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非名愣了一下,皇帝说的也怪有道理的,只是……他轻咳了一声,“陛下乃大启天子,用词还是要稍稍讲究一些。” 苏彧趁机岔开话题:“朕最近在练字,姚阁老刚好看看,朕有没有进步?” 她随手抽了一张描红给姚非名看。 姚非名看了看,实在不能违心地夸赞皇帝,只说:“这朱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是何人所写?” 每一笔旁边都画着笔画的走向和何处回笔,应是个极为细心之人所写,但看着不像是谢以观的字。 苏彧说:“是崔阁老写给朕的。” 姚非名恍然大悟:“那块忠良侯府的匾额也是崔阁老代笔的吧?” 他就说那么漂亮的字绝对不可能是出自皇帝之手! 苏彧大方地承认,还宽慰姚非名:“朕打算先把字练好,等朕写的字能超过崔阁老和谢尚书了,朕亲手写书昭告天下求一贤后。” 姚非名:“……”皇帝不想娶亲大可以直说,倒也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姚非名没能劝动皇帝,程赫元依旧我行我素,朝堂之中也无人再站出来说这件事,横竖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年前,元灵组建的娘子军已经颇具规模,苏彧趁着尉迟乙在京,让他带着元灵一起训练这支娘子军,又让元灵挑出一支精英小队跟着裴宝珍学习宫廷礼仪,到宫中临时做几日宫女。 裴宝珍对送来的精英小队还是满意的,个个身形纤长、目光凝聚,学礼仪也是极为认真的,如果她没有看到她们徒手就把实木案几给劈开的话,她会更满意。 领队的张三娘腼腆地笑着:“裴尚宫莫在意,我们就是练练手,若是遇上事,最紧要的还是保护圣人。” 裴宝珍怀疑,哪个臣子不听话,皇帝只要一挥手,这假扮宫女的娘子军就能手起刀落把人给解决掉。 就是这么好的功夫不用上怪可惜的,于是裴宝珍向苏彧提议,今年的年宴上增加些舞蹈。 裴宝珍说:“横竖宫女的份钱她们都赚了,陛下不如大方些,再叫她们将舞姬的钱也给赚了,让今年的年宴也热闹些。” 苏彧听了,觉得挺有道理的,说:“今年收复了十五州,朕高兴,既然娘子军都献舞了,那征西军也别闲着,叫仲云和承影都带着兵士,给京官们舞上一舞,感受一下我大启儿郎的雄壮英姿。” 裴宝珍:“……”觉得皇帝说得对,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几年,大臣们其实已经习惯了年宴就是干巴巴地坐着吃食,乍一听,今年皇帝居然搞了歌舞,他们顿觉今年年宴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待到年宴上,他们见到穿着宫裙的娘子军们翩翩起舞,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坐在姚非名旁边的官员小声问姚非名:“姚阁老可有觉得这些宫女的舞姿略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宫女的舞姿里带着股狠劲,仿佛下一刻她们便能拿刀砍人。 姚非名吹了一下胡子,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懂歌舞,看不出什么奇怪的。” 娘子军刚退下,苏承影便手持长剑走到殿中央,他戴着眼罩,越长越深邃的五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就是笑起来有些阴恻恻的。 他笑着说:“今日臣便用陛下所赐的长剑,为陛下献上一支剑舞。” 众臣看着苏承影的笑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心,剑舞都上来了,怕真是一场鸿门宴。 少年英姿飒爽,长剑在他手中犹如游龙,穿梭于殿堂之间,配着暖色的烛光,叫众臣恍惚了一下,似是在瞬间看到了那狼烟四起的沙场。 苏承影的长剑并未针对谁,一曲舞毕,他收剑向苏彧行礼。 大臣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刻,尉迟乙带着一列穿着玄甲的兵士进来。 尉迟乙一声喊,那一列兵士跟着一声“喝——”,手中长矛往前一刺,虎虎生威。 苏彧笑呵呵地端起酒樽,说:“众爱卿不必害怕,朕这是让在座的各位看看我们大启军队的威猛。” 众臣:“……”本来还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皇帝这一句“不必害怕”,反叫他们给怕上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等着年宴散场,快速向皇帝告别,原本几个打算借着年宴醉酒当众骂程赫元的官员也不敢造次,什么都不敢说。 夜色逾深,麟德殿内只剩下几人,宫人们熟练地撤去食案,换上火锅与麻将。 尉迟乙看了看苏承影,又看了看元燃,想着今年人多,冤大头怎么也轮不到他,却听到谢以观笑着唤他:“仲云兄最是春风得意,手气定是最好的,如今又不缺钱,怎么也得来上几圈。” 苏承影说:“尉迟师父怕输,还是我来吧。” 尉迟乙拎住苏承影的领子,抢在他前面坐下来,“我来!” 只是几圈下来,尉迟乙的钱袋便空了。 尉迟乙:“……”他就该知道,脸上笑嘻嘻的谢以观不是好东西!冷脸的崔玄更不是好东西!
