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美~” 两人商议好先去城中医馆给顾辞上药,然后再去樊楼吃鲈鱼烩。 到了医馆,里面人多眼杂,顾辞不肯叫她相陪,念兮便只在车里等着。 谁知没等一会儿,有人在敲车窗壁,“里面是温妹妹吗?我是你哥哥的同窗,秦朗。” 念兮掀开车帘,果见秦朗正立在车前,身旁还站在一个背药箱的老者,瞧着像是郎中模样。 “秦郎君。”念兮点头示意,并未下车。 她与秦朗有过数面之缘,说起来不算相熟。 秦朗人如其名,是个爽朗直率的性子,“方才远远瞧着,便觉得这辆马车眼熟,没想到果真是温府的马车。可是家中有人病了?” 念兮摇头,指着医馆道,“顾辞在里面。” “那倒真是巧了。”秦朗闻言叹息一声,“这一个两个的,怎么生病都赶到一块去了。” 见念兮并不接话,秦朗也不尴尬,自顾自解释道,“我也是来请郎中的。裴俭,就是青野的好友,上回七夕在卿水阁,你见过的,他也病了。” “人都烧糊涂了,病得昏昏沉沉,一味说胡话。还不许请郎中。” “他孑然一身,家中也无人照料他,管家急得无法,这才寻了我去。我哪懂什么岐黄之术,只好又来请郎中去上门看诊。” 他边说,边悄悄观察念兮的反应。 可一连串话说完,念兮始终淡淡的。也没有刻意避嫌的闪躲,大大方方道,“那便快些请郎中前去诊脉。人病着,总是难受。” 秦朗不免心中失望。 也不是他道德沦丧,要帮着裴俭撬顾辞的墙角。 实是裴俭的状况委实凄惨了些。 秦朗与裴俭同在京中,也是自幼相识,裴俭小小年纪便容止可观,胸有丘壑。不论何时何地,总是沉稳老练,再没有如今那副颓然消沉的模样。 还有脸上,青一片紫一块,全是伤。 显然又被顾辞揍了。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裴俭竟还是个情种?! 秦朗觉得,但凡念兮有一点动容,也显得裴时章没那么可怜。 可是—— 唉,孽缘。 不过,这样更体现出妹妹的品格,值得顾辞那般爱重。 他并不多纠缠,又问顾辞两句,便带着郎中去了。 顾辞并未遇到秦朗,也就无从知晓裴俭病了的事。从医馆出来,与念兮照旧去了樊楼用饭。 至于裴俭生病,只在念兮心里掠过一丝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第61章 神仙表妹 秦朗带着郎中,火急火燎去给裴俭看诊。 谁知先前还病得半死不活的人,此时已经起身,盘膝而坐,面向着日暮西沉的窗牖,背影一动不动,颓然萧瑟,像是在发呆。 “时章?” 秦朗唤他。 裴俭晃了一下,转过身。 忽略那张青肿面皮和惨白脸色,他仿佛又变回往日心思深沉,胸有丘壑的裴时章。眉眼严肃,望着秦朗,顿了一顿,低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可见还是病的糊涂! 先前秦朗已经来过一趟,还与他说了话,他竟半点不知。 秦朗示意郎中上前,嘴上说道,“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病成这样,还不许李管事去请大夫,你可叫人说你什么好?” 裴俭闭口不言,配合郎中看诊,等到郎中下去开方抓药,他这才朝秦朗点头道,“多谢,麻烦你了。” 裴俭不是一个轻易暴露脆弱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坚定刚毅,除非是真正伤了心。 秦朗张口想要劝诫,可没等他开口,已被裴俭的话堵了回去,“天色晚了,我便不多留你。改日再专程谢过。” 裴俭显然已料到他想要说什么。 秦朗将叹息咽回肚中,便是告诉裴俭,念兮方才也在医馆,正陪着顾辞看诊,半点不曾在意他,又能怎样? 以裴俭的性子,打定主意一条路走到黑,他便是磨破嘴皮,也是劝不住的。 于是也不啰嗦,“行,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的话说完,四周又重回安静。裴俭自不用说,向来话少,便是来往的侍从,都轻手轻脚,不发出半点声音。 仿佛整个庭院,都笼在一股深深的寂寥当中。 回程的路上,心情难免受到影响。秦朗摇摇头,试图将心中那股颓然驱散,他一向乐观开朗,正这般想着,却在街巷尽头碰到许宛歆。 许宛歆正从一间铺子出来,见到他,先是一愣,然后柔婉笑道,“你是表哥的朋友秦郎君吗?我听表哥说起过你。” 对于裴俭的许表妹,秦朗素有耳闻,但接触不多。 这样一位美丽柔弱又痴情的女子,于秦朗心中,简直比天上仙女也不差什么。 是对一个男子魅力的最大体现。 他内心十分羡慕,渴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位红颜表妹。哪怕容貌、身段逊色一点,或是家世差一些都没有关系。 这样说,裴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他看来,许表妹各方面都不比妹妹差,最重要的是,她提起裴俭,眼睛里的柔情简直快要溢出来,哪里是妹妹那般冷漠叫人寒心。 尽管喜欢一个人是很私人的事,可念兮惹得两兄弟反目成仇,也是不争的事实。 秦朗不过肉体凡胎,人心自有偏差,难免会对念兮产生怨怼,更偏向温柔的许表妹。 于是说道,“可巧我才从时章的府里出来。他病得沉重,家中又无人照料……” 许宛歆肉眼可见的紧张关切,双手攥紧了帕子,连声问道,“表哥生病了?可有延医问药?表哥身体一向健壮,好端端的怎会病倒?” 一连串话问完,脸上方露出几分羞赧之色,“关心则乱,是我失态,倒叫秦郎君见笑了。” 秦朗却对她这般反应很满意,裴俭如今,可不就是需要这么一位知冷知热的佳人相伴么! “哪里的话。”