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屿道了声“多谢”,这才直身抬头,看清眼前女子的面貌。 这一看可不得了,竟又差点让他愣在原地。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怕是都不足以描写此女容貌。 她虽一身素色夹袄,长发也只用素钗挽起,额间几缕碎发被水打湿,粘在白皙的脸颊上,可光是那张无甚妆容的脸,就已经足够明艳动人。 江德何时有这等姿色的女子了? 再失神下去怕是要失礼,商屿愣了片刻便回神,打量着姑娘手里的工具,不解地问:“姑娘在这做什么?是要挖东西么?” 乔宁笑笑,倒不觉尴尬:“我来帮前面门房的沈老伯挖些黏土,他告知我在后山脚,可我这第一次来书院,还没找到后山就迷路了。” 商屿了然:“这沈老儿忒不靠谱,怎让一姑娘家来剜黏土。” “无事,需要的不多,我少挖些便是。”乔宁又面露难色,征问道,“商学子可否为我指路?” 商屿点头应下:“助人为乐,应该的,姑娘随我来。” 乔宁本意是想让商屿告诉自己大致怎么走,自己过去便是了,谁知这人热心肠,竟要亲自带着过去。 她在后面跟着,颇有些过意不去,又想着商屿翻墙回来,已是耽误了听课,现下又要带自己去后山,一来一回,岂不是一上午就没了。 她拿出平时教导小乔承的语气:“商学子啊,虽然助人为乐甚好,可逃学是种不好的行为,我听说德馨书院辰时半上课,此时都已经过巳时了,你得错过多少课业啊?”M??漫漫 商屿一顿:“逃课?我?” 乔宁点点头:“是啊,你方才你是不敢走大门,才翻墙进来的么?” 商屿笑笑:“是,的确是逃课。” 可即便是逃课,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家指教,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可姑娘又怎么会在书院迷路?” 乔宁“哎”了声:“你们这书院可真大,我又是第一次来,自然就迷路了。” 商屿明白了什么,忍住笑意:“可从沈老儿的门房到此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姑娘你、你怕不是绕远了路,亦或是原地打转。” 乔宁愣住了,才不过一炷香的距离么?怎么感觉自己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啊。 她悻悻笑道:“嘿,我是有那么点小路痴。” 商屿不戳破她,在书院都能迷路,看来不是“小”路痴那么简单。 到了后山,乔宁叉手一礼:“多谢多谢,便不多耽误商学子,快回去上课吧。” 商屿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默默拎起锄头,找了片干净的黏土地,一锄头砍了下去。 他似乎对自己找这块地挺满意,“嗯”了声:“这里的黏土黏性不错,左右你要的不多,我顺手帮你装好带回去。” 乔宁心中微暖,别人盛情也不好回绝,便由着他挖,只是这俊逸书生挥动锄头的画面,怎生有点搞笑? 有人帮忙、带路便快多了,挖好小小一竹筐的黏土,商屿便把乔宁带回了书院大门处,沈老儿的门房近在眼前,想是怎么都不可能再迷路了。 商屿把竹筐放下:“到了,商屿告辞。” 乔宁真心实意道谢,还不忘交代:“往后可别耽误课业啦,好好做学问将来才能考科举、做大官。” 商屿苦笑着离去了。 等商屿走远,乔宁正要带着黏土进去,突然脚步一顿,暗道:坏了!刚才在溪边洗脸,岂不是把脸上擦得黑粉全部洗去了?
第10章 “回来啦?你这挖土的效率老夫真是不敢恭维。”沈老儿一贯嘴巴不饶人,乔宁去了这么久,自然要吃他挂落儿的,正欲捧了黏土来,突然被吓了一跳,“嚯!你是用脸挖的土吗?” 乔宁笑笑,一脸的黄土簌簌往下掉。 这便是她应急用的计策,额上、脸颊两侧,还有鼻尖皆被涂抹了黏土,跟个才从土洞里钻出来的花猫儿似的。 “还好还好,虽然中间经历了些波折,幸而把黏土顺利带回来了。” 沈老儿指向里间,那是他起居卧眠的地方,只有很小的一片地方:“墙角有水缸,去洗把脸,否则老夫才不要这么邋遢的助手。” 乔宁“诶”了声,便去拾掇自己。 水缸里有瓢,她舀出一瓢,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圆镜,对照着涂涂抹抹一番,并未把黄土全部洗去,全当黑粉擦在脸上,看上去倒比方才自然多了。 盆中的污水泼在房门外,等再回来时,沈老儿已经把黏土和石墨粉混在一起了。 随着沈老儿不断搅拌,黏土和石墨混合的越来越均匀,两种颜色即将融合在一起,成了一种灰黑色泽。 乔宁咂舌,沈老伯的效率着实高。 不仅如此,趁她出去挖黏土的空当,这老伯连木材都削好了,按照图纸削出铅笔杆的六边形杆儿来,只不过这个杆是两半的,中间刨出铅笔芯儿粗细的凹槽来,方便一会儿把成型的铅笔芯放进去。 “沈老伯,你是天神下凡吗?” 沈老儿怎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彩虹屁张口就来,并非完全真心,不过有个漂亮小丫头日日夸奖,倒也是一桩享受的事儿。 “少来,笨蛋效率低,能人就得多干活是吧?” 乔宁“哼”一声:“我才不是笨蛋,又不是不给你分红。” “行了,少贫嘴。”