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和衣物都开始往各处调转,草药难寻,这里十车有六都是药品,是万不能淋雨受潮的。 阿力等人寻到一处山洞落脚。 众人赶往后,不多时,风雨骤降。 所有人躲在山洞里,雨一直下到天黑才停。 山间满是雨后草木的清香,夜里无法前行,只得就近找了个地方安营。 篝火长燃,大家就找了几块石头,围坐在上面烤火。 夜色降临,山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两声乌鸦叫,幽暗又透着股诡异气息。 霍文景找了处高地,离军队稍远的地方,能够一览全貌,也不会被围观打扰。 没了数百双眼睛的关注,虞文娇也不遮掩了,直接窝在霍文景怀里,任由他身上的披风把两人包裹在一起。 大氅下十指紧握的手,含带着密不可分的感情。 对面的安阳在旁边烧火,与许正清并排而坐,两人间隔得远远的,看不见也互不打扰。 安阳觉得十分无聊,愁眉苦脸的被迫看人家秀恩爱。嘴里咬着干涩的囊,不抵心里的半分苦涩。 虞文娇愣愣的看着安阳,她眸光幽怨的像是要吃人。 虞文娇吞咽了一下,悻悻地低声问:“安阳,要不你坐到我这儿来?” 欲要从霍文景怀里出来的虞文娇被搂的更紧了。 他压低声音,表情严肃,眼神示意安阳千万别过来。面上看似关心,实际上极不愿:“下雨路滑,乖乖坐好别乱走。” 安阳又不是瞎子,不满的冷哼一声。 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眼见哥哥这两天像小媳妇似的,怕是早就惦记这个机会呢,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知道啦!” 只不过看着两人亲昵地样子,她忽然有些心酸。自那日和许正清吵了一架,她是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没给过许正清。 情绪难得不受控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许正清果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冷心冷情,安阳现在只想赶紧放下他。 手里的囊也吃完了,安阳觉得自己需要独处的冷静时刻。于是,交代了去向后,就独自离开了。 不远处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安阳提起衣摆蹲下,挽起袖子洗手。 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些什么… 流水声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中,这才蹲下没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窸窣声。 脚步声愈发的近,最后停在了她身旁。在思索了上百种的可能性后,安阳鼓起勇气回头看去。 因为害怕而微睁的眼睛,直到看见许正清那俊逸的面容时,时空有一瞬的静止,安阳反应过来后松了口气。 “要死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安阳吓得魂都快没了,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没被吓死也气的半死。 许正清轻咳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说道:“公主方才在说话,臣就便没有打扰。” 算他识趣。 思索间,等等!她方才好像是在骂许正清。 胡口说来,现在她只依稀记得两句:“臭混蛋,什么大理寺少卿,明明是快破木头…” 安阳理亏,心虚了起来。 “那什么!本公主是在唱歌,这歌很难唱,听起来像骂人,你别听错了。” 许正清扯了扯嘴角,这算是不打自招? 几日相处下来,他明白眼前的公主爱记仇,却有个心软的毛病。 他没有拆穿安阳,只是点头应了声好。 继而表达歉意:“臣今日来想用公主说句抱歉。” “那日臣用词不当,叫公主为难伤心,是臣的罪过。之前对公主多有误解和偏见,经过这两日的相处,才明白是臣错了。” 安阳怔愣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心如雷动般的惊讶! 他在道歉?! 许正清将安阳近来的气恼应收眼底,他想着一声道歉能让她释怀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加之往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着。 既然需要有一个人出来打破僵局,那必然得他来,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没发落他就不错了。 安阳眼里泛起微光,连日以来的质疑和不赞同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许多人都以为她只是没心没肺的娇贵公主,殊不知她一直都是心有成算的人。 她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一副要哭鼻子的模样,让许正清的心不禁为之一颤。 他垂眸不语,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安阳的心。 “罢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先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安阳说完就往回走,留下个看似冷静决绝的背影。 实际上,安阳心里不由得呐喊着:终于知道来哄我了! 不过,她又开始自我怀疑了! 是不是回应的太快了?要不还是再气两天。 许正清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诧异的看向安阳离去的背影。 笑意渐浓,人不知。 安阳回去的路上,余光一瞥,惊觉不远处好像有一人倒地。 许正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也发现了那人。 他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趴在地上看不清是何模样, 许正清担心此处危险,随即让安阳先不动声色的去叫霍文景他们,自己守在这里。 安阳心里害怕,只得快去快回。 待到霍文景和许正清把人捞上来,那人面色已经发青。 他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这儿? 来不及想太多,当务之急是救人。 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能尽力一试。
