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袄子……”柏苍局促道。 谢烨一愣,想起装晕时扑面而来的汗味儿,脸色变青,没好气道:“早扔了,给你赔件新的。” 大块头拉着板车,谢烨扛着斧头,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外走。 “叶儿,叶儿……” 身后传来呼喊声,谢烨回头,见是张氏,挥手道:“婶子,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回来看你。” 她要跟着大块头去山里了,倒不是就这么把自己嫁了,相比于一个人出去闯,倒不如去山里。 小说中,这个王朝安定没几年,她一个女孩子出去,人生安全都难以保障,更何况出去干什么,卖身当丫鬟? 没有人身自由不说,还命在旦夕! 大块头看眼神就不坏,跟着他先求个安定吧! 张氏一路跑着追上,扯住谢烨的衣服拍打她脊背,斥责道:“你咋主意这大呢,当我跟你叔是死人呐,啊?嫁人这么大的事儿,哪是你个女娃能做得主的,快跟我回去,要嫁人成亲也得走礼。” 前面拉车的柏苍听到责骂声停步,放下板车看过来。 谢烨笑着任由张氏拍打,不躲也不还手。 待张氏含着泪停手拉她往回走时,稳稳站着才道:“婶子,你回吧,我以后回来看你跟叔,娟儿出嫁的时候我也回来。” 张氏的眼泪没忍住,终究是涌出眼眶,又开始拍打谢烨,哽咽道:“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你说说你,在家住的好好的跑回去作甚……”说着说着,不由抱住人嚎啕大哭。 谢烨觉得眼眶酸酸的,抬手虚虚揽住抱她的妇人,笑道:“我没置气,反正以后都要嫁人,再说我这名声……” “名声啥不名声的,都是那起子想不给聘礼娶你回去当牛做马的人瞎传的。”张氏怒道,松开人,回头看了看板车旁的大块头,故意大声道:“也成,只是日后受欺负了就回来,你叔和你承平哥给做主。”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塞谢烨手中,低低道:“婶子也没啥好东西,这个你拿着,嘴甜点身软些,大男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受气了也别自己一个人犟,求他带你回来,我跟你叔给你撑腰。” 这烂透顶的世界啊……谢烨抿唇抬头,压住泪意,笑道:“我知道了,我听婶子的。” 却是拒绝了帕子,握着里面硌手,应该是碎银。 寻常人家攒点钱不容易,再说她哪就需要被接济了,现在可是身揣巨款。 一般人家一年都攒不了二两银子,五两银子可不就是巨款么! “拿着,刚还说听婶子话呢!”张氏拉下脸。 谢烨拗不过,打开帕子捡了一块小碎银,道:“那我拿这一块,婶子再推我就都不要了。” “你这孩子……”张氏侧身抹眼睛。 进林子前,谢烨回头。 临近正午的阳光亮得刺眼,村口的人影孤零零,在漫长蜿蜒至远方的土路上宛如一只黑蚁。 她挥了挥手,潇洒转身。 抓马的穿越,破破烂烂的世界,终归是遇见了善良之人! 但愿日后,遇见的人都是这般淳朴善良! 跟着大块头走,是别无选择之下的最优解,可板车进入林子要上山时,谢烨心底升起淡淡的悔意。 原因无他,看着大块头一人拉着板车吭哧吭哧走山路,她于心不忍。 上手帮忙在后面推,走着走着,山路越发陡,她自己走都吃力还要帮忙推车。 “我,我说,能不能,歇歇?” 这都走了两三个小时了吧。 山路有些地方才解冻,湿乎乎,踩上去一脚的泥,谢烨脚上穿的是李娟儿的鞋,千层底的布鞋已经看不出原样,鞋底厚了三四厘米。 柏苍将板车斜横摆放,搬来两块石头堵在车轮下,拿出装干粮的布袋。 看着递到眼前的灰扑扑的饼子,谢烨接过道了声谢,咬着干吧的饼子四看。 这片林子应该属于外围,地上基本没干草干枯枝,应该是被人捡回去当柴火了。 “跟了我,你不后悔?” 谢烨转头看去,大块头捏着饼子也正在看她。 眼神对视,几秒后,谢烨率先转了视线,轻笑着抽出别在腰间的斧头挥舞。 虽爬山的气还没喘匀,可不影响斧头破空的呼哧声。 “暂时先跟着你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007章 藏龙山,只听其名,便知是大山深山。 外围还有附近村民开垦的山地,虽种庄稼收成不大好,但好歹是地,时常能看见劳作之人。 往里走,山路越发崎岖不说,路边的野草藤蔓都要将狭窄的路面淹没,偶尔能见到搭伙砍柴的樵夫或是采药人。 再往里走,却是不成了,附近村子严令村民再往里走。 树大草深,一不小心碰见山猪、豺狼,保准丢了性命,更别提熊瞎子、虎豹这等深山猛兽偶尔也会出来觅食。 若是招致猛兽下山,那更不得了,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藏龙山连绵几千里,纵深几何无人知晓,世人只道里面有山民,却是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家。 柏苍所住的白云岭,拢共三十几户人家,若是出山,晴日天气好日头长,得五六日,若是碰见下雨天,走上一旬说不得还在山里。 他这次出山,虽开春了,但山里还没完全开化,中午日头好气温高时,有些路段解冻,树叶杂草遮掩看不出来,踩上去却是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滑倒摔一跤,甚至,可能直接跌到坡底。 