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忽然听见他喊。 “嗯?” “你说谎时都不敢看我。” 虞菀菀正要反驳,忽地发现她确实现在就不敢看他。 她:“……” 攥着的指尖被毫不留情抽走,耳边还有少年似嘲笑般的轻笑。 银林内并没有太多诡异物种,偶尔几只意图攻击的小妖都被薛明川眼疾手快杀灭。 快离开森林时,薛明川问:“虞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知道他要问的其实不是这个,虞菀菀摇摇头:“我没看见白姑娘,但你想去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麻烦虞姑娘了。” 有标记符的效果在,找到木屋就一瞬的事。 他们并没有用符箓加速,怕错失白芷的踪迹。 “虞姑娘许是不知道,这灵界内妖族众多,都善于伪作人形。趁其毫无防备时,再将人吞噬殆尽。” 法器内的空间叫灵界。 薛明川知道本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回任务很简单,来的都是新入门弟子。 他好心提醒,回头时却愣了愣。 少女正拿着条青绿发带,一圈圈往少年的手腕上缠。低垂乌睫,神情专注,好似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惯常不喜人靠近的少年也由她去了,打着哈欠懒洋洋看着。 斑驳日光穿过枝叶罅隙,替他们镶了道金玉般的暖洋金边,温馨又赏眼。 ……进展这么快了? 薛明川还没想好怎么提醒虞菀菀,他们就发展到情侣间系发带宣扬占有欲的一步了。 “喔,我在听。” 见他转头,虞菀菀甚至还飞速把他的手往身后一藏,欲盖弥彰。 少年抬眸看他,残存的温和顷刻间化作凉淡雪尘,一点笑意都懒得给。 薛明川只能叹气,和虞菀菀接着说:“妖族都心狠手辣、毫无良知,虞姑娘如遇见了务必斩杀殆尽,不可心软。” “妖也分好坏吧。”虞菀菀忍不住说一句,手背在身后把她的发带打个蝴蝶结。 刚刚她才发现,薛祈安腕上那小片龙鳞还没褪去,给薛明川看见那还得了。 “虞姑娘不可天真。” 薛明川正色:“这一路上,人族的白骨纵横,我也杀了不少这套路子的妖族。妖性顽劣,罪无不赦。” 小说里薛明川和白芷就是这样。 昨日她可能不太在乎,今日……她身边就有个妖呢。 薛明川任何一句说妖族不好的话听起来就变得挺别扭了。 明知说服不了他,虞菀菀还是要反驳,衣袖忽地被轻轻一扯。 她的掌心被一勾,像猫挠了一下,痒痒的。 尚未回头,少年微凉的呼吸便已至耳后:“师姐有闲情搭理他,不如和我多说说话呢。” “我只在乎师姐啊。” 这句话他音量压得很低,温柔含笑,却莫名有种诡谲的寒凉。 如那团冰冷湖水般再度将她淹没。 他离得近些了,虞菀菀稍稍抬起手肘就碰触到他的腰腹。 忽然就想起他咬她时,灼热的呼吸。 可恶。 她后知后觉不大好意思,假装没听到,哼唧两声算了。 回过神好像还挺憋屈,虞菀菀扭头看他:“你要再用这样漂亮的脸和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就不客气——” 几寸距离,那双雾蓝色的眼眸放大到只容纳她一个人的程度。 裹着冷香的呼吸浪涌般扑来,虞菀菀看着那张陡然放大的漂亮面颊,呼吸不自觉一滞。 ……going! 这是赤.裸.裸的going! 虞菀菀在心里愤怒谴责,目光却很诚实地在加剧的心跳中盯着他瞧。 “师姐?” 少年困惑看她,微歪脑袋,乌发顺势从肩头垂落,显得人乖顺温良,似只被驯化了的小兽。 袖下指尖却绞着绿色发带末梢,像对待什么随手可丢的绳子。 不客气?什么不客气?杀了他么? 唔,也可以,好像不会太无趣。 薛祈安唇边笑意不变。 “虞姑娘,你说的木屋是这儿?”倏忽间,听见薛明川困惑问。 落有标记符的位置,本来该是栋破旧木屋,这会儿竟然在一片茂盛原野里,被栋红砖绿瓦的四合院替代。 四合院门户大开,院内种着三人高的……寿字树,树下同样有那几颗灵芝和红桃,还是陶瓷般的质地,和草坪一起在阳光底熠熠生辉。 倏忽间,一道凌厉红光闪过。 速度太快,虞菀菀反应过来时那把两指宽的赤铁剑便已至跟前。 当啷! 那股凛然剑势倏忽一松,利刃相接摩擦出四溅的火光。 赤铁剑同寒霰剑碰在一处。那点红光很快被银光尽数吞没。 薛祈安偏过脸,手握拳挡在唇前,忍不住地咳嗽一声,喉间隐有血腥味。 “来者何人?” 赤铁剑陡然一收,女人空灵飘渺的嗓音响起,不怒自威。 她负剑而立,眉目如霜,着身水蓝色布裙,米黄色的碎花面巾包裹住脑袋,露出些许鸦羽般的乌发。 