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似的,村子里响起尖细的笑声,时远时近。 尤浩戈紧紧环住秦悠手臂:“小秦同学,这里不会有鬼吧?” 秦悠被他抖得跟触电似的:“你是玄易老师,你问我?” 尤浩戈欲哭无泪:“我是算命系老师,管文不管武,抓鬼我不行。” 秦悠发现自己总是能从别人的恐惧中获得勇气,身边有个害怕的,她就不怕了。 她扒拉掉尤浩戈那八爪鱼的手,拄树杈往笑声传来的方向走。 尤浩戈小声叫她无果,只能咬牙跟上。 村中雾气更重,笑声也从单一声源变成了立体循环。 秦悠揉揉额角,头晕,想吐。 她听到尤浩戈在说:“好重的阴气。” 秦悠吃了一颗系主任给她的丹药,递一颗给尤浩戈。 尤浩戈没吃:“你留着吧,这点阴气对我没影响。” 笑声从含蓄的嘻嘻变成了猖獗的咿咿呀呀啊哈哈。 秦悠忍无可忍,摸出专门带来的划炮往地上一摔——这是她装包时发现的,划炮实际是摔炮。 嘭的一声炸响。 尤浩戈吓一哆嗦。 层层叠叠的笑声停止了。 不等二人松口气,更密集的笑声围拢过来。 此外,还有一连串男女声混杂在一起的惊叫,以及一长串乱窜的黑影。 竟是一群青少年。 尤浩戈问:“谁是王旗?” 一个胖胖少年举手。 两伙人聚在一起,王旗说他们趁周末来山里探险,夜里被鬼笑吓破了胆却怎么都找不到出村的路。 秦悠问他们昨晚是否放过炮。 王旗的同学说放过,那是他在山下捡的两个摔炮。 秦悠拿出一个摔炮问是不是同款。 几个学生疯狂点头。 秦悠:“你们不会是从垃圾山那边上来的吧?” 王旗:“对啊,先攀岩再探险,多刺激。” 秦悠:“……” 王旗:“你最好别再摔了,我们就是在第一声炮响以后被困住的。” 第一个炮是王旗的同学不小心弄掉地上炸响的,家学颇深的王旗在发现出不去以后摔了第二个炮,他们很快被鬼笑围攻了。 秦悠:“……” 王旗:“这个炮应该是引鬼专用,刚刚要不是你们放炮把围着我们的鬼都吸引过来,我们还被困在那间快塌的屋子里呢。” 秦悠:“……” 她把炮全塞给尤浩戈,一指远处:“往那扔。” 尤浩戈拿出甩铁饼的劲儿,一把摔炮全丢出去。 连番炸响,鬼笑顷刻间转移阵地。 众人边往忽然出现的出村路上跑,边耳听了一场鬼笑是如何湮灭在残破房屋被炮仗炸塌的轰响之中。 直到逃出村外几百米,星月当头闪耀,秦悠最先脱力,扑到地上喘成了狗。 尤浩戈夸她:“有进步!” 王旗等人还没从“我怎么就出来了呢”中缓过神来,一个个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尤浩戈果断打电话向校方求助,很快,一大群御剑者从天而降,人手提溜一个加速出山。 ~ 秦悠睡到日上三竿,一出门吓一跳,外面站了好几位,为首那位漂亮姐姐很眼熟,貌似昨晚拎她回来的就是她。 漂亮姐姐自带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美得不可方物,说话却是轻轻柔柔很悦耳。 “我叫乐童,玄易大学驱魔系老师。” 秦悠微微吃惊,她记得尤浩戈说驱魔系主任就叫乐童,比王旗他爹级别高,本事自然也要更大,没想到这么年轻。 乐童讲明来意,他们想买两个能引鬼的摔炮。一是想做研究探明原理,二是他们今早进村时鬼笑不见了,他们需要用炮声把鬼笑引出来、制服,以免日后再有人受困。 秦悠找出铁盒,里面刚好剩下两个摔炮。 乐童递来一叠厚厚的钱。 秦悠表面淡然,心里:啊,漂亮姐姐给的红票票都是香香的。 乐童退到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上前来,恭恭敬敬向秦悠鞠躬,再在秦悠略带不安的注视中递上一张邀请卡。 “我是王旗的叔叔,王家今晚设宴感谢秦小姐的救命之恩,还望秦小姐能赏光。” 看秦悠不接,他解释道:“原是该我哥亲自来送请帖,可他今日抽不开身。” 然后他跨前半步以手挡嘴:“我哥在家揍熊孩子呢。” 秦悠:“……” 推辞不过,秦悠接了请帖并把这群人送走。 昨晚的衣服脏得没法看,打水的桶却忘了买,秦悠只好抱起祖传破盆甘当大自然的搬运工。 洗搓得差不多了,她掐住一条裤腿将衣服扔河里涮涮就准备拧水晾起来。 她的手才伸出去,什么东西就从她眼前一晃划过去了。 秦悠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刚才好像看见守河之神的大白脸了? 再看被她拖上岸的裤子,另一条裤腿上多了两排镂空的牙印。 不是鱼能咬出的形状,更接近人形齿痕。 守河之神,好像没张嘴吧?
