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给你……” 禁军队长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提前开门,生怕薛厄死在他面前,更何况得到令牌也多了一些底气,就算上面问询起来,他也有东西证明。 他看着薛厄在开门后踉踉跄跄地往外奔,将令牌放心胸丶前的衣兜按了按,满意地又命人将门关上。 薛启兴没想到竟真让薛厄成功离开皇宫,反而更忧心了,毕竟北康帝要是追究起来,又该如何解释。 顺着余光薛启兴注意到熟悉的马车,不禁大叫。 【薛兄,那我家的马车!】 东虎门外有一条护城河,需在跑过长长的桥才算彻底离开皇宫。 薛厄跑过桥后正好禁军队长已经将门关上,不需再装模作样,干脆躺倒在地上休息。 薛启兴注意到了马车,站在马车旁盼望着的老者也同样看到了薛厄。 毕竟变化太大,双眼昏花的老者初还没认出来,见薛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忧地过来后才看清了薛厄的脸,叫了声跪在地上去抱薛厄。 “启兴少爷!”老者心疼地抚摸薛厄的白发,哭泣道:“这些日子您受苦了啊~” 薛厄休息时合着眼皮,薛启兴只听到老者的声音,就觉得鼻子发酸。 这名老者是薛府的管家乔仁。 他年轻时曾是薛启兴父亲身旁的一名小兵,为人性子和善,只因家中没有亲人,又年龄刚好,被强制征兵上了战场。 薛启兴父亲可怜乔仁,破例带他回上京。乔仁想要报恩,从普通的下人做起,慢慢竟成了薛府的管家。 乔仁妻子是厨房的管事,女儿是薛启兴妹妹的奶妈,他本人更是看着薛家几个孩子长大,感情深厚。 薛启兴听乔管家声泪俱下的呼唤他,更为思念家中亲人。 官兵当初直接砸了将军府的牌子,冲进去抓他。 薛启兴的母亲挡在他身边,也被官兵推倒,他被拖出门时回头看去,母亲已被家中众人围住,生死未卜。 此时身体早已不属于薛启兴 ,即便他有再多的话想对乔管家说,也丝毫没办法开口。 薛启兴痛苦地向薛厄哭求,希望薛厄能帮他向乔管家传达想说的话。 薛厄一路跑出皇宫早已筋疲力尽,休息时有老头来捣乱,虽然哭哭啼啼的烦人,但至少将他抱起来,让他枕在老头的腿上,同样也舒服了不少。 可是薛启兴的声音就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也跟着老头哭个不听,双倍哭声,演变成双倍头痛。 “安静!”薛厄不耐烦道,睁开眼看到乔仁啼泪横流的老脸,嫌弃地起身,向马车走去。 乔管家被薛厄凶了也高兴,觉得至少启兴少爷还有力气说话。 薛启兴则可怜兮兮地小声恳求。 【你跟乔伯回到府上吧,让我看看母亲,也不知她的身体如何了。】 薛厄走到马车旁边,却并不进车厢,而是伸手去解套在马脖子上的绳子。 乔管家跟过来时薛厄已经放开一匹马,并骑到了马背上。 “启兴少爷……” 薛厄合拢食指中指,按到额前一挥。 “再也不见~” 说完薛厄拉紧马绳,令马掉头后朝东方疾奔。 乔管家傻呆呆地站在失去马的车厢旁,看了看西,又看了看薛厄身影越来越远的东,回过神焦急地蹦起来挥手大喊。 “启兴少爷,你走反了!” 薛启兴没有乔管家那般乐观,他薛启兴的确可能是走反方向了,但此时控制身体的可是薛厄,明明是故意的。 薛启兴干巴巴地问【你、你不愿意回家吗?】 “那是你家,不是我的,薛启兴,皇帝老头脑子不笨,不出三日就能还你清白,心愿已了,以后你的身体就彻底属于我了。” 【你……】 薛启兴只发出一个音,就感受到与身体连接的感受开始断开,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依次消失,很快薛启兴只剩一个感受,那就是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薛厄关闭了薛启兴的五感,总算没了吵闹的声音在耳旁嗡嗡,他攥起双手呼了一口热气,继续骑马向东行。 穿过长街,越过小桥,行到日出时分,薛厄来到了上京城外的山上。 从山顶向远处看,是更多连绵不断的山峰。 薛厄看到,耀眼的朝阳从山林后爬起,金色的阳光自上至下一点点融化他的脸,即便双眼被刺得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他也始终舍不得合上眼睛。 一眨不眨地观看太阳露出圆彤彤的完整身子,薛厄才收回视线,由于直视太阳太久,他失明了好一会,近处的雪地,远处的人家才依次清晰。 原来在薛厄失明的时候,乱动的马掉转了方向,使他正对着上京城。 薛厄眼神悠远,似要穿透繁华的上京看向另一个他更熟悉的地方。 全然不同的两个地方根本找不到丝毫相似的痕迹,望向眼前的浩瀚天地,薛厄忍不住骂了两句脏话。 “我他丶妈的到底在哪?” “这他丶妈的又是怎么回事?”