但最为突出的却是她的脸,布满烈火烧伤后的瘢痕。 一炷香后。 茶香袅袅蒸腾。 “你们想离开灵界?别犯傻了。瓷盘不清除入侵者是不会再开的。” 茶水从高处慢悠坠入杯内,那叫孟章怡的女子轻抿口茶,淡笑说:“我也和你们一样误入瓷盘内,然后,被困了三百七十一天。” “这花果纹寿字盘之所以能做镇镇之宝,全在这灵界。你们进来没多久,还不清楚,灵界内设了阵法——” “趴下!” 女子的声音突然又尖又利。 房屋的支柱忽如其来消失了,一块拳头大的砖瓦从头顶坠落,虞菀菀慌张后躲,才免被砸得头破血流。 屋顶、房梁乒乒乓乓坠落,孟章怡慌忙起身,抄起桌侧长剑暂时抵住,同时一脚踢起长桌。 茶盏杯碗碎一地,长桌杵立地面,成了临时顶替的房屋支柱。 孟章怡额前冒冷汗,咬牙坐下说:“阵法会随机毁灭灵界内物什,房屋、桌椅都可。如果不赶快出去,连人都会被抹杀。直到最后,空间同步缩小,缩回瓷盘模样。” “那孟姑娘你怎么还活着?” 薛祈安随意问着,垂眸好似在盯着那满地狼藉看。 虞菀菀差点就信他这鬼模样。 脚踝急地一凉,像触碰到寒泉里浸泡整夜的玉石。那东西柔软似蛇尾,轻轻掀开她的裙摆,拨弄着她的脚踝。 ……他的尾巴! 孟章怡浑不知衣摆遮掩间的这番动静,秀眉拧做一团,咬了咬唇瓣:“灵界有灵核,灵核是唯一不会被阵法波及的地方。” 怪不得之前那团黑雾怎么都不会吞噬这片地方。 “所以你是说这儿就是灵核?可我之前来的时候,明明是栋木屋。” 最后几个字语气不受控制地加重,虞菀菀微沉半边肩,咬牙在椅子后抓住他的尾巴,气息都不太稳。 好痒。 好想剁了。 尾巴刚被揪住,霎时却化作团白雾散去。 少年状若无辜地看她。 拳头都硬了,虞菀菀还得对上薛明川和孟章怡疑惑的视线,抿替他遮掩:“没事,就有只蚊子。” 那条尾巴又卷土重来,不轻不重拍了拍她的小腿,惩罚似的,好似有点儿不满。 虞菀菀用力踹了他一脚。他这才老实,安分抿一口茶。 从孟章怡口中,才知道灵核景象不定。跟掷骰子般,有何环境全凭命。 如此,虞菀菀却想不通,按理该和阵眼一般隐秘的地方为何会轻易被发现? 甚至还能用符箓标记。 “怪不得我还活着瓷盘就又开启,竟然是你们把瓷盘砸了。怎么做到的?” 房子是遮掩灵核的存在,薛明川提出要看看真实的灵核,孟章怡二话不说就带着去了。 孟章怡和她夫君一起进的瓷盘,说是在帮乌瓷古镇收妖中被误收入瓷盘的。 坠落时他两也失散,没多久,他们之间的道侣印记也解开。 她夫君……凶多吉少了。 闻言,薛明川霎时握紧衣袖,眉尾下压。 知道他是想起白芷,虞菀菀宽慰:“白姑娘吉人自有福像。等会儿看看灵核,兴许灵核能指引白姑娘的方位。” 毕竟是女主,性命无忧是肯定的。倒还有一事让人挂心,孟章怡说的对,什么怎么做到的? 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台阶,很快走到积满落叶的院落。叶子的光泽很奇怪,虞菀菀弯腰一看:“这竟然是瓷器?” 孟章怡点点头:“这院内,所有东西都是瓷做的。” 连带寿字树底的井都是,茶色釉瓷器。 某片叶子后忽地闪过个九瓣金莲纹,如星子眨眼般,从这头的落叶依次闪到寿字树底那口井,带着白芷的灵气,像片引路灯。 虞菀菀不动声色示意薛明川看。 孟章怡正好手指往里一点:“灵核就在这儿,中间那个青色光团。” 电视剧里这时候,她会把他们全推下去吧? 但那是白芷留的线索,虞菀菀还犹豫着,薛明川已经走到井边,作势往下看。 忽地瞳孔一缩,他面色瞬间煞白。 看到了什么? 虞菀菀跟在后头偷摸探头,忽然,一阵低沉轰隆声,脚底那片布满瓷叶子的地面如柜门般左右大开。 卧槽。 虞菀菀猝不及防,连符箓都忘记掏,身体似破旧垃圾袋般坠落。 倏忽间,耀眼绚烂的银光一闪而过。她好像坠入团冰凉的垫子里,尚未来得及细看,接住她的东西已然消失。 她跪坐在地面,少年也撩起衣袍蹲在她面前,幽潭般的双眸平静注视她。 刚才是不是他的本体?手感好像也挺好。 正要说点什么,少年忽地喊她:“师姐。” “嗯?” “你碰碰我。” ……嗯?还有这种好事? 虞菀菀二话不说就应好。 天杀的知道她最近收敛得有点辛苦吗?早说啊。 生怕他反悔,虞菀菀飞速伸手,扭成麻花问:“只碰一下吗?够吗?” 她显而易见想摸他的脸。 纤细如葱根的手指裹挟着甜腻香气,薛祈安垂眸看着。 不是错觉,他竟然开始渴望她碰他。 有种陌生汹涌的情绪于消失不在的银色鳞片底奔腾,似团迷蒙黑屋般要吞没他,叫嚣着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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