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阮遥集心里住了一个谢令姜,谢令姜心里住了一个阮遥集。王知玄心里有郗道茂,王知音心里有一个谢令姜。 那个绝世倾城,风姿绰约的谢令姜,宋袆曾经在许多宴会里都看见过,那时候宋袆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看着那个清朗如玉的大娘子处变不惊,落落大方。 那一天,她背着脏污的认不出原来形状的阮孚出现在她的别院的时候,那个肩若削素,盈盈柳腰的大娘子却如一个久经沙场浴血奋战的男子一般撑着最后的气力出现。 谢氏很快来了人接走了谢令姜,那个朗然的谢太傅,虽然人人都称赞谢太傅如何的高朗不羁,卓尔不群,但是也是谢太傅说:“这件事我不希望再让任何人知道。你也知道这对于你是个机缘。权当谢氏送你的。” 后来阮孚病死,宋袆跟了谢尚。才知道冥冥之中都是劫。 缘起缘灭都是劫。 淝水之战的胜利使谢安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但也因此而遭到了喜欢专权的会稽王提出由自己率军出镇广陵的步丘,修筑了新城,名义上是准备援助前秦,实际上是想脱离建康这个是非之地。他着手建造泛海的船只,准备从海道返回会稽。但他不久就患了重病,只得请求返回建康治病休养。然而他回到建康只有几天,就溘然大病了,重回东山的心愿未能实现。 病逝之前,谢安沉吟良久,把子侄们召到了病榻前面。 自己讲述道:“我年轻的时候,曾在上虞的东山筑庐蛰居,“高谢人间,啸咏山林”,过着闲适的隐居生活。直至我的好友、侍中王坦之去东山面请,痛陈社稷危艰,国势衰微,亟需良将谋臣匡扶,我才悚忧而起,应召出山。其时已年过不惑。既“东山再起”,受命于危难之际,于是我宵衣旰食,不敢懈怠,开始了我这一生的奋斗。只是到了今日,我也算竭尽我的力量了。谢家如今有了谢玄,可以中流砥柱。你们回去吧,留令姜过来。” “三叔,令姜在此。” “令姜啊,是三叔对不起你,谢家对不起你。” “何出此言啊,三叔。” “为你择婿,自然是要王家子,虽然王五郎卓尔不群,只是有次他说出“乘兴而来,兴尽而去,何必见怪!”这样的话来,恐怕不是那种能够从一而终的人,于是我选择王二郎,禀性忠厚,文学造诣极深,草书隶书也写得很好,笃信道教,行止端方。是很适合做你的夫婿的。”谢安咳嗽了几声。 谢令姜摇了摇头,面色无喜。 “二郎,逸少之子,人才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谢安宽慰到。 谢令姜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须知世间难得是双全。” “庄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明白,那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施了一礼。“我,谢令姜,即日起,嫁入王门,这一生定遵循三叔教诲,当克尽妇道,温、良、恭、俭、让。” 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忘光了吧! “令姜,听着,我若不战死,就回来娶你。” 话音刚落,谢令姜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床上睡着,呼吸极为安宁。 他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她,良久,倾身温柔地在她的额上落在一个吻。 阮遥集离开的前一夜,他曾经去望舒阁看过她,那时她正浅浅的在灯下闭幕而眠,像是温习了很久的书卷,才会疲累到这种地步。 他抱起她抱到了床上,那夜的烛火跳动着,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投在身后宽大的屏风之上,状似温情至极的拥抱。 转身,离开。 若是我活着,归来之日定娶你。 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活着。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谢令姜不但没有留下来,反而还去救了他。他也不知道,那时候隔着青色帷幔的谢道韫看着他背对着她,青碧色的衣像是天边浅到虚无的天空,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在这人世间。 他也不知道,等他离去后,谢令姜从床上爬起来看向窗外那挂满的灯笼,只是觉得难过罢了,因为知道,生当长相思,死当永相诀。 缘起缘灭缘又起。缘灭缘起缘又灭。 “令姜啊。”王知音抱着芳华木制作的长琴跑了过来。 “有什么事情吗?” “你瞧瞧,这是我特意花大价钱给你制作的长琴。芳华木啊。绝世珍宝。” “世人都说你配不上我。”少女骄矜温柔。 “那又如何?”少年朗笑如清风。 记忆里的场景仿佛还在。 “我为你打造了这芳华木制作的长琴。” 王知音说着闭了闭眼再睁开,那场雨从来也没有停,在我心中烙下了烙印。而我无才无貌,怎得姑娘垂青?我空有满腹诗文却难以表我心。 只看到眼前女子的神色骤冷。她慢慢的从他的面前退开去。 待那人离开。 天上飘来一个鸿雁,落下一个锦囊,尺素,展开来看。 阮郎归,阮郎归,阮郎不曾归。 阮遥集已死,世间再无遥集。 素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神色疏离,桃花瓣落了她一身。 “阮郎,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回来啊,你没有死,对不对?”女子明眸如水,朱唇微启。纤纤十指碰触那芳华木做成的古琴,呢喃消逝于晚风中。 还记得幼年时曾经庭院里对答。 “梨花谢何所似?” “莫如春亭雪。” “梨花谢何所意?” “风定花犹落。” 古人云:瑶琴易趣,可养风流,而今日起,我谢令姜废之。 “令姜,我不配你,不陪你了。”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听说一行绝句,残艳似故人手笔,或于牌楼村驿、藤黄扇底,恍然道:原来是你,山有木兮卿有意。 夜尽天明,少年还是紧紧的皱着眉头,似乎无法从梦里醒来。 谢令姜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那只能得罪了!” 随便拾掇了一会儿,就把阮遥集收拾好了背在了背上,然后又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过去。 只能和此处的人家说声抱歉了,一把火燃烧了所有!
