他说莫愁湖公园有个财神。”
陆春燕微微有点惊讶,看了眼昭昭。
昭昭也看向金奶奶。
小于却抢住金奶奶的话头,“你们想发财就快去吧。不过小孩子不能去。只能大人!”
陆春燕问怎么回事。
小于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一遍。
原来莫愁湖公园在举办一个财神祭祀活动。只要肯祭拜财神,给财神烧香,然后再签一份合同,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多少钱?”陆春燕总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葩。
“根据个人情况,有的人可以得到一千,有的人可以得到一万。”小于冲自己得意的笑,“像我就得到了一百万。”
一百万!陆春燕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于见她不信,有点急了,“你没看到院子里今天特别冷清嘛。所有人都去排队了。你们快点吧。要是晚了,你们就排不上了。”
陆春燕蠢蠢欲动,想把昭昭托付给金奶奶照顾,她想去莫愁湖公园一探究竟,却被昭昭给攥住手,“你先听他说完。”
她看向小于,“你向财神许什么愿了?”
“我要追回王晴!我已经定了一辆桑塔纳,再带她去五星级酒店约会,还会带她到国外旅游。”小于已经想好了。
金奶奶听完,“这么多钱,你全花在她身上?你不给自己买套房子,安个家?”
小于脸上的笑容顿住,就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把他火热的心浇个透心凉。
是啊,他有钱,为什么还要去追王晴!这世上比她漂亮,比她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他为什么要追王晴?!
陆春燕提醒他,“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愿望吗?你已经许了,不去做,钱不就没了?”
小于却不是很在意,“钱已经到我口袋,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难不成他还想抢回去?!”
他一时也下不了决定,“我先试着约王晴。”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兴冲冲走了。
陆春燕请金奶奶照看昭昭,昭昭却拉着她的手,也要去。
陆春燕有点为难,光听小于说的事,就知道那场面有多混乱,万一伤到孩子就不好了,“你别去了,我去看看,如果是真的,我再带你过去。”
昭昭只得作罢。
陆春燕这一走,昭昭就坐不住了。难不成哪位道友直接给人发钱了?这法子好是好,可是也太危险了吧?!
万一有人心思不轨,把他抓起来怎么办?!
金奶奶见昭昭坐不住,好像屁股长刺似的,善解人意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兴许电视已经播出了,咱们进屋看看。”
昭昭眼睛一亮,也行。
于是两人进了屋,电视上果然在播出,而且远比她想得要复杂。现场很乱。
明ʟᴇxɪ明莫愁湖公园是全市最大的公园,可现在却是挤得人山人海,连公园墙上都挂满人。
就在她们看热闹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呼救。
金奶奶捂住嘴,“哎呀,这也太吓人了。这是发生踩踏事件了吧?”
这么多人不发生问题不正常。小于还说排队,现在人挤人,哪还有队伍?!这也太乱了!
昭昭一直盯着最中心的舞台,虽然她看不清里面人的长相,但那个财神雕塑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真是同道在搞的鬼!
昭昭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家伙为了赢是疯了吗?!
“哎呀,昭昭,你快看!真的给发钱。”金奶奶看着中央的几个男人举着钱挤出包围圈。其他人全都一脸艳羡盯着他们。
昭昭揉了揉眉心。
“快看!那是咱们院子里的人。”金奶奶又看到老熟人,激动得拍巴掌,“真的发钱了!”
也就过了半个小时,那些排队的人回来了,每个人都脸含笑意,手头拎着背包,却没有背在背上,而是一直抱在怀里。
金奶奶好奇问,“你们的钱怎么不存到银行?”
“哪有银行开门啊!那些人听说莫愁湖公园在发钱,哗啦啦全跑了,连工作都不要了。行长都没影了。我们当时不敢再逗留,怕有人抢。先回来了。”
金奶奶拦住他们问,“你们都领到多少钱啊?”
“我有五千!”
“我有一万。”
领五千的人懊悔得不行,“还是我太实诚了,只许了买房的愿望。我应该许买别墅的。”
“谁叫你不敢做梦呢!”
大家抱着钱回屋了。
金奶奶拄着拐杖蠢蠢欲动,她要不要也去领钱?!
昭昭却拦住她,“您都这把年纪了,腿脚也不好,可不能去那么乱的地方!”
