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衍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一向公事要紧,便又抬步往前,摇了摇头说,“走吧。” …… 永嘉帝认出她却不说话,自然是想听她先开口的意思。 毕竟这女子着实胆大,居然敢私逃出宫,永嘉帝当然想听一听她的解释。 说不得这一回,秦柳瑟算是赌对了。 倘若方才,假装认不得永嘉帝,眼下大概便不知如何解释,那真又成了一桩罪。 永嘉帝看她认出自己,拍了拍袍子站起来,又伸出手,给她搭把手让她起身来,“起来说话吧。” 而早就哭出声,站在一旁发愣的许氏,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又听她喊眼前的大侠“皇上”,差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赶紧过来给永嘉帝跪下行礼。 永嘉帝说了起,秦柳瑟这才过去扶着自己娘亲起来。 本只想过山路去扬城,却没想到在这山上与人搏斗,杀了人,救了人,救的还是自己出逃的妃嫔。 永嘉帝心道,他与这秦氏也是有缘了。 方才在山下也不过一念之差,若没有那群狼犬,走了山下的路,就没有今日这些事儿了。 一时间又想到山下茶舍那位店家说的话,永嘉帝只琢磨着,这狼犬还真是这附近的灵犬了。 眼下这山路上,经过搏斗,躺着一具具尸体,他们的人手自然不会替他们收尸。 不过即使他们不收尸,等有附近的村民或过路人看见了,自然会报官,到时事情也会被扯出来。 所以永嘉帝干脆便道,“一道去扬城再说话吧。” 永嘉帝是做惯了决策之人,是以作出这个决定,也没有问秦柳瑟的意思。 秦柳瑟一时心里也惊讶不已,惊讶于永嘉帝没有当场兴师问罪,也瞧不出他对于这件事儿,是喜或是怒。 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话? 而且他似乎也默认,再次遇到自己,她会,或者说,她就应该跟着他走的意思? 倘若自己又想逃走呢? …… 秦柳瑟就这么带着一肚子的琢磨和惊讶,跟着永嘉帝回了扬城。 且永嘉帝似乎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进了扬城,便径直往官府去了。 那县令起初见到人,都还摆着一副官老爷的架子,直到朱万喜亮出身份和令牌,立刻腿软跪了下来。 他们是微服出巡,永嘉帝原本是不准备亮明身份的,如果这一行没有碰到秦柳瑟的话…… 但既然碰了事儿,又救了她,亮明身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以免后头官府的人去收尸,他还得卷入官司。 而且,秦柳瑟的通缉令,也得摘下来了。 本来永嘉帝的降临,就已经足够让张县令措手不及了,谁知永嘉帝旁边带着的,居然是他们扬城出身的宫中贵人。 张县令差点下巴掉下来,心里琢磨着这位秦家女,不是正被通缉吗? 怎么会出现在皇上身边? 但皇上既然没有瞒着身份,还特意点出这女子是谁,又没看出半点这人是罪人的意思,这下张县令自然也明白了。 赶紧回话说立即派人去将外头公示栏的通缉令揭下来,又赶紧去秦婕妤当初养在的秦家知会了一声。 这下,永嘉帝这一趟在官府下榻,可是热闹了。 得知他到来的消息,便有一堆大官小吏,争着抢着要到他面前露露脸献殷勤,但都被朱万喜挡回去了。 永嘉帝这一番到官府下榻,只是为着方便,可不是为了见官的,若不是中间出了秦婕妤这档事儿,永嘉帝甚至都不会出现在这儿。 是以朱万喜想都不用想,便都挡了。 别人有机会离开,秦柳瑟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此时此刻,她正在屋里,与永嘉帝共处一室,却几乎无言以对。 实在是秦柳瑟也没伺候过男人,永嘉帝如此威势,看不明白他什么脾性,秦柳瑟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只伺候着他吃着茶水,因着永嘉帝来此下榻,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清了出去,是以眼下外头无人,叫秦柳瑟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秦柳瑟是个警醒之人,见永嘉帝这么久了不说话,估摸着也能猜到,他或许是在等自己先开口? 秦柳瑟心里也明白,都走到这份上了,什么尊严脸面,又算得了什么,真龙天子在上,难道她还要等他低头? 说起来,若是永嘉帝这回没有惩治自己降罪自己,秦柳瑟以为,已经是极为仁慈了。 谁叫她如此运气,被他救了,又当场被他抓了。 秦柳瑟在心底叹息一声,硬着头皮站起来,起身走到永嘉帝跟前跪下,语气怅然道,“这一回,多亏皇上相救,柳瑟无以为报……还请皇上降罪,嫔妾甘愿受罚!” 永嘉帝一时也没喊她起身,而是手指放在茶盏边上,轻轻滑动着,眼神直直落在秦柳瑟脸上,也不知在打量什么。 可那眼神,似笑非笑的,看得却只叫秦柳瑟脸上火辣辣的。 “既然朕救了你,是你运气好,你又何罪之有?”永嘉帝甚至是挽着嘴角说出这话的。