第014章 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秦悠有点扛不住这么狂野的节奏,趴在地上好半天才长长舒一口气。 贴在地上的耳朵能够清晰捕捉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应和着她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声,形成一道莫名和谐的旋律。 就是听久了会心慌。 探头往这边瞄的老牛看她撅屁股趴地上半天也不起来,溜溜达达走过来,叼着她的脖领子把她薅起来。 秦悠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那脸白的能与守河之神一较高下。 老牛瞅瞅被咬坏那裤子,心安理得回棚吃菜去了。 秦悠摸摸后颈:很好,衣服上也有一排牙印窟窿。 她反复对比衣服和裤子上的牙印,甚至自己在裤腿上模拟着咬两口,终于确定裤子上的窟窿是人牙咬出来的。 那可是牛仔裤,人牙能咬动? 守河之神那张白脸比盆都大,他咬一口恐怕就不是多几个窟窿那么简单了。 联想李老师讲那故事,她有理由相信守河之神刚刚是在救她。 要不是她先被大白脸吓得坐倒,这会儿早被突然咬住裤腿的东西拽下去了。 不敢再在河边逗留,秦悠抱起洗得差不多的衣服回家,那条裤子她打算明天带去学校请李老师鉴定一二。 傍晚,王旗叔叔亲自开车来接秦悠。 同车来的还有尤浩戈。 尤浩戈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褂子,头发一看就没梳理。 换上干净朴素衣裤的秦悠往他旁边一站,都比他显得正式点。 有熟人衬托,秦悠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她冲尤浩戈感激一笑。 尤浩戈笑出八颗整齐灿烂大白牙。 秦悠又想起那条被咬出窟窿的裤子了。 王家的宴请很讲排场,到场的除了王家,还有驱魔系和占卜系有份参与此事的老师们。 秦悠和尤浩戈是绝对的主角,王家百十号亲朋好友轮番上前敬酒布菜。眼瞅秦悠眉头越皱越紧、小脸越来越白,尤浩戈揽着举杯要来共饮那位到旁边那桌踩凳子划拳去了。 秦悠僵直的脊背弯下来,筷子终于能撂下了。 穿过来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对食物产生抵触情绪,眼前这一大桌越吃越多的精致菜肴比守河之神那脸都可怕。 王旗端了杯饮料坐到她身旁,肉乎乎的脸比昨晚肿一圈。 “小秦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话毕,饮料一饮而尽。 秦悠摆摆手:“不用谢我,我就是夜里听到炮响,好奇过去瞧瞧,碰巧而已。” 王旗又倒一杯饮料:“那我也要谢谢你。” 秦悠想了想:“真想谢我的话以后别往犄角旮旯钻了,实在想去先跟家里说一声,让家里知道去哪找你。” 王旗重重点头,随即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说好去攀岩,半路被欣欣叫去山村探险的。” 他点开手机给秦悠看他们刚到村子时拍的照片。 个子高高那女孩就是欣欣。 秦悠觉得眼熟,可那晚黑灯瞎火她连交流最多的王旗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对照片上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份莫名的熟悉感。 秦悠摸摸下巴,在哪见过呢? 宾客来敬酒打断了秦悠的思考,秦悠心不在焉端起杯子一口闷。 入口辛辣刺激,居然是白酒。 她看向桌子,那杯尤浩戈动过手脚的白开水好好在碗边摆着,她端起来的说不上是谁放桌上的酒。 咽是不可能咽的,秦悠撒腿跑到厕所吐掉,然后在别人以为她喝大了的关切问候中两眼一翻,假装醉倒。 ~ 训练间隙,秦悠给李老师看那条裤子上的牙印。 李老师说:“死在河里的人会变成水鬼,它们和吊死鬼一样,抓到替身才能离开。大多水鬼根本没机会接触活人,只能‘穿’新死鬼的肉身,或者干脆顶个头骨到处装人,嗅到人气儿就会本能拖活人下水,有手用手没手用牙。” 秦悠恍然,又问渔网沉得拉不上来是什么情况。 李老师思索片刻:“有些水鬼会故意往渔网里钻,能被打捞上岸就解脱了,上不了岸就把撒网的人拖下水当替身。” 秦悠手心直冒汗。 李老师拿来一根超粗麻绳:“要不你练练拔河?” 买了水桶却没力气提满桶水上岸的秦悠悲愤表示:这正是她最需要的项目。 然而拔河两天,她连半桶水都提不上来了。 天天替秦悠打水的老牛看李老师的眼神又不对劲了。 李老师很头大,非要给秦悠放两天假歇歇。 没河可拔的秦悠只好回归老本行,把多出来的时间用来修补新收回来的垃圾上。 最近画一半的初阶符纸出现在垃圾桶的概率特别高,秦悠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跟新生们混熟了,新生故意借她之手销毁不合格的课后作业。 眼下她前面就摆了二十张符纸,都是错版平安符,每张错的都不一样。 秦悠这个门外汉从未想过比划最少的符咒居然能有这么多种错法,真是大开眼界。 她用新买的黑笔挨个修改,撕成两半的用胶带贴上,撕成碎片的放一边,无聊时可以当拼图。 平安符在她这没市场,所以秦悠全部按照上次的方法改成了驱鬼符。二十张驱鬼符新鲜出炉,秦悠反倒犯了难,要怎么验证新一批符纸好不好使呢? 她首先看向门上的镜子。 自打镜面损坏,镜子里的东西再没露过面,不晓得是洗心革面重新做鬼了还是早走了。 即便鬼还在,秦悠觉着贸然把人家叫出来做实验也不太礼貌。 万一把鬼惹毛了,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座钟里面那个是鬼是怪都没搞清楚,也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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