金奶奶到底还是惜命的,“罢了!不能去。”
第44章
昭昭以为陆春燕起码得排三天三夜的队, 可事实上,她当天晚上就回来了,而且一身的狼狈。衣服都快被人撕碎了。
金奶奶看她头发乱成稻草, 就问她怎么回事。
陆春燕叹了口气, “我去的时候, 大家都往前面挤。可是快到下午时,那个财神被警察带走了。说他钱财来路不明。”
金奶奶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这么发钱,明显有问题!肯定不对劲。”
“那些排队的人跟警察打起来了,不许警察将人带走。”陆春燕没想掺和进去, 但是她离得太近了, 被裹挟着挤来挤去, 衣服也被人撕碎了。得亏冬天衣服厚, 要是夏天,她不就走光了吗?!
“哎呀,全疯了。这些人居然跟警察对着干!谁给他们的胆子?!”金奶奶觉得这些人脑子有坑。
“谁说不是呢。情绪上来, 哪还敢这些。反正所有人都疯了。莫愁湖公园的大门都被人给卸了。”陆春燕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疯狂的场面。
昭昭听完,好奇问, “警察抓他, 会把他放出来吗?”
“那谁知道。”陆春燕也不确定, “要是他资金来路不明,说不定要坐牢。”
昭昭不确定对方是怎么发财的。但是这年头好多东西不值钱。像她找的古董才卖几百块钱。她的同事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三亿给洗白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昭昭想不通,也不能去警局探视, 就一直关注留意这件事。
可是这件事就像烟雾弹一样, 炸一下,之后再无声息。
倒是院子里的小于很苦恼。因为他买了车之后追他的白月光王晴, 可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哪怕他开了桑塔纳,买了鲜花,要请对方去五星级酒店吃饭。王晴依旧对他爱答不理,并且斩钉截铁拒绝他,他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让他不要浪费心思在她身上。
小于最近就很郁闷,连上班都不积极了,就很苦恼。
金奶奶瞧见他这样,就劝他早点放弃,“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单恋一枝花!人家不喜欢你,你上赶往前凑,更让人瞧不起!”
昭昭在边上听了,没有说什么。
小于郁闷了两天,然后他还是没放弃。
可是接下来依旧毫无进展,一开始王晴还会跟他见面,说几句话。现在却连面都不愿见,下班就躲得远远的。
小于甚至来不及悲伤,因为他遇到麻烦了,警察上门,要把他之前收到的钱收回去。
理由也很简单,对方用的是赃款!
别说昭昭,就连金奶奶见多识广也被这结果弄懵了,“赃款?”
“对!”
金奶奶仔细一询问,原来那个财神其实是高管,他私自将工厂便宜卖给外国人,然后他中间商赚差多。
整整三亿,这不是赃款是这什么?!
小于被迫把桑塔纳和钱交上来,因为他这段时间花了不少,所以他之前的存款也全被警察划走了。成了穷光蛋。
院子里的其他人领到钱的也都上缴了。
他们不敢骂警察,就开始骂那个财神,“赃款?他还那么嚣张,搞这么大阵仗!他这不是坑人嘛!”
金奶奶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个大傻子。贪了这么多钱不想着逃跑,却出来招摇,这是生怕警察注意不到他啊。
只有昭昭知道,他不是傻,而是不了解情况。分不清古代和现代的区别。以为这生意已经结不,他也辞了职,以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不知道现代有个罪名叫“巨额不明财产”。
转眼到了过年,陆春燕带昭昭去了甄宝珠家,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昭昭沉默地跟着,陆春燕跟大妮聊最近的进展。
大妮的雇主回老家了,她一个人住在雇主家,但她觉得太无聊,就过来找她们玩。
“宝珠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担心她的安全。”
陆春燕也是这样想的。尤其对她们这些女人来说,只有住在拥挤的地方,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她们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到了甄宝珠住的地方。
看着四下只有这一栋房子,陆春燕还真有点害怕,“这也太荒了!”
大妮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咱们劝一劝吧。”
两人上前敲门,可是门铃想了半天,都没人开门。
陆春燕看了又看,“难不成她不在家?!”