板车扶手两侧绑了一根粗麻绳,柏苍将麻绳绑碎布的一段搭在肩上埋头前行,板车被麻绳拽着不情不愿前进,轱辘处吱呦作响。 谢烨跟在后面,偶尔帮忙推一把,并非她偷懒不想帮忙,实在是脚底的泥厚的抬脚都费劲。 不远处的草丛或是密林里,不时簌簌作响,偶尔还有咔嚓声。 若是惊动觅食的兔子或者小憩的山鸡还好,就怕招来觅食的野猪、散步的豺狼,总归是有些吓人。 被柏苍告诫,初时,谢烨走路都是鬼鬼祟祟,就怕突然冲出个野兽。 现在却是不成了,拄着柏苍专门帮她现砍的“登山杖”,弯腰撅着屁股一步一步挪。 自从跟着柏苍进山,这已经是第三天,她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山大沟深、翻山越岭。 渴了就喝水囊的水,饿了啃干饼,夜间找个空旷的地儿生堆火靠坐半眯半醒糊弄一夜,天亮继续赶路。 好在老天爷给脸没下雨,可即便如此,谢烨还是向“落魄潦倒”狂奔。 水囊的水要留着解渴,她已经三天没刷牙了,偶尔遇见小水塘也只敢洗把脸,扎的马尾辫三天没解开过。 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好好吃一顿热乎的现做的饭。 毛茸茸的肥兔子从草丛蹦过,在谢烨眼里已经不止是可爱,还很可口! 只是,她也不是没眼力劲儿,人柏苍忙着赶路,就没好意思让人打猎吃烧烤。 今天一大早赶路,穿过一片松柏林,好不容易平坦了些,柏苍却拉着板车沿着斜坡往上走,所谓的山路,不过是他出山时踩踏标记出来的少有枯枝烂木却杂草丛生的黑泥地。 谢烨还得时刻注意着从旁边不知名草藤上垂落的大蜘蛛,直冲脸面飞来的山蜂,甚至跟树干纹路颜色无异的蛇。 光柱自树叶缝隙掉落,为热舞的土尘雾气打下耀眼的“聚光灯”! 林子静谧又热闹,不闻人声,鸟鸣啾啾山鸡咕咕却是不曾断过,山蜂一群又一群的歌唱春日好风景。 厚厚的枯叶堆在地上,表面还能看出叶子形状,底下早已是腐叶烂泥,踩上去软绵绵咯吱作响,车轮碾压过,留下“cang”、“cang”的声响,像枯叶在抗议,又似不甘的呐喊,车轱辘浑不在意,自顾吱呦。 听着身后没了动静,柏苍停步,弯腰喘息的同时道:“快了,再走半刻钟就能到对子房,在那休息半日,明早再进山。” 听这话,正艰难追赶上来的谢烨脚底一滑,单膝跪地有力无气道:“进、进山?那我们现在是……” 到底是有多远,这都已经在山里走了两天半了,怎么就才进山呢? 柏苍将板车打横,抽出插在麻袋缝隙里的木杈撑住扶手,绕过车见谢烨半跪在地上,过去将人拽起,半扶半拖走到车后。 “你靠着歇一下,我去去就来。” 谢烨仰靠在麻袋上望天,顶着新芽的枝干将天空割裂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不时有飞鸟掠过,耳边响起淅沥沥的水声,她闭眼。 面对此情此景,谢烨已经麻木。 第一天进山时不知情,渴了就喝水,结果,上厕所时才犯难。 不要看这是野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山林,随便找个地儿解决三急可是个难题,飞虫蜂蚁多暂且不说,眼下正是春季,万一草丛窜出个刚睡醒的蛇……,何况还不能走太远。 所以,在丢脸与丢命之间,谢烨果断选择前者。 以至于现在,她已经很能平静地接受此种纯天然生活场景下的尴尬瞬间。 毕竟她上厕所都是柏苍帮她找地儿,敲打枯草后踩碾平坦,然后站在五步开外背过身放哨。而她自己,就地解决三急时不仅要防上衣衣摆掉下来,还得挥舞胳膊驱赶飞虫。 那姿势,那糗态……以至于到今天,谢烨真心觉得,“吃苦耐劳”这一优良传统美德她已经具备了前一半。 “往那边走个两三里是马家寨,岭上有姑娘嫁到那边了,年前成亲的。” 听着话音谢烨睁眼,顺着柏苍的示意看去,那边应该是东边,山岭斜坡不是很陡,但树木不少,尤其往顶峰处看还能看到杨树发白的枝干,道:“那边是……杨树林?” “嗯,东边多杨树,马家寨的人就靠卖木材过活。” 闻言,谢烨来了兴致,“你们村的主业是什么?” 见柏苍疑惑,她解释道:“就像你说的,马家寨靠卖木材过活,你们村人靠什么过活?” 柏苍沉默,搓了搓伤疤累累粗糙发黑的掌心,解下绑在板车上的水囊低低道:“附近有水沟,我去打点水。” 望着他略显慌张的背影,谢烨心下有不好的预感,能让寡言强势甚至大男子主意的糙汉避之不谈,定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因着此一出,后半程两人未交谈一句,甚至,见柏苍直接将山沟里的水装在水囊,谢烨也没再多话。 两人一板车沉默无言,走过斜坡穿过枣林到了一处山坳,林中天色渐渐变暗, 柏苍才开口打破沉默“到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语气很是欣喜。 谢烨从板车后探头,见一个杂草包堆在山……崖下。 说是山坡吧,裸露的土壁与地面垂直,可若说是山崖,好像也不准确,高度也就三五米的样子,顶上满是干枯的杂草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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