第185章 在除夕过后,那支从娘子军里挑出来的精锐小队,依旧留在宫中。 苏彧并没有让她们回去的意思。 正月初五这日,苏彧又以私人的名义宴请了程家兄弟—— 在此之前,无人有此殊荣。 程赫元在进宫之前问程锦元:“陛下将我高高捧起,若是摔下来便是粉身碎骨,你跟着我,害怕吗?你若现在离我而去,不再掺和其中,以陛下的性子就算是将来清算也不会算到你头上。” 程锦元扎扎实实地看了他兄长一眼,慢吞吞地说:“阿兄,多少有些自作多情。” 程赫元:“?” 程锦元笑了一下,这几年一直在田间劳作,他黑了不少,加上脸上的疤痕,叫他看上去有几分凶狠,就算是笑起来也是凶狠里带了几分奸诈。 程锦元说:“若不是因为陛下,我一介白身又怎么可能会入此局中?阿兄,从一开始,陛下就是执棋之人,你我皆是棋子。只是这天下谁不是陛下的棋子?若是陛下毫不留情地将其铲除,那必是废子,所以我们要努力不做被陛下厌弃的废子。” 程赫元犹豫地看向程锦元。 程锦元却说:“走吧,不可叫陛下久等。” 苏彧是在麟德殿宴请两人,正儿八经地摆着食案,与平日里吃火锅的随意并不相同,甚至还问两人:“要看歌舞吗?” 程氏兄弟犹豫着,大约是出发前的那番对话,叫他们觉得皇帝问出来的每句话都颇有深意,一个不慎,便会叫他们行错步。 苏彧扫了他俩一眼,拍了拍手,就将那支精锐小队叫了出来。 她们穿着宫裙,乍一看皆是婀娜多姿的翩翩女郎,程锦元不认得她们,程赫元却是能认出来她们便是年宴上的宫女,其中一个还曾在他身旁为他斟过酒。 乐师弹起琴,她们亦中规中矩地跳起了舞,舞姿不算惊为天人,但一边用膳一边看图个热闹也是够的。 待到一曲毕,苏彧拍了拍手,让她们都退下了,开口询问他兄弟二人:“你们觉得刚刚这支舞跳得怎么样?” 程赫元实话实说:“她们并非舞姬,跳到如此已然不错。” 苏彧再看向程锦元。 程锦元斟酌了一下,说:“她们会武,若刚刚想要杀我兄弟二人,我们应该没命了。” 苏彧哈哈大笑起来,“朕可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要杀你们可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程氏兄弟觉得皇帝说得很有道理,心安地吃了一顿饭,只是起身告退的时候,皇帝留了程锦元,让程赫元一个人回去。 程赫元暗自心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起了程锦元说的那番话,他自以为通透,悟性反倒不如程锦元。 程锦元被留下来独自一人面对皇帝,只是他面上坦坦荡荡,毕竟他当初也是曾经为了一口饭能接受做宦官的人。 苏彧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目的,反倒问他:“脸上的疤是怎么烫出来的?” 程锦元沉默片刻,还是对苏彧说出了程赫元都不知道的实情:“当初家里穷,只能供一个人读书,阿兄身子弱,若是被放弃了,那便没有活路了,所以草民自己拿烛火烫伤了脸,脸上毁容者不可入朝为官,耶娘自然便放弃了草民,转而将心思花在阿兄身上。” 苏彧又问:“你就不怕你耶娘连同你们两个一起放弃,再生一个?” 程锦元笑了一下:“草民的父亲身子弱,无法再生养了。” 苏彧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换了个问题:“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留你吗?” 程锦元摇摇头。 “朕要成立安全司,不隶属于六部九寺,只听命于朕,为朕到各地搜集情报,与御史台一起监督百官,地方官员也可以通过安全司越级递交奏折。”苏彧说。 程锦元猛地看向皇帝。 皇帝已经从她的位置上站起来,朝前走了三步,而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心上一般,他的心越跳越快,一直到皇帝停在了他的半丈之处,缓缓地问他:“你,想不想加入安全司?” 程锦元愣怔了许久,从用烛火烫伤自己的脸之后,他便断了为官之路,只是他到底不甘心,暗地里比谁都用功,程赫元能写的华彩文章,他亦能写,程赫元不能拉开的弓,他亦能拉开。 然而他想的最多的,也不过是成为程赫元的影子,就像现在。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独当一面,成为朝廷命官。 程锦元过了许久,才问:“是临时的,还是长久的?” 苏彧愣了一下,立刻会意,回答他:“当然是长久的,毕竟你们这些人都是朕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哪可能只用一时,不过眼下嘛,得先委屈你们,朕只能给你们封临时的使职官。” “我们?”程锦元敏锐地抓到了苏彧的用词,再想到方才的那一队宫女,当即问,“方才的那些宫女也都是安全司的?” 苏彧点头,要不然她这么精挑细选干什么?都是为了选拔人才。 程锦元沉默了一下,想着他一个毁容的都能做官,人正经女郎不嫌弃他就不错了,他自然也无立场说人女郎出来干这危险之事—— 他突然发现,皇帝着实有些风趣,这些活一听便是危险之事,偏要取个“安全司”的名字。 他想了想,说:“这点人怕是支撑不起一个安全司。” “不单单这些人。”苏彧突然转过头,朝着站在她食案旁边的元燃招招手。 元燃快速地走到她身旁,就听到苏彧说:“朕打算先封两个安全使,你一个,阿燃一个。” 元燃:“臣?陛下是说臣?安全使?” 什么情况?元燃一头雾水。 苏彧笑着转过头来问他:“朕方才与博翰所说的,阿燃可听到了?” 元燃被迫点点头,他一个习武之人,这么近的距离肯定是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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