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们也不能软饭硬吃。 偏偏她们再看不起墨锦溪,到底花着她的嫁妆,就是再不痛快,也不好明说什么。 “你!”周青远脸红一阵白一阵,深觉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娶了这个女人。 他这么想的时候,真是全忘了墨家的婚事,是周家自己求来的。 “你初掌中馈时事实妥帖,我还觉得你是个贤妻,两个孩子你照顾得也算上心,没想到不过是做做样子,你真教我感到失望,俗话说的不错,后娘果然不如亲娘!” 周青远冠冕堂皇地怒斥墨锦溪的虚伪,全然不觉得周府上下,墨锦溪已经算最实诚之人。 “你无论怎样作妖,都不应该拿孩子出气,稚儿无辜,你居然做出虐待我嫡女的事来,你该不会以为,嫡系子嗣有个好歹,你就能生出孩子来吧?别白日做梦!” 受了墨锦溪几日闲气,这会子借着周梦欣的事,周青远将怒火全泄了出来。 他在气头上,就连说出了自己那不妥当的心里话,也全然未觉。 还是齐夫人眼见不对,沉着脸咳了一声提醒他。 墨锦溪闻言笑了,好啊,总算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周青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尴尬之际,听见墨锦溪的笑声,怒火又被勾了起来。 “你笑什么?虐待嫡女,是值得你高兴的事?这事告到官府,你可知自己什么下场?” 若非墨锦溪自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心理素质尚可,她此刻会直接给周青远一记白眼。 “真是奇了怪了,李嬷嬷一口一个克扣炭火,老爷一口一个虐待嫡女,口里蹦出来的话跟戏文似的有趣得紧。你们一唱一和责问我,我倒也有句话要问。” 墨锦溪抬起手,玉儿就将早准备好的库房记档递给她。 她随手翻了几页,就面无表情地将记档扔在李嬷嬷面前。 “册上记录是府里每位主子应得的份例,嬷嬷拿去核对吧,看看大小姐房里少了哪一样,但凡少了,我百倍给她补回来。” 谁都没想到墨锦溪还带了记档来,都愣了愣。 见李嬷嬷不动,墨锦溪沉了脸,拔高音量提醒:“对啊!怎么不对?” 李嬷嬷本是想借着老爷和老夫人的势,让主母恢复这屋从前的用度,谁知道她居然带了记档来!夫人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李嬷嬷哆哆嗦嗦去捡地上的册子,可上头的字,她哪敢念? 念出来,她就是蓄意污蔑当家主母。 “你少在这咄咄逼人,耍主母威风!” 周青远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李嬷嬷,意思很明白,他要为李嬷嬷撑腰。 周家的人沆瀣一气,墨锦溪见怪不怪。 她啊,都看腻了。 “别的多说无益,不止大小姐,就连各房屋里应得的份例,都一分不少,你们如今拿的份例都是周府自个儿公账定下的,以前多出来的,是我拿了嫁妆做补贴,不是凭空来的好处。” 墨锦溪有些懒得看这些人的嘴脸,目光越过旁人,看向珠帘后静悄悄的内室。 但凡这个时候,周梦欣开口为她说一句话,往后这屋里的份例,墨锦溪照添。 可惜。 墨锦溪拢了拢自己身上厚实的狐裘:“我的嫁妆是娘家给我傍身的,总不能全用在公账上,我不拿钱出来,还有错了?没有吃完好饭,嘴都没抹就骂人的道理,至于大小姐……” 衣着雍容的女子冷笑一声,看着周青远的目光充满轻蔑。 “没有我悉心照料,一年前大小姐就已经病了,她的咳症,一年前是什么光景,诸位都不记得了?不能够吧。” 她字字珠玑,犹如一记又一记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周府众人的脸上。 别的不论,墨锦溪用在周家人身上的银子,那是实打实的。 甚至这一年来,府里上到齐夫人,下到姨娘都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 齐夫人拉不下面子去劝墨锦溪,更不屑去劝,但又不想墨锦溪真和周青远闹僵回头大家都捞不着好,便悄悄给秦姨娘递眼色。 秦姨娘原是贴身丫鬟出身,口齿伶俐很会说话,意会齐夫人是什么意思,立即就出来打圆场。 “夫人嫁过来之后,治家有方,我们都看在眼里,今儿大家都是因为担心大小姐才来的,都是一片好心,何必起口舌之争,夫人消消气。” 话么,秦姨娘说得那叫一个漂亮,又捧了墨锦溪,又给了彼此台阶下。 但凡放在上辈子,墨锦溪能被骗得团团转,当场落泪,对秦姨娘感恩戴德。 如今么,她懒得和这些人装。 墨锦溪冲秦姨娘眯眼一笑,不动声色地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秦姨娘真抬举我,我可当不起治家有方四个字,我没这能力本事,今后还得靠老夫人管家,打点府里上下大小事宜呢。” 轻柔如风的一句话,听得在座的人心头一片冰凉。 齐夫人难得机灵一回,变色道:“你是气糊涂了,胡说八道什么?” 中馈是烫手山芋不说,齐夫人还想墨锦溪继续往账上添钱呢! 墨锦溪不管家,那怎么成! “我是觉得老爷说得对极了,我这个后娘,不疼老爷发妻留下的孩子,毫无人性,大小姐如今这么惨都是我的不是,这样的人怎能当家?婆母是大小姐的亲祖母,一定把她当宝贝似的疼,想来大小姐的病,不日就能好。” 墨锦溪阴阳怪气,不说是自己不想管,而是搬出周青远来说事,让齐夫人不好反驳。 无论关心这场闹剧还是不关心的,都嗅出硝烟的气味,暗道不妙。 周青远自个更是当场石化。 墨氏在他眼里确实无貌无德,唯有一点好,就是温顺。 她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时,周青远后知后觉意识到,墨氏根本不是什么欲擒故纵在他这拿乔,而是真的想撂挑子不干。 “母亲上了年纪,无精力再管家,你身为新妇,应当为母亲分忧。” 周青远措辞僵硬,还处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 他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出对她失望的模样,墨氏定会被吓得六神无主,为讨好他,从而拿出更多嫁妆来给他们花。 【 第10章 为什么她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事态发展,怎和想象中不一样。 “我瞧婆母精神还好,昨儿不是还查了一年的账?” 每一个字眼从墨锦溪嘴里说出来,周家的人就觉得惊悚一分。 桌上的香炉里点着祛寒的艾草,多亏这股气味,与这群人同在一个屋里,墨锦溪才没作呕。 她自知说的话难听,但既然要甩开中馈权,李嬷嬷还往里头添了一把火,就没有继续维持明面关系的必要了。 上辈子她为周府掏心掏肺,到头来周府有谁感激她? 非但如此,她的愚蠢与软弱更是害死了全家。 最后她惨死,尹天瑶还要在她死后,污蔑她与小公爷有染。 她为这群白眼狼顾虑一分,她都觉得自己好笑。 “你是在质问你的婆母?”齐夫人被墨锦溪当众讥讽,脸上过不去,就搬出婆母的架子想压她。 墨锦溪根本不吃这套,把话说开,她可以彻底撂开手,拿自己的嫁妆过好日子去,管这乌烟瘴气的一家子做什么? “儿媳不敢,婆母喜欢看账,那就慢慢看。昨日之前,我就已经把管家的事务交接好,有什么问题,婆母可以直接和库房那边对接。我累了,先回院子了。” 说罢墨锦溪直接起身走人,就连礼都没有行。 齐夫人气结,瞪大眼看向墨锦溪离去的背影。 ‘啪’一枚茶盏摔在门槛边上,周青远指着墨锦溪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好一个目无尊卑的丑妇!商贾之家教出来的女儿,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至于三位姨娘都有些瞠目结舌,墨氏进府这一年做派如何,她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今天夫人如此硬气?像是变了个人。 “远儿,你堂堂科举探花,和一个没教养的商贾之女一般见识做甚。” 齐夫人再不满,也只得先压下火气去安慰儿子。 她本就看不上墨锦溪商贾出身,墨锦溪做得再出格,她都不会太意外,只会认为这女子,果真上不得台面。 她口头上劝周青远,心底里何尝不觉得,墨锦溪居然敢给自己宝贝儿子脸色看,着实无礼粗鄙。 李嬷嬷僵立在原地,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已经懵了:“这……” 墨氏疯了?反应怎么和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周青远睨了地上的册本一眼,面如黑炭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贱人!她怎敢! “墨锦溪,你等着!”周青远愤然甩袖离开,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墨锦溪颜色看! 她别忘了,这是周家! 今日闹得不愉快,周青远走了,其他人再留在这,也没意思,等齐夫人一走,也都跟着离开。 原本拥挤的外室一下冷清下来。 李嬷嬷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心口,失魂落魄地向内室走去。 “嬷嬷,怎么她的反应,和你预想的不一样?父亲和祖母都在,她不是应该认错,然后送更多好东西来给我?” 周梦欣虽躺在内室榻上,但外头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墨氏说话凶巴巴的,和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父亲来看她的时候,她都已经想好,要和墨氏讨要什么了。 不料是这么个结果。 李嬷嬷自己,何尝不是不知所措? 她哪知墨氏发什么疯,为了让周梦欣仍信赖自己,李嬷嬷思索片刻,便开口胡诌。 “奴婢早就说过,夫人待小姐不真心,您的亲生母亲,是老爷的发妻,夫人只怕暗地里恨透您了,之前进府对您和少爷好,那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现在,不过是装不下去了。” 周梦欣如今,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母亲假死一事她一无所知,只知父亲娶了续弦,若这个后娘不对她好,在府里就没好日子过。患得患失之下,周梦欣心里,恨透了墨锦溪的‘无情’。 “嬷嬷说得不错,不是亲生母亲,果然靠不住!她刚嫁来的时候待我好,我还很高兴,没想到都是装出来的,根本不是真心疼我!” 她说着觉得伤心,窝在锦被里狠狠抹眼泪,把眼睛都揉红了,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李嬷嬷一年来,没少在周梦欣耳边吹风,周梦欣只怪墨锦溪待自己不如从前,就没想过自己多贪得无厌。 “小姐能知道她不安好心,老奴就放心了,您母亲不在您身边,您可千万不能被蒙骗。” 李嬷嬷在周梦欣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于一个没有判断力的孩子而言,李嬷嬷无异于她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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