“不应该啊。你看门是从里面锁住的。”大妮推了一下大门,里面的门被插住了。
“可能在睡觉,没听到声音,咱们再等等。”
于是两个人就继续大声呼喊。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甄宝珠才姗姗来迟,将门打开后,看到她头发乱糟糟的,陆春燕就冲大妮笑,“你看我猜对了吧?!她真的睡着了。”
甄宝珠看到三人,也是满脸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陆春燕回答,一个财神雕塑突然凑到她面前,随后露出昭昭那张可爱又冷淡的小脸,“宝珠姐,你还没摸摸我的财神呢。”
甄宝珠被她逗笑了,蹲下来果真伸手摸了摸,“这样可以吗?”
昭昭看着财神APP上面的五颗星,点了点小脑袋,“可以!”
逗完孩子,甄宝珠就将三人请进屋,“刚刚没听到声音,抱歉!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会过来?”
“看你啊。”陆春燕手里拎了一大堆吃的,进屋就将东西放到桌上。
几人坐下后,甄宝珠就给她们端茶倒水,手忙脚乱的样子。
陆春燕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我没想到你们会过来看我,家里也没准备东西。”甄宝珠问她们怎么样。
陆春燕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并劝她要想开一些,“法律就是法律。那些人判了四年,出来后也没工作。”
甄宝珠点点头,“多谢你们。我早就想开了。打算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大妮也替她高兴,“你早该这么想了。”
闲聊一会儿,陆春燕提出一起过年。正好她买了些菜。
甄宝珠点头说好,带她们一块去灶房。大妮负责刷锅烧水,陆春燕负责洗菜,但是洗好后,却迟迟没找到刀。
她在灶房找了半天没找到,就到堂屋,发现刀掉到沙发角落里,捡起来一瞧,这上面怎么这么多血。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刀扔掉。
甄宝珠在院子里逮鸡,她养了不少只鸡。听到屋内有声音,忙跑进来,看到地上的刀,她忙问,“没事吧?”
陆春燕ʟᴇxɪ说“没事”,看见昭昭蹲到刀旁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她忙把昭昭拉起来,“别碰它!”
甄宝珠看到地上的刀身子僵了僵,将刀捡起来,若无其事笑道,“之前杀了一只鸡,这血还沾在刀上。你怎么吓成这样?!”
她将刀拿到外面的水井旁洗了洗,又叮嘱昭昭不能碰刀。
昭昭看着她,眼神带了几分审视。甄宝珠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抬头看向陆春燕,“你还好吧?”
陆春燕脸正红着呢,太丢人了,居然被鸡血吓倒,她讪讪道,“没事。我切菜吧。”
甄宝珠点点头。
三人一块合伙,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吃完饭,甄宝珠冲三人道,“我家没有多余的床。我的床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吧。”
陆春燕和大妮点了点头,“我们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吧。现在治安不好,你们没事别到处乱跑。”甄宝珠送她们出来,摸了摸昭昭的脑袋。
这话也正是陆春燕想说的,她四下看了看,还是太荒了,“你还是搬去城里住吧。挤了一点,也比现在好。万一来了坏人,你可怎么办?”
大妮也跟着劝,“是啊。你要是没钱,可以先租便宜点的房子。像春燕住的房子就很便宜,一个月也才二十块钱。”
甄宝珠拒绝了,“这房子是我买的。我不想搬家。多谢你们的好意。”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冷淡,陆春燕和大妮不再多言,跟她挥了告了别。
走出几百米,大妮有点生气,“我们好心好意来看她,她居然撵我们走。这啥人啊!再怎么年轻,也不能一点礼数都没有吧?!”
她原本也没想留下来住,可是被人撵的滋味多少有点让人难堪。
陆春燕原以为她们有过共同经历,算是同病相怜,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不需要,“她现在挺好的。倒是我们管得有点多了。”
大妮沉默良久,赌气道,“以后不来了!让人生气。”
“我本来没时间,特地停了一天生意,过年是我生意最好的时候。要不是看在咱们一起受苦的份上,我根本不想来。”陆春燕没想到甄宝珠会这么对她们。有点失望,还有点委屈。
她自己委屈也就罢了,可昭昭也受这种委屈,她就受不了。
陆春燕叹了口气,“咱们以后往前看吧。”
大妮点头。
两人聊着过年的安排,只有昭昭回头看了眼已经变成小点的房子。人在经历重大变故的时候,会有不同反应。有的人已经走出了悲伤,有的人却已经住在悲伤里无可自拔。
第45章
陆春燕最近发现一个特别蹊跷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女儿变了!
