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堰没吭声,手中的镰刀唰唰唰割个不停。 之子莫如母,王桂英看他的动作就已经明白了,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他脑门一下道:“那些个女知青就是妖精,她们没有良心,尽说好话,哄着村里的大小老爷们儿给她们干活,把男人耍得团团转。知青下乡的这几年,咱们村儿有多少老爷们上当,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糊涂。” 解堰道:“妈,乔知青手受伤,花钱请我帮她干活,我不是免费帮她忙。” “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在秋收的时候受伤,还让你去帮忙,这乔知青要没别的心思,我可不信。” 王桂英冷哼,“妈不管你说得是真的假的,这几天秋收,你不许再往她面前凑。我跟你志堂叔说好了,秋收过后咱们要去城里看那燕婷,你可不许在那之前犯糊涂。” 解堰知道他妈一旦认定的事实,别人怎么解释都没用,他嗯了一声,把割好的成捆糜子放在路边停得驴车上。 驴子是村里集体 用的,平时是老于头在喂养,这几天秋收,石水村的土地大部分都是黄土坡地,光靠村里人背指定不行。 因此村里几头驴子、骡子都架上了木架子,人们把收好的作物放在车上,由人赶着回村,来回跑几趟,村里人也轻松些。 老于头坐在车子上,抽着一杆旱烟,等驴车一装满,他扬起柳树编制的编制,打在毛驴的屁股上,毛驴吃痛,顺着两人多宽的土道,往山坡下的村里跑去。 乔希瑶他们在土道上,远远听见驴子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知道驴车下来了,纷纷站在路边,等驴车过去。 哪知道赶车的老于头,赶着驴车快到她们身边是,扯着破嗓子,唱起了陕北民歌: “九月里来高粱弯, 姑娘热得穿短衫, 走起路来如柳摆, 看得老汉心歪歪 东炕压到西炕喘 ......” 老于头冷不丁地吼唱起民歌,吓舒曼等人一跳。 虽然老于头唱得山歌听起来颇有韵味,但听清他唱得歌是什么内容,沈梦雪忍不住红着脸颊,朝着已经经过他们的驴车唾了一口,“呸,老流氓,唱得什么酸曲儿,难听死了。” 陕北的民歌,讲究一个押韵,民歌的内容是就地取材,什么都能唱,雅俗共赏,这里的人们,不分男女老少,基本人人都能嚎一两嗓子。 像老于头这种上了年纪的老汉,最喜欢对着年轻媳妇姑娘们,唱这种流里流气的酸曲儿,不为别的,就为了过过嘴瘾,也为了让那些小媳妇姑娘们听懂他的勾搭意思,万一有那浪荡的小媳妇姑娘听懂了,跟他勾搭上,他岂不是美滋滋。 舒曼也红着脸颊说:“这石水村的老大爷们,怎么唱歌唱这样啊。” 乔希瑶脸色没变,习以为常,上辈子她在石水村里,村里那些男人们没少围着她唱酸曲儿,有些甚至露骨到她面前,说一些下流至极的话,还对她动手动脚,她那时候可吓得不轻。 现在她为了自保,一直跟舒曼他们抱团,从没落单过,即便如此,他们回到村里后,知青点外总有村里的男人在晃荡,晚上睡觉都让人不安稳。 第18章 万金油 回到知青点,大家都累得瘫坐地上没动弹,何恒书见天色不早了,开口道:“沈知青,今天该你做饭吧?” 沈梦雪翻白眼,“慌什么慌,你饿死鬼投胎的啊,等我休息够了,我会去做饭。” 何恒书被呛得满脸通红,“乔知青、舒知青、包括我,每天干完农活回来,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去做饭,你每回做饭都拖拖拉拉,我们还要去水库洗澡,你半天都不做饭,等吃完饭到几点了。” 沈梦雪还想犟嘴,付凯旋说了一句:“你要不想做饭,以后自己开火,随便你什么时候做,我们都没意见。” 沈梦雪撇撇嘴,不情不愿起身去厨房做饭。 她太过气势凌人,逮谁都要怼两句,把新老知青点的知青们都得罪光了,别人做饭的时候,其他知青多少会帮忙做饭,比如帮忙烧火,择菜什么的,而沈梦雪做饭,没有一个人帮忙。 她一边烧火,一边做饭,见付凯旋等人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哐当哐当砸着锅碗瓢盆,发泄自己的不满。 等她做好饭,一盆黑乎乎的杂面窝头,一盘同样炒的颜色不咋滴的土豆丝上桌,看着就让人毫无食欲。 大半个月过去,他们知青点分到的细粮早被吃光了,现在就只有麦麸子、红薯藤、少量高粱米等作物一起混合磨成的黑面,每个做饭的人早上起来蒸一锅,按人头,每人每顿吃两个。 知青的年岁都不大,正是年轻能吃的时候,两个巴掌大的窝头哪能吃得饱,平时就指望多吃点菜,让自己的肚子多添点油水。 现在连下窝头的菜都做得乱七八糟,何恒书边吃边叹气:“沈知青,你能不能学学舒知青跟乔知青,做饭做菜稍微用心点,你这菜炒的又苦又糊,也太难吃了点。” 沈梦雪累了半天做得饭菜,居然还被何恒书嫌弃,气得她哐当砸一下摇摇欲坠的桌子,“嫌我做得饭菜不好吃,你别吃啊。” 何恒书一噎,不敢说话了。 沈梦雪气得不行,委委屈屈看一眼付凯旋,对方没给她一个眼神,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她有满腹的话,也不好说,只能气呼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独自生气。 乔希瑶嘴角微勾,嚼着手里的黑面窝窝头,没有说话。 黑面本来就难吃,她做饭的时候会事先揉好黑面,放到盆里醒面一两个小时,这样蒸出来的窝头才会渲软很多,吃起来没那么割拉嗓子。 沈梦雪做饭手艺不咋滴,总想着偷懒省功夫,做窝头从不提前揉面醒面,蒸出来的窝头冷了以后硬的跟石头一样,不泡点水来吃,压根就吃不下去。 乔希瑶没滋没味的啃着手里的窝头,心里有股淡淡的绝望,真不知道这样吃穿不饱的日子,她还要熬多久,才能熬到头。 