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闻言怔怔地愣在原地。他抬首对上盛玄胤投来的目光,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最终也只是恭恭敬敬地叩首,“属下谢过太子殿下。” — 翌日一早,萧泠还没睁开眼,便先听得耳边盛玄胤的声音:“醒了?” 还有些恍惚的萧泠发觉眼前一片漆黑,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随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蓦地停下了动作。 她神色如常地顺势抬手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声音轻缓:“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守了我一夜。” “没有,怕惊扰到你,今晨一早才过来的——绾绾想让我陪在你身边吗?” 他的语气温柔至极,萧泠心想,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会感动的吧。 可萧泠并不吃那套,直截了当地提问,一针见血:“你能吗?” 盛玄胤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我说,”萧泠轻轻一咬下唇:“难道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自然也是想的,可如今我刚刚扳倒了皇后外戚势力,还有很多皇后残党没有清理干净;再加上父皇危在旦夕,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我虽然还只是个太子,却是已经担起了父皇的烂担子。” 他抬手轻触着萧泠的脸颊,目光温柔似水:“但我一定会抽出时间陪你的,如何?绾绾。” “……”萧泠偏过头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这身子,何时能够下榻出门?” “御医说了,你伤得过重,有的甚至伤到了筋骨。皮肉之伤尚可敷药加快愈伤,可毕竟是伤到身子骨的事情,马虎不得,最近好一段时日都还是在榻上好好修养的好。” 盛玄胤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 他看向萧泠的眼神温柔至极:“绾绾,我来替你上药吧。” 萧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一笑:“好啊。” 盛玄胤似乎没有猜到她会就这样答应,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萧泠看不见他的反应,兀自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毫不避讳地伸手去解腰间的系带。 盛玄胤几乎是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眼底压下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反观萧泠,却是十分利落自然地解开腰带,本就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衣袍自肩头滑落,大片雪白的肌肤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忽闪的目光在触到那些交错纵横的伤痕时蓦地滞住了。 萧泠趴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听得身旁人没有任何动静,不解地开口问:“玄胤?” 回答她的是盛玄胤颤抖不止的手,指尖沾上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背部和肩膀的伤口上,动作极轻极缓,像是在捧着一个奢贵的珍宝。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是冰凉的触感。盛玄胤指尖将药膏打圈晕开,均匀地抹到每一道伤口处。 微微欠皮的伤口边上极为敏感,触到药膏的那一瞬便疼得萧泠浑身一颤,口中不留神泄露出细碎的痛呼。 盛玄胤立马停下了动作,剜了一指药膏的手半举在空中,一动也不敢动:“绾绾,可是弄疼了你?” “无妨的。”萧泠看不见面前的情景,不知道自己双手紧紧抓住床褥的模样已经被盛玄胤尽收眼底,依旧逞强道:“伤都已经好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下半辈子可算是赖上你享福了。” 盛玄胤闻言忍俊不禁道:“那你最好是赖我一辈子。”说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忧伤。 “好啊,赖死你啊。” 身上的伤口处理完,萧泠默默拢了拢衣裳,“玄胤,还有脚上。” — 盛玄胤半跪在榻前,轻轻握着萧泠的双足捧在面前。 细嫩的皮肤上是溃烂后逐渐愈合的伤痕。盛玄胤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腕,眼前突然浮现起事变那日诏狱中靠在墙角里双足溃烂发紫的萧泠。 蓦地眼前一雾,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他依旧自顾自地帮萧泠上着药。察觉到他状态不对的萧泠微微一愣,试探着唤他:“玄胤?你怎么……” 剩余的话语全都被喉口一声闷哼堵了回去。 盛玄胤捧起萧泠双足,俯首在她脚尖的伤口处轻轻一吻。 萧泠一时间有些怔神,直到盛玄胤放开她的脚,起身极尽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几度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只是释然一笑。 “监狱里最大的那只老鼠,也和你亲过同一个地方。” “可惜它现在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 他应该会很厌恶吧 ,萧泠想着。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盛玄胤从来都是喜好洁净的。她脱口而出的一盘话,纯纯是为了恶心他。 谁知盛玄胤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对不起。” 萧泠闻言怔住:“……什么?” “让你等了那么久,对不起。”盛玄胤的声音有些哽咽,也不知是不是萧泠的错觉,她居然听出他的语气中藏着一丝颤抖:“如果我能早一点来接你,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对不起……” 萧泠默然不语,悄无声息地抬起手,顺势攀上他宽实的肩膀。 “无妨,都过去了。” “如今有你陪在我身旁,不嫌弃我浑身伤疤,双目失明……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盛玄胤几乎是立马打断:“怎么可能嫌弃,怎么可以嫌弃……绾绾,绾绾啊……”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放开了怀中的人儿。 他抬手拂过萧泠耳边碎发,即便她已经失明,也依旧凝视着她的眸子:“绾绾,等我这次处理完边疆的事务,就再也不离开你半步,如何?”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务,且忙去吧,我等你回来。” 盛玄胤心中苦笑,若是萧泠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的话,应该会以死相逼也要阻止他吧。 “我已经发布了号令,征集天下医术高明的大夫,相信有朝一日,你的眼睛一定可以重见光明。”盛玄胤轻抚着萧泠的头发,良久,缓缓凑近在她额头留下蜻蜓点水般轻柔的吻。 “等我回来。” — 夜深露重,风声骤起。 悬挂在屋檐下的薄纱宫灯被乱风吹动,灯光动荡,破碎一地光明。 寂静无人的芳菲苑,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前,伸手就要将门推开。 身后突然想起有些疑惑的声音:“……文竹?” 文竹蓦地一滞,缓缓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萧泠。 萧泠有些不确定,试探着开口:“是文竹吗?” “……太子妃?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屋里去……” 她的语气急切得不像是装的。萧泠略一沉吟,不答反问:“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文竹轻笑一声,道:“没有!就是……夜里有些睡不着,便想着起来走走。” 萧泠闻言夜淡淡一笑:“这么巧,我也是。既然如此,那便陪我说会儿天吧。” 文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转过身朝着萧泠走去:“太子妃,夜里风大,我们进去说吧。” 另一边,东宫侧宫内,云婳站在窗前,目光注视着天上的那一轮望舒。在她身后的木桌上摆满了各类蛊虫毒叶,而她玉立床边,守着月光等候着来人。 —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翻出鱼肚白,盛玄胤便赶往了边疆。 从外面回来的文竹还没进门就开始叫唤:“太子妃殿下,奴婢放才去膳房拿早点,顺带拎了些糕点回来,都是你喜欢的。” 她将碟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唤道:“太子妃?” 一反常态的,萧泠今日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意思。文竹寻思着昨日与她聊天到夜半,今日睡会儿懒觉似乎也无伤大雅,于是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直到正午时分,她再次来到芳菲苑,却发现摆在石桌上的点心未动分毫,上面还落了几朵枯萎的黄花。 房间的大门紧锁,文竹有些忐忑地上前敲了敲门:“太子妃?” 没有回应。 她又推了推门,却发现门被萧泠从里面扣住了。 文竹心中暗道不好,后退两步再猛地起跑,用自己的肩膀和惯性硬生生将木门撞开。 一进门,便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萧泠,还有她身旁的一滩殷红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吸烟)(摆烂)本来想的是七月内完结这篇文,但是就凭我这个更新速度,怕是要拖到八月底(沉思)(受不了一点) 我真的好废物啊,同期都飞了为什么我还在苟收藏,我真是个美丽的废物(掩面而泣)(嘤嘤嘤) 天妒美女,我还是继续用美甲扣字吧(擦泪)果然做什么都是需要牺牲的
第50章 山河破碎(一) 漠北东宫,芳菲苑内。 “是九蛊十八毒,居然是九蛊十八毒。” 云婳替萧泠把完脉,给出了这个结论。 文竹连忙询问:“什么是九蛊十八毒?” 云婳余光瞥了她一眼,娓娓道来:“九蛊十八毒是古晏国最神秘的蛊毒之一,相传已经消弭于世。不过在前两年,这蛊毒便被人复刻出来,并且在人类母体身上种蛊成功,可惜还没来得及做子母蛊,母体便被蛊毒吸干养分死了。” “这般残忍邪恶的蛊毒,究竟是谁让它重现于世的?”文竹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道:“简直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云婳面色不改:“是我。” “……是?是你……” 文竹闻言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云婳。后者满不在乎地兀自忙碌着,她掀开萧泠的眼皮观察了片刻,神色凝重:“太子妃中的是子蛊,有人用自己的血肉给她下蛊了。九蛊十八毒不仅会在宿主体内毒性相撞折磨宿主,母蛊还会吸食子蛊身上的血气,直到子蛊彻底被吸食干净,变成一具干尸,才肯罢休。想要救她就得先找到母蛊载体,但这世间母蛊只有一人……” 说到此处云婳顿了顿,“三年前皇后派来东宫里的那个太监,理应是在乱葬山上连尸首都被狼群野兽啃食殆尽了才对,怎么会……” 她蓦地一抬头,看着文竹用吩咐的语气,说:“此事事关太子妃的性命,此刻方才午时二刻,想来军队也还并未走远。你去找到元宝,让他派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快去!” “……”文竹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出言质问:“为什么?” “蛊毒与药不分家,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云婳看着她的目光变得不耐,皱着眉头呵斥:“让你做什么还不快去!怎么,耳朵聋了?” “……”文竹沉默片刻,蓦地嗤笑一声。 “云婳,你还真是盛玄胤忠心的一条狗。” 面对如此直白的辱骂云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不理睬地垂下眼,兀自偏过头将目光挪到榻上不省人事的萧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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