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自家门,灯光明亮,一进屋就闻到鸡汤的香气,薛皎复学这几个月,不知道多少只鸡惨死她家厨房。 “皎皎回来了,冻到了吧,快,洗手,吃点儿热乎的。” 又招呼顾冬阳,“阳阳也是,你也吃一碗,云吞面,可鲜了。” 顾冬阳洗完手出来,薛皎已经端上碗了,她没在餐厅吃,跑到客厅坐在妈妈旁边,看她织毛衣。 冯英迷上了织毛衣,一开始大家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都两个多月了,她的兴致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上头。 薛皎外婆是个能干人,家里家外一把抓,人虽然走得早,但冯英上头还有大姐和嫂子,她工作又忙,这些东西年轻的时候没怎么学过,特意请了薛皎大姨来家里教她。 然后很快家里人陆陆续续收到了冯英亲手织的围巾,第一条给了薛青山,薛皎本来还跟女儿感叹,妈妈跟爸爸感情真好,第一个惦记的就是爸爸。 结果珍儿眨巴着大眼睛告诉妈妈,阿婆跟姨婆说,第一条没织好,太松了不保暖,不能给皎皎。 薛皎:…… 妈妈果然最爱她,感动。 围巾送了一圈,冯英的针织技术也进步了,现在更喜欢跟着视频学,因为薛皎大姨的技术是几十年前的,这些年也没进修过,有点儿落后了。 薛皎觉得怪有意思的,没事干也喜欢看她妈妈织毛衣,要不是她学习忙,都想跟着上手学一学了。 殊不知,她没学,她妈妈早就多了无数个徒弟。 [我今日织成一条围巾,我儿外出,说围着暖和极了,尤其是骑自行车,风太大刮脸,有围巾好多了。] [你家条件真好,还买得起自行车。] [还好吧,我们府城匠人多,普通的自行车一两二钱就能买到,就是车链子容易坏,不过车链子做得人多,换一小截也不贵。] [这么便宜?我们这里的自行车最便宜的也要二两。] [我才开了个头,这毛线针织不好上手,但一旦上手,着实简单。] [可惜了,咱们手里的毛线还是没有天人那里的好,天人的毛线又漂亮又软和,颜色也多也亮眼。] [能有的用就不错了,冬日苦寒,能多一样保暖的物件,已是我等的福气,多谢天女娘娘,天女娘娘保佑。] [天女娘娘保佑,天女娘娘心想事成。] [纺线技术跟不上,不过已经有匠人在照着天女娘娘母亲放的视频中图样,来研究那什么梳毛机,还有专用的纺纱机。] [梳毛机已有了,那匠人拿到许多赏钱,真让人羡慕。] [今年这些匠人们有福了,凭借着天幕,不知道多赚了多少钱,哪怕研究机器没能拔得头筹拿到赏银,后面只要跟上学会制作,做不完的订单。] [天人的好东西太多了,学不了的多,但也有能学的,就这么一点儿,已经够咱普通手艺人吃饱了。] [我送我家儿子去学木匠了,这孩子十多岁了,跟着小天女读书,成绩比不上他妹妹,幸好手还算巧,不如另找出路。] [我家女儿去毛线坊干活了,就这两个月,光咱们府城就开了好几家毛线坊,招了好多女工,每个月都有工钱拿,多个人挣钱,今年冬天家里日子好过多了。] [女工?怎地不招男工,女工哪有男工的力气。] [男工哪有女工手巧?毛线坊虽有力气活,大部分还是要手巧的,还得会纺线,有几个男人干过这活儿?] [女儿家抛头露面,以后如何找好婆家,要被嫌弃的。] [呸!饭都吃不饱了,冻都要冻死了,跟我说这个?] [就是,我家闺女出了名的手巧,会纺羊毛线,能织各种花样的毛衣、围巾、袜子,人家高门大户的夫人都请我闺女帮忙织毛衣哩,媒婆都快把我家门槛踏破了。] [有这手艺,成了亲,婆家也要敬着。] [你们怎么都买的到毛线,我们这里毛线太贵了。] [天女娘娘的母亲放的视频中,不是讲过如何用羊毛制作毛线,这般私密的技术都公开了,羊毛又不值什么钱,剪了还能长。] [就是,以前怎知道羊毛还有如此妙用,真是浪费了,可惜了。] [羊毛能用,那洗下来的羊毛油,还能擦手呢,油润润的,可好。] [没想到这不值钱的玩意儿这么多用处。] [羊毛是不值几个钱,但咱们丰朝养羊的不多,尤其是那专门剪毛的长毛羊,咱们养的是吃肉的羊,现在这些羊毛都是从外族收来的。] [要论羊毛多,还得是戎部,幸好他们看不到天幕。] [听说戎狄胡部已经知道天幕的消息了。] [什么?