沈老儿指指架子,“把那个大家伙给我取下来。” 乔宁顺着沈老儿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个造型奇特的木质器材,三层结构,两层夹层,上面一层夹层光滑平坦,下面一层为纤细的竖条凹槽。 这玩意虽然古老,乔宁还真识得:“这不是搓药丸的么?” 沈老儿佯作吃惊:“呦,你还认得?” 乔宁得意一笑:“自然,上面一层先把药膏碾成饼状,再把‘饼’铺在下面一层,继续碾,利用条状凹槽结构把‘饼’隔成一条一条的细条,最后拿同样有凹槽的木板盖子交叠着一压,条条儿就切成一个个小药丸啦。” “自然啦,咱用这搓丸器做铅笔芯只用前两步就行,不用切成药丸。” “你这丫头还不算个睁眼瞎,知道举一反三。”沈老儿夸人还得顺道先损一句,美其名曰欲扬先抑,而后把混合好的铅芯材料端到乔宁面前,“来吧,搓铅笔芯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乔宁:“……那、那您呢?” 沈老儿没好气:“我当然是要去趟后街,找烧瓷器的瓷器张烧笔芯啊,你这铅笔芯搓好不得烘烤么?” 乔宁忙“哦哦”两声,仰着小脸一顿乱夸:“沈老伯运筹帷幄,眼光长远,我当然比不上啦。” 沈老儿“哼哼”两声走出房门去,嘴里嘟囔着:“少不得给瓷器张打壶好酒,赔本儿生意啊赔本儿生意。” 乔宁便开始搓铅笔芯,这搓丸器倒挺好用,搓出来的铅笔芯又直又细,她搓前几个铅笔芯时搓丸器还有些涩,出来的笔芯色泽黯淡。 大约是被沈老儿骂灵窍了,干脆往搓丸器上倒些蜡油,不仅搓丸器变得润滑异常好用,再搓出来的笔芯也变得反光,表面一层薄薄的油膜,质量更加高。 这一老一少干起活儿来都卖力,到晌午时分,满满一木箱的笔芯被搓了出来,放在院中晾晒,等晾干后便能抬到瓷器张那里烧制。 正午,沈老儿回来了,两人净了手,一人抓着一个饼子啃得津津有味,好吃完继续干活。 吃完饼子灌口热茶,便又开工了,铅笔芯晾晒需要时间,好在日头给力,晾到黄昏便差不多了。 沈老儿便把笔杆瓣儿一字排开,按乔宁图纸上标注的,一律刷明黄油漆,刷完好跟笔芯一起晾着。 两人刷完铅笔芯,刚休息一会儿,瞧着日头便有要落山的趋势,便预备把笔芯抬到后街去,好在笔芯虽多,却不重,在老少的体力接受范围之内,便又拖又拽地给挪了过去。 “来啦,我这刚烧好一批瓷器,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瓷器张是个比沈老儿年岁还大的老头儿,脸上黑黑的,约莫是常年在炉边的缘故,趁得一口牙贼白。 烧瓷器的窑炉是他自家的,算是和瓷器厂做合作生意,他家世代以民窑为生,自家的窑炉自家做主,平时有人求他帮忙,烧制个什么东西都方便。 沈老儿主动充当“外交官”的角色,和瓷器张寒暄会儿,这才进入正题,“那,就是要烧的东西了。” 瓷器张看着一大箱的铅笔芯有些愣:“这是什么玩意儿?多大火烧呢?” 第一个问题好问答,第二个还真不知道…… 古代烧瓷器控制温度的方式非常主观化,全凭经验和技巧,一是观察火焰颜色,再就是往窑中喷口水,看水珠蒸腾时跳动的高度,有经验的人以此来判定窑中温度。 可,一惯性依靠阿拉伯数字的自己,该怎么跟瓷器张统一起来呢? 她只知道铅笔芯的质地软硬和烘烤温度有关,这才有了2B、HB等铅笔型号,于是茫然地转向沈老儿,和这老儿来了个面面相觑。 “你看我做什么?问你呢?你不会不知道吧?”沈老儿无奈道,“瓷器张是个好把头儿,你跟他说说要什么效果,让他给你预判一下火候。” 好把头儿有丰富的烧瓷经验,看一眼就知道窑中温度,可却没办法跟乔宁建立连接啊。 乔宁依稀记得,烘烤铅笔芯儿需要800多摄氏度,而烧制瓷器至少需要1200摄氏度以上。 “完了完了,怕是烧不了。”她心底凉了一半。 “怎么?”沈老儿慌忙问,他可不想忙活一整日的工程白费。 乔宁紧张地问:“张老伯,您这里可以烧陶器么?” 烧陶用的温度低,800-1200摄氏度,若瓷器张这里能烧陶器,便可以用来烘烤铅笔芯。 可瓷器张叫“瓷器张”是有道理的,莫不是只能烧瓷器? “烧陶?”瓷器张揪着一缕胡须思索,“以往我这里倒是烧过陶器,许久不烧了,那是个小窑,不过用来烧你这些笔芯地方足够了。” 乔宁笑逐颜开:“那便好,用烧陶器的最小火候烧笔芯,有劳了。” 这对瓷器张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把头儿,保证能烧出上好的铅笔芯,告诉乔宁和沈老儿:“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明儿一早来取笔芯儿就是。” 这么说便放心了,等第二日一早,两人结伴来看时,铅笔芯已经烧出来了。 只见通风盒里满是浑圆、色泽乌黑的笔芯,场面霎是壮观。 乔宁挑出来一支,在纸上一划,笔芯在纸张上留下一道乌黑的笔画,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看向沈老儿:“成啦!”
第11章 乔宁和沈老儿脸上闪烁着欣喜,还互不承认。 “不是烧了一下吗?瞧你高兴那样,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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