秦朗摆摆手,跟着笑道,“已经看诊过,不过他病得不轻,人都烧糊涂了。我明日还要当值,倒是难以兼顾……” 其实裴府还有仆从,裴俭倒也不至于可怜到无人照料。但这时候,自然要往重了说。 果然,许宛歆面上忧色渐浓,蹙着两弯细眉,手上绞着帕子,片刻后开口,“我倒是闲着,就是……怕表哥会不高兴,怪我擅作主张。” “那不会的。” 听她愿意照顾裴俭,秦朗只差拍着胸脯打包票,“是我拜托你去照看,裴时章若当真不知好歹怪罪下来,只管叫他来寻我!” 人在病时,心房也最是脆弱无依。许表妹这时候靠近,温柔呵护,照料有加,他不信裴俭的心是石头做的,能毫不动容? 最好是迷途知返,与表妹和和美美。 这样的话,兄弟还是兄弟,爱人各有不同,两相便宜,岂不完美? 秦朗越发觉得自己聪慧过人,大义无私,扶危救困,呕心沥血,实乃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 “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宛歆点点头,颊边不自觉红了两分,愈发显得楚楚动人,“表哥换了住处,我还不知他如今住哪。” 秦朗心中暗骂裴俭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真是命好,一边笑着将位置说了。 与许宛歆别过,他那些愁绪都跟着散了,像是已经看到顾辞与裴俭握手言和,心满意足回了府。 这边许宛歆等人走远,才淡下眉眼,侧头吩咐侍女道,“回去将新做的那身绯色十六破褶裙拿出来熨好,明日我穿那件。表哥病中,看些鲜亮的颜色,心情也该会好些。” “是。” 落日向晚,暮云合璧。 许宛歆抬起头,望着天边煌煌盛大的晚霞,露出一个温婉而美好的微笑。 她如何能不知晓表哥住在哪里呢?否则也不会“恰好”遇到秦郎君了。 她自幼早慧,在旁的小孩玩耍哭闹时,她已经学着做一个小小淑女,等着快快长大,好嫁给心爱的表哥。 可惜时运不济。 表哥的父母早亡,她还没来得及安慰陪伴,好在挺拔清俊的少年心里种下爱意,她短视的父亲已经将婚事退了。 无论她如何哭闹反抗,也无济于事。 父母那时只当她年幼,等过段时日,便会将裴俭忘了。 可他们都错了。 许宛歆一年年看着表哥越来越优秀夺目,从少年成长为坚毅清致的青年,不依靠宗族爵位等等外力,只依靠他自己,她心中的爱意也跟一年年汹涌。 她不敢停下脚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黹女红……满城闺秀,她素有贤明。 她要让表哥同样看到光彩夺目的自己。 从小到大,许宛歆的目标从未改变——嫁给心爱的表哥。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温姑娘,拨弄了表哥的心,扰乱了她的计划。 第一次见到温念兮,她便有一种微妙的,不肯服输的女人之心。 看到温念兮不费吹灰之力,只随意站在那儿,笑上一笑,便吸引了整个曲水郎君的目光……她尚且能安慰自己,这些肤浅的男人,只看皮相,没半点内涵。 直到她钟爱的表哥,目光凝在温念兮身上,一眨不眨,她才有了真正的危机感。 她清醒的感觉到,一颗妒忌的种子落在了心上,迅速生根发芽,结出颗颗致命的果。 她都没有的东西,怎么能允许温念兮得到? 只可惜,温念兮太过胆小,防备着她的一次次靠近。 没关系。 没有关系,她最多的便是耐心了。 许宛歆上马车前,最后看一眼天边红霞,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呢。
第62章 许表妹的执念 裴俭醒来时,看到帐前有一模糊的女子身影。 绯色衣裙,梳着念兮惯爱的发髻,身形窈窕,此刻正与背对着他,小声与侍从吩咐什么。 他心口疾跳,只当自己是在做梦,一把掀开了帐幔,出声唤道,“念兮!” 那女子一愣,当即转过身子,细眉弯弯,柔肠百转,目中隐隐带着忧思,轻启朱唇,温声细语,“表哥,你醒了?” 正是许宛歆。 裴俭心情直落入谷底,猛地将账幔合上。因动作太大,引得眼前一阵眩晕。他缓过片刻,扬声唤来李管事,“男子寝室,岂能随意叫旁人踏入?” 李翁侧头看了眼许宛歆,后者已经羞红了脸,快步退去中堂。他这才低头告罪,“郎君莫怪,是老奴疏忽。” 裴俭的身形隐在帐后,半晌方道,“更衣罢。” 等他穿戴妥帖见客的衣裳,这才走出内室。 许宛歆正坐在扶手椅上默默垂泪,听到声响,忙低头将眼泪擦了,这才转身,轻声唤,语意婉转,“表哥……” “你莫要生我的气。”她一双大眼犹有泪痕,声音里透着小心,瞧着便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仰头时温柔乖巧,满是亲近担忧,“秦郎君说表哥病了,是我担忧不过,才自作主张。” “表哥,”她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裴俭脸上的伤,被裴俭蹙眉避开,许宛歆的眼中又有泪珠涌出,“你的脸……究竟是何人,胆敢如此伤你?” 比起前日秦朗看到的,裴俭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毕竟年轻,昨日又抹了伤药,今日晨起,红肿已退了,不过青紫破皮痕迹难消。 “无碍。” 许宛歆素来胆小懦弱,裴俭注视着她不同以往的妆扮,缓声道,“秦朗多事,我身已痊愈,你且回去吧。你孤身来此,瓜田李下,传出去毕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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