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娇难以置信,双目空洞,直到被护卫唤醒。 她抬眸间,借着月光,远远便瞧见将军府布满尘埃的牌匾,贴着封条的大门。 太傅门前,已然被军队团团围困住,皆已物是人非。 虞文娇只能从后院侧边的暗门偷摸进去,到了母亲房内,就见她搂着弟弟幽咽着,短短一月未见的,母亲长出了许多白发,苍老了许多。 “母亲!” 见女儿回来了,上官千羽急忙站起身去接:“我的儿!” 母女俩抱在一起,年仅八岁的弟弟虞昇柏跑上前抱着姐姐的腰:“姐姐,柏儿怕。爹爹被恶人抓走了!” 虞文娇疑惑之际,更多的是悲愤:“母亲,究竟怎么了?” 上官千羽含泪倾诉着:“你被带走了,我们才知晓,霍氏满门惨死。 齐邡这畜生出卖了你爹,勾结了宋启睿,把全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你祖父传下暗令前去相救霍家军,终是迟了一步。 御军又将家里围了起来,你爹爹他上书死谏,求陛下放过你,想要为霍氏正名无果,被直接带走,不知去向…” 齐邡年少时被虞府收养,在虞家长大,科举高中后入仕,成为太傅名徒之一。 母亲说着说着越发哽咽,泪如雨下:“你祖父伤心欲绝,本想杀出去,可寡不敌众,被伤了心脉,被迷晕醒来以后,竟然…痴呆疯迷,张口便是胡话。” 虞文娇失了力气,往桌案前跌去。 母子俩急忙接着,安慰的话难以言说。 她得振作起来,不能让宋启睿得逞,她还要护着爹娘他们,还要去找霍文景。 “母亲,你带着弟弟,从暗门去霍府先躲起来,我去找祖父。” 话音才落,上官千羽连忙抓住她:“不可,太危险了。他们意在于你。让娘去,你带着弟弟走。” 虞文娇赶忙拦着她,含泪叮嘱着:“阿娘!你赶紧去联系祖父旧部,倘若能杀出皇城,尚有一条生机可在。” 两人不再退让,虞文娇赶忙去寻祖父。 最后还是在前院的香樟树下找到了,只见祖父正眉头紧锁的坐在那喃喃自语,瞧见孙女来了,这才扯出一抹笑:“娇儿回来了。” “祖父,我们赶紧走吧。” 说罢,便去拉他,匆匆往里走去。 可他当真是糊涂了,不肯离开,痴痴抓着她的手就问:“景小子没跟你一起回来吗?这几日没见着你,是不是又偷溜去找他了呀?” 喋喋不休的问候,刺痛着女孩的心底。 她只能含泪委屈:“这个骗子,他不要孙儿了。” 虞安听到小孙女受委屈,急忙往霍府去,怒气冲冲道:“这都要成婚了,他居然敢不老实,等着!老夫收拾他去。” 祖父扬言要替孙儿教训不听话的郎婿,又暗自劝女孩别恼。 “景小子虽看起来顽皮,但这世上不会有比他待你更好的小郎君了。” 两家亲昵,此处两座府邸有一设计,侧院假山旁设了一道暗门,唯有彼此知晓,谁曾想如今倒是拿来逃命了。
第3章 吾妻娇娇,心悦至极 匆匆赶往霍府,入院便于灰暗中,看见一片妖异的姹紫嫣红。 虞文娇呆愣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不合时宜满院子的芍药,想起那日的诀别,原来他是在护着最后的念想。 此刻,她脑海中回荡着:“我要种一院子芍药,让我的娇娇儿做个花仙子。” 耳边传来祖父假作嫌弃的调侃:“这小子难为他知道你喜欢芍药,还悄悄种上这么些。唉,芍药又叫将离,要祖父说,还不如种你祖母喜欢的铃兰好。” 原来,他从未忘记过。 风卷残花,拂过女孩的脸庞。 此时,从里屋奔来一男子。 看清来人是霍文景的侍卫阿力,女孩这才松了口气。 阿力急忙行礼道:“虞小姐,赶紧走吧。少爷留下的暗卫都召来了,吾等定为姑娘杀出条生路。” 虞文娇点了点头,回过神急忙拉祖父进去,而母亲他们也都等在门前,正朝这招手了。 “对了,霍家小子说是要出去打仗,让我照看娇儿。不行,我得找他爹去,这都要成婚了,可不能再乱跑。” 虞安说着说着,又要朝外面走。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阵阵马蹄声,女孩急忙拽着他道:“来不及了,祖父我们快走。” 可不管女孩怎么拉扯,他依旧执拗的要去寻霍文景。 屋内闪出数十道黑影拔刀而起:“誓死守护虞小姐!” 阿力只得一掌将虞安打晕,命人架着往里走:“务必保证小姐等人安危。” 说罢,他便转身抵挡着:“我断后,你们快走!” 虞文娇被拥护着入了房门,这间屋子是霍文景的厢房,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灰蒙蒙的天,屋内却映衬出火红。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虞文娇,自己被深深的爱慕着。 虞文娇顾不得此刻的险境,松手让人将祖父带出去,自己则呆愣愣痴迷着往前去。 挂了满屋子的画像,屏风后那抹鲜艳的红,正灼烧着她的眼瞳。 大家都瞧见了这世上最美的嫁衣,她探究着打开了正对着的匣子,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安置着,她幼时做的四不像糖人,给他作的画、绣的荷包等物件。 甚至写有「霍文景之妻虞文娇」的族谱和庚帖,上头还写着:[吾妻娇娇,心爱至极。] 她泪如雨下,颤抖的靠在桌前,强撑着发软的双脚。 这一刻她才深切的感知到,她最爱的少年郎再也回不来了。 情况紧急,她只能迫使自己要坚强走下去。 