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福禄看着昭仪娘娘决绝的背影,又是一拍大腿。 看来他还得继续狠心吩咐内务府了。 萧知云气冲冲地回了云意殿,小世子正霸占着摇椅,悠闲地看她的话本,还有宫女在一旁为他打扇,惬意得很。 下一秒,他偏头躲过飞来的内侍帽。 “看你出的馊主意。”萧知云沮丧地在一旁坐下,松了松领口透气。这内侍的衣裳厚了许多,一路回来,后背沁了一身的汗,萧知云吨吨吨地喝起水来。 “不管用吗?”小世子挠挠头,不拘于日常的普通服饰,增加新鲜感……话本上是这么写的啊。 不会连人都没见着吧。 军师搓搓下巴,又心生一计:“那要不……你明日扮成宫女试试,还凉快些?” “我为什么非得办成内侍宫女?”萧知云不解发问。 “呃……”小世子一时语塞,总不好说是书上看来的吧,“这样比较……低调嘛。” 翌日,进出御书房的每个人福禄都细细看过,生怕昭仪娘娘混在其中变成突如其来的惊吓。认真盯了一个时辰后,福禄忽然想到,昭仪娘娘怕是晌午才会起。 然后果然便在未时蹲到了宫女打扮的萧知云。福禄刚想出声,便看见萧知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萧知云:低调低调。 福禄点点头,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将位置让开:“娘娘请……” 萧知云这回聪明了,提着裙子垫脚小心进来。光听着脚步,便知道是她来了,伶舟行抬眸看她一眼:“怎么今日又是这副打扮。” ……没意思,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萧知云从善如流地拿起墨条帮他研磨,“妾只备了一套内侍的衣裳,昨日换了,自然就没了啊。” 站着怪累的,宫人自觉地拿来了软垫给她。萧知云坐好,无聊地趴在案桌边上,难得看见伶舟行在写些什么。 不知什么从时候,他又重新将佛珠系回在了手腕。萧知云仔细盯着看了看,确定和上辈子长得不大一样,光是颜色上便有很大区别。 不过就是一颗珠子罢了,怎么两辈子还能不一样。 “陛下怎么又将佛珠系上了,”若非她已知道来历,这颗血色的珠子看上去倒更像是凶煞之物吧。萧知云问道,“好像与寻常的佛珠不大一样。” “是么,”伶舟行淡淡道,“你觉得佛门之物,与朕这样的君主会有什么机缘。” 萧知云心想您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不多积积德。好不容易多一辈子,难道还要继续重蹈覆辙么。 御膳房送来了解暑的绿豆汤,福禄端着进来时,萧知云已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他欣慰地看着安静相处的二人,感动得要泪洒了。陛下虽然嘴上不说,心情分明是好了许多。这下他和太医令都松了一口气,还得继续让娘娘坚持下去伴驾才是。 脸上不知怎么沾上了点墨,伶舟行屈指在萧知云白嫩的脸上蹭了蹭,没擦掉,反而花成一团。 他皱了皱眉,又使劲擦了擦,还有些痕迹擦不掉。就这样人都没醒,怎么这么能睡。 伶舟行不大高兴,又上手捏了捏。 这下醒了。萧知云撑起身来揉揉眼,半边脸颊被她压得红红的,还有衣裳的印子。 她眯眼看他,动手动脚,被她抓到现行了吧。 伶舟行一点没有做坏事被她抓到的尴尬,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手。萧知云狐疑地看他,往脸上搓了搓。这个狗东西,不会趁她睡觉,在她美丽的脸蛋上画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萧知云顿时如临大敌,四处张望着找镜子。 伶舟行有意逗她:“什么都没有。” 越这样说,她越不信呢。 御书房里好像没有备铜镜,萧知云想要起身,运气却是不佳,腿在睡觉时坐麻了。一时不慎,向前正好扑进伶舟行怀里。 伶舟行神色一僵,将她好生接着,手按在她的腰上。 “陛下别动。”天,这腿麻的,萧知云痛苦地缓了半天才好。 她长叹一口气,还是没忘记关心自己漂亮的脸蛋。干脆更凑近了些,下意识的亲近举动,仰头从伶舟行眼里看倒映的自己。 漆黑的双眸瞬间顿时划过复杂的神色,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好吧,什么都没有,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笨蛋总是顿感十足而不自知,萧知云这会才觉得不大对劲,自己整个人竟是伏在他身上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眼神微动,正准备缩回身去,小臂却被人抓住,抽身不得。 “你……你干嘛。”隔着薄薄的衣衫,小臂传来清晰的冰凉触感。 伶舟行没有答,松手将她放开。 萧知云赶紧坐回软垫上,假装忙碌地绕了绕耳边的发丝,乖巧地喝起了送来的绿豆汤。 入口清甜,跟在狗皇帝身边,待遇好像又回到从前。好生吃了几天青菜后,萧知云已经明白不能得罪宫里小气的老大,还要适当哄着。 她跪坐起来,舀了一勺递过去,“还不错,陛下尝尝?” 瞧见他在看什么图纸,萧知云瞥见一眼,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地名:“这是什么?” 像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罢了,伶舟行随意道:“东郡水患。早朝时,杜相国请朕放三州粮仓,开关让难民北上。” “……不能放!”她下意识地大声道。 萧知云缩回手,勺中的绿豆汤洒了出来,弄脏了伶舟行的衣袖。她垂眸看着那团痕迹,心一慌张,勺子清脆的一声响落回碗中,伶舟行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稳住了碗勺,安然放回了案桌上。 