具体怎么变的。她不清楚。但是女儿一觉醒来后,哇哇大哭。要知道昭昭从来不哭。冷不丁来一个,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更让她震惊的是, 昭昭掉下来的眼泪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金豆子。是的, 没错, 金豆子,货真价实的那种。
这让陆春燕很慌。如果女儿只是爱哭,她可以带女儿去医院检查一下病情。可这好好的眼泪变成金豆子,她连医院都不敢去!
她只能耐心哄着女儿,“昭昭, 你怎么了?”
“我好饿!我想吃饭。”昭昭抹着眼泪, 委屈巴巴地哭了。
陆春燕给女儿擦了擦眼泪, 将金豆子装进口袋, 给女儿做早餐。
看着女儿津津有味吃着早晚,她又仔细观察这金豆子,这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颜色像金子?!
她仔细打量女儿, 什么都没有。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举止变得很幼稚!
陆春燕无奈提醒女儿,“饭粒子掉地上了, 怎么现在还漏嘴了呢。”
她拿了个帕子给女儿擦嘴。
昭昭冲她甜甜一笑, 女儿很少笑, 陆春燕一颗心被萌得当即化了。她翘起唇角,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忍不住夸赞起来,“昭昭真乖!”
陆春燕打算带女儿去公园玩, 出门时, 金奶奶跟昭昭打招呼。
昭昭甜甜叫了一声,“金奶奶”, 而后挥手告别。
金奶奶觉得这孩子怪怪的。
她的验证很快得到了试验。
当陆春燕带着昭昭回来,还给她买了一根棒棒糖,昭昭拿着棒棒糖,一脸落寞看着金奶奶的孙子孙女在玩气球。
金奶奶招呼她过来,昭昭还有点不舍。
“你想跟他们玩?”
昭昭点点头。
金奶奶笑道,“那就去吧。”
她叫住孙子孙女,让他们陪昭昭一起玩。
孙子孙女答应了,孙子拿着气球在前面跑,昭昭和孙女在后面追。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追上孙子,不成想他手一滑,气球的线从他手里溜走,气球直接飞跑了。三个孩子也顾不上打闹,立刻去追,可是冬天的风很大,气球越飞越高,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孙子孙女觉得可惜,昭昭却是气得一个劲儿跺脚,不停追着气球,想把她追回来。
孙子孙女怕她跑丢了,赶紧拦住她。昭昭偏要去,双方争吵起来。
金奶奶听到昭昭的叫声,还以为孙子孙女欺负她了,忙质问他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带她玩吗?怎么把妹妹惹急了。”
孙女觉得委屈,“气球跑了。不关我的事。是哥哥把气球弄丢了。”
孙子也有点后悔,“我也不是故意的。手一滑,线就跑了。”
金奶奶得知是这事,忙哄昭昭,让她别追了。可往常很乖巧的孩子,今天却是怎么哄都哄不好,只好喊陆春燕过来。
陆春燕答应明天带昭昭去买一个气球,昭昭才不再闹脾气了。
金奶奶觉得这孩子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趁昭昭玩耍时,她偷偷拉着陆春燕询问,“你没有发现昭昭变得很奇怪?”
