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诉说着一直以来受到的不公待遇,瞪着一双猩红的泪眼,发狠说:“我要杀了他!告诉我,快告诉我,怎么杀了他!” 桑决自然不能立刻同意,故意捂着他的嘴说:“殿下,慎言,这可是杀头的罪。” “哈哈,杀头的罪?他都杀到我头上了!我不能坐以待毙!” 他开始寻求助力,抓紧他的手臂说:“我有外祖家,我有外公,有舅舅,他们会帮我的。” 桑决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但故意提出难题:“可殿下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没有军队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得到军队做助力。” “怎么办?快帮我想想!” 祁长荣发动着他那稀薄的脑容量:“镇国大将军霍家?不行!他们支持祁无涯的!那霍家疯了,为了祁无涯,连自己的长公主儿媳都不要了!他们不会支持我的!” “那就找别人!” 桑决说:“殿下,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祁长荣问:“谁?能找谁?” 桑决暗示:“殿下眼光放远一些,国内不行,那就国外,比如——”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来。 急得祁长荣摇着他的肩膀问:“比如谁?你快说啊!” 桑决没有说,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小人不敢说。” 祁长荣把他拽起来,催促着:“说!大胆说!快点说!我恕你无罪!” 桑决这才慢慢说了:“既然国内寻不到军队帮助,那就寻找国外的军队,殿下,雍州城外,还盘踞着大贺的军队啊!” “大贺?” 祁长荣怔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惊惧地摇头:“不,不行,这、这是卖国啊!” 桑决就怕他这么想,忙按住他的肩膀,灌输新观念:“殿下此言差矣!那祁无涯掳走了大贺的皇后,你当大贺会善罢甘休?只要那消息传出去,大贺定会为救皇后而跟北祁宣战!与其等大贺来开战,不如跟大贺合作,他们帮殿下杀了祁无涯,扶持殿下上位,我们把大贺皇后归还他们。” “可、可大贺的军队……万一不走了呢?” 祁长荣还是知道利害的,不停摇着头:“不,不行啊,我引狼入室,引火烧身,置北祁百年基业不顾,我是、我是罪人啊!以后到了地下,怎么见——” 桑决按住他颤抖的身体,冷厉的眼神盯着他,言语坚定有力:“殿下,冷静点,你这是诛杀暴君!祁无涯无道在先!与其成为鱼肉,不如殊死一搏!兰蔻,还等着殿下报仇雪恨呢!” 说到兰蔻,祁长荣的血勇又上来了:“是啊,兰蔻,他杀了我的兰蔻……他杀谁都行,真的,哪怕杀我,可他不能杀兰蔻啊……” 兰蔻死了。 她怎么能死? 他的兰蔻啊…… 桑决见他似有动摇,继续说:“殿下,祁无涯的上位之路也不光彩,弑父杀兄就是他永远的污点。所以,您杀了他,那是为父皇兄弟伸冤,是正义之举。至于借助大贺军队?这只是正义之举下的手段。那大贺,向来是信誉立国,之前拿八城换回皇后,可没一点犹豫。殿下,成王败寇,只要您坐上那龙椅,没人敢说您什么。就像现在,没人敢说祁无涯靠着弑父杀兄上的位!” 这话对祁长荣的触动很大。 他听进去了,被迷惑心智了,跟着点头说:“是啊。是啊。没人说什么。我不敢说,六哥也不敢说。老七跟太子走得近,也一句话没敢说。” 桑决见此,忍着成功在即的笑,给他下猛药:“殿下,想想兰蔻,您失去她那么心痛,如果这次忍下去,下次是谁?是您?还是您在乎的其他人?小人曾听闻顾家乃三公世家,如今龟缩在雍州城……” “别说了!别说了!” 祁长荣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 理智告诉他很危险,前面很危险,可他停不下来。 他没有退路了。 他不能再让祁无涯夺走他在乎的人。 “好!”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完后,狠狠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这就像反抗的号角。 掷地有声。 同一时间 北祁皇宫 泰安殿 祁无涯问起暗卫:“都收拾干净了?” 暗卫点头:“都收拾干净了。” 祁无涯听了,没说话,就目光深深看着他——都收拾干净,那就剩下他了。 暗卫也知道皇帝要杀他,低下头,恭敬说:“皇上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死而无憾。” 祁无涯听了,并没多少信任感,只是,确实忽然不想杀他了。 也许是大婚要到了。 也许是不把他当威胁。 也许是他残留的一丝善良。 反正他摆摆手,笑道:“怕什么?朕说不杀你,就不会杀你。” 他不知正因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一念善因,结一善果,甚至差点改变了他必死的命运。