吃完饭,天边已经擦黑了。 乔希瑶拿上自己干净的衣服和一块香皂,跟舒曼一道出门,去东山的水库洗澡。 刘晓梅跟沈梦雪都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没动,舒曼好心喊她们:“沈知青、刘知青,你们不去洗澡吗?” 沈梦雪白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洗什么洗,秋收干了一整天的活,我累得都抬不起手来,你们还想着走六个小时的山路去洗澡,真是穷讲究,闲得慌。” 刘晓梅则怯怯懦懦地说:“我、我也不去,我前天才去洗了澡。” 舒曼皱眉:“现在还是秋老虎的天气,你们不洗澡,身上会长跳蚤的,到时候跳蚤满窑洞跳,你们受得住,我可受不住,我希望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洗澡,讲究一下各人卫生。” “要你管!”本来瘫躺在炕上的沈梦雪,一下子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舒曼道:“有跳蚤怎么了,你都落到下乡来干苦力活的地步,还瞎讲究,我就不洗澡,你能耐我何。” 舒曼还想说什么,乔希瑶直接拉着她走出窑洞,“这种不爱卫生的人,你跟她多讲无益。” “可是我们住得窑洞本就小,里面本来就有跳蚤,一到晚上跳到我的床位来,咬得我根本睡不着。她们要不爱卫生,那些跳蚤繁衍的更多,这样下去,我不被地里的活累死,就得被那些跳蚤咬死。”舒曼十分惆怅,“我是真不想跟她们住在一块儿。” “谁说不是呢。”乔希瑶也不想跟沈梦雪她们住在一块儿,一个是她们真的不注重各人卫生,她们睡得炕床上有不少跳蚤,连累的她跟舒曼的床位上也有,另一个是这两人前世就跟她不对付,跟她们住在一起,总得堤防她们害人,光想想就心累。 不过,这样的日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改变,因为秋收之后就会下一场大暴雨,会把她们所在的窑洞给冲垮,介时她们没地方住,就有那别有用心之人提议,让她们女知青住进村里人的家里。 到那时,她们可以跟沈梦雪两人分开住,但又会面临新的问题。 想到这里,乔希瑶幽幽的叹了口气。 付凯旋跟何恒书早就在窑洞外面等着她们俩,看沈梦雪跟刘晓梅没出来,他们也不意外,四个人简单的交流了几句,跟隔壁老知青点的邹乐安十来个老知青,一起去水库洗澡。 老知青点一共有二十五个知青,男女掺半,除去这几年,因为吃不得劳动的苦,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已经嫁给石水村的五个女知青不在老知青点之外,剩下的老知青,还有二十个人。 这些中一半都已经随波逐流,懒得天天洗澡,剩下的十来个知青,都是从京市、沪市之类的大城市下乡来的,本身就爱干净,夏秋季节基本每天都会走路去洗澡。 乔希瑶她们这些新知青下来以后,跟他们一道去洗澡,路上有人照拂着,安全又不孤单。 知青们汇聚之后,在天边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向着东山方向行进。 一见到乔希瑶跟舒曼,老知青里好几个大小伙子,有意无意地围在两人身边,一个穿着军绿色短袖,长得还算眉目清秀的男知青,瞧见乔希瑶手上的伤,惊呼道: 旁边几个男知青听见,都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受伤了?我看看。” “我的天,这么长的伤疤,得流多少血啊,乔知青,你疼不疼。” “你不废话嘛,这么严重的伤,搁你身上,你也疼啊。” “乔知青,你受伤了就该请假在知青点好好的修养,怎么还这么大老远的跑去水库洗澡。” ...... 乔希瑶还穿着白天干活的秋薄长衫,同色长裤,只是头上摘下了头巾,露出一头如墨般黑亮的头发,衬得那张小脸艳丽明媚,漂亮的像朵百合花,屹立在人群中就很吸引人的目光。 当下老知青里,就有那看不顺眼的女知青嘀咕:“一个个跟个苍蝇似的去盯人家,也不瞧瞧人家看得上你们不。” “就是,人家长得跟花儿一样,受伤关他们什么事,那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想帮她干活啊。”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们看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哪像是干活的料,这才秋收第一天就伤了手,说不是故意的,我压根不信。她不是想像朱玉她们那样,哄着男知青给她们干活,等男知青不上当了,又去哄村里的男人,结果把自己折进去。” 走在他们前面的邹乐安听见她们说得话,皱着眉头呵斥:“说什么呢,大家都是知青,言语放尊重点,别恶意说些有得没得话。” 那三个说闲话的女知青一同撇撇嘴,到底知道邹乐安为人公正,没再说什么,闷头往前走。 乔希瑶一一对付完那些对她有意思的男知青,回头跟舒曼走在一起,右手一直握着受伤的左手,看起来就伤得不轻。 舒曼问:“我给你的药膏,你怎么不擦就出来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乔希瑶又很有意的接近舒曼,帮她做这样那样,还帮她说话,舒曼心里虽然对乔希瑶有一定的防备,不过一直把她当成书中那种漂亮无脑的蠢货配角来看待,觉得只要乔希瑶不跟自己作对,不兴风起浪,自己也可以把她当成朋友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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