上官千羽撤离时,回头发现女儿没有跟上,急忙跑回来找,看到这一幕心中亦是悲痛,但迫于形势道:“娇儿,我们先出去再说。” 一旁的暗卫眼泛泪光道:“姑娘先随小人走吧,可不能辜负了将军的死志。” 内心的悲苦和思念,在此刻已然决堤,再也抑制不住。 虞文娇深深望向母亲,方才她已然下定决心。 她只能悲痛委屈叮嘱暗卫着:“我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命令你们,即刻将我的家人安全护送出去。” 暗卫看着她手中捏紧的族谱,神色坚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千羽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拼死拉住女儿,痛苦不堪:“女儿,跟娘走,活着才有希望!” 虞文娇含泪轻摇了摇头:“母亲,女儿不孝。今日无法逃,亦不能逃。霍府只剩下我了,儿是文景的妻,此仇必须由我亲手来报!” 随着一声巨响霍府大门被强攻而破,厮杀声响彻天际。 她只得将母亲往暗道推,又急忙拉过暗卫挡着,命令道:“赶快走!” 暗卫将人拖下地道。 随即,她关上暗道口,再堵死暗门,才渐渐松了口气。 她换上嫁衣,踏出房门时,隔着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倒映着宋启睿愤怒可怖的面容。 很快他便被惊艳住,神色缓和下来,温声道:“文娇过来,到孤身边来。” 两方对峙着,暗卫们不抵大量军队,死伤惨重,强撑着抵挡在前。 宋启睿胸有成竹,高傲的站在台阶之上,漠视一切。 “霍氏叛国已是人尽皆知。” 虞文娇恨毒了他,捏紧双拳瞪着他,娇长的指甲嵌入血肉,却感觉不到疼。 阿力捂着血流不止的心口,看着穿上嫁衣的少夫人。 想到少爷做梦都想娶虞小姐,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更深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她面前。 当时,蛮夷归降后,为了报复,便下令将满山遍野的霍家军尸骨,如同柴火般的焚尽。 在得此消息后,阿力带着几个亲信,伪装成焚场士卒去寻尸体,奈何早已面目全非,大多化为灰烬,只留下一件信物和残骸。 眼见他拿出一块红绸,跪地双手奉上:“当时这支银簪嵌在了手骨中,我们正是靠着它才寻到少爷的。” 阿力怕她受不了,不敢提及他们一路南下,潜回到将军府,将手骨和残灰偷偷埋在后院的芍药花海下,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听完阿力所言,她哭得肝肠寸断,嘴角不自觉的颤抖着,泣不成声。 她缓缓打开,最上面露出一支暗沉发黑的银编发簪。 那正是她及笄时所带,后来被他哄去当护身符了。 年少气急所言,只当他死在大漠的刀下,不曾想一语成谶。 连同阿力也哽咽着,他想替自己主子,将当年未能如实相告的爱慕一一说出口:“我们少爷瞒了您,给小姐穿的那双绣鞋,是他亲自为您纳的婚鞋。” “婚服和盖头也是他亲自给您绣的,平日小心翼翼藏在柜子里,那是少爷不知扎破指尖、练了多少年,早为了娶您备下的。” “少爷说小姐自幼不喜绣花,那便他来绣,只盼您能早日穿上。” 他从来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姑娘,那是骗您的。 少爷说:廊下芍药亭,少年魂梦断。雨中佳人泪,滴滴落心尖。” “我家少爷,是极爱慕您的。” 女孩握着发簪痛不欲生,哑然失笑,泪流不止。 笑他没有负自己,哭此生天人永隔。
第4章 殉情是新的开始 宋启睿见女孩仍旧对霍文景念念不忘,怒声道:“虞文娇,你就这么忘不掉那个死人吗?给孤过来!” 随即大手一挥,又是一阵厮杀,女孩艰难站起身,几近嘶喊:“我要杀了你,畜生!” 他眼眸闪过难以置信:“你这是要与孤为敌?” 阿力举刀杀向他,阴森的眼眸布满狠厉,奈何以寡搏众,被乱剑穿心。 他嘶扯着嗓音:“狗皇帝,我没能杀了你,且回头看看吧,有多少冤魂在找你索命!” 宋启睿毒辣的眼神看着阿力,遮盖不住嗜血的愤恨,帝王的威严。 就在女孩悲痛的往前时,阿力转头仰天长啸道:“宁死不屈,霍家每一个都不是孬种。虞小姐,好生照顾自己,阿力要去向少爷请罪了。” 话音落下,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一口鲜血涌出,阿力怒目死在了眼前。 女孩站在尸山血海中,宛若幽冥处唯一绽放的彼岸花,衣裙随风飘摇,像是一触即碎。 杀光了所有暗卫,宋启睿缓步走上前,一手捏着女孩握紧发簪的手,一手为双目空洞的女孩挽去脸颊的碎发,故作漫不经心道:“死了霍氏,还有虞氏,跟孤回去,乖乖嫁给孤,我可以考虑放过其他人。” 这时被挑去全身经脉的齐邡,惨若无状的拖了上来。 齐邡如同一滩烂泥,趴在两人脚边苟延残喘,他满眼猩红道:“宋启睿,你这个疯子。” 虞文娇凭着年少的情分,也曾唤他一声齐邡哥哥,如今只觉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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