陆春燕正想找人说呢,“是啊,我也发现了。以前她很乖巧,现在变得很脆弱。”
金奶奶让她带昭昭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得重视。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变了。”
陆春燕点点头。
她也顾不上摆摊做生意,当即就带了昭昭去医院检查。
拍了片子,医生又问了昭昭一些问题,陆春燕也把女儿最近的变化一一说了,“以前她很乖巧,不吵不闹,不爱跟孩子玩,现在却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闹脾气,还会朝我要东西。”
医生都听傻了,“可这就是四岁孩子干的事啊。她以前懂事,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在讨好你。现在她可能跟你感情深了,信赖你了,所以就跟你要吃的要玩的,跟你撒娇哭闹。这都属于正常现象。”
陆春燕总觉得不是这样,可是她不是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得知孩子脑子没事,她就放了心。
回到住处,陆春燕就将结果告诉金奶奶。得知昭昭没事,金奶奶总算放了心,“没事就好。看来是我想多了。”
昭昭拉着妈妈问,今天能不能吃鸡腿,她还想再吃炸鸡腿。
陆春燕想起医生的话,她摸摸女儿的脑袋。虽说懂事的女儿省心,可是满脸信赖她,叫她妈的孩子,也让人心疼,她笑眯眯应了,“好。”
陆春燕带女儿去吃了炸鸡腿,又给女儿买了气球。
等昭昭玩累了,就让她回屋里行休一会儿。她要熬制调味料。
昭昭精神很足,白天根本不想午休,她在床上无聊地摆弄,一扭头就看到墙角一个长方形物体,她拿起来一瞧,上面的几个字,她也认识,“我是财神!”
昭昭拿着它跑去找陆春燕,“妈,这是什么?”
陆春燕回头看了一眼,“财神啊。你不认得了?”
“我是财神!”昭昭按了下财神APP的主页,看到甄宝珠的页面,突然有好多人名。她就一个一个念出来。
陆春燕刚开始听到名字,还没当一回事,可是听着这些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她好奇问,“昭昭,你念的是什么?”
昭昭摇了摇手头的东西,“这上面的名字啊。”
陆春燕惊恐地瞪大眼睛,那不就是个财神雕塑嘛。上面只有恭喜发财,哪有那么多名字。
她有点慌了,难道这孩子看见了赃东西?
她关上火,拉着昭昭回屋,颤抖着手指着财神雕塑,“昭昭,这上面有字?”
昭昭点点头,“有啊。好多好多字。”
她又逐个念下去,陆春燕越听越慌,让昭昭别念了ʟᴇxɪ。昭昭不明所以望着她,“妈妈,怎么了?”
陆春燕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诱惑女儿将财神雕塑交给她,“这东西不是小孩子玩的。我帮你保管吧。”
昭昭点点头,也没多想,直接将财神APP给了她。
陆春燕将财神雕塑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还是没看到多余的字。
她有点慌,让昭昭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不一样。就指着桌子问昭昭,“这是什么?”
“饭桌。”
陆春燕松了口气,又指了指床。
“床。”
陆春燕把家里的东西全部都数了一遍,昭昭都能对答如流,她总算松了口气。
她想起昭昭掉的那些金豆子,总觉得跟这个财神雕塑有关。
于是她将昭昭交给金奶奶照看,拿着这些金豆子去典当行询问,“这个金子是真的吗?”
典当行将金子反复用灯照,用火烤,确认无误后才告诉她,“这金子的纯度很高,24K纯金,你要典当吗?”
陆春燕瞪大眼睛,居然是24K纯金!这是昭昭的眼泪珠子!
陆春燕失魂落魄回了家,看着昭昭,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自己的闺女,没有变啊。为什么一哭会掉金豆豆。
难不成她之前在做梦?!
她试探地说,“昭昭,妈妈不给你买火腿肠了。”
昭昭一脸无辜望着她,“为什么?”
陆春燕抿唇,故作生意道,“妈妈今天很生气。你追着气球跑,差点跑进车道,要把我吓死了。”
这是她带女儿带气球时,气球差点飞走,昭昭又要去追,还要跑进车道,被她给拦住。
昭昭有点心虚,小声向她道歉。可陆春燕还是生气,甚至忍不住有点后怕。要是她没拉住,孩子是不是被车撞到了!
虽然这时候没什么轿车,可是那么多自行车,要是撞到,她肯定也得受伤。
昭昭拉着她的手,道歉。可是妈妈不理她。她委屈地哭了,“妈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春燕成功把女儿逗哭,心里早就原谅了她,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忍着心疼没有搂着女儿。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女儿的眼泪珠子掉到衣服上,然后滚到床上,变成一颗颗金豆豆。
跟之前那些金豆子没什么区别!
她不是在做梦。她女儿真的是财神!
想到女儿天天捧在怀里,当宝贝一样的财神雕塑,她让女儿再给她看看,“这上面还有什么?”
