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不急,叔先用着。”柏苍笑。 听这话柏俭在一边干着急,活像尿急憋不住似的,引得柏苍看他。 两人往对面新房地基处走时,柏俭见前后无人,才低低道:“八哥,你不急阿松都快急死啦!” 柏苍疑惑,“他急什么,县里住的好好……” 柏俭拍大腿,“哎呀八哥,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我知道啥?”柏苍是真疑惑。 柏俭不信,“不是小青都跟你说了么。” “就阿松跟隔壁醋坊老板女儿的亲事啊!”这一口,柏俭都恨不得趴在自家八哥耳朵上吼出来。 柏苍这才想起来,也是这段时间天天绷着没想起来,笑道:“小青跟他说了?” 柏俭摸鼻子,阿松的原话是小青是漏勺,存不住丁点事儿,不过既然大哥已经知道,那盖新房就得提上日程。 他短期内不打算在县里置办家业,这个短期最少也得五六年,因此,家里的房子必须备好,总不能提亲时老丈人问起,说一大家子住一屋吧。 因此,回山前,特意叮嘱了一回。 柏苍失笑,“你俩倒是能说得来。” 柏俭得意,“那是,我俩以后都是白云岭的有为青年!” “嗯,有为青年。”柏苍失笑,看着他道:“那前些日子被四叔收拾的肯定不是你。”有为青年哪能被亲爹追着揍! 没想到岭上人嘴也这么不严,柏俭心里暗恼,嘴巴抿得如蚌壳,揪着路边的野草,踢着小石块,就是不说话。 殊不知,是昨儿他爹亲口提起的。 柏峻不担心孩子有闯劲,就怕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摔跟头一栽不起。 特意提起这事儿,也是跟侄子提前说说,不要啥事儿都操心着小的,就怕这个侄子经不住自家儿子的闹买头骡子回来。 见他从斗志昂扬瞬间变霜打的茄子,柏苍劝道:“是个好主意,只是你想没想过,岭上的人能天天出山吗?” 有人出山就有进项,可不一定天天都有人出山,而且,中途得在荒山野岭大路边休息一晚,如何确保这一晚搭车的人的安全? 再有,马家寨有骡车的人多,人要直接来白云岭抢客人,要怎么应对? 以武力取胜,那从马家寨到上南坡村这一段路程的安全如何保证?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喂骡子的草料算上买骡子置办车的钱,你要定价多少,大家觉得划算你还能早早回本?” 听着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柏俭没了话音。 他,他只是想找个打猎种地以外的营生,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看过新盖的屋子,石灰画出来没咋修整的大路,以及有待深挖的地基,柏苍带着人往最高处走。 站在最高点,既能看到对面最高层人家的屋顶,也能看河底,柏苍道:“往后,白云岭不止你看到的这么大,四哥的新屋盖好了,六哥的房子估摸得明年才能起,你先把地基选好,日后盖起来方便。” “闲了多开荒地,以后想往近处开估摸都没那么多荒地。” 柏俭不理解,“为啥,石山这么大,走到咱们背石头的那边得一个多时辰……” 柏苍笑着没说话,望着已经延伸出去的大路,道:“出山的大路都能修出来,你自己的人生路,也该好好想。” 早几年,别说修出山的路,连自家日子能有多红火他都不敢多想,可现在,别的不说,白云岭第一任里正,非他莫属。 这段日子,带着五人在山里跑,他已经窥见县令大人的心思,只是,不好跟说人。 柏苍也就转悠了这么一天,傍晚找人来家说话。 从第二天开始,白云岭又开始新一轮的开荒大建设。 这次不仅开垦平坦处的荒地,连带地势不好的荒地也没放过,早早划出来标记,待日后有机会了修梯田。 妇人们每天摘红番椒,防止玉米地被豪猪獾子糟蹋,割野菜晒干菜。 谢烨按承诺的收干红番椒,湿的收来自家没空地儿晒,因此,只收干番椒。 干番椒不压秤,可价钱也高,拿到银钱的妇人个个喜笑颜开。 …… 山路终于修成,两段连接上时,管事特意放了串鞭炮。 白云岭也是早有准备,两头黄羊剁了丢锅里炖,后续又倒入了好几桶清洗切块的土豆,当然,土豆是县令大人友情赞助的。 有了辣椒段的加持,黄羊肉软烂微辣,羊汤喝下去更是鲜中带辣,秋天的风已经带上凉意,一碗汤喝的人面赤耳红。 大家吃的正起劲儿,被一声清脆的锣响吸引了注意力。 管事站在路边伐木后留下的树墩子上,道:“修路功在千秋,这条通往藏龙山白云岭的路能修成,是大家伙儿共同的功劳。” “县令大人感念你们的辛劳,这番邦来的种子,玉米、土豆、番薯,谁家想种,明年去县衙领,凡修路的人,可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拿到种子。” 谢烨猜测这是县令大人推行番邦来的种子呢,不过玉米、土豆、番薯都是高产耐旱的作物,非常适合在山里种,难怪早先柏苍又带人开荒地。 她觉得正常,白云岭人觉得是好事儿,可在场的修路工不淡定了。 有人惊疑,“拿番邦的种子抵我们的工钱,那岂不是我们白干了这好几个月!”