他们怎么知晓的?] [当然是因为有奸细,咱们丰朝,有戎人的走……那个犬。] [那怎么办?] [怎么会看不到,这不是一抬头就能看见。] [习惯了就不当回事了,你们是忘了天幕有多神异吧?] [若是戎人进入我丰朝境内,可能看到天幕?] [不知。] [他们怎么进来?] [那还不简单,总有防备不严的地方,潜入进来即可。] [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为了抢夺天幕来攻打我们。] [怎么办啊,天女娘娘。] [这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该才操心的。] [就是,丰朝的天下又不是我们的,谁的谁操心。] [天人的书上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天人的书上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 [就是,天人的书上还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什么都苦百姓,怎地还要我们担责任。] …… 薛皎端着碗坐在妈妈旁边看她织毛衣,冯英新学了个花样,正试图在衣服上织出图案——她本来想挑战高难度,织字,就是各自的名字。 薛皎想象了一下,他们外出游玩或者吃饭,到了室内,外套一脱,每个人胸口顶着自己的名字,就觉得这个门不出也罢。 更可怕的是,她是要穿去学校的。 有时候,妈妈的爱会过于沉重。 在她和爸爸的强力劝说下,终于打消了妈妈毛衣上织名字的念头,改成织图案。 薛皎瞥了眼竖在妈妈面前的手机,视频里的up主正细致的讲解针法。 “妈妈你怎么不看怎么搓毛线了?”薛皎觉得那个视频还挺有意思的,现在搞自媒体竞争大,光靠针织技术难出头,就有人另辟蹊径,就差没从割羊毛开始讲了。 冯英:“咱们家又没有养羊,看看就罢了,还真想手搓羊毛线啊。” 薛皎笑,冯英就说:“你要真想试试,等过年回老家,让你爷给你找头羊,你试试。” 薛皎连忙摆手:“不要不要。” 冯英打趣:“怎么?还怕羊顶你?” 薛珍在一边听着,好奇地问:“‘羊顶’是什么意思?妈妈为什么怕。” 薛皎连忙冲妈妈挤眉弄眼让她不要讲,但冯英还是讲了:“你妈妈小时候回老家,她爷爷给她抱了头小羊羔玩儿,有头羊追着她顶,给你妈妈顶哭了。” 薛青山笑着补充:“哭了都不撒手,还抱着小羊羔。” 在女儿面前被揭破黑历史,薛皎脸红:“我那不是害怕它顶小羊。” 小姑娘不笑,她鼓着脸:“羊坏!妈妈,痛不痛?” 薛皎心暖暖:“不痛,冬天衣裳穿的厚。” 薛珍还是很生气:“那只坏羊呢?我要打它,叫哥哥一起打。” 余光瞥见顾冬阳,又加了个人:“还有顾叔叔,顾叔叔最厉害!” 顾冬阳唇角一翘,两个酒窝都透着得意。 冯英:“那可打不到,早就进你妈妈肚子了。” 薛珍:“啊?” 薛皎抓抓脸,好不容易回家过次年,顶了她还有活路吗?当天那头羊就下了锅,她当时还以为吃的是小羊羔的妈妈,眼泪都下来了,然后奶奶告诉她,那是头公羊。 嗯,羊肉炖白萝卜,好吃。 新鲜的羊杂汤也好喝,羊血粉丝汤也好吃。 薛珍看看妈妈肚子,慢吞吞眨了眨眼,忽然蹦出来一句:“我也想抱小羊羔。” “那得等过年喽。”薛青山说:“等过年了咱们一起回老家,珍儿没去过乡下吧,比城里好玩儿。” 冯英想了想:“老家是不是没养羊了。” 薛青山:“我爹妈没养,村里还有,看看谁家有小羊羔,给咱珍儿抱回来玩玩儿。” 冯英看了眼女儿,还有些犹豫,薛皎一只手握着妈妈的手,轻声道:“那也是我家。” 她知道妈妈担心什么,城市里多少有一分疏离,虽然会有人议论,但只是邻居,不管别家闲事的才是多数。 乡下不一样,沾亲带故,一个村里走出去,路上见到的十个里,六七个都是得张口称呼一声长辈,乡下环境又比较封闭,闲言碎语更多,指不定就有跑到她面前说三道四的。 但薛皎觉得,这是迟早要面对的,珍儿的存在也不该被藏着掖着,对女儿不公平。 而且,那是她爸爸的父母,她爸爸少年离家参军,离开部队后又定居宁远,跟她妈妈在这里结婚生子,一年到头也就年节时能在父母身边待待。 她失踪的这几年,为了找她,回老家的时𝒸𝓎候更少,今年她回来了,平时都不用智能机的爷爷奶奶,硬是让大伯姑姑们给她打了视频电话,让她今年回家过年。 冯英轻轻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背松开了。 回就回吧,她就陪着女儿身边,谁家还没点儿拿不出手的事了,谁要敢叨叨她女儿,就别怪她也叨叨别人。 爸爸妈妈的话勾起了薛皎对过年回乡的期待,她爸爸有句话没说错,乡下真的比城里好玩。 天幕下的丰朝人却不太明白: [为何要去乡下村里过年?村子里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畜生粪便。] [虽然乡下确实没城里好,但也不能瞎说啊,那粪都是能肥地的,谁舍得浪费,咱路上可没粪。] [就是,俺们村两家因为争一坨粪,还打了一架哩。] [争、争粪?] [污言秽语!] [我开着通感!在跟天女娘娘吃宵夜!] [不知道天人的村子什么样,真想看看。] [肯定跟咱们的乡下村子不一样,天女娘娘的父亲不是说好玩儿么?这么一想,还怪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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