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打听,知道瑜生已经有了个少时就一块长大还住家里的小青梅未婚妻,家里人就劝她退而求其次,嫁给瑜生的三哥,日后若是瑜生高中当官,不也是一样鸡犬升天,荣华富贵?说出去那也是家中当官的。 这姑娘可能意识到自己年纪不小不能再拖了,看来看去,瑜生高中的希望最大,嫁他三哥就三哥吧,反正都是亲兄弟。 赵氏不知道上哪儿打听的这种内幕消息,说出来把一家人雷得不轻,今秾也没想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儿。 她觉得人天生是一种想往高处走的生物,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谁不想嫁得好点,投个好胎,一辈子荣华富贵?她不觉得这姑娘追求这种是错的,但原先想许的人因有未婚妻不能说媒了,就想许给人家的兄弟,这未免太微妙了些。 赵氏怒笑不得,“这家人咋想的?” 她是最疼小儿子没错,但三郎也是她掉下来的一块肉,尤其他当年受伤生病,因家中无银钱医治才落了跛症,她总觉得对不住三郎,又怎么可能让三郎许这样的货色? 三郎看似安安静静,什么话也不说,可她知道,他因自己跛脚,自尊心比谁都高。 捡看上兄弟没成的姑娘成亲,这话传出去,以后三郎都不要做人了。 于是这个姑娘,她想也不想回绝了,还把媒婆骂了一顿,都顾不上脸了。 第二个姑娘,本身没啥大毛病,就是有一屋子的极品家人,各个好吃懒做,全是自私自利的吸血鬼,光靠那姑娘一人忙里忙外养着,才十六七岁的姑娘熬成了又黑又黄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但是心疼没法当饭吃,成亲是两家人的事,不是光一人两人就行。这两门亲,三郎自然更倾向于后者这个姑娘,他觉得人只要勤快心好不嫌弃他就行,家人是家人,又不是人姑娘。 但赵氏考虑得多,她觉得将来四儿没准是能考上的,是能当官的料子,万一要是成了呢?有这么一窝子亲家,打脚后跟想,都知道往后一堆的麻烦事。 三郎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了,非人不可了,不能冒这种可以预见的风险随便结亲,她也是个聪明的,四儿考上秀才,他三哥就有人说媒了,再往后明年他要是考上举人了,说不定他三哥能说上更好的姑娘,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一年半载,再往后看看。 赵氏就这么拍板决定下来,谁知道没多久又有媒婆上门。 这回说的不是瑜三郎,是给瑜生说亲的。 县城里有个本地富商,姻亲关系强大,县令夫人是他家的姑奶,还跟蔡家也有姻亲关系,好像蔡家哪个姑娘嫁给他家嫡子,来来去去姻亲一大堆,虽是商户,人脉却很广阔。 人家指名道姓要让瑜生做他们家的金龟婿,说他们夫人唯一嫡出的姑娘刚及笄,出身样貌配瑜生绰绰有余,且承诺要资助瑜生科考,替他包办所有所需银两、笔墨纸砚书籍都是上等,还会帮忙寻找有名望的老师指导,提供一切帮助。 说白了,是看上瑜生的潜力,想趁机投个半开的玉石,倒像是商户做派。 媒婆上门的时候,今秾是在家的,她在院里和两个小丫头给菜浇水,屋里说的话,开头几句她听见了,逐渐就停了下来。 四五岁的小丫头还不太懂,蹲在一旁手指玩着水,八岁的二宝已经很懂了,听了会儿,自己跑到门口站着偷听,听完了回来告诉今秾:“奶没说话,都是那个媒婆一直在讲,什么城里大小姐什么家里银钱粮食多得堆放不下……四叔叔不会喜欢这样人的,四叔叔只喜欢秾秾哦。” 今秾摇头浅笑,“年纪小小,操心不小,大人的事,小孩不懂。” 二宝现在在今秾面前总是胆子很大,哼了声,“谁说不懂,小婶婶已经许给四叔叔很多年了,要不是四叔要科考,你们早该成亲了,村里如你们这个年纪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成亲生娃了。” 今秾浅叹了口气。 她不担心生哥如何,只是不想扰了家中安宁。 那日从府城回来,她听说生哥考中院试案首的消息传回来后,家中也是热闹过一阵子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都来送礼串门,连一些富商都随礼庆贺。 赵氏是心动,但没敢瞎收礼,怕坏了四儿名声,还为自己的坚定和远见好生炫耀了一番。 当时今秾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一个秀才案首就闹成这样,往后随着生哥越走越高,自然也会有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而婚姻则是最好的绑定关系的一种方式。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深知自己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没有记忆没有身家背景,空有婚约在身,旁人不放在眼里是正常的。 话本里多少书生高中后就抛妻弃子另娶千金的?何况现实。 瑜生若解了婚约,另娶他人,只是名声稍微有点瑕疵,到底不妨碍什么…… 两三盏茶后,媒婆离开了瑜家。 今秾没进屋,就只听见了开头,不知道后面赵氏如何回应的,赵氏也没说,她自己不好询问。 因为这事儿,今秾心里难得低落下来,她知道生哥不是那种人,她与生哥之间的感情默契从来坚定不移,不是世俗可以打破的。 只是难免心情受到影响,哪怕收到了府城那边来的信,一连数天也不想回。 小花猫与鸡腿就这样深藏在了床头的小篾箱里,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应。 