第61章 盼着我们死 篝火前,四人排排坐。 皆是面露难色,瞧着地上的男子出神。 安阳双手撑着脑袋,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他,哀伤爬上思绪:“他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太惨了。” 男子身型佝偻,面黄肌瘦,身上有多处擦伤,衣衫褴褛,叫人看了无不心疼。 虞文娇叹息一声,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回春丹也喂了,针也施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他看起来倒不像溺水者,虚弱成这样,会不会是想来溪里喝水?” 霍文景声音冷冽带着几分严谨:“看身量像是南方人。此处是长岭交界,往北即是京城,这或许是流民吧。” 江南地广,沿海一带每逢汛期,朝廷便会拨款下去,专用于因涝后的百姓安置。 前不久有人上京说赈灾款并未用于百姓,现在江南一带流民四起。 大家只是揣测,没有办法证实他的身份,如今能做的都做了。 寻思着要是明日出发前,他没能挺过来,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把他葬了。 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天刚蒙蒙亮时,躺在地上的人手指略动,渐渐苏醒过来。 他动了动干涩发裂的嘴,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奈何数日未曾进食,他没有丝毫力气。 听见声音,虞文娇眼睛微微睁开,原本还在迷茫的思绪渐渐恢复了清明。 霍文景怀里落空,他搀扶着虞文娇的手肘,两人一同站起身来。 他拧着眉,野外环境不好,虞文娇睡的并不安,心疼道:“慢些,当心自己身体。” 虞文娇摆了摆手:“无碍。” 说罢,安阳等人也起来了。 将火架上温着的热水带给那人喝下,霍文景把随军携带点干粮递到他面前:“吃吧。” 那人抱着水壶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含热泪,吸了吸鼻子。 一道沙哑而又哽咽的声音响起:“谢谢,多谢!” 他小心谨慎的环顾着四周,黝黑的手正要接过干粮时,顿时愣在原地。 透过眼前四个人的身影,恍惚看到不远处还在这歇脚的官兵。 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被吓着了,急忙撤回了手,想要站起却因为双腿无力而瘫坐在地上。 见他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眼神死死盯着霍家军驻扎的位置。 虞文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生疑虑,扭头问道:“你怕官兵?” 他们四人穿的是常服,而护送队伍穿的都是盔甲,怕是这人瞥见了军队才觉得害怕。 或许是种错觉,虞文娇总觉得这人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然为什么他总是满眼绝望,浑身上下都笼罩阴霾和惊恐。 这人明明已经害怕的哆嗦起来,可还是倔强的昂起头颅,满腔恨意涌上心头。 他几近崩溃,声音冰凉无比:“要杀要剐你们只管来。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迟早会有报应的!” 安阳听得一头雾水,怎么救人还得被骂? 她满是疑惑的看过去,许正清沉声解释:“我等不是你口中所言之劣徒。” “我们是京城来的钦差大臣,你若有冤屈,不妨直言。”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四人,沉思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没有直接杀他,反而是出手相救。 看着他们的穿着和周身散发的凛然正气,与追杀的人截然不同。许是连日以来精神太过紧张,方才居然没有再多思考一下。 害怕因为刚才的话冲撞了眼前几位贵人的男子,他艰难的爬起,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草民董大壮见过大人!求大人为百姓做主!求大人救救南乌县的百姓们!” 此前上京告发的是南乌县百姓,其地处江海汇聚之地,受灾最为严重。 董大壮像是将要溺亡之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即便虚弱至极,他还是猛的磕头求着:“求求大人!求求你们…” 看到这里,虞文娇的眼底微红。 身侧霍文景伸手挡住了他行礼的动作,传来一道关怀又极具清冷的声音。 “且慢,你身体虚弱,经不起折腾。有话直说就好。” 董大壮泪眼婆娑,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几度哽咽,强压下心里的伤心和愤恨跪地哭诉。 “草民是南乌县龙虎村人,家里一共四口人,而今只剩下我一人。” “前几个月,涝灾淹没了庄稼和村子,我等居无定所,只能投靠州县。他们那些贪官污吏,愣是没有一丁点补救之法。” “我们每日领着清汤似的米水过活,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后来他将我们赶出县里,四处漂泊,自生自灭…” “我家中的老母亲病死街头,妻子瞒着我为襁褓之中的孩子,割血喂肉…” 董大壮声泪俱下,最后只能徒劳的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他本来也是要死的,是村民们救活了他,众筹银粮才让他有机会来告御状! 虞文娇就这么听着,都觉得心痛难忍,眼眶湿润,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难以开口。 再多的安慰,也不抵他切肤之痛。 身旁的安阳哭红了眼,泪珠伴着清风拂过,吹落在地。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也从没见过那么凄惨的人。 如今她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在胡闹。前十几年至今,她被父皇母妃保护的太好,不知人间疾苦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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