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傍晚起外面就开始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季家随行的仆从们惶惶然地忙到快深夜,终于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一个男孩儿刚一落地,陈氏又哎哟一声大喊:“还有一个.......-” 在一片喜笑颜开中,陈氏老母亲和后来进屋的贴身郑麽麽一人捧抱个着金尊玉贵的小娃娃细细照顾着。 就在此时,古庙外塔山上一棵松柏被雷电击中,火光大起,水桶般粗的大树轰然断裂,砸在悬崖峭壁上 ,瞬那间山石崩裂,连山庙的门廊也被震落,狂风猛卷,嗡鸣不断,屋内烛火突突直跳,有胆小之人惊叫出声。 躺在床上的陈氏嘴唇一哆嗦,与眉头紧皱的季博彦四目相对。她刚要开口,季博彦摇了摇头。 季景澜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窒闷,她嗓子发堵,鼻酸的厉害,眼泪竟无法控制的流出。连带着临别前那被灌进去的一口心头血也在胸间翻涌不息....... 塔山山顶,一大群黑衣人纷纷望着谷底,脸上还处于惊魂不定中,隐隐听得山谷里水声此起彼应,而那平野之地已经一片灰烬。 人群中有人恨声开口,声音桀桀嘶哑:“就这么死了?”愤恨中透出浓重的不甘心,他显然是首领,不过脸像被硫酸毁了容一样,扭曲狰狞,配着他阴毒眼神,观之毛骨悚然。 众人游目往四下里瞧去,一望沟壑,尘归尘,土归土,心想:“这古月不愧是巫师拓跋燕的徒弟,当真厉害,死了也能拉上那么多人陪葬,若不是族长亲自赶来,说不定又让她逃了,只可惜,人死了,所有秘密就这么掩藏在水火中,而族长的子嗣也变的渺茫。” 屋里无人,陈氏抱着包裹着红色缎被的女娃娃,皱眉说道:“夫君,你看这孩子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啊。”她话声很低,无不担忧:“实在不行,就不用 ru娘了,我们还是给她喝羊奶吧,月儿说孩子喜欢鱼汤。” 季博彦也细细打量紧闭眼睛的婴儿,她一动没动,眼角分明挂着两串泪珠,睡梦中竟是哭了。看着她嘴角已经干的起了皮,小小的粉粉的一团,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点点头: “好,我们明日就回家,让人买几只产羔的母羊。” 陈氏轻柔的拍了拍:“这孩子眉毛清秀,眼睑细长,小鼻梁娟挺,身上皮肤也白的发光,长大后定是个美人。”随即叹息一声:“就盼她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长大,平安一生。”说到这,微微一顿,迟疑开口:“月儿真的.......去了” 季博彦点了点头:“早躲在那的段阿坦看到了一切,根本无法伸出援手。” 两人一阵沉默,陈氏眼眶又红了,拿起手绢盖抹着眼,而裹在被中的小娃娃紧紧地抿住了嘴。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尤其两人寸步不离的相处,这无关时间长短,也许是人们常说的血脉相连,舐犊情深,母亲是一个美好的词汇,都让季景澜感受到伟大而有重量的的爱,一直如此。 上一世,季景澜妈妈本是一个官家女。却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明明知道丈夫心里装着别的女人,与她结婚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 ,她还是因为爱而一往无前。也许她当初是怀有希望能感动到丈夫,让他爱上她,爱上家,可终究不过是一场空梦幻想。但感情的失意,对丈夫的失望并未减少她对于女儿的爱。临终前几天还笑着对季景澜说,她亲手给外孙子、外孙女织了好几件小毛衣。天知道,那遥遥无期的孩子在哪里?可就这点点滴滴温温柔柔的爱,让季景澜无法平静,心如石堵。今日的古月,一样的爱大于天,临别前,为永解后患,一把剑插入心头,取了血,免于女儿受到牵连追踪。 岁月无声,母爱无言。 古月并没有让孩子姓魏,那不过是形式上的事,姓什么有什么关系,最主要是孩子身上流着魏斌和她的血。她留给女儿一个 ru名,阿鱼,因为刚出生的孩子很喜欢喝鱼汤。季家人回到季府后,陈氏提出给孩子起名字的事。 季博彦沉吟片刻:“当初与魏兄弟相遇于澜江岸口,就叫景澜吧。”陈氏轻轻念着“景澜,季景澜。” 季景澜呼吸一滞,眼皮动了动,她默默地想这究竟是什么天意? 从此,相熟于季知事的人都知道,他家大喜,又添了两口人,一对龙凤胎。
第3章 时光 时光如一杯酒,饮过了,有一分微醉在心头,亲身经受过,适应了也就慢慢变得习惯。时光又那么快的飞逝,一幕幕曾经的回忆只能于无人时独自品味。品着品着也就淡了,往事如烟,风中吹散,天知地知,也只有她知。 一晃十五年,一个成熟的灵魂外包裹着的是一颗含苞待放的少女心。季景澜不想让人觉得她年少老成,也就成了她“二哥”后面的跟屁虫,看着他抓尖好强、痞性呆傻、肆意飞扬。人生如戏,演着演着,她竟有些脱离不出角色,走过的路上,有了太多陌生人参与,慢慢的密不可分,沿途的风景里,她也闻到甜美、温馨的气息,季景澜发现原来这样的日子很安心,很快乐,她竟是很享受这份跳脱中透着的宁静与美好。 站在生命的路上,身后是走远的光阴,亦苍白亦麻木,潸然落幕,身前是明天的故事,将要继续。她缺少的家庭温暖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弥补着,她乐在其中,其它身外之物如什么身份,地位,权利,变的不那么重要,只希望在未知的光阴中活的从容平顺。 推窗而望,二月的风,夹带着丝丝凉意,让人神清气爽,眼前这片是季景昀从小嬉戏过的花圃,儿时,蜜蜂采花,蝶舞翩迁,不远处的假山,季景昀不知“练习”过多少次狗啃地,直到大门牙差点磕掉了,他才消停点。 