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云撑起身来,拎着胸前戴着的佛珠,对他扬扬下巴。 她出了许多汗,身上黏糊糊的,嗓子也肿的厉害,说不出话来,便朝他哼哼两下。 “送你了。”伶舟行的嗓子也是哑着的,并未看她,又随意翻了一页。 萧知云动手扯了扯细绳,系得怪结实的。 干嘛突然送她这个,她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便默默把珠子塞回领口里了。反正不亏,就当是略带凶煞的护身符了。 伶舟行安静地靠在榻边,也不知道看什么书这么入迷,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萧知云摘下额头被她烘烫的帕子,凑近些看去,顿时脸色一僵。干嘛又偷看她的话本! 虽然这本是正经的。 她伸手准备去抢,伶舟行却先她一步将话本扔远放下了,然后摊手等她正好扑进自己怀里。 原本他身子比常人要凉许多,现下摸着,却是和她差不多的温度。 但她还烧着啊,那他岂不是烧得更为厉害。萧知云算是醒醒睡睡,昏昏沉沉的,就他这样,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旁边坐了多久。 风寒对他来说反而是小病了,伶舟行精神看上去自然比她好上许多,慢条斯理地复述着刚才看过的内容:“人家话本里道,‘我今日得见姑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前世今生这样的戏码,难怪把脑子看得这样笨。” 萧知云又哼哼两下表示不满,愤恨地瞪他一眼,不信拉倒。然后挪回自己的半边位置,愤愤不平地将帕子扔在他身上。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若不是她记着一点他从前的好,根本就不会安安分分地进宫忍受得下伶舟行的臭脾气。 如果重来一回的是他,就算把她绑来宫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也,她也……她也就好好躺着了。 上演她逃他追的苦情戏码……她还是太懒了,没那个力气折腾来折腾去的。 萧知云沉默了,把被子一裹又重新躺下。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 到点了,谨遵医嘱的福禄又带着小太监端药进来。 福禄看着两碗黑漆漆的汤药,又是叹气道:“娘娘,陛下……” 巧了,这宫里最不爱喝药的两个人,此刻都躺在这里了。 萧知云咽了咽口水,绝望地躺平看着头顶的床帐。半夜喝的药,嘴里的苦味现在都还没咽下去呢。 不对,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伶舟行眉眼间的病色,目光又落在那两碗药上,眯了眯眼,开口问道:“陛下今日可喝药了?”
第39章 第39章 福禄闻言,为难地抬头看了陛下一眼,又欲言又止地看向萧知云。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实际却是什么都说了。 昨晚上好像是被灌了两碗药吧。 萧知云呵呵笑着,转头看向伶舟行,他最好解释清楚。不会真把他的那份也一并灌给她了吧。 伶舟行抬眸看她一眼,半分都不心虚地面不改色道:“你烧得厉害些。” 萧知云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他,一激动,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面色涨红。嗓子难受极了,虽然吞咽都是疼的,但她还是要沙哑着声音发飙道:“陛下知不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伶舟行眼神幽幽地缓缓道:“你以为给你喂药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么。泼出来大半,又吐出来大半,最后也喝下的也不到一碗罢。” 就他还有理了。 萧知云扯了扯嘴角,说给她喂药难,结果自己是喝都不喝的。难怪现在比她烧的还要厉害。 按照他这么说,是不是还得请太医院多熬两碗药来才够。 福禄默默地候着不说话,这样看来,就不用他多担心了。反正娘娘这份药定是会喝下去的,至于陛下嘛……若是娘娘都没办法,那他们自然也没办法。 “药温正好,再晚些就放凉了,还请陛下和娘娘及时服药。”说罢,便让小太监将药放在了榻边的小桌上,而后默默退出了内室。 还好床榻很大,可以让两人各坐一边互相都挨不着。萧知云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动手去拿药。 坐久了,伶舟行便收起了腿,换了个姿势和她对视僵持着。 然后将由手有意无意地搭在膝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垂下。!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他的手指。 这是犯规! 萧知云在这局对决中先败下阵来,羞愤地将眼神收回,默默地捧起药碗。 就不能将所有的药都搓成药丸吗。世上肯定不止只有榻上这两个不喜欢喝药的,乔淮安造福百姓的时候又到了,能不能近水楼台先造福一下她。 “要不……还是陛下先喝吧。”萧知云沉默道,手中这碗黑漆漆的汤药,光是看着胃里的苦味就快泛上来了。这一天两三碗的下肚,水都不用喝了,谁受得了。 “朕不喝。”他撇开眼看向别处,淡淡道。 还不肯喝药呢,本来苍白的肤色都泛粉红了,现在烫得她都嫌着要离远些。 伶舟行这个狗脾气,要不是他生病是因为她的原因,萧知云都懒得开口劝。 “那我们一起躺着等病死吧。”萧知云干脆把药放回去。脑袋晕乎乎地想,不知道风寒能不能死人,她可能是因高烧而亡,也肯能是出汗太多直接脱水嘎掉。 又尝试着喝了一小口药,眉毛顿时痛苦地拧在一处。她这下真的放弃了,病久点就久点吧。到底是谁一直坚信不疑良药苦口,人不能没苦硬吃。 萧知云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整个人苦作一团。趁伶舟行没注意,赶紧起身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伶舟行抿去唇上被她沾上的药渍,亦是被这味道苦得皱紧了眉。 