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质疑。 “对呀是呀,我们要工钱不要种子……” “原本说好算工钱,咋路修好就变卦……” 原本祥和的大路变得骚动起来,甚至有火气冲天的架势。 眼看原本蹲着坐着吃饭的人纷纷站起身,义愤填膺,脸红脖子粗,越发往树墩子处移动,谢烨担心发生暴动,要找柏苍,却见管事猛吸一口气狠命敲锣,铛铛铛铛——刺耳极了。 管事被气了个仰倒,提着锣一顿猛敲,直待人群安静下来,他狠狠瞪了一眼刺头,道:“大人何时说过要拿种子抵工钱的话了?” 这要是传出去坏了大人的名声,他这个管事儿的脑袋不保啊! 众人一回想,还真没说,只说参加修路的能以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拿到番邦种子。 管事又一敲锣,道:“至于你们的工钱,是我说的第二件事儿。” “之前给你们结算过一回,这次也一样,还是去县衙大门前领,从后天开始领,拿好各自的户籍……” “最后一件事儿,中秋节,县令大人要来视察修好的路,到时候白云岭会开集,大家伙儿家里有要卖的鸡鸭、蛋肉的,都挑来白云岭,还有粮食,山里人最缺粮食,没啥卖得人来,给大人捧场凑凑热闹。” 管事主要担心到时候场子太清冷,扫了大人的兴致,提前宣传一下。 见他说完正事,柏苍拎了一串鞭炮点燃,然后跟大家说了日后每月十五山里开大集,就定在白云岭,到时候有看上的东西,可以拿粮食换。 这话,可比管事说的捧场凑热闹实在多了,当即就有人问能用粮食换皮子换野物肉吗,新修好才碾平的路上闹哄哄。 柏苍被管事拉到安静处说起正事儿,无外乎县令大人莅临,如何招待,排场该咋安排…… 今年的秋天,山里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五彩斑斓中,多了一条灰褐色沿着山脉走势盘旋蜿蜒的腰带。 因着山路的修通,白云岭人容光焕发,每日都是神采奕奕。 隔个三五天的就有人相约出山,或是到镇上大集看看,采买些家用,或是在山下临近村庄买几只母鸡,带回来喂养。 更是有货郎来岭上吆喝叫卖,引得孩子们围观,然后纷纷回家找大人要钱,或是买糖块,或是买小泥人。 家里日子好了,也乐得满足孩子。 掰玉米、摘番椒、割豆子、捡核桃、打山枣,若是早晨起来是雾蒙蒙的阴雨天,就去后山林子捡菌子,忙碌有收获的日子总是充满希望的。 瓦工队又来了,这次跟着瓦工队一起来的帮工也多了,新地基上的院落好似雨后春笋,一座接着一座。 柏苍翻看各家记录的上工账本后,找了十几个汉子从石山背石头,他想赶在中秋前,将主街的路用石板铺起来。 好在砖瓦烧得差不离了,曹老有时间凿石板。 站在石山新地基看对面,家家户户廊檐下挂了红彤彤的番椒,还有人家将收回去的玉米挂在屋檐下,黄橙橙红彤彤,都是喜庆的颜色。 谢烨除了摘红番椒还得挑个大条长的番椒单独晒,将里面的籽倒出来存番椒籽,一根番椒剪开能倒出二三十颗籽。 红彤彤夕阳铺满半个院子,看着陶罐里的番椒籽,谢烨忽然一笑,“果真是‘秋收万颗子’呢!”” 明年就能放在铺子卖。 为了能将辣椒籽的生意做起来,她将准备送往铺子的干辣椒全部剪开倒出籽。 说她自私也好,爱钱也罢,她认了。 明年辣椒籽、辣椒苗的生意,她定是要挣一笔的。 看着天色估摸能做晚饭,把簸箕放在架子上,收起辣椒籽进灶房。 翠儿背着猪草回来,还没进院门就闻到香味,转身往对面新基地瞧了瞧才回屋。 柏苍一行人背着大石块,踩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回到地基,将石头放在不挡路的地方,拍打着衣衫回家。 有人家已经搬到新屋,邀请他去吃饭,柏苍笑着婉拒。 马大壮揉着肩膀呲牙咧嘴,“明儿我得歇一天。” 他现在拼得很,原本柏苍只点了上工少的人家,可马大壮听说后主动要背石头挣工钱,起初好些人还等着看笑话,结果没成想人真坚持下来了,也不偷奸耍滑,干得很是起劲儿。 柏苍见他脸脖子被晒得黑红,道:“过两天我四叔出山,你陪着,算你上工。” 马大壮很是心动,可一想到陪着出山的工钱没背石头多,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在家吧,啥时候走?”他琢磨着让家里婆娘带着孩子去县里转转,吃住就蹭柏家的。 “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 这次柏峻出山,可是有大事儿,一则去上南坡村与谢亲家走动一二,二则往县里去给侄子做主提亲。 柏松已经托人捎了好几封家书,字里行间的焦急都快溢出来了! 本来柏苍作为兄长出面就行,可他急着修好主街的石路,再者从去县里跟方家提说到找媒人上门,最少也得七八天一旬,到时候说定找媒人提亲的时候给他捎口信,他再去,也不耽搁铺路。 柏苍回家洗手后,三人坐在灶房吃饭,谢烨笑道:“估摸小青又得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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