昭昭就按照陆春燕的指示,念起了甄宝珠的生平。从小到大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
有些就连甄宝珠自己都忘了。
陆春燕越听越心慌,打断女儿的话,然后问昭昭,“这个财神是什么样子的?”
“长方形,上面有许多文字。”昭昭无辜地眨了眨眼,天真无邪地问,“妈妈,怎么了?”
陆春燕看着手里的财神雕塑,这怎么看都不是长方形啊。可女儿说的那些不可能是昭昭空想出来的。孩子太小了,没有编故事的能力!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春燕满肚子疑惑,她想找人解答,可偏偏这关乎昭昭的秘密。要是别人知道昭昭只掉眼泪就能有金子。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关进小黑屋。
她以后连见女儿的面都难了。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陆春燕忙抱住女儿,不停安慰自己,不会的。昭昭不会被人抢走。昭昭是她的女儿,任何人也不能把昭昭从她身边抢走!
第46章
陆春燕提心吊胆一整天, 直到入夜,她哄昭昭睡觉,躺到床上, 她陷入梦乡。
她梦到自己飞上天空, 四周烟雾缭绕, 琼楼玉宇,美得犹如仙境。
在一片洁白如玉的拱桥前,一个身披黑色长发的男子坐在桥前看书,他面容清冷,不苟言笑, 看到陆春燕过来, 抬头看了她一眼。
陆春燕只觉惊为天人, 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像无欲无求的神仙。
就在她被男人美貌惊艳时, 突然她的手被人拉了一下,低头一瞧,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 “陆阿姨,我叫财财, 是昭昭的伙伴, 昭昭还好吗?”
陆春燕微微有点惊讶, 不明白这个小孩怎么会认识昭昭,但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好着呢。”
长发男子轻嗤一声, “好?!记忆都丢失了。也就好?”
陆春燕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财财就给她解释, 原来昭昭是天上的小财神。
因为凡间破除封建迷信,许多神仙争夺财神岗位, 上神一怒之下将他们贬下凡间,只择十八人回归天界。
可是有一个神仙急于求成,在凡间发钱。又因为说的话漏洞百出,被警察察觉出异常,发现他犯法,要将他坐牢。
坐了牢就自动淘汰。他破罐子破摔,就故意泄漏天机,告诉其他财神的下落。
这些警察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并不相信。
但有一个警察却上了心,开始搜寻其他财神的下落。
上神怕这些财神泄漏天机,就将下凡的财神记忆全部消除。
失去记忆就没法再做任务。所以上神就告诉他们亲近的人,请他们继续帮忙完成任务。当然他们也不白帮忙,可以跟财神一起共享三亿的额度。
“你愿不愿意帮你女儿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任务?”
陆春燕脑子现在还是懵懵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四岁的女儿会是财神。
是,昭昭整天捧着个财神雕塑,也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可每个孩子情况不一样,她怎么会是财神呢?!
她突然想到初见昭昭时,昭昭问的那几个古怪的问题。还有那满天废物的钞票!当时她只以为是凑巧,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巧合。
还有昭昭帮许多人许过愿,都成功了。难道昭昭真是财神?!
陆春燕一颗心跳得飞快,她紧张地看着男子,“如果我完不成任务,昭昭会怎么样?”
“她只能在凡间待三年。如果不能成神,她会去投胎。凭她做过的贡献,下辈子会投个好胎。”男子语气清淡。
陆春燕握紧拳头,竟然只有三年!陆春燕抿唇,有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那她很想当财神吗?”
男子没有回答,但财财却替她答了,“她说她不想当人。人很坏。她想当神,无忧无虑。”
陆春燕一时心乱如麻。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她突然哭了,眼泪啪嗒啪嗒落下。陆春燕醒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她竟哭得那样伤心。
昭昭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妈!”
这一声软糯依赖的“妈”,之前昭昭从来不会这么叫。陆春燕再也无法欺骗昭昭不是财神。她搂着女儿小声哭泣。
昭昭被她搂在怀里,有点慌,“妈,你怎么了?”