第369章 瑕疵 大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桑烟没再收到桑决的消息。 她很怕他出事,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个安排——营救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想连累他们涉险,甚至丧命。 于是,为了见桑决一面,她假装失手,扯断了那条桑决假扮商人时,送来的琉璃珠项链。 “呀!断了!” 她坐在软榻上,惊叫一声,看着珠子散落到地上,露出很伤心的样子,对悠然说:“怎么办呀?我还挺喜欢的。这下以后都戴不上了。” 她这些天,确实都戴着桑决送来的这条项链,也算合乎她说的话。 悠然不知她的心思,一边捡着散落在地的珠子,一边笑说:“姑娘不用担心,奴婢这就找人帮您修好,保管跟之前一模一样。” “不会一样的。修好了,也有瑕疵的。” 桑烟摇着头,指着地上一块翡翠雕琢成的小玉珠:“你看,这颗翡翠玉珠都摔碎了。它在这条项链上,可是点睛之笔的存在。我也最喜欢它了。” 悠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了一颗摔碎的翡翠玉珠,就捡起来,瞧了瞧,并不觉得多好看,哎,这姑娘的审美,也怪与众不同的。 就是会给她们这些下人添麻烦。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笑的,一点没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姑娘别难过,宫里首饰多了去了,奴婢这就让人送来,您挑个更喜欢的,好不好?” 桑烟摇头,不说话,伸出双手,做出捧着的姿势——这是要她把捡回来的珠子还给她。 悠然见了,便把珠子给了她,同时说:“娘娘这么喜欢的话,那奴婢就让人跟皇上说一下,传那个送首饰的过来,让他想办法再送来一条一模一样的。您看,如何?”、 桑烟就等她这话呢。 但她没第一时间表态,而是愁眉苦脸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不想让你们皇帝知道。” 悠然也不敢背着皇帝去传男人进宫啊! 主要她也没那个能力能找到那个商人啊! 于是,笑着劝道:“姑娘此言差矣,皇上最是关心您了,要是知道您喜欢,定然会弄来十条八条的,让你戴个够,也不至于就一条,摔坏了,还让您伤心。” 桑烟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悠然见了,继续说:“姑娘莫要叹气,也就皇上一句话的事,您等着,奴婢这就传人知会皇上一声。” 桑烟还是没说话,耷拉着头,做出很烦恼的样子。 她没明确拒绝,便是同意了。 悠然立刻派了太监去传消息:“告诉皇上,那西域商人送来的项链,姑娘不小心扯坏了,现下心疼的紧,很不好受呢。” 这么说,相信皇上听了,会派人去请西域商人来的。 “是。” 小太监应了声,跑去泰安殿传话。 泰安殿内 没有人说话。 一片冷凝死寂。 祁无涯坐在龙椅上,俊脸阴沉,正盯着地上跪着的御医吴游之。 吴游之面如土色,抖若筛糠,大冷的天,额头的汗水直掉。 “皇上,草民无能,草民无能,皇上,恕罪啊!饶命啊!” 他趴在地上砰砰磕头,装乖卖惨:“皇上,开恩啊,再给小人几天时间,小人一定研究出来。” 他受命研究改换人记忆之事,一转眼,过去了这些天,还没个结果,便被皇帝喊来训话了。 祁无涯其实还没训话呢,就问了一句,你研究怎么样了? 吴游之就跪下来,一边磕着头,一边哭哭哭了。 “闭嘴!” 祁无涯觉得他很吵,拧着眉问:“几天时间?你还要几天时间?” 吴游之想要十天半个月,但也知道不可能,便犹犹豫豫伸出了一把手:五天! 祁无涯觉得五天时间也够久了。 离大婚还有三天,他不想大婚当天,桑烟带着对其他男人的爱,不甘不愿地嫁给自己。 可恨这老东西没用! “废物!” 他挥掉桌子上的茶杯,竭力忍住想杀人的冲动。 就在这时—— 心腹太监成晖匆匆进来:“皇上,凤仪殿那边来人了。” 祁无涯一听,脸色一变,就很上心,站起来,就迎了出去:“怎么了?凤仪殿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跑来传话的小太监,见他就要下跪行礼,也抬手免了:“行了,快回话,不要多礼。” 来传话的小太监听了,忙谢了恩,才说明来意:“皇上,是这样的,桑主子常戴在手边的琉璃项链不小心扯断了,她很伤心,悠然姑姑让奴才来跟皇上说下,要不要叫那西域商人再送一条过来?” 祁无涯一听是这件小事,便点了头:“送吧。她既然喜欢,多送几条也无妨。” 他这些天去凤仪殿看望桑烟,确实见她手上常戴着一条琉璃项链,也不知她为何喜欢把项链当手链戴,但她喜欢确实是喜欢的,他看得出来。 “传朕的令,让那商人多带些首饰进宫。” “是。” 成晖应了,下去传话。 祁无涯想着桑烟在伤心,也懒得理会吴游之了,就走过去,朝他屁股一踢,力道不大,就是随脚发点小火,然后说:“朕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必须给朕研究出来,不然,你这脑袋别要了!” 吴游之点着头,谢恩道:“谢皇上开恩。谢皇上给小民机会。小民一定尽力,让皇上满意。” 他也就话说的好听,回去照样磨洋工。 他不怕皇上砍自己脑袋。 原因也很简单。 凤仪殿那位还在养胎,便是养好胎,日后生产也得需要他,总之,他确定皇帝不敢杀他! 哎,没想到那位还是暴君脖颈的铁链,把人锁得老老实实。 祁无涯不知吴游之心里那么想自己,听着他“尽忠”的语言,心里舒服些,便让他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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