第5章 叛国将军5 如花,回家,挨抽了。…… 一匹优秀的马,即便没有套上马鞍,也能让主人稳稳地骑在背上。 一匹优秀的马,即便没有接受指令,也能将主人好好地带到家中。 如花是匹银鬓黑马,四条马腿肌肉囚结,上半黑,下半白,像是染了雪似得,马蹄子又大又圆,踏在地上能留下深深的坑印。 它认为它就是世上最优秀的马! 为了让这个称号实至名归,如花时刻准备着,每晚睡前都回忆一整天的行程,巩固记忆,每顿都把马槽吃空喝空,补足能量上路。 日日夜夜的准备并没有错付,当主人骑它来到山上后始终不发一言,如花便知道,终于!它终于迎来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花先是轻轻的踏步,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又小心翼翼地转圈,依旧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随后它开始缓缓地行进,主人始终没有喝止它,于是它的胆子越来越大,下了山,过了桥,穿了街,经过皇宫的东虎门,又穿了街,过了桥,最终停在一户新挂上牌匾的宅院大门外。 如花仰起长长的脖子,两个前马腿跳了起来,嘶嘶地打响鼻。 ‘主人~主人~我们到家啦~快点夸夸我~’ 薛厄萎靡不振,任由骑着的马带他一路乱走,反正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没想到始终不紧不慢走着的马忽然停下,竟然毫无征兆的一跃而起。 薛厄下意识抓住马的鬓毛,要不是反应得快,差点本能地扭断马的鼻子。 ‘痛~痛~’ 如花委屈地放下前蹄,不明白它都把主人带到家了,主人不仅不夸它,怎么还扯它的头发。 平稳后薛厄松开手,抬头看向面前的宅院紧闭的大门,门板上有几道清晰刀痕挫痕,上方悬挂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崭新牌匾。 ‘薛府’ 薛厄扯唇轻笑,伸手摸摸马的鬓毛。 “好孩子,居然知道自己找回家,是不是饿了?” 如果薛启兴此时仍能听到一定会很 惊讶,薛厄对马说的话比之前温柔太多,简直判若两人。 薛厄翻身下马,牵马走到门前敲了敲。 “是谁?”里面发出警惕的声音。 薛厄没有回答,重新打开了薛启兴的五感。 薛启兴与身体断开连接后几近崩溃。 他之前说话也只有薛厄能听到,但他知道自己在说,自己能说,他依旧活着。 可他彻底失去与身体的连接才知道那活着的感受有多么珍贵。 他想哭,想叫,想以头抢地,可他只能想想,甚至他连自己能不能想,都开始变得不确定。 薛启兴骤然恢复五感,大量感受如滔滔海浪般迎面扑来,仿佛从地狱进到天堂,崩溃的精神难以承受变化,如痴如醉,发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含糊呻丶吟声。 “安静!”薛厄被吵得开始后悔,威胁道:“想不想要身体了?” 薛启兴根本听不进去薛厄的话,呜咽道:“我错了,身体属于你,我是死人,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 薛厄吸了口气,烦躁地抬手揉揉额头。 “算了,直接给你吧。” 说着这具身体一软,砸到门板后向下滑,最终坐在地上。 倒下时薛启兴的额头刚好砸到门板上一个突起的铜半圆球,痛的他下意识抬手去捂,随即反应过来他能重新掌控身体了。 “为什么?”薛启兴愣愣地问。 【没意思,我先去睡了,不是要死的事别来烦我。】 薛厄恶声恶气道,即便薛启兴看不见薛厄的表情,也能猜到那张俊秀而又邪气的脸上一定满是不耐烦。 薛启兴摸摸自己的脸,粗粝的指尖与刚长出来的胡渣相互摩擦,他忍不住嘿嘿傻笑。 他又活了,不是困在身体里,而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活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门内的阍侍等不到敲门的人作答,正贴门去听,先是听到砰的一声有人在外面撞了下门,吓得阍侍向后跳了一大步,紧接着就听外面嘿嘿嘿怪笑个不听。 “不好啦!不好啦!”阍侍转身便往内院跑,边跑边喊,“官兵又来抓人了!” 薛厄说是去睡觉,但他又没有自虐倾向,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薛启兴后,根本没封闭五感。 他听到院内的变故,饶有兴趣地等待薛家人冲出来的乌龙,要不是没有板凳瓜子,他都想边跷二郎腿边嗑瓜子看戏了。 果然院内很快沉重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来的人不少。 宅院大门缓缓向内打开,薛启兴仰头,望向一众气势汹汹的薛家人,为首的正是气势最足的薛老夫人,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曾在战场上杀进杀出的薛启兴不再傻笑,却又哭的像个孩子。 “娘……” 薛启兴跪地重重地磕三个响头,直起身刚要开口,先发出了个哭嗝。 在薛老夫人及其余薛家众人又哭又笑的目光下,薛启兴笑中带泪道:“我回来了……” 薛厄忽然觉得戏看不下去了。 就像买票进了电影院,坐在最佳的观影位置,兴致勃勃的做好准备,却见荧幕上演男女主动不动就互相狂甩舌头的感情片,关键他还是个单身狗。 薛厄不是在电影院,但却比在电影院更加痛苦,他不能把票撕了直接离开放映厅,锁在这具身体里的他看薛启兴所看,听薛启兴所听。 薛厄尝试关闭视觉或者听觉,但这玩意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按钮,按一下就biu的变了,不小心让薛启兴失明差点摔了一跤后,他只好放弃尝试。 于是薛厄在薛启兴跟随薛家人前往祠堂的路上数薛老夫人脸上的皱纹,数薛大伯母的白发,数薛小弟衣袍上的泥点子,分析隐约的脚印到底属于在场的哪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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