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千寻云岭长老:......是老夫看走眼了!还是那个乌行止! “哥哥。” 等乌行止转过身,乌明珠立刻别扭地撇开脸,说话时也不看他,“我与子桑陂主说好,今夜就启程回千寻云岭。方才甜儿传信,道晚烛姨的伤势有了好转,期间醒过来一次。我想回去照顾她。” 乌行止他犹豫片刻,没有再摸她的脑袋,而是以一种郑重其事地态度拍了拍少女单薄纤弱的肩膀:“一路小心。” “我暂且就不回去了。我娘一见我这浪荡样,估计才好起来的身体马上就又要被气晕。等她好些了,我再写信给她。”他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敛了笑容,“二岭主的事情......妹妹节哀。” 只一句话,就诱得乌明珠红了眼圈,她咬紧嘴唇,半晌,突地用力锤了乌行止胸口一拳,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走得太快太急,险些撞到了站在后头的玄负雪。 乌明珠:...... 乌明珠恼羞成怒:“你偷听我和哥哥讲话?!” 玄负雪敷衍地“哦”了一声:“乌大小姐你嗓门那样大,我想不听也不行啊。” 乌明珠怒意更甚:“本小姐警告你,你别妄想趁本小姐不在的时候与哥哥胡来!” 玄负雪“噗”地笑出声:“那可说不定。天高海阔,就怕乌大小姐鞭长莫及。” 乌明珠看起来很想狠狠甩她一鞭子,但好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猛地一甩长发,不屑道:“本小姐不跟你计较!” 她“噔噔”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下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是面无表情:“......” 玄负雪微微扬眉,同她对视。 “哼。”乌明珠拉下脸,恶声恶气,“别又死了啊。” 玄负雪微笑颔首。 见她笑得灿烂,乌明珠撇了撇嘴,遁光而去。 玄负雪揣手看着又一个故人离去,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她当然不会再轻易中招死掉。 毕竟若是再来昏睡的十八年,可没有人会掏心换血守候她醒来了。 * 在众人合力之下,席卷见孤峰的魔潮被击退,虽有死伤,但乌行止为首的一众医修抢救及时,好歹暂时安定下来。 只是战后见孤峰的处置与重建成了大问题。 经过苍以朗苍未名两人的接力,见孤峰成了个烫手山芋,人人都不想沾染上半分,生怕也被扣上一个与魔勾结的名头。 见孤峰的一众长老们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纵然当初苍未名办下大事时他们并不知情,可如今众矢之的、落水狗的话没人会听。 就在这时,有人颤颤巍巍提出了个名字:“其实......为何不请玄姑娘回来继任掌门?”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论辈分,玄负雪是前任峰主亲传三弟子。论资历,此次见孤峰魔潮围攻,是她亲手诛杀魔头、斩断魔气源头,堪称最大功臣。名正言顺,就该请玄道友担任峰主。 于是这段日子,前往青松居游说的长老几乎快把门槛踩破。 玄负雪不胜其烦。 她只是有事尚未了结,暂住青松居而已,没想到连个清净日子都没有。 什么见孤峰峰主,她才不想要。 不堪其扰,玄负雪只好挑了个僻静的地方躲着。 她选中了供奉历任峰主之位的祖庙。 祖庙地处偏僻,平日就少有人来,又因为里头供着苍以朗、苍未名的牌位,就更被人嫌晦气,是以玄负雪进门时只有两个愁眉苦脸的小弟子在打扫洒水。 “祖庙肃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弟子打了个哈欠,抬起头来,没想到居然是玄负雪,顿时嘴巴张得老大,“玄、玄师姐!” 玄负雪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早。” 小弟子激动万分,苍蝇搓手似的站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找玄师姐要个签名——当日见孤峰一战,师姐一轮银弓如弯月,杀魔救世,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即使住在见孤峰,少女依旧没有换回宗门特有的天青制服,只穿着她自己带来的素白纱衣,行走之间裙摆层层叠叠,恰如一朵最清幽俏丽的白玉兰。 她揣着手,在祖庙内踱步几圈,忽地起了新主意:“诶,你过来,帮我个忙。” 听见玄负雪吩咐,小弟子立刻扔了扫帚,颠颠地小跑过去:“师姐有何吩咐。” “这两个牌位,我够不着,你帮我取下来。” 小弟子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变:“啊?那、那是老苍峰主和小苍峰主的牌位啊?” “对。”玄负雪依旧好脾气地微笑点头,“拿来给我罢。” 小弟子挠头,困惑不已,但还是没拒绝,取下了两枚牌位。 玄负雪随手用衣袖一兜,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新的,让小弟子放在原本苍以朗灵位呆的高位。 他偷瞄了一眼,依稀见牌位上写的是“玄桃”二字。 等他放完牌位,玄负雪已经闪到了祖庙之外。 小弟子下意识追了几步,实在忍不住,冲着那道飘然离开的素白背影喊道:“师姐,您拿这牌位做什么?” 