第397章 番外 许镇(三) 永嘉帝这话,几乎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秦柳瑟的假后退。 叫她都无法应对,实在是一个谎言,便都得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圆,而秦柳瑟到底脸皮还是薄。 “嫔妾该死,请皇上恕罪。”秦柳瑟咬着牙红着脸道。 “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朕又不是暴君。”永嘉帝的语气,还是浓浓的嘲讽的意味,“你这样千方百计出宫,难道不是恨朕,不想待在宫里,不想待在朕身旁?” 永嘉帝也是琢磨着,秦柳瑟进了王府这么久,却从来不爱在自己面前出现,实在反常。 按理来说,那些被送到王府里,或者是后来登基后,被选进宫的秀女,无一不争着抢着在他面前露脸示好,却从未出现秦柳瑟这样,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子。 秦柳瑟一脸紧张地摇头,看着永嘉帝,红着眼睛道,“嫔妾没有,嫔妾怎么会恨皇上呢,是皇上给了柳瑟锦衣玉食,给了嫔妾无上荣光!嫔妾心中只有感激。” 永嘉帝微微一挑眉,“哦”了一声,“那就是不喜朕?不想待在宫里?” 这话简直说得秦柳瑟眼前一黑,她没跟永嘉帝打过交道,还是头一回领悟到,何谓伴君如伴虎。 也发现了,永嘉帝这人,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全然不知委婉为何物,专往她最怕的地方戳。 秦柳瑟轻轻摇着头,琢磨着永嘉帝的心态和想法,又道,“皇上,并非如此,嫔妾……嫔妾……” 秦柳瑟自然不能直说自己现如今后悔了…… “嫔妾知道现下不管再说什么,皇上只怕都不会相信嫔妾说的话……” “你先说来听听,朕再看看要不要定你得罪。” 永嘉帝几乎要把秦柳瑟逼到墙角了,她每说一句,他便毫不掩饰地得寸进尺再往前一步,势要让她原形毕露一般。 秦柳瑟深吸了一口气,一面嘲笑自己的天真,一面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理由来搪塞他。 “怎么?说不出来,找不到借口了?”永嘉帝看她半晌没说话,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不是这样的……”永嘉帝还没说完,就被秦柳瑟打断了。 秦柳瑟红着眼睛道,“天底下这么大,偏偏是皇上救了嫔妾一命,让嫔妾还有机会回报皇上……嫔妾只是觉得没脸见皇上,没脸与皇上多做解释。” 永嘉帝似乎听多了这种女人说辞,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别用这些话来哄骗朕,今日若不是朕救了你,你指不定在哪个天涯海角乐着呢。” 虽然永嘉帝感慨今日在山上碰见那群狼犬实在巧合,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今日他没走这条路,秦柳瑟指不定也不在山腰上。 “在王府时,柳瑟从未见过王爷,那时柳瑟从扬城去了上京城,从进京到进宫选秀,不过个把月,人生地不熟,在王府里也是抓瞎抹黑,是以才如此藏着做人。” 秦柳瑟一脸真挚地看着他,“后来王爷登基,成了天子。嫔妾也有幸跟着进宫伺候,可嫔妾说句僭越的,嫔妾是王府老人,又是得了皇上宽厚,讨了个美人的名头戴着,却住在舒月轩,又从未被皇上翻牌子召见过……” 秦柳瑟说着说着,好像委屈得不行,金豆子又掉下来了。她自然不会提自己为何不去他面前显摆讨脸面,只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的冷落。 说不得秦柳瑟这番说辞,且不说能不能骗到永嘉帝,但她这双水灵灵的眼睛,本就能不自觉将人吸引,眼下又刻意放任自己的情愫发酵,欲语还休的,还真的能诓骗人。 这不,说了这么多,永嘉帝这回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她说下去。 秦柳瑟给自己鼓劲,又道,“嫔妾自知在后宫是无甚特别之处,但家中姐姐刚进宫,都已侍寝,嫔妾……嫔妾实在也想不明白,嫔妾为何会遭皇上冷落。” 这番话,纵使说时无心,但被她这般刻意挑出来说,也不由引得永嘉帝也在内心深处想了想,可想来想去,好像确实未在敬事房的人捧来的漆盘上,看到过她的牌子。 一时间,永嘉帝自然琢磨着这件事儿,但他也不是这么轻易就好糊弄的,当即又道,“就因着这?便是你出宫的理由?你是做妃嫔的,难不成还得朕去你宫里找你了?” 永嘉帝这是又赤裸裸在嘲讽秦柳瑟,旁的妃嫔都会自己争宠,怎么她就特殊不会了?还反过来怪他不翻自己的牌子。 秦柳瑟被他嘲笑得又气又急,但却也有暗暗的惊喜,因着她方才这番话,似乎是挑动了永嘉帝的情绪,永嘉帝对她并不是全然冷漠的,那便暗示着,她是有希望的。 秦柳瑟急忙又追着道,“不是嫔妾不想,而是嫔妾病了一场起来……许是病了一场,身上弱,心里头也弱,便经不住旁人的眼光,也禁不住别人的话,嫔妾心上动摇了,这才有了出宫的念头,嫔妾,嫔妾也不知那时自己为何有这般想法,可就是这么做了……” 秦柳瑟再没多说些什么借口,而是将自己出宫的缘由,修修补补说了出来。 永嘉帝冷笑一声,顿了顿道,“谁会撺掇你出宫,你可真是……” 秦柳瑟想也不想地就道,“是嫔妾的姐姐。” 事到如今,她哪能想不明白,当时秦怀瑾与自己说那么多话,哪一句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哪一句不是在撺掇自己。 她今日说出这话,也是想着死也要死的明白,哪里还有必要替秦怀瑾瞒着骗着。 秦柳瑟摇着头哭道,“嫔妾也不知为何,那时姐姐与我说,皇上不喜嫔妾,厌弃嫔妾,才如此对嫔妾不管不顾……” 这回,是轮到永嘉帝打断自己了,“她是你亲姐姐,你想栽赃嫁祸人,也找个朕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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