而当年的她,挥着小手绢,吃着精致点心,偶尔含两颗酸梅,坐在那荡着腿,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笑呵呵的望着季景昀上蹿下跳,调皮捣蛋。 “小姐,听郑嬷嬷说后日龙雨节要去泰安寺上供,夫人要带你去拜拜呢,好增增福缘。”季景澜收回神思,一转头,贴身丫鬟东秀抿着嘴,笑吟吟地瞅着自己,嘴两边各有一个小小梨涡,让她看起来十分俏丽,又听她拉长调子促狭道:“不同往时,这次小姐可要上点心呀,嬷嬷说了女孩子大了福气多才能找到好夫君呢。”这丫头双眸如星,说完眼珠子动来动去,自有一股精灵。 “哎,你这是眼疼还是怎么的?”季景澜斜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回:“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这时候与天朝古代没有什么区别,女孩子一旦来了月事就是所谓的及笄,也就到了结婚的年龄,而且男性社会,女人地位低下,稍微有点社会地位的男人大多妻妾成群。 东秀小声咕哝:“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奴婢这是为你好。”她睁着圆圆的眼睛,无奈道:“小姐,不是我唠叨,你可要收敛一些脾气,多学学女红和厨艺,不然这以后说不定有人要磋磨你。” 两人一起长大,表面上东秀还年长一岁,在季景澜面前说话也没那么拘束。私下里逗趣的时候时常有,尤其一起配合着耍弄二少爷季景昀,长期下来此唱彼和,默契十足。季景澜装头晕,东秀一定会往她头上贴冷帕,季景澜委屈,东秀一定飙泪,跟自来水似的收放自由。是个聪慧敏感,极有眼色的女孩儿,最主要是心思细腻,做事利索,常年陪伴,互相影响,很得季景澜的心。 季景澜嘴角牵起,似笑非笑:“那你可要拭目以待了,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能磋磨我的人长了几只眼。”这霸道十足的话,听的人一阵唏嘘气短。 东秀鼓着腮帮子,嘻嘻一笑道:“我还真就能看的到,除非小姐你拿棒子把我给打跑了,不然东秀这辈子就在你身边惹眼了。” “呵,你这丫头是诚心想看我挨欺负是吧。”季景澜微抬下巴,眼角一撇,不怀好意的哼笑:“那谁,听说学堂里王家三公子身边的小管事没少和景昀提你呢,啧.......”听到这调皮的尾调,东秀暗道不好,果然只看那少女懒软的支着下巴感叹:“终日几相思,为卿憔悴尽。不如这好人我来做,将你许配给他,生个娃出来分散分散心思,也省的你总想些有的没的.......你说说想要男娃好还是女娃娃好.......” “啊呀.......”东秀一跺脚,上前两步就要捂季景澜的嘴,羞得一张小圆脸满是红霞:“小姐,你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东秀身材本就娇小玲珑,此刻羞愤的样子更显俏丽可喜。 季景澜轻笑着闪躲,她没事就爱逗弄逗弄这古代少女,纯洁的有意思,话题不能涉及丁点儿的男+欢+女+爱,稍微撩拨一下就羞怒交加。这样的品质在她身上好像就从未有过。那时她还年少,其实也不算小,十七了。她看dao国和欧美的原+始动作片也就仅仅看着,没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她怀着一种冷漠在观摩那一下下的机械jiao==()配,甚至觉得恶心,再后来随着年龄渐长她觉得男女之间的rou【】欲不过是特殊情况,特殊地点的一种游戏而已。 这时代的少女们在没有家人的陪同下极少在外抛头露面,长达后结婚生子持家也就成了一辈子的大事业。别人家怎样季景澜不知道,但在她的婚事上只要她想拖一拖,以陈氏和季博彦宠爱她的程度,是完全可以商量的,就算以后老姑娘了也不愁,对嫁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一堆女人的变态组合,她敬谢不敏。真要组成家庭也得像陈氏和季博彦这样的,不然大不了以后忽悠忽悠季景昀帮她在外经个商,也能丰衣足食一辈子。如有需要,就找个听话的男人凑合着,合则聚,不合则散。日子也算自由自在,潇洒惬意。当然这离经叛道的想法要一点点的渗透给家人,再古怪的事只要有一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也就变的理所当然。 这两人正无事打牙祭笑闹着,就听到外面有人重哼一声:“季景澜,你这成天没事干就知道欺负人是吧?” 一听这声音,东秀和季景澜齐齐对视一眼,心想这真正挨欺负的人来了。踏着光滑平整的浅青色大理石地面,走进了一位身着紫色锦衣的俊俏少年郎,月余不在家,身子拔高不止一拳,晒黑了也瘦了,比起前段时间的萎靡低沉,整个人变的神采奕奕,精神抖擞。此刻他双手一背,板着瘦削的黑脸,有些老成严肃的斜瞪着季景澜,这幅不伦不类的怪模样在屋里两位女孩子看来算得上是明晃晃的挑衅。 季景澜眼睛倏的睁大了些,惊讶道:“哎哟,这谁啊。”接着,清脆的抖出下一句:“装模作样的跟少年才俊似的。”她一转身,表情疑惑又有些促狭地问:“东秀,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咱家二少,我都有些不敢认呢。” 夸张的表情让东秀脸上红晕更甚,这次是憋的。她也真探头往前,目不转睛的对着那张面皮紧绷,下巴长出些许青茬的少年认真端详,片刻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奴婢认出来了,这的确是咱们季府风度翩翩,英姿勃勃的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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