第260章 :黑店啊 背着一个昏睡的少年,走入了一个稍微显得有些破旧的客栈。 真是难得。 “难得在这样没落的地方还有客栈!” 那瘦瘦的小老头儿走过来,神色里带着一点焦灼,面上却还是笑容。 “瞧郎君说的,再怎么没落的地方,不也还要养家糊口,糊弄肚子吗?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谢令姜一脸肃然,“值得佩服,先弄一间房,好给我自小就得了昏睡症的阿兄一个休息的位置,然后有什么菜给我上点儿,着实饿了!” 小老头儿看着趴在谢令姜背上的好大郎君,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自小就瘫痪了,这些年真是苦了小郎君了。 “郎君,这边请,小老儿这就带您二位去。” 阮遥集被重重的丢在床榻上,然后谢令姜就跟着小老儿一块儿下去吃饭了。 阮遥集的脑袋砰一下撞到了枕头上,而后终于有了些清醒。 眼角是因为晕眩而流下的眼泪,大脑很久都不能恢复平静。 四肢百骸好像受到了碾压,他浑身没有哪一处不疼,脑袋好像遭受了重创。 但是隐约有些不对劲,明明自己好像脑袋没受伤来着。 谢令姜坐在那里等着上餐,已经渐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客栈,可是又没什么住客。 那小老头儿去外面了? 不是该去厨房吗? 谢令姜心里头都是疑问。 谢令姜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的上去,然后冲进房间。 看着在那里躺着的少年郎君,还来不及感慨对方是多么的风流模样,一把背起他就要往窗子那里奔! 谁知道这窗子居然被封的死死的? 阮遥集微微眯着眼睛,嗓子非常干哑,说不出话来,其实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但眼下这个穿的和少年郎一样的小娘子,真的把他当做货物一样背在背上的感觉也是很奇怪的。 “谢令姜?你想干什么?嗯?”少年嘶哑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亲如同羽毛一样,撩了撩她的耳朵。 谢令姜浑身打了个激灵,“嘘!我们可能进了黑店了!” 阮遥集还想说什么,只感觉到腰间被谢令姜点了一下,沉不住疲惫的眼睛,又昏睡过去了。 谢令姜心里头默默的说了声,得罪了,阿兄。 然后就狠狠的踹破了窗子,幸好自己把这门封得严严实实的,外面已经有人拍了。“客官,我这边食物刚做好,你怎么就回房间了?我给您送过来吧!” 谢令姜其实当时看到他走出去的时候,那粗糙的手掌,还有走在路上几乎没有声音,用脚尖走路,都像是常年的杀手,而不大可能是一个常在边关吃苦的小老头子。 谢令姜背着阮遥集,直接破窗而出,然后就飞快的踩在了屋檐上,果不其然,身后追的人不止一个! “赶紧追上去,被发现了!” 谢令姜却意外的有了当年在桃花林里穿梭的快乐,不过从前是阮遥集牵着她的手,如今阮遥集居然这样虚弱无力,好像不行了。 如果知道自家小娘子脑海里在想这个,阮遥集,还真是欲哭无泪呢!
第261章 :命硬吗 衣衫半褪,雪白的锁骨上还有着印记,血渍在大雨里又氤氲开来,化作血液低落…… 风在呼啸。雨在瓢泼。 在这浓重的夜色里,仿佛是恶魔对于人间的游戏。 阮遥集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这样狼狈,但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和惬意。好像格外安心死的。 风呼啸而过,谢令姜上蹿下跳,犹如狡猾的魅狐,在这夜色的侵袭之下格外的飒爽。 在这阴影与篝火的明明灭灭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青年郎君脸上有着阴翳的神色。 “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会有变数,若是阮孚的命拿不下来,尔等都要陪葬!” 周围的士兵们都有些畏惧的看着那人,这可是桓世子桓熙,谁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司马桓温,他的母亲是南康长公主殿下。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去抹杀阮小将军的存在呢? 陛下多次称赞阮氏忠义,更言明阮氏父子都是国之栋梁。 可是桓世子要抹灭阮小将军的存在,难不成…… 已是不敢再往深里想了。 “喏。” 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白面郎君,却是王知音,眼角勾起狠厉,怪不得桓温要换继承人了,恐怕桓玄那个稚子也比这桓世子桓熙要来的聪慧妥当。就连诛灭阮遥集这等小事也再三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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