得逞了,她就是故意的。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苦,而且她就算病好了,他的病气不还是一样会过给她。 伶舟行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端起另外一碗喝下一大口。反正他平常吃饭也是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 然后起身逼近她。 萧知云如临大敌地坐起身来向后躲去,迅速捂住自己的唇哼哼警告道:“……警惕交叉传染,这段时间都不准亲。” 伶舟行将人可怜兮兮地逼进角落里,好笑地扬了扬眉:“不喝药,就不准朕亲你?” “是,是呀……”萧知云点点头,又反应过来马上摇摇头。 不是啊,好像被带偏了,这和喝药有什么关系,她说的是传染的事情啊! 床榻再大又能躲去什么地方,伶舟行握住她的脚腕,萧知云嗷叫一声,就被他扯了过去。伶舟行含了一口药,不由分说地便掐着她的后颈,萧知云被迫仰起头来,唇瓣被他含住。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人却被按得死死的挣扎不得,呜呜地也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将他口中喂来的药尽数咽下。 唇角不免滑落一道药液,顺着下巴,滚进萧知云的衣襟里。 她难受地捂着胸口,趴在床上咳了半天也咳不出来,心里恨死他了。说不过人就直接动手,太不可理喻了,哪有这样的。 但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熟悉,所以昨天晚上她昏昏沉沉的时候,也是这么被灌药的? 伶舟行将剩下的药放下,指尖敲敲碗壁,漫不经心地道:“自己喝,还是……?” “……”话还没说完,萧知云便端起来吨吨吨一饮而尽。 鼓着脸颊含了满嘴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萧知云抬起头来眼神幽怨地看向他,瞧出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笑意。伶舟行姿态懒散地靠着,眉眼舒展开来看她一脸苦闷,心情看上去也不错。 萧知云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别过头去,小声哼哼道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就觉得喉咙一痒,她没忍住,难受得直接把嘴里的药都呕了出来,很不幸地全部吐在了伶舟行身上。 他的笑意便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养病,真是实实在在在榻上躺了好几日,躺到萧知云都觉得自己又快被养废了。 喉咙还没好完,但她吃饭的胃口已经回来了,每日都有宫女好生伺候她用膳。一般到了用膳的时候,萧知云就戳戳伶舟行让他躺里头,她没什么力气,懒得下床吃饭。 一般便是阿杏来小口喂她吃些清淡东西,萧知云嚼嚼嚼,要是觉得不错,便拿过勺子端着给伶舟行喂一口。他会颇为嫌弃地看一眼,然后又不情不愿地咽下。 这套流程萧知云都习惯了,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喝药,每天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其实一摸体温还和她差不多。 总而言之就是,她病都快好了,但伶舟行偶尔夜里还是会烧。 萧知云也只能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了。 偶尔靠坐着觉得不舒服,还会征用一下病人的肩膀靠着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陛下,闻太傅到了。”福禄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萧知云靠在他身上,将话本合上戳戳他,闻太傅进宫来肯定是有要事啊。伶舟行没动,继续躺尸道:“请太傅进来。” 她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她这副打扮要怎么见人。 伶舟行抬手随意将床帐落下,宫人们也在床前立起一道屏风来。闻太傅迈步进养心殿,闻到殿内浓重的药味,不免皱了皱眉。 “朕染了风寒,有什么事,太傅便在屏风后说吧。”他的嗓子亦是哑了许多天都未好。 “万望陛下保重龙体。”闻太傅躬身道。 听闻贵妃娘娘一直伴驾在侧,那陛下这是也不用避着娘娘的意思了。 “老臣办事不利,随州近日多有异动……恐怕是让南阳王逃过了一劫。当时南阳王已断一臂,老臣本以为他必死无疑。” 他派人去杀南阳王? 萧知云猛地回头看向伶舟行,南阳王还差点死了?可上辈子,起义军打的就是拥护南阳王为帝的旗号啊。 说明最起码,他还能活个两三年才是。 “那他还算有些本事。”身旁的人冷哼一声,把萧知云的脑袋掰回去,那眼神看上去太蠢了,“叔父吃过一次亏,恐怕不会再那么轻易现身。依太傅之见,朕应该如何做?” 闻太傅道:“南阳王早不过是废人一个,如今更是不敢让陛下知晓他还活着,掀不起风浪来。陛下若是不想斩草除根,其实不必在意。” 单是南阳王的确不成气候,伶舟行缓缓道:“朕的叔父愚蠢,但他毕竟还有好用的身份和财力,最适合被利用不过。” 闻太傅顿了顿:“陛下的意思是……” 伶舟行随意挑起萧知云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太傅得知南阳王未死的消息,定是先行派出了其他刺客,并且掌握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在何处将人跟丢的呢。” 萧知云一动不动地认认真真听他们谈话,回忆着上辈子对南阳王仅有的一点印象,并未注意到身后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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