这样反常的表现,不说些什么,自然糊弄不过他。 伶舟行眯了眯眼,将她慌乱的神色尽收眼底。 忧国忧民,恐怕萧知云这个人半分都不沾。 “妾……妾……”她的思绪乱作一团,不知从何开口。 上辈子,水患之后便是北方大旱。粮食运去东郡,本意是为救济,但治理的官员却出了问题。大雨不止,后来洪水决堤,堆积的粮食都被泡烂。 大批难民北上,但遇上天灾北方亦是空谷无收,这才起了暴乱。再然后,便有了起义军。 她爹因为不满郡守做派,辞去县令一职,准备带着她一同北上。谁知路上遇到灾民暴动,萧知云与父亲走散流浪,后来兜兜转转才入了宫。还好她是个能吃能睡的性子,也不刻意去记住这些。 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凄惨,就是特别了点。 可她现在,又该如何说。 伶舟行淡淡道:“东郡水患,与你有什么干系。不开关,可是数百万灾民的性命。”他虽说着这话,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怜悯,一瞬间透出些警告和漠然意味来,“可惜,朕已派了工部侍郎前去,你猜猜,他会如何治水。” 他在试探。 不对,他都知道。 萧知云跌进他危险的眼神里。伶舟行不急不躁,笑容玩味地看着她,仿佛她心中所思所想,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知道治水会失败,难民北上,会发生暴动。 但伶舟行不在乎。 他不在乎,所以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萧知云被他吓到,有些着急,顿时红了眼眶,泛起泪花来:“陛下不要捉弄妾了。” 胸口一瞬刺痛,伶舟行皱紧了眉头,看来是将人逼急了,沉声道:“不准哭。” 声音带了些责备的意味。萧知云委屈地抿紧了唇,他气什么。在外流浪、颠沛流离的又不是他,他凭什么生气。 就在此刻,福禄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陛下,闻太傅到了。” 萧知云如获大赦一般,慌忙起身向外逃去:“我……我去煮点茶。” 伶舟行看着在视线中消失的衣角,默声不语。 殿外,闻太傅与匆匆离开的萧知云擦肩而过。福禄惊呼一声,正想向他介绍,这便是那位昭仪娘娘。 但今日娘娘怎么又是这般匆匆离开啊? 福禄快要崩溃了,提醒道:“恐怕陛下此刻心情不佳,太傅说话要注意些了。” 闻太傅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虽然不知这位萧昭仪是什么来头,但陛下身边有娘娘伴着,如今看来还是件好事。此人的身份来历,恐怕陛下会比他查得更清楚。 至于后宫不得干政这种古老的规矩,他也不甚在意。 只是若是叫杜相国瞧见了,恐怕前朝又要议论,惹得陛下不悦,于娘娘也不好。闻太傅道:“昭仪娘娘在御书房伴驾一事,还是莫声张的好。” 福禄点头应下,自是早已约束了宫人,不许宣扬。 闻太傅进了御书房,看见陛下的神情,又回想起萧知云匆匆离去的背影,明白是二人起了争执。先是替着萧知云说话道:“这副打扮伴驾,倒是委屈娘娘了。” “委屈?”伶舟行垂眸看着衣摆上的水渍,冷声道,“这宫里谁敢对她有意见,不过是图几日新鲜。” 闻太傅看向桌上摊开的城池图,东郡水患,他所来也正是为了此事。这水患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他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是以特地又进宫一趟。 不过,闻太傅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此刻是说不得了。 萧知云说的煮点茶,自然是没有下文的幌子,一路回了云意殿。阿杏见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尚有些惊讶道:“娘娘,长公主殿下派人接小世子出宫了。” 总算送走一个祖宗了,他们伶舟家哪有什么好东西。萧知云摆摆手,算是应下。阿杏见她神色恹恹,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萧知云心里郁闷,见着御膳房今日送来的还是变着花样的一堆青菜,更是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半点胃口都没有了。 本以为是胃不大舒服,直到沐浴时才发现自己葵水来了,萧知云虽从不记得日子,但这回好像来的确实格外晚些。难怪今天心情格外低落些,看来老天也没放过她。 不多时,小肚子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萧知云不大舒服,便屏退了下人,早早躺下了。 一直到入夜,才忽然听到阿杏的声音道:“娘娘,陛下来了。” 萧知云背着身怏怏道:“不想见,就说我睡了。” 看见他,又让她想起今天晚膳的一堆青菜吗。 但陛下已经进来了啊,娘娘奴婢对不起您但是奴婢也不敢拦着陛下啊。阿杏也不敢去看伶舟行的脸色,还是先默默退下了。 她太熟悉他的存在了,能不能挽尊说其实那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萧知云回过头来,好吧,这下轮到她被抓现行了。 干嘛还是这个臭脸,一副要她将话解释清楚的样子。 伶舟行垂眸看着她,萧知云的演技一向很差,所以她今日是真的神情恹恹,很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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