一想到三年后,女儿将会离开,陆春燕就心如刀割,这是她的女儿,前面四年,她没能陪伴她,现在却只有三年了。她可怜的昭昭。她们母女情份竟如此浅。
“妈?我以后会乖乖的,不要气球了,也不会再跑到马路中央。你别哭了,昭昭以后都会乖乖的。”
昭昭的小双捧着陆春燕的脸,帮她擦拭眼泪。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疼,陆春燕知道吓到孩子了,她强挤出笑脸,摇头说没事,“妈会陪着昭昭,一定让我们昭昭心愿达成。”
昭昭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小声说,自己想尿尿。
陆春燕打开灯,给女儿拿尿盆。等她尿完,躺到床上。陆春燕给她的小肚子盖了被子。
突然她发现女儿枕头边有个长方形的特体,她觉得纳闷,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打开一瞧,上面写着“我是财神”。这竟是昭昭说的财神APP?
再想到刚刚做的梦,往常她做梦,梦醒后,不到三分钟就全部忘光。可现在她却清楚请得每一个细节。甚至能想起那男子和小男孩的脸!
难不成他们真是神仙?!昭昭也是财神?!
她捂住嘴,点开财神APP界面,还是甄宝珠的个人资料。包括昭昭帮她招财的记录。
陆春燕捂住嘴,竟是真的!她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女儿,仔细研究这个财神APP,上面有个财神PK排名,昭昭在一万八千名里,居然是垫底的存在。
她揉了揉眉心,抚了抚女儿的脑袋。她该怎么帮女儿招财呢?!
她拿了张纸笔,开始列自己的计划。
**
翌日一早,昭昭醒来时,陆春燕还没醒来,她摇了摇妈妈的胳膊,“妈妈,我饿了!”
陆春燕揉了揉眼睛,这才注ʟᴇxɪ意到天色已经不早了。她立刻翻身而起,开始做早饭。
吃完早饭,她带昭昭去上学。
回来后,她就继续写计划。金奶奶看到她没出摊,就很好奇,“你不做生意了?”
陆春燕还真忙不过来,“出摊。我马上就去。”
她急急忙忙推着板车出去。在卖吃食时,她又想到几个好主意,开始一一记录。
**
一个星期后,陆春燕利用财神APP给自己招了财,然后带着昭昭搬进房子,转功把户籍转进来。
大妮帮她一块搬家,还不忘恭喜她这么快就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陆春燕安慰她以后会有房子的。
之后,陆春燕请了保姆,专门接送昭昭。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上神眼里。昭昭在天上的小伙伴财财一直关注这件事。
他问上神,“她有了财神APP先自己享受,昭昭是不是没法成神了?”
自打上神把财神的记忆全部擅长,财神APP交给他们最亲的人使用。一切就大变样。
有的交给父母,他们想方设法给自己招财治病,尽可能享受余下的时光。
有的交给儿女,他们比父母更不靠谱,转眼就买豪宅,开豪车,跑去国外当名流。
有的交给夫妻,招完财后,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人是自私的,当得知有三亿元,他们根本不在乎亲人会不会继续当财神,而且淘汰率还那么高。他们就更有理由退缩了。
看到陆春燕买房子,也难怪财财会担忧。
上神不置可否,“就算如此,也要遵守游戏规则。我们不能破坏。”
财财心急如焚,却没有好办法。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陆春燕在安置好昭昭,就开始全心全意做任务。
她开了一家大型超市专门招收有困难的员工,会根据他们的情况给予一定资助。
比如家里有孩子要上大学,她会资助他们的儿女重返校园。
比如家里有病人,她会借手术费用。
比如项目停摆,需要资金,她会借钱帮他们度过难关。
因为超市老板有善心,这件事很快在电视台播出。许多顾客慕名而来,超市生意蒸蒸日上,俨然做成了全市客流量最多的超市。
眨眼三年过去,陆春燕时不时就会看财神APP的排名。
有些人是自私的,但也有不少人是无私的。昭昭的排名有高有低,最高的时候冲到第十名,最近在十四名左右徘徊。这个排名还是相当危险的。
她生怕有变故,一天都不肯停歇。
这天下午,陆春燕正在看电视,她有看电视的习惯,如果看到有人需要钱,她可以快速浏览对方的信息,从中甄选重要信息,判断对方的品行。这样成功率会比较高。
一个人的人品好,那他在得到钱之后,就不会忘记自己的诚诺。
她按着换台时,突然发现电视上正在播一个法制节目。那被抓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甄宝珠。
自打三年前,甄宝珠将她们撵走后,陆春燕和大妮就跟她断了联系。她怎么会被抓?
陆春燕觉得这里面有事,全神贯注看起节目。
原来甄宝珠借用招工的名头,专骗高山村的村民打工。实际上是将他们囚禁在自己的地下室。让他们互相残杀。
陆春燕吓得捂住嘴,她突然想到三年前那把带血的刀。
这……那时就开始了吧?!
电视上只放了一些简介,陆春燕拿出财神APP,调到抓捕现场,看上面的视频。
视频上,甄宝珠被抓是那边要建一条铁路,上头想将她拆迁,但无论上面给多少钱,甄宝珠就是不答应。
上头还以为她是想钉子户,可是他们走访调查时,突然听到有咚咚声,然后起了疑,将这事报告给警察。
经过民警连日跟踪,终于确定甄宝珠的犯罪事实。
等他们打开地窖时,地下室尸骨垒垒。
她被抓时,面容沉静,好似知道会有这天,她抢在警察上门前,将剩下的三个活口给杀了。
这三人正是之前囚禁过陆春燕、大妮和甄宝珠,明明坐牢四年,但最后因为在监狱表现好,提前释放。
出来后,就被陆春燕骗到地下室,被她用鞭子抽,用火烫,其中伤害过甄宝珠的男人被折磨得最惨。
听说甄宝珠还特地为他养一只狗,饿了三天后,将它放进地下室,三人身上有无数伤口。
杀害那么多人,甄宝珠一心求死,没有为自己辩解。
她的事迹在各大电视台报导。她也被称为世纪魔女案。堪称杀人最多的女魔头。
讽刺的是,她因为被拐卖而家破人亡才走上歧途。也因为她的死,拐卖案得到上头重视,许多村子都在严查拐卖人口。虽然不能做到百分百杜绝,但是哪怕解救出一人,也是功德一件。
陆春燕看完视频,久久无法平静。
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将剩下的钱全部捐给上当受骗的拐卖女性,为她们发放救济金,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许多女人拐卖被救后,娘家觉得她们丢人,不肯收留她。
她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甚至是原谅自己的仇人,回到买家的家。
陆春燕帮助她们,给她们一笔钱,就等于给了她们希望。
在忙碌中,截止日期悄然而至。
三天前,陆春燕已经看不到财神APP的排名。一次都要等上面公布。
让陆春燕意想不到的是昭昭又恢复了记忆。
这三年她没有当神仙的经历,像一个健全的孩子学习,玩耍,成长。这会儿记忆复苏,她看陆春燕的眼神颇有几分复杂,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道谢。
陆春燕摸摸她脑袋,“不用谢。这是你想做的事,妈帮你而已!妈还要多谢你,因为有钱,我过了三年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
昭昭将之前在垃圾场捡到的古董送给她,“现在不值什么钱。以前它会让你衣食无悠。你多保重。”
陆春燕摸摸昭昭的头,在她面前,昭昭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次不止灵魂,连身体一起离开了。
只有这个空空荡荡的屋子。陆春燕心里像是少了什么。
直到三日后,陆春燕在花园浇花,昭昭凭空出现,“我已经成为神仙了。多谢你。”
陆春燕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闺女,激动上前,听了她的话,也为她高兴,“真的?太好了!”
昭昭抿了抿唇,告诉她一件事,“其实财财骗了你,如果任务失败,我可以留在凡间,而且有三亿。”
财财是她的好伙伴,两人相伴两千年。他舍不得她下凡。她也不想离开他。
陆春燕听完,却不后悔,“我只想替你完成你未完成的任务。”
昭昭见她不开窍,直截了当地说,“上神给我们放了二十天的假。我可以留在这儿继续当你的女儿。”
陆春燕听完,惊喜地抱住她,“当真?”
“嗯!”昭昭有些拘谨,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背。
陆春燕松开手,“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昭昭想到她的手艺,忙道,“我想去外面吃。北京烤鸭,驴肉火烧,内蒙古烤全羊,上海生煎包,福建佛跳墙,东北锅包肉……”
“行!没问题!”陆春燕一迭声答应。
昭昭开始得寸进尺,“还有重庆火锅。”
“不行!”陆春燕一头黑线,“你这身体吃不得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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