少女没回头,白雪青山之下,阳光灿烂,而她一抹素白立于其中,衣衫如流云,朝他潇洒挥袖:“劈了当柴烧。” 第100章 结局(下) 离开见孤峰的前一夜, 玄负雪梦见了大师兄。 梦里苍知白依旧是那副虚弱苍白模样,眼下青黑浓重,面上却难得噙了一点笑。 只是他怯懦不安太久了, 习惯了绷紧面皮,突然笑起来就有点生硬不自在的扭曲模样。 “师妹, 谢谢你。”苍知白深深朝她拱手, 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帕, 递给她,“还有,对不起。” 玄负雪接过手帕, 认出是她有一次撞见大师兄躲在檐下哭泣时自己递给他的。 当初苍以朗逼迫他吸人血、娶亲妹的时候,他内心所受煎熬、眼中落下泪水该比那日还多罢。 于是她也微笑起来,朝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回了礼:“大师兄, 再会。” 梦境消散,醒来时她望着漫天星光, 许久, 眸中一片清明。 玄负雪拒绝了见孤峰一众长老请她留下继任峰主的请求,但也提了条件。 “你们若是当真心中有愧, 不如将藏宝库打开, 任我挑一件法宝带走。” 得了允许之后, 玄负雪拿走了聚魂灯, 又挑了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悄悄下了山,不记得来时如何,只知道离时的自由自在, 然后沿着十八年凛迟带着她出逃的道路,或走或停, 慢慢往酆都去。 于是沿路的村庄游人都能看见一副奇妙的景象——素纱薄裙的少女叼着青草,坐在一辆慢悠悠的牛车上,车身上平放一具漆黑的棺木。 凛迟的尸身她舍不得推进锻剑池内,用了一点术法,配以子桑陂主给的灵药喂养着,勉强能维持不腐。 有时她半夜睡不着,就会把棺木打开,小心翼翼地爬进去,抱住身边无知无觉的人,同他幕天席地地躺一会,同他十指相扣,闻着他身上浅浅的血腥气,安稳的困意就能渐渐袭来。 她希望梦见凛迟。可是事与愿违,这人一次都没有入过她的梦境。甚至,她独自入眠时还会做些稀奇古怪的噩梦,可躺在他身边、睡在棺材里时整个夜晚都干干净净,如同大雪落后的苍茫大地。 聚魂灯日日夜夜点着,青火微微,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亮如明星,却没有迷途的魂魄归乡。 玄负雪支着手肘,撑着脸,另一只手在那人紧闭的薄唇上戳戳点点,心想恶犬就是心眼小、记性好。 他一定是在报复她。 就因为曾经让他等了十八年,所以现在也要经过这样长的时间,才肯醒过来、才肯回来见她? 不过没关系,玄负雪一直很乐观,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数着日头爬上东峰、月轮降落西山,任由岁月从指缝中溜走,在晴雨雪雾、春夏秋冬中等他。 魔气消散之后,天地肃净许多,大魔许久没有出世,只是偶尔有小妖作乱。每当听闻此类讯息,玄负雪就背着鹤鸣弓,赶车前往,斩妖救人,换取一些粮米布料。 结果还真让她碰上了意外之喜。 千灵被缚魔索牢牢捆绑,稻草般的头发乱蓬蓬,依旧是瘦小干瘪的模样,让人怀疑她这段日子是否压根没吃过饱饭。即使面对着持弓的玄负雪,她也不肯停下嘴里啃食鸡腿的动作。 “天师明鉴!这混账家伙不知怎么的蹿进了俺们们村子,随后就赖着不肯走了!”村长气得白胡子哆嗦,“就光光这三日,它就偷吃了十只鸡、八只鸭、两头牛!还有粮仓里囤放的大半玉米苞谷——天杀的那可是俺们村未来一年的口粮啊!” 千灵对上玄负雪冷飕飕的目光,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在人间历练多年,它的人族话倒是好了许多,玄负雪听出千灵是在狡辩,说这也没办法,谁让这地方的养出来的鸡鸭肉都比别处好吃。 玄负雪干脆利落地拎着她的领子,把人往外拖,一边同村长作揖:“村长不必担心,这魔物我收了。” 千灵嘀嘀咕咕地很不情愿,直到被扯回牛车边,看清了那具漆黑棺木,整个人如遭雷击:“主人!” 大脑光溜溜的魔物心里突地生出了一点悲意,当初见孤峰一战,凛迟身死,众魔被围剿,它为了保命只能落荒而逃,这些年都只能依靠偷鸡盗狗苟活。 它抱住棺木,叽哩哇啦地哭喊半天:【主人呜哇哇哇你不再都没人给千灵喂好吃的血肉了啊!】 千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棺材里瞅,却震惊地发现它主人尸身未腐,身边还点着聚魂灯。 它眨巴眼睛,收回了爪子,突地有些局促,抬头看向倚靠在牛车边的少女。 玄负雪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千灵看清她那副同主人有几分相似的沉吟,曾经饱受磨难的记忆立刻复苏,立刻打了个哆嗦,不等玄负雪开口,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求饶:“我给你主人血肉!救活他!你放我走!” 玄负雪一怔。 千灵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掰开凛迟的嘴唇,全数倒了进去。 “你干什么!”玄负雪猛地扯开它。 千灵跌坐在地上,吃惊地看见原本还冷静自若的少女此刻面白如纸,指节发白,仿佛一只下一瞬就要扒皮抽筋的母狼。 切!千灵扁了扁嘴,不识好歹!这可是她这么多年节省下来的珍贵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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