天子等书呆子把信件寄出去后,满心的期待,有时上朝听大臣说话时都会走神,想起那封信,秾秾会回什么?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会不会在信中提起那根多余的鸡腿,然后和书呆子一核对,发现了异常? 天子满心的期待,一直等啊等,书呆子那匣子书信都被他翻包浆了,心底里一个叫秾秾的姑娘空有轮廓,不见实影。 天子难得有这样,像毛头小子一样,抓耳挠腮,急着等人回信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不正常,就按住自己乱飞的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朝政上,一时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朝政效率也飞快提高,朝野之间苦不堪言,都说皇帝又怎么了! 早先不时不高兴一阵子,现在改了,改成精力旺盛,天天盯着文武百官干活儿?您老人家歇歇吧,您不累? 只是注意力再掐也有时限的,天子自己算了算,书呆子一连一月半都不曾收到回信,书呆子急坏了,他也急坏了。 往常半月就能收到一封,最迟不过一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她出什么事了? 天子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办法,他总不能派人去那边查发生什么事?他知自己身为皇帝,一举一动皆惹人眼,若这样做了,到时引来麻烦无数。 最后只得在云州府知府的请安折子里,批了这么一条:“朕闻,云州府金诚县有一三元秀才,其家境贫困,人才难得,官府应关怀之。” 天子不知道那知府能不能意会他的意思,派人去书呆子家中调查一番,看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假若出事了,知府既知他提起,应当不敢坐视不理。 第23章 若是他真敢这般做,兄长不如娶了秾秾 郭梨挽着她的手,蹲在鸡舍旁,手里拿着米粒不时丢几颗喂着玩,看得赵氏一阵心疼,但人家大小姐花钱买了一把栗米,就为了喂鸡玩儿,能管她? 今秾手里拿着的生哥最新寄来的信件,是刚送到郭梨就赶紧给送来了,她也觉得奇怪,好一阵子没见到秾秾,怎么不见她去寄信寄东西? 她还以为两人闹矛盾,吵架了。 她哥在信里说,让她上瑜家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收到信后立即赶过去,然后给回信,不然他快拉不住瑜生了,瑜生准备跟夫子请假回家去。 但府学最近正准备季考,正是要紧的时候,哪有时间让瑜生来回跑个大半月? 功课方面一旦落下了,夫子也不会特意给你补课,都是赶科举的人了,这点自我管理都做不了,日后凭什么中举中进士当官? 郭梨收到信,紧赶慢赶就来了,她从未来过瑜家,也好一阵子没出过门,一时还挺新鲜兴奋,看见瑜家的鸡都觉得有趣好玩。 今秾看完信,叹了口气。 信上生哥没再说自己如何如何,通篇全是问她如何,家里如何,为什么不给自己回信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她身子有恙? 字里行间全是焦急的关心。 那媒婆来的那几日,她是有些情绪在身,就没心情回信,后来却是因写话本子上瘾,写着写着把这事儿给忘脑后了。 上一本前些日已经写完了,正在准备新的话本,这本是写了个笨蛋神仙下凡本是准备享福的命,体验体验红尘俗世终老后就大圆满回去做神仙了,但这神仙一不小心投胎成了个命苦的被陷害的官员,于是如何活命如何斡旋…… 这题材跟前头那本谈情说爱的不同,画风比较正经的,其中涉及官场浮沉,阴谋权斗,她若要写科考还行,毕竟身旁有个赶考的书生也算耳濡目染,但要写官场的恩恩怨怨却是差了些火候。 于是就陷入不断地思索当中,从前瑜生也会道听途说同她讲讲一些官场传闻,但大都不细致,如朝廷机构是如何运作的,百官效能司职如何,各方面律法政策如何,这些她都一概未知,就卡了下来。 只得想方设法从家里仅有的几本书里找参考,但也没有专门一本讲这些的,一来二去,沉迷其中,耽误至今。 若不是郭梨找来,兴许等她写出个新话本子的开篇准备去书铺交稿了,才会想起,还没给生哥回信。 她同郭梨说的时候,郭梨惊了下,“你在写话本子?” 今秾嘘了声,“小点声,莫要让人听到。” 她把自己用了个笔名,在县城一家书铺投稿话本子,至今已有小几月,且拿过少许稿费的事说了。 郭梨一向以为今秾是个极为温柔贤淑的乖乖性子,哪怕内里偶尔带刺,也不是那等出格的。 没想到,她会做出写话本子的事,还不是写给自己看看写着玩,敢拿到书铺去卖! 郭梨也来了兴趣,问今秾如何写话本子,如何取笔名,如何去书铺投稿子等等,一串问完了,自己也双眼发光说想去写写看。 她也是从小就在兄长旁边跟着祖父读书习字的,哪怕书读得不深,只是识了字,四书五经皆不通,会点诗词歌赋罢了,但也不妨碍写话本子。 二人就着话本子的事聊了许久,再抬头一看天色,已然到了傍晚快要落日了,郭梨连忙要告辞回家,她一个已经订婚的女子是不好在别人家过夜的,何况瑜家还有未婚的男子,哪怕同秾秾一起睡也不方便。 连忙要上马车。 今秾拉住了她,把写好的一封信给她,“这封先帮我拿到蔡家商行寄出去,莫要让生哥忧